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闺-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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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断不是那样的人!”熊嬷嬷与其说是说给胡三听,倒不如说是给自己壮声气添信心,胡三眉耷眼耷的扫了熊嬷嬷一眼,袖手胸前缩成一团蹲在地上,长长叹了口气。
“你有主意了?那你说怎么办?”熊嬷嬷很快反应过来,看着胡三爽气道,胡三站起来,脚步轻的没半丝声响,示意熊嬷嬷噤声,悄悄出门沿暖阁转了一圈回来道:“哪有什么主意,咱们得打定主意才行,孙六爷从宁乾府让人捎了吩咐回来,俺们只认姑娘一个,只要姑娘平安,嬷嬷是姑娘的奶嬷嬷,也不消说,咱们都是一样的心思,就一条,姑娘得平安无事,这府里头,嬷嬷得留个心眼。”胡三说的明白,熊嬷嬷连连点头:“你的意思我懂了,这是正理!照姑娘往常说的,凡事想到最好,却要准备到最坏处,那五爷……”熊嬷嬷痛心的顿了顿:“想是照最好了想,可这准备,却不得不准备着。我知道了,这事还得你提醒,我真是老糊涂了!”
“五爷那样的人,处长了谁不打心眼里喜欢?行了,这话既然说透了,那我走了,若有什么信儿,我不来,就让孙庆来,外头的事的六爷和我,你尽管放心,这府里你得多留几个心眼。”胡三交待了一句,拱了拱手,躬着背往外走去,熊嬷嬷也不送他,站在暖阁门口看着他走远了,这才一点点移回目光,怔神的看着暖阁前萧索的寒菊。
胡三说的都对,可五爷对姑娘那片心她都看在眼里,断不是假的,他真会……熊嬷嬷轻轻打了个寒噤,老夫人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说的最对不过,可这会儿也算不上大难……这不是五爷的大难,可正正经经是姑娘的大难!怎么偏偏劫走姑娘是四爷呢?这个四爷,真是失心疯了!平白无故他劫姑娘做什么?你们男人争天下争那把椅子,关姑娘什么事?真是混帐王八蛋疯了一个!男人都是混帐王八蛋!熊嬷嬷越起越生气,重重踩了踩脚,下了暖阁台阶,一边往回走,一边盘算不停,五爷对姑娘那份真心她看的明明白白,她这双眼历练了几十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五爷怎么看都不象是那样的混帐负心汉,可是也不能掉以轻心,老夫人说过,这天底下最靠得过的就是自己……得想法子探探五爷的话,虽说探不探话其实没什么用,可至少能让她心里好受些……
京府衙门,郭推官眼泡浮肿,眼里的血丝密布,一脸烦躁的坐在炕上,一只手扯着衣襟不耐道:“谁把这炕烧这么热?这柴炭不是他家的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洪先生端着茶碗,拧着眉头,一口接一口缀着浓的发苦的茶汤,扫了眼看什么都不顺眼的郭推官,没接他的茬。
“定国公府逃奴一案又生枝节,东翁听说了没有?”喝完了一杯酽酽的浓茶,洪先生放下杯子,声平气缓的看着郭推官问道,郭推官横了洪先生一眼:“咱们自己的事都没个着落,我哪还有功夫听定国公府那摊子腌臢破烂事?你也收收心,先管好咱们自己的事,把你我这两条命保住再看热闹!”
“东翁!”洪先生很是无奈:“定国公府这案子哪是闲事,你想想,这官司一路枝节横生,你就没觉得这案子和咱们手里的事一而二、二而一么?”
“啊?”郭推官大惊:“这案子上头有王妃失踪的线索?”洪先生一声猛咳,他这位东翁,满脑门都是到哪儿寻找王妃失踪的线索,有点走火入魔了。郭推官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对,抹了把老脸解释道:“最近太伤神,有些糊涂。这事咱们头前就议论过,不就是五爷借这秋棠棣翻定国公府茅坑,要恶心恶心四爷和东阳郡王府么。”
“当初我也这么想,”洪先生抬手揉了揉眉间:“可前儿又生了枝节,说是跟秋棠棣私通的那个小妾姚氏,在屋里上吊自杀了,这事定国公府上也是太大意了,当天就把姚氏匆匆抬出城埋了。”郭推官眉头抬起又落下:“定国公府上就没个见事明白能主事的人?秋棠棣这官司府衙还没结案,姚氏自杀,就该报到府衙,验明了再埋,这一埋,到底怎么死的岂不是说不明白了?”
“东翁高见,就是这样,姚氏落葬隔天,姚家人先到定国公府闹了一场,又到府衙递了张状子,说姚氏是被定国公下毒手勒死的,还有名有姓说是姚氏的心腹丫头翠青可为证人。”洪先生细细说着定国公府这桩简直无法定性、乱七八糟的案子:“定国公府还真把翠青送到了府衙做证来了,这翠青倒是作证姚氏是自缢身亡,却又说姚氏自缢是被定国公逼迫所致,又哭诉说秋棠棣和姚氏有染原本就是定国公牵的皮条,说秋棠棣又不只和姚氏有染,定国公府后宅,个个和秋棠棣有过首尾。”
郭推官听到这里,‘噗’的一声连声猛咳着问道:“这个翠青不是家生子儿吧?”
“嗯,她是姚氏带进定国公府的,说是姚氏死前,已将身契还给了她。东翁想想,这局走到这里,下一步只怕要直指建安郡王府了。”
“嗯,与定国公府后宅诸人皆有染,”郭推官轻轻吹了声哨声,一脸的暧昧笑道:“那定国公夫人呢?建安郡王府若不出手,孙氏声名难保,若出手……你说后头会有什么事?”郭推官满脸兴奋好奇的看着洪先生问道,洪先生摊手道:“我也想不出,这事咱们作壁上观就行,东翁,失踪一事要还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呢。”一句话的郭推官立刻回到头痛无比烦躁无比的状态,两只手一起揉着额头道:“我就是来找你商量这事的,你说说,该怎么办?”
“东翁,这事咱们在查,胡三他们必定也在查,”洪先生顿了顿道:“胡三这头,还得东翁走一趟,去寻管先生说说话。”
“好!”郭推官一跃而起,爽快答应:“我这就去!”
第二八四章 北安城1
管通和五皇子都没在枢密院,郭推官上马又往将作监去寻。
管通耷拉着三角眼,正窝在炕上一堆文书和帐册里,听到动静,头也没抬,只抬了抬笔杆道:“先坐,给郭推官沏碗热茶!等我把这笔帐对清楚。”郭推官只轻答了一个‘是’字,脚步放轻坐到炕前椅子上,接过茶慢慢抿着等管通忙完。
“什么事?”管通总算对完了帐,合上帐册,转头问道,郭推官挑眉笑道:“先生怎么不问有什么喜信?”“听见脚步声,我就知道不是喜信,说吧,什么事?”管通手按着炕几挪了挪,转身对着郭推官道,郭推官‘唉’的一声长叹:“你们这些做幕僚的,个个都神道道的,是没什么喜信儿,我来寻先生,是想让先生跟胡三他们打个招呼,看看两处能不能合一处查找。”管通眉头一皱,合一处岂不是把王妃这一处人手全暴露给官府了?郭推官见管通眉头皱起,立刻后退一步接着道:“合不合一处倒不打紧,各有各的路数,合也不见得合得来,可两边打听到的信儿,总得通一通,也能事半功倍。”
“嗯,”管通舒眉点头:“这是正理,这话我跟胡三交待过,你这里但有什么差遣,让他尽力做好,怎么?你寻过他?他有什么信儿没告诉你?”
“那倒没有。”郭推官忙笑道:“胡三是个谨慎人,许是先生没交待明白,我的幕僚洪先生去寻过一趟胡三,胡三好象信不过。”
“噢,”管通抬手揉了揉眉头:“还是你亲自寻趟胡三吧,你是你,你的幕僚是你的幕僚,胡三谨慎些也没什么错,都是王妃教导出来的人。”
“那好,”郭推官爽快答应:“也烦先生再交待一声。”管通点头应了,郭推官站起来就要告辞,门外传进声禀报:“先生,五爷吩咐领郭推官进去见他。”管通应了一声,眉头拧起,看着郭推官交待道:“一会儿见了五爷,说话委婉些,不能乱说,可也不能净说大实话,总之,拣让人心生希望的话说。”郭推官有些好笑的看着管通点头应了,这话交待的有意思。
郭推官出了厢房,管通想想不放心,忙起身上炕,赶紧穿上鞋跟在郭推官后面进了上房。
郭推官愕然看着端坐在上首炕上的五皇子“,不过十来天功夫,五皇子仿佛苍老了十年,神情冷峻的竟有几分四爷的感觉,皮肤暗淡,眼窝下陷,嘴唇仿佛也薄了似的,郭推官呆怔怔连行礼都忘了,五皇子后背端直,也没留意到郭推官还没见礼,直盯着郭推官问道:“还有信儿?”郭推官一个机灵恍过神来,没来由的一阵心悸,急忙长揖到底恭敬回道:“回五爷,还没有确信儿。”
“没有确信儿?那不确的信儿你有了?”五皇子脸上透着丝戾色,刁钻的问道,郭推官一脸尴尬低声道:“也没有,没有有用的信儿。”五皇子横着他,管通紧跟在郭推官后面进来,忙上前解围道:“胡三那头也没打听到有用的信儿,话又说回来,咱们只求找到王妃,若有信儿,也就是找到王妃了。”五皇子扫了管通一眼,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书,郭推官飞快的扫了眼五皇子,求援的看向管通,管通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告退,郭推官小心翼翼的拱手告退出来,脚步慢了慢,看着上房沉沉垂着的厚重棉帘等管通出来。
不大会儿,管通掀帘出来,郭推官急忙迎上去,管通摆摆手示意他噤声,两人掂着脚步进了管通的厢房,郭推官长舒了口气道:“五爷怎么……这是怎么了?五爷从前最随和不过,当真是龙子凤孙,这威仪一摆出来,压的人气都透不过来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管通坐到炕上,疲惫的揉着双眉间:“我只告诉你,王妃真有个三长两短,五爷……唉,不说五爷,就说你,你就洗净脖子等着挨一刀,你也别怪我说话直,也别打着主意谁主天下谁当家的,再怎么着,那位,”管通指了指上房:“是皇子,人家父子兄弟之间不管怎么着,也容不得外人怠慢。”
“管爷!这事我真没敢怠慢!”郭推官听的急了,急忙分辩道,管通皱紧眉头摆手道:“怠不怠慢不是你说了算,是那位说了算!到现在没一字半句有用的信儿,他就不高兴,回头若有点什么不好,说你怠慢,你也就怠慢了,这有什么理好讲?郭推官也是明白人,你那位洪先生更是见识不凡,我也不多说,王妃好,自然大家都好,王妃若不好……”管通拖着声音:“谁也别想好。好了,你赶紧回去忙吧,我这就让人叫胡三过来,晚一晚你亲自找他一趟就是。”郭推官听的心情沉重郁闷,连声音也沉的提不起来,答应一声,耷拉着肩膀出门回去了。
管通双手袖在胸前,仰头看着一团明亮的窗户,发了半天呆,才扬声叫小厮进来,让他去寻胡三进来见他。
胡三一身厚厚的棉衣,袖手缩肩,猥猥琐琐的溜进将作监,沿着路边屋角进了厢房,手也不从袖子里抽出来,就那么点点头哈哈腰,看起来谦卑非常的见了礼,管通示意他坐:“还没信儿?”胡三眼神黯淡的点了点头,没答话只叹了口气,管通面沉如水,沉默了一会儿道:“郭推官刚刚来过了,他的意思,两处归两处查,可不管哪一处有了信儿,最好能给对方通一通,你的意思呢?”
“孙六爷走前交待过小的,小的听管爷安排。”胡三目光微闪,抽了抽鼻涕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