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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非典时期·非常爱情-第3章

小说: 非典时期·非常爱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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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雅是唯一接受他过去的正常女孩儿,她有着良好的家境、正牌的高学历,和寻常人所不及的大度。虽然她也有她的缺点,偶尔会闹那么一点小脾气和自私。

但……她已经是张桠所见过的女人中条件最好的一个,更难得的是她不嫌弃他。

丁小雅是在电脑班报名的当天,对帅气的张桠一见钟情的。

大方桌后的女老师洁白的手指绞紧了手中圆珠笔,嫣红的面皮如同晚霞。

透过陪同前来的学长几经打探后,成|人之美的宋天明帮他们拉线,算是正式地处在一起成了朋友。

张桠为了她,甚至连最后的几个粮票也放弃了,笑着跟她许诺:昨日种种,比如昨日死。

理清了所有不当的关系后,张桠把旧日的华服典当卖清,每天晚上等丁小雅下课后过来三个人一起吃饭,或是两人一块儿专程给忙得天昏地暗就不吃饭的宋天明拿了好吃的送去。这份细心不论是出自丁小雅还是张桠,宋天明都很开心,因为他们是快乐的。

不过这种初相识时有外人在才比较好相处的局面,在张桠变卖了旧日的大宅,另在七环外租了一个小小的单元后被打破。丁小雅每天下了班就过去给张桠做饭,然后再自行回家。虽然房间小了一点,但也算是即将有迈入二人世界的预演。

而,每一对恋人钻进自己的小窝后就不欢迎第三者的入侵,亲亲密密的恋人们渐渐地与宋天明疏远了,尤其是在丁小雅无意间发现宋天明有一次喝醉了酒后会抱着张桠的照片亲吻、爱意横生之后。

尴尬过后想道歉的宋天明偶尔拿起了电话,却又在最后一刻放下,到底还是没敢再闯进张桠已经相当正常的生活。

从旁人口中听到张桠终于和丁小雅订婚的消息,宋天明在电脑前为自己开了一瓶二锅头,对着屏幕上的张桠说:“祝友谊天长地久”。

然后吐得一塌糊涂,不过没敢让任何人知道。

结婚的喜贴到底还是送过来了。

婚期定在被现代女诗人林徽音深情赞颂的人间四月天里。

大红的喜贴内页用隶书和正楷工工整整地打印着:

送呈宋天明先生台启

谨定于二OO三年公历四月二十五日为我俩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

恭请

光临。

张桠

丁小雅敬邀

下方并肩而立的名字刺痛他的眼。

在那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的,并没有另外打电话通知他。

宋天明心里明白,张桠把两人的界线划分得很清楚。

他是正常男人,而自己是同性恋。

正常人,与非正常人。如同两条平行但永不相交的地平线,除非天地骤变,否则能有交集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而宋天明也没指望北京会在近期内有海啸山崩白垩纪冰川来结束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木然地等着两星期后的婚礼。

但,在某个早晨醒来,宋天明突然发现一场不谛于海啸山崩白垩纪冰川的灾难在这个古老的城墙内悄悄泛起,转瞬间就以不可挡的威势横扫了整个北京城——SARS没有跟任何人打预告就铺天盖地地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拿这当回事儿,最初一一通告亲友小心的时候,张桠还开玩笑说如果人人出门都得戴口罩,以后可就不好泡女孩子了——带着口罩搭讪简直象打劫的。

可是事情比大家想象的都严重。

电视新闻上的数字一天变一个样儿,每天几乎都是在以一百多人的势头向上增长。抗战在第一线的医护人员也倒下了一大批,一个接一个的隔离区出现……S…A…R…S,非典型性肺炎就这样以四个红色字母的警告闯入了人们的生活。

随着医护人员感染日趋严重,有关部门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应急对策,决定X大医院临时收治北京受感染的医务人员,其附属人民医院继续负责接收社会患者,北京X和医院接受司局级以上干部患者,直到4月下旬北京市开辟定点非典医院,

SARS患者陆续被转移安置。

一时间北京城内人人谈“非”变色,亲友们虽然电话相告问候平安,却也总不再敢迈出相对“安全”的家门一步。

再过几日,“封城”的消息传了出来,城郊的菜农们不敢进城,城内物资紧缺,一把青菜卖到二十多元一斤还被抢着要。

所有的婚宴、聚会都取消了,大街上突然空空荡荡起来,超市里买囤积物品的人人带上了口罩,口罩上方的眼睛,透露出的是不安与惊惶。

宋天明百忙中打了个电话给丁小雅,问她现在她和张桠还好吗?

丁小雅说,这几天她也没敢出门,不过有跟张桠通过电话,他说一个人寂寞,不过现在也没办法,离得那边远,路上还有隔离区,她不敢过去。

宋天明心里一格登,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对方房间内另一只电话响了起来,听得丁小雅“喂喂”了两声后愤怒起来,向另一头的对象道:“张桠,你几岁了还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要真发烧了,打电话找120去,找我有什么用!我说这段时间我不能过去就是不能过去,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别跟我撒娇,我又不是那些买你的!”

也许是巨大的灾难使得人失却了判断能力,丁小雅的口气很恶劣,无意中将她深藏在心底没有透露过的厌恶情绪喊了出来,宋天明一怔,放下电话后心里还有着微微的痛——他想,张桠听到这样的话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坐在电脑前面东看看,西摸摸,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张桠有可能发烧了”——这个信息困扰着他的思绪。

虽然说,现在发烧并不一定就代表着感染,而且张桠虽然看起来蛮健康的但平常一不注意就很容易闹个小感冒什么的。但在这非常时期,谁也不敢小看一个月前还是等闲视之的感冒发烧。

越想越放心不下。

宋天明带上口罩出门,可是越急就越不成事儿,平常大街小巷满街乱窜的TAXI现在急着要找的时候一部也拦不到,多候一刻就多一分忧心。心急如焚的他索性也不等了,回头牵出自己的脚踏车,调了调链条,向着七环方向前进。

人还在半路上,手机响了起来,宋天明看着上面熟悉的号码,怔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隔着口罩闷闷地问了一声“喂?”

“天明,我好象发烧了,我怕……”

张桠竟然象是带了上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惶惶的,象是上一次受伤后躺在他膝盖上可怜又无助哭着找妈妈的小孩。

“几度?”

宋天明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三十七度八。”

迟疑了一会儿才报上这个数字,张桠应该是很紧张的不停量着自己的体温。

“比刚刚又升高了0。1度,我不想被隔离。我怕……”

果然,他马上就列出了比较数字,慌乱已经让他完全失去了主张。

“别怕,你别再坐起来着凉了,躺到床上盖好被子,我一会儿就到。”

宋天明在他不敢置信地一再问“你要过来吗?”的询问声中确切地答复让他安心后,撒开脚丫子在空旷的街道上踩得飞快。

当他丢下车子敲开了张桠的门后,拥着被子出来开门的张桠脸蛋烧得红红的,眼睛哭得象兔子。

“嘘——!”

宋天明一闪身就进了房,象做贼似的怕让人发现这里藏着个发烧病人。

“我好害怕……我不要去医院……,会被隔离十四天……”

象是见着了母亲的迷途羔羊,张桠扑进他怀里死死地抱住了有着人体温的躯体不放,翻来覆去的只懂得不断重复自己脑海里一直转个不停的几件事。

“发烧多久了?”

宋天明伸手按上他仍有热度的额头,打开右手边的抽屉取出阿司匹林让他吞服。

“今天早上一起床就不对劲了……”

吃了药后情绪也安定了一点,张桠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看还带着大口罩的宋天明,这才后知后觉地惊呼起来:“呀——!我忘了,如果我真是……那你……你现在走,快快!”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只是真的觉得一个人生病很难过,又好寂寞才会打电话找人。可是没想过竟然会有人真的来了。

“来不及了!别担心,你在我家住的时候就经常会一不小心就着凉感冒什么的。也许没你想象的严重,只不过是你昨天晚上睡觉又蹬了被子着了凉,所以才会发烧!”

把他按回床上去,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宋天明索性把口罩也摘了,表示彻底地来不及了。

“傻瓜,万一我是……”

“我陪你一起隔离,这样也有个伴儿,两个人都不寂寞了。”

虽然张桠在遇到丁小雅前一直以来花名在外,其实就宋天明对他的了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怕寂寞,宋天明很明白他为什么会害怕医院和隔离怕到完全乱了阵脚的地步。

“你真是傻瓜。”

张桠的眼泪好象又要出来了,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喃喃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也许是热得难受。

“别怕,你的小感冒通常是一天就好,如果明天烧还不退,我再打电话报120,陪你到大医院确诊。”

宋天明安抚地轻拍蜷在被子里的他。

轻柔的节奏终于让他过分紧绷的情绪舒缓下来了,张桠在这样安适的拍抚中闭上了眼睛安心地睡去,宋天明叹了一口气,这才把刚才一直四处游移的目光转到他脸上。

盯住了,就放不开。

从他这样的露骨视线被张桠怒斥过一次后,他就不敢在张桠面前直视他了。

看着自己牵肠挂肚的人就在眼前,宋天明舒了一口气。过来了,好象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自己安心了,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

悄悄地帮他把被子掖好,宋天明守在他身边,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果然不出他所料的,让张桠困扰了一天的低烧已经退去,出了一身大汗的他额上一片清凉,他只不过是寻常的小感冒而已。

量过了体温后,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让还是觉得虚软的张桠换身衣裳继续睡,宋天明着手烹煮他先前在路上顺手买来的快餐食品。

细心地扶他起来将碗和勺子递给他后,吃饱了的张桠示意他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

“你要打电话给小雅报平安吗?”

宋天明不以为意地问着,顺手打算清理桌面上的垃圾,不偷听别人情侣谈话。

可是张桠却是当着他的面将手机上设置为首播的丁家号码调出来按了删除键。

“你这是在……干嘛?”

看着他疯了似地把一个一个通讯录上的号码都调出来删掉,宋天明不禁担心地把手按上他的额头,担心他的烧还未完全退去。

“昨天……我好害怕。我先想到的是打电话给小雅,她说,叫我别撒娇。然后,我打电话给莉莉,她问我住哪里好报警;桃菲,小乐,戴夫人……我打了一百多个电话,没有人愿意理我……”

摇了摇头示意他现在很清醒,张桠无意识地把玩着通讯记录删得空空的手机,低低地说着。

“我好害怕,我以为搞不好自己会死。我真的很害怕,我向我能找到的每一个人求救,到最后我才打你的电话,结果只有你来了。

我现在在想,也许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在这时候不是‘我爱你’,而是‘我陪你一起隔离,这样也有个伴儿,两个人都不寂寞了’。”

张桠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轻到几乎让人无法听真切,宋天明下意识靠过去的耳朵感觉被一个温热的物体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移到了嘴唇。

张桠的唇,滚烫,可是却带着奇怪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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