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懵然无知 -王朔-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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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书友凑过来:“他们不会拉来钱跑了?活动也不办了,一屁股账推到我们身
上。”
于德利十分不屑:“我说老刘,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
李东宝说:“他们能跑哪儿去,不会的不会的,都是有组织的人。”“我看
,还是等老陈回来再决定吧。”刘书友道,“不是我把谁都往坏处想,而是现实
要求我们多个心眼儿。如果领导同意了,将来即使发生了问题。责任也清楚。”
牛大姐沉思点点头。李东宝道:“能发生什么问题我就不懂!前面都讲了,
咱们什么也不用出,既然不付出何来损失?”
牛大姐也觉得有理。戈玲插话:“老陈还要两星期才能办完他妈的丧事回来
,等他回来,只怕就来不及了。”
于德利道:“我可知道中国的事为什么难办了,都怕负责。明摆着的好事不
敢决定,都怕担风险。这么着吧,这事我负责、出了漏子我顶着。牛大姐,把编
辑部的章给我,这几天的代理老陈的主编职务。”
他说着就过来拉牛大姐的桌子抽屉找章。
“别闹,别闹。”牛大姐一边用身体护住抽屉,拨拉于德利的手,同时对李
东宝说:“在我看这事这么办,东宝,你叫他们来当面谈谈,如果真像你说的那
样,可以答应他们合办这台晚会,毕竟也是好事嘛。”
“让他们一定要把钱汇入咱们账号,由咱们管理开支。”刘书友提醒。“你
瞧你瞧,这是谁又惦谁着占人家便宜了。”于德利指着他说。李东宝到一边去拨
电话,看着何必的名片开口道:
“《大众生活》么?请找下何必同志,我是《人间指南》编辑部,我姓李…
…老何么?我是《人间指南》,小李,你好你好……嗯,我们领导基本同意了,
希望您能来谈一下,我的领导还想了解一些情况……”
牛大姐在一旁插话:“慢,东宝,我想我们还是去他那儿谈,亲自去看看,
问他行不行?”
“喂,老何,我们头儿刚才说了,希望能去您那儿谈,您看……没问题?太
好了。你什么时候去好……下午?”
李东宝回头看牛大姐,牛大姐点点头认可。
“好,那就下午。可以……不不,别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去……一定要接
?那好那好,下午两点我们等着……再见。下午见。”李东宝放下电话,向牛大
姐说,“下午两点,他们来个面包。”“正好,咱们都去看看。”牛大姐说。
三
除了于德利临时有事去不了,编辑部这几个都上了那辆乳白色的面包车。汽
车飞快地向城西开去,经过一幢挂着《大众生活》杂志社牌子楼门口,李东宝指
着那块牌子喊:“过了过了。”
“不到编辑部去。”何必笑说,“我们去招待所,让你们见晚会剧的人。”
汽车在—个部队招待所的楼前停下,一干人下了车,在何必的引导下进了楼。刚
上二楼梯,迎面就看见一幅大招牌:“六一”晚会筹备组《大众生活》,杂志社
主办。一个粗大、醒目的红箭头直指里边的一排房间。走廊里不时有浓妆艳抹的
女郎走过,都笑着与何必打招呼。“这些人都是晚会剧组的’李东宝问。
“是,演员已经集中了,投入排练,否则就来不及了。”何必回答。戈玲看
一个烫着发、年龄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骄矜地走过,不禁问:“这些孩子这么
小,她们不上课了?”
“哦,这些小演员都是三好学生,将来直接保送上大学。”何必笑眯眯推开
一扇房门,躬身道:“请。”
大家鱼贯进了房间。一个穿美国兵毛外套、戴已雷帽,满脸深沉叨着根黑雪
茄的大胡子男子站起来,严归地望着他们。
“这是我们晚会的导演,江湖,江导!”何必为双方介绍,“这几位是《人
间指南》的同志。”
江导声音洪亮,带着胸腔共鸣:“你们好,去吧。”自己先坐下了。大家分
头坐在两张床上,或倚或靠。
“江导,您这名字听着很熟嘛。”李东宝说。
“江导是我国著名导演,导过很多好片子。”何必说。
“是么?都导过什么呀?”戈玲感兴趣地问。
何必替江导回答:“大型歌舞史诗《东方红》,老《南征北战》……”“啊
,这些是您导的?”戈玲吃了一惊,十分敬仰地看江导,“太荣幸了。”“不值
一提,”江导谦虚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您可别这么说,”戈玲道,“我小时候最爱看您的东西了,起码看了不下
一百遍。”“我也是。”李东宝说。“那些年就看别的大地距今已然二十年了吧
?”他问戈玲。艾玲尊敬地问江导:您今年高寿,”江导避开戈玲的注视:还行
吧,身子骨还硬朗,那会,L我也年轻,拍不好,瞎拍。”李东空不同意:,您
可真不是瞎拍,您那批片子可真是教育一代人。”“我说咱别老提我当年干的事
儿了。”江导一本正经的说我这人不爱听恭维话,特别是过去的事,那只能说明
我过去,我还有现在呢,我还有将来呢。”,,好好.说现在说现在的,李东宝
道,,,您怎么着也关心起孩子来了,”“是啊,全社会都在关心下一代,我也
得跟上形势,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吧。”江导说。,,对对,要说孩子也怪可怜的
,打铃铛之后只认识变形金刚了。”戈玲说。可不,不能让儿童就认外国玩具,
咱不关心行么?‘六一,节怎么得让孩子们乐乐。”江导道。何必插话:“江导
为了孩子可没少费脑子那真是,变着法儿,什么点子都想到了,机关算尽。”
他走到一边掀起一个黑布罩:“你们看。”
大家围上去看,桌子上搁着一个用木板、木棍、莹光和小手电绑粘的舞台模
型。牛大姐先称赞:“真不赖,这是哪个小孩跟这儿玩过家家搭的?”“没错,
江导为搭这个……干嘛过家家呀?”何必解释。“是江导精心搭的晚会模型。怎
么样,巧夺天工吧?江导,你给他们说说你的设想,这些人嘞看说起来也是文化
人,其实还真没见过什么。”“江导,说说,让我们也长见识。”李东宝道。
“对,让我到先高兴高兴,”戈玲道,“其实我们也跟孩子似的。”刘书友
说:“嘞看岁数不小,有一颗童心。”
江导笑了笑,走到模型前拿起一根小棍指着讲解给大家听:这儿,好比是那
体育馆,这是那台子,宦光名打在台子上。演员都埋伏在锌子四周,前后左右一
个角一组,我雕塑状,剪影,剪影懂么?”李东宝:“知道知道,就是大概齐,
四周有个边儿。”
戈玲:“影影绰绰。”对以是这意思,让他们影绰着,成这几灯钉给谁就给
我活起来,唱呵,跳呵都看他。唱完,灯灭,再给的剪影着。”
“噢——”众人齐叹。
“再一开灯,打着谁谁唱,依次下去倒区回地中间花插着主持人的抒情解说
词。”江导住住了看大家:“追求个什么效果呢?神话般的,着了魔似的……”
“鬼鬼祟祟的。”李东宝聪明地为江做注脚,“小孩子地喜欢恐怖,越害怕越爱
看。”
“不会吓着孩子吧?”牛大姐有些担心。
李东玉说:“不会。我小时候就爱看这式的。您想呵,全场都是黑的小台上
那一点亮,多刺激!什么作动作都瞧不见——江导,你真抓住孩子心理了。”
“太捧真有想法。”戈玲着迷地说,到时候给我也弄张票,让我也受受惊,
好久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那没问题,票有。”江导继续说:“我准备把孩子们熟悉的妖魔鬼怪全派
去。猪八戒藏台阶下大灰狼蹲左边角,摘他二十几个小狐狸一边看台撒一窝,再
派几个黑猫警长,瞧吧,那天准热闹。”“肯定!要是没有几个尿裤了的我白说
。李东宝歪头一拱手,“江导,我先代孩子们谢谢你了,你能想到从小培养孩子
的胆量,有胆识呵!”“别忙谢,我是无功不受禄。那天真能达到目的再谢不迟
!”“刘书友煞有介事地人员着模型道:“这块空地儿留着干嘛,这么大一片,
不利用可惜了。”
”噢,”江导瞧了一眼道,“这儿我准备弄个喷泉,激光音乐喷泉,安七、
八个小喷子,配上松井进村的音乐,哗哗天喷。前排的小朋友都让他们带个伞,
雨中看演出,多有诗意——简直他妈的绝了!”
江导扔了棍,走回原位坐下,大刺刺地抽烟。
大家意犹未尽地散开,各回位互相交换着兴奋的眼神儿。
“怎么样,大家觉得这一夜还行吧?”
“太行了!”李东宝说,“凡地敢去的终身难忘。”
戈玲道:“还真是,妖魔鬼怪天灾人祸都剂了。”
刘书友感叹;“都说年轻人有我想法,这中年以上的真要开动脑筋也不含糊
。”姜还得说是老的辣。”牛大姐问何必:“你们这台晚会歌曲的曲目都定了没
有?”“这您放心。”江导说,“全部健康有益。大灰狼小狐狸都不许开口,开
口就是阿童一休和唐老鸭唐先生。”
“还有一些小英雄。”何必补充,“卖报的,划船的,听妈妈讲故事,以及
放牛的王二小。”
“这点我们比你们慎重。”江导说,“孩子嘛,就是一团泥巴,成什么样儿
都得看咱们怎么拄。”
“对了,还有。”何必问牛大姐,“您是负责人。”
“对对,她是我们负责的牛大姐。”李东宝说。
何必起身鞠了一躬:“牛大姐,您还得准备一两分钟的发言,晚会开始前跟
小朋友托咐托咐。”“哟,我可不会说话,当着那么些人我说什么呀?”牛大姐
连连摆手。“您大姐您不会跟小朋友说话?”何必道“祝小朋友好啊,长大了做
贡献啊,这还能没词儿了。”
牛大姐笑道;“真是没词,还得回去准备。
“是得准备准备,别说冒喽。”江导说,“我这主人晚会都掐点工,到点不
管完没完我掐。谁住,电台播音员播音速度是一分钟一百八十字。您就想好三百
六十个该说的字,一个字也别多说。”戈玲笑道:“全看你的牛大姐。”
牛大姐迫不及待地起身:“不早了,我看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江导很忙,
让他们忙吧。”
“吃完饭再走。”何必连忙挽留。
“饭就不吃了吧,太麻烦了。”牛大姐问大家吃,还吃么?”
“不麻烦。”江导说,“反正我们也要吃,添几筷子罢了。”
“那就吃!”李东宝说,“既然咱们也是主办单位,吃也等于是吃自己了。
”“对了,老何。”牛大姐想起什么,“自我们两家是不是要签一个协议书之类
的东西?”
何必道:“不必那么繁琐,我们双方负责人都在,都点头,以后晚会筹备活
动都以我到双方的名义进行就是了。”
刘书友:“你们外边那块招牌我认为应该上晚会由《人间指南》共同主办。
”何必:“给你们留着地方呢,我这就叫人写上仿宋还是狂草?”
就“行草吧,狂草遒劲!”牛大姐说。
“怎么样?把你们放前头了。”何必咬着牙签剔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