掌事姑姑-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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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只安心过她的小日子。
入秋以来永安城的枫树开始飘黄,晨间起来地上总积了一层黄叶,秋风一扫,落叶刮过青石板路,发出很脆的声响。
穆荑看到满地的黄叶,忽然想起水家村王大娘教她做的南瓜馅饼儿,那口味与京里的十分不同,她就试着在厨房鼓捣了一个早上,等馅饼儿出来的时候刘老婆子、豆蔻、小风小白都赞不绝口,如是做了几日,偶然一日,南瓜馅饼儿的香味引来了附近的一位住户,为穆荑白白送来一条谋生的好路子。
这位住户的家主乃是在西市里开酒楼的东家,旗下有三间酒肆,日供酒菜点心无数,那日他寻着香味儿到穆荑院子里走访,吃了她的南瓜馅饼儿之后大为赞赏,问穆荑可否向他的酒楼供应点心,他每月按总量算钱。
穆荑心想这倒是一条不错的谋财路子,既可以不用抛头露脸又可以坐在家中等着钱财上门,万一做得好了,可不止这户酒楼东家找上门,京里众多茶楼酒肆也闻声而来说不定呢,于是就答应了。
她起先只做了香瓜馅饼,卖得不错,后来东家又问她可还有其他手艺。穆荑之前在水家村与小凉负责给一家子烧饭,她年纪小之时毫无门道,就四处向村里好心的大娘大婶儿偷师。水家村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临近有一个很大的镇,许多人在镇上卖弄技艺,开了不少酒楼,穆荑跟着村里的妇人学师,都能学到不少南方的特色点心及烧菜方法,这些在南方稀松平常,可到了京里就不同了,再则入王府之后她闲来无事,就喜欢往庖厨里钻,技艺长进不少,把南方的菜与永安城的口味融会贯通,毫不脸红地说,在烧菜做点心上她自有一手独门绝技。由是,穆荑又做了不少花样点心,都很叫座,东家对她信任有加,决定把酒楼一半的点心工作分给穆荑负责。
穆荑因此忙碌了,与小丫鬟老婆子在厨房里忙碌个不停,小风小白由守门的变成劈柴的,白日里光劈柴都能劈到手酸。
沈择青见穆荑忙起来十分心疼,不答应她做她又不肯,于是只能随着她去,只问她要不要增添几名人手。沈择青说这话的时候小丫头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望着她,一双眼睛被柴火熏得泪眼汪汪,十分可怜,穆荑只好答应了,让沈择青再帮她找两个人来,工钱她自负。
由此,穆荑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做点心的事,晋王遇刺她也只是听听,并没有担到心里。直至有一日苏公公来请。
院子里的老槐树萧索得几乎只剩下枝丫了,唯有零星几片叶顽强地挂在树梢,在西风中摆动着孱弱的身躯,随时都可能掉落的样子。
秋意渐凉,穆荑与院中的奴仆都添了秋袄,这秋袄子还是昨日她与刘婆子上街给大伙儿挑选采购回来的,同带回来的还有几匹布和鞋底鞋面儿,苏公公到访之时穆荑正坐在院中给沈择青纳新鞋,一边玩着针线一边听庖厨里蒸煮点心的小丫头前来通报情况。
苏公公见她这里一派忙碌极有生活气息的模样,心下既感慨又惋惜,“穆姑姑,王爷此次受伤十分严重,那剑口上抹毒,又王爷之前体内带着毒素的还未排尽,两毒相加急攻心脉,他躺了半月有余一直昏昏沉沉,从未好转……咱家见他梦里时常念叨你的名字,还是希望你回去看看,哪怕给句鼓励,王爷心下有底早点醒来也是好啊!”
穆荑放下鞋底轻声叹息:“苏公公,我与他已经说明清楚了,再回去纠缠不清恐怕就不好了,再则王爷有太医及你们照顾,又何必再多我一人呢?”
“我们与穆姑姑哪能等同,在王爷心里那是不一样的,您一句话抵过太医十剂药方,咱家也是见王爷实在可怜,才来求穆姑姑的,您只给一句话就好……”
想起王爷这几日的昏沉,苏公公便十分心酸,他原以为晋王受伤以后穆荑会主动入府探望一次,却不想这十几日她毫无动静,甚至托带半句关心的话语也全无,等他来了这邶风院里见她生活忙碌,一边做点心还一边给沈将军纳鞋底,哪里有担心晋王的模样,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昨夜晋王醒来,一直呼喊穆荑的小名,苏公公前去伺候,晋王在黑夜中挥舞着双手做出保护的姿势,他喊了好一阵子话晋王才安定了,而后悠悠转醒,第一句话便问:“小芍呢?”
苏公公不知如何回应,后来晋王轻声问了句:“几次醒来都没见她,她是不是不曾来过?”
苏公公心下难过,便安慰他:“王爷你先仔细养伤,太医吩咐您不能伤心激动,免得毒火攻心,又难医治了,明日穆姑姑便来!”
晋王沉默不严,直至昏沉睡去。苏公公已经应下了话,一大早前来邶风院,可是今日……
“苏公公,此次若不让晋王寒了心往后怎么断得了,我也是为了王爷好!”穆荑语气淡漠回绝。
苏公公见她心冷面硬,实在心寒,可是别无他法,仍是求着她:“万一王爷挺不过来呢,穆姑姑,您就忍心?”
穆荑终于沉默。她低垂着眼盯着手中将做靴子的缎面,上头对称明暗的花纹十分别致,正似她的心情忽明忽暗的,庖厨里飘来一阵阵蒸包的香味儿,中间还混合牛乳的香甜,小风、小白,还有新来的小程一起在院中劈柴火,偶尔传来几声斧柴相劈的声响,这安逸的景象是她梦寐以求的,她已经堕进去便不想再出来,若说她自私也好,她的确是自私了,更何况心已经冷了便对他同情不起来。
穆荑冷淡地说了一句,“万一他醒不过来,那也是他命该如此!”
苏公公后退两步,感觉有什么东西碎裂在地,摔成一地冰渣再也捧不起来了,那是他对穆荑的信心,和救治晋王的唯一希望,他把希望托到穆荑面前,穆荑生生把它给毁灭。
苏公公走了,穆荑却没有心思再做针线活儿,她步下檐廊,走到老槐树底下的石桌旁入座,看着秋风萧瑟,刮落满院子的树叶,刘婆子正挥着笤帚打扫院子,可是扫了又落,落了又扫,怎么能扫净源源不断凋零的黄叶?她抬头望着枝丫,老槐树的叶片真的所剩无几了,想起母亲,想起父亲,甚至想起小凉,她不知她这样子做是不是对的!
…… ……
沈择青连日忙碌,打晋王遇刺以来他便一日比一日忙,时常下了朝仍被皇帝留在宫里,也不知道在酝酿什么。他许久没有来到邶风院了,穆荑的靴子都做好了,开始裁了布匹准备制新衣,准备等他来的时候一并送给他,说不定是一个惊喜。
她正忙碌的时候宫里的太监忽然来传旨,召她到宫里去面圣。穆荑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小心翼翼地入宫。
到了御书房,才发现皇帝、丞相大人、王大将军、沈择青都在,穆荑有几日没见着沈择青了,不由得望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穆荑跪地请安,皇帝让她免礼,穆荑站起后便双手压于腹间,低头恭恭敬敬地候着,不敢东张西望。
皇帝问她:“穆姑娘,朕有一番话要问你,前两月在宫宴上你自请嫁与沈将军可是真心的?”
皇帝开门见山,不拐弯抹角,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令穆荑十分惊疑,而且这番话事关女子矜持颜面,皇帝这么问真的妥当么?
皇帝到底怎么了,或者这些人都怎么了?时隔两月,她都不指望皇帝遵守当初的承诺赐婚她与沈择青了,然而今日皇帝却把她召进宫里这番问话?难道皇帝不顾念晋王病重卧榻,亦不顾他的感受了么?
穆荑倒是很想瞧一瞧沈择青的神色,然而她不敢东张西望,眼睫微动,回想了一下沈择青方才的神情,便道:“回皇上,当时宫宴之上,当着众臣及太后的面儿,民女所言定然出自真心,绝无胆量胡言乱语。”
让她把婚事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穆荑还十分别扭,也一直猜测皇帝葫芦里买什么药。
谁知皇帝非常爽快,忽然抬手道:“好,既然你出自真心,沈将军也愿意,朕便赐婚你与沈择青!”
这话说得太快,也太突然,穆荑毫无准备,抬起头来望着皇帝,见皇帝态度坚决,而身处皇帝左下手的丞相大人忽然捋髭须满意地点头,右下手的王大将军低头不语,沈择青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终薄唇紧合,不再说话。
皇帝朝着门扉传唤:“李公公,传知制诰即刻拟旨,朕下令赐婚沈将军与穆荑姑娘,择吉日完婚!”
穆荑僵立着,不知该不该领旨谢恩。皇帝又望向沈择青:“沈爱卿,你可还满意?”
皇帝脸上居然带着笑,不过笑容未达眼底,皮笑肉不笑罢了。
沈择青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穆荑看他眼神明显看出他心里疑心重重,但还是面色无波地走下来,与她跪拜谢恩。
穆荑觉得整个氛围皆透着怪异,到底是怎么了?
直到出宫以后,沈择青给她解释,她才知道皇帝之所以这么好心,乃是酝酿着阴谋。
39、三十九
“陛下欲派我随明远侯去北疆。”回到了邶风院;坐在正堂上只有两人之时沈择青才说道。
穆荑注意到他一只手臂搁在八仙桌上,拳头是微微握紧的;好像此事凝重万分。
“你不是刚刚接任了羽林军副将领之衔;怎么还要去北疆?”
“是;但我此时也还未从北安军右将军职位上卸任。陛下调遣了王大将军担任羽林军大将军以后,便降旨由明远侯接管北安军;我此次随行是为了做好交接卸任之职。”
“那要该是王大将军去北疆才是,你只是一个裨将;如何有这般大的权利交接给明远侯?”穆荑不解。
沈择青望着穆荑笑了笑,“因此你看出端倪来了吧,陛下作此变动并不是真正让明远侯担任北安军统帅这般简单;而是……”沈择青眼眸微转盯着地面;语气略感慨道,“而是,想抓住明远侯的把柄,趁机卸了他的兵权。”
穆荑吃惊,难怪她在御书房上看着几位大臣神色皆很诡异,果然酝酿了奇大的阴谋。此事不好声张,她赶紧起身前去关门,未防偷听壁脚走路出去,又走回原座位,低声道:“既然打算他的兵权怎么还派他领兵去北疆,而且还你跟着去?”
沈择青苦笑:“早前一直传说明远侯与契柯暗中勾/结,可是朝堂苦无罪证也就放任明远侯逍遥法外,如今陛下不过是‘放虎归山’,倘若真的有何阴谋也容易泄露,而我……不过充当细作。”
“你……”
“我此次去北疆,主要使命便是盯视明远侯的动静,趁机抓住他的把柄,倘若真的有什么把柄的话……不过即便没有把柄,依陛下和顾丞相的决心,恐怕也要制造些端倪让明远侯下马,因为他们很急需明远侯手中的虎符,用以对付薄氏。”
穆荑听着这环环相扣的布局又惊疑又迷惑,不由得皱眉。
“众所周知朝中集兵权于一身的便是明远侯,即便是王大将军也只能望其项背,整个朝廷话语权又被薄氏把持了,皇上若要对付薄氏,只能靠明远侯的兵权镇压,可惜明远侯向来不亲皇族,陛下多次游说未果,只能靠强硬的手段夺取了。虽然有失磊落,可他是皇上……”沈择青苦笑了一下又道,“况且明远侯一族已是几朝重臣,为陛下的心腹大患,陛下老早计划着卸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