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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东宫太子是傻瓜-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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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看不见这世间百态、人心险恶。
  xxxx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常之承抹去了眼角那点湿润,然后朝前走了两步,慢慢走到了姜喜儿的面前,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又轻轻唤了一声:“阿喜。”
  那声呼唤比以往更为微弱,姜喜儿却不是没有反应的,轻轻动了动,头朝边上偏了一偏,对着声音的方向,她没有眼睛,却像是在用耳朵认真的辨认。
  她扭头的姿势太过艰难,常之承微微低下头,甚至还能看到她耳后因为常年不能洗头而结出的黑垢,可见她这些年过的是怎样一种日子,常之承越是靠近越是觉得说不出话来,只默默地伸出袖子,抖着手为她擦拭那些污垢,动作细致而又温柔,像是在擦拭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不觉得恶心,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都是因为他懦弱了这么多年,优柔寡断,才让她拖着一个残损不全的身子苟延残喘这么久,所有的一切,全是他的错……
  似乎好多年没有被人触碰过了,姜喜儿全身都颤了一颤,对着他的方向,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那些残缺的音节含糊不清,根本听不出来她在说些什么,不像是在说话,倒像是在断断续续地哭。
  “呜呜……呜呜呜呜。”
  之承,是不是你……
  常之承轻轻将手搁在了她那已经不堪入目的脸上,像是听得懂她说话一般,声音越来越哽咽:“我来了……”
  姜喜儿闭着眼睛,依旧发出一些唔唔的声音,全身上下抖得越来越厉害,想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受了多少罪,可是她已经失去了舌头,所有出口的话都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呜咽声。
  救救我,救救我……
  “对不起……都是我太没有担当,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常之承的声音微弱而哽咽,他已经不再年轻了,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直直砸在了她的心口上,一滴接着一滴。
  从出宫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最后的决定,没有一点后悔的余地了,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其实人生也都是如此,早走晚走都是走,只是看过程后不后悔罢了。
  “阿喜不要怕,从这一刻开始,不用再过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了。我会陪你一起走,这样就可以一起投胎,一起长大,我们投到普通人家,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我不去当太监,你也别再受这些罪……我们一起走,一起走……”
  年迈的老太监站在床头,身形已然有些佝偻,嘴里却说着很温柔的话,眼中似乎有一丝眷恋划过,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样满怀希望和幸福。
  他从衣襟里摸出了两粒丸子,一个放到了姜喜儿的嘴里,一个自己吞了下去。那是他费劲千辛万苦从外面弄来的毒药,没有痛苦,也不会留下痕迹。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慢慢地爬上那张破床,和她躺在了一起。哪怕那个人十几年都没有洗过澡,哪怕那个人失去了两条手臂,没有眼睛和舌头,依旧愿意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除忏悔之外,还有那么多年保留下来的深爱。
  身上忽然传来那样真实的温度,姜喜儿闭着眼睛偏过了头,对着他的脸,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如昙花一现,那一刻她好像忽然回到了三十岁那年的初次相见,好像又看见那个碰巧路过,却愿意帮她提水的清秀太监。
  她双唇动了动,慢慢地说了三个字,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一起走……”
  他再也听不见了。
  xxxx
  “啪嗒——”
  司徒兰被这声音惊得眼皮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沈寻慢慢低下了头,盯着那双掉在地上的筷子,目光有些呆滞。
  旁边立侍的宫女连忙蹲下去准备捡,却被司徒兰打了一个眼色,又站了回去。
  “拿双干净的筷子来便是。”司徒兰吩咐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到了他那一边。
  她前几日受了风寒,虽然用了些药膳调理,可病还没有完全好,本来不想和他一起用膳,却又经不住他闹。
  沈寻却好像着了魔似的,一直盯着地上的筷子,好像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男子高冠直立,鼻梁英挺而光洁,瞳孔中的轮廓,依稀残留着旧时的清亮。
  司徒兰走到他旁边,转过脸去咳了两声,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好好吃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寻破天荒地没有理她,只低头看着那双筷子。
  他这次的反应太过奇怪,司徒兰也有些疑惑了,却也没再追问下去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不必刨根问底,更何况是他。她只是默默地抚着他的背,尽量去平复他的心情。
  沈寻突然转过了头,看向了内殿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娃娃。
  他将以前每天都要带在身边的布娃娃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所以他现在转过头去就能看见那个平凡无奇却无比珍贵的东西,娃娃穿着白色的衣服,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沈寻看着她,却也像是她在注视着他。
  好像是在对他说。
  寻儿,一定要好好活着,奶娘会在天上保护你的。
  雪越下越大,好像只有成尧八年的冬天才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不知是那模糊的回忆太过沉重,还是事实就是如此,意识中似乎比这一年更为寒冷。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日光浅浅的照了下来,像是被涂了一层厚厚的奶油,可只要一脚踩下去,才会恍然记起那都是水做的。
  外面的北风吹得很大,屋子里却很安静,静的只听见人们的呼吸声,一道墙便隔去了所有的声音,更没有人出声打破这一份难得的寂静。
  也不知为什么,吃着吃着,心中突然就空了一块。
  明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明明还在和最喜欢的兰兰一起吃饭;明明早就背好太傅要检查的片段,明明已经记住了骑术的要领。
  明明他还是那么傻。
  心里却忽然慌成了一片,像是骤然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司徒兰见他一直看着那个方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敢出声打扰他,只默默抚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给予他身后最坚实的安定。
  沈寻静静地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才慢慢转过头来,看向了那个温婉而独立的女子。
  “兰兰。”他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啦。”司徒兰尽量让自己表情更柔和一些,免得他看了不高兴,“有什么不舒服就说出来,我都听着呢。”
  沈寻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也会走吗?”
  司徒兰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问话弄得有些发愣,却很快地保证道:“不走,兰兰绝对不走!你傻啊……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这么傻的你?”
  明明是被人嫌弃了,沈寻却很是高兴地笑了起来,弯下腰紧紧攥住了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兰兰不走,兰兰不走。”
  他的声音悠悠地回荡在大殿的空气中,那么清朗好听,而又无比真实。
  ……
  兰兰,其实我很害怕有一天连你也会离开我。
  很怕很怕。                    


☆、太子上朝

  
  成尧二十四年的冬天;陪伴了皇帝几十年的老太监常之承在宫外突然失踪,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与此同时,天耀皇帝突染风寒,全身乏力;卧病在床三日不起。
  太医仔细研究后说;宫中许多妃子都受了寒,东宫的那位良娣则是第一个验出风寒的人,也许正是此次传染的源头。
  皇后盛怒之下,罚太子良娣司徒兰禁足十天,不许任何人探视。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无论她是被陷害还是真的闯了祸。
  皇帝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却也发着高烧;连续三天没有上早朝,这在以往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因此朝中上下全都炸开了锅,宫外甚至还传出皇帝沉迷于美色,身体受损的流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散播的,但总归对他是不利的。
  皇后本就是妇道人家,不懂政事,太子又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勤勤恳恳的丞相高宏将一堆烂摊子都揽了下来,可他年事已高,也没有过多的心力去处理事情,就在这样尴尬的时候,大周岭南郡闹饥荒了。
  饥荒在历朝历代都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情,一个处理不好,那些处于社会最底层的百姓就会揭竿而起,打着天下大义的名号公然造反。
  短短几日工夫,朝中上下简直闹翻了天,不知道是有人蓄意谋划,还是坏事情真的这么不凑巧,在皇帝重病的时候不依不饶的冲了过来。
  “陛下龙体一向健康,竟然在这种时候病倒了,实在是有些让人费解。且岭南虽然靠近北穆,却一向安定,粮草充足,如何就在这几天报上闹饥荒了?”
  上头没有动静,朝中完全乱成了一片,工部接二连三地向上面递折子,也不管皇帝是听得见还是听不见,污蔑户部用霉粮冒充新粮送往岭南灾区,甚至故意延缓岭南救资发放,要求皇帝严惩不贷,每句话都说的有理有据,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但户部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这个诡谲的朝堂上连滚带爬了这么多年,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立刻上折子禀告说都是因为工部之前的漕运工程没有做好,每一处都是表面工程,此次向灾区运送钱粮税银的官船压根就没有办法通过,根本就不是他们故意延缓的。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他们的话却根本进不了皇帝的耳朵,那个掌握天下军机决断的人,正躺在床上发着烧,意识一片模糊。
  值得一提的是,工部尚书曾多次出入华昌王府,已然成了华昌王的入幕之宾。而户部尚书刘雪然却一向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皇帝正是看中了他的品格,才将他提拔到这个高位上。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这次饥荒、皇帝重病、以及朝中的混乱局势,跟那狼子野心的华昌王沈兼脱不了干系,也不知道他策划了多少年,终于在这一天重拳出击。
  皇帝虽然卧病在床,但总归是要给一个说法的。
  这种时候,大周的储君就有必要出面支撑大局了。
  这个世上总是很多无法预料的事情,也有很多明明知道结果却又不得不迎面而上的事情。
  太子是个傻子,整个大周都知道。
  当一个傻子要上朝决断这天下最为繁杂的事情时,底下的大臣都是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有的人叹了一口气,将头别了过去,有的人却暗暗笑了起来,不知是等着看他的笑话,还是心中对华昌王的支持度更高了一些。
  沈寻被人搀扶着走上高台的时候,步子并不是很稳,可身姿却修长而笔挺,像是殿外那株冬日仍旧伫立的青松,他鲜少有穿着太子礼服的时候,也鲜少有看见这么多外人的时候,尽管脑子里一片混乱,却有一种莫名的信念支撑着他朝前走去。
  皇后已经坐在屏风后面了,太子第一次上朝,她必须要陪着他一起,除了给他勇气之外,还是要防止出什么意外的,毕竟她还是一国之后,没人敢有所不敬。
  说是来上朝,其实也不需要他做些什么,只是出个面稳定人心罢了,毕竟也没真的指望一个傻子能想出什么好计策来解决问题。
  即便上头的人换了,太监还是按照以往的流程照本宣科:“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姿态和语言都淡定无比,一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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