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庵-绝代奇才-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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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吼恰似空山虎啸,来得既突兀又凄厉,施耐庵、李黑牛还来不及站定,场院中的那株老槐树上鹰隼般地掠下一个人来,只见他约莫五十上下年纪,古铜色的脸上须发戟张,双目血红,眉头、膝盖上沾满血污,嘴里“唿唿”地吼着,发疯般地扑向施耐庵、李黑牛两人。
两个人见了这老者可怖的形象,早吓得毛发直竖,见他来势极快,哪里来得及出手抵敌?同时叫声“啊唷”,一齐跃起闪避,施耐庵学过“快活剑法”,脚步轻灵,一跃便避了开去,那李黑牛身躯狼犺,躲闪略迟,老者一只利爪“嗤”地抓破了他肩头的布衫,挟着劲风,“嗤嚓”一声竟自抓向墙上的木柱,那余势未衰,竟将那木柱抓出碗口大的两个窟窿!
那女孩儿在一旁大叫:“爹爹休要伤人!”
老者仿佛已失了神志,对这叫喊浑不理会,一击未中,就势抓起墙上鱼叉,圆睁着喷火的双眼,对着李黑牛当胸便刺!
此时,李黑牛早已掣出腰间板斧,一跃闪过渔叉,叫道:
“老头儿休要乱来,俺李黑牛也不是省油灯哩!”
老者杀得性起,挺鱼叉便追李黑牛。李黑牛正待抡开双斧迎敌。施耐庵见这场面难以收拾,忽然灵机一动,大喝一声:“吴铁口有令在此,还不住手!”
说也怪,那老者一听这声喝叫,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立时收住鱼叉,双目怔怔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施耐庵忙道:“我们是奉吴大哥将令,来梁山泊打探军情的饮马川义士!”
那老者听毕,撇了鱼叉,对着施耐庵纳头便拜,口中说道:“二位壮士休怪,小老儿家遭大难,一时气急,把你们当成了元兵。”说着,忙忙地吩咐那女孩儿:“到厨下找找,倘有酒菜,尽数拿来!”
施耐庵忙道:“不必了,请问老丈尊姓?”
老者道:“俺姓李名海,祖上是当年梁山大寨上的一位英雄——‘混江龙’李俊。”
施耐庵不觉肃然起敬,重新施礼道:“原来是李老英雄,失敬了。晚生不才,祖上也曾叨陪梁山末座,这位大哥便是当年‘黑旋风’李逵的后人。”
李海闻言大喜,老泪纵横地叫道:“不想大难之中,得遇二位英雄,老朽死也瞑目了。”
正说着,那女孩儿端来半碗酒一碟小虾。李海提议,便以这滴酒寸虾为盟,结为生死之交。施、李二人欣然应命。于是,三人撮土为香,刺血入碗,一人一口喝了个净尽,相对拜了八拜。
施耐庵指着站在一旁的女孩儿道:“李大哥有福气,养了这一位花骨朵般的女儿!”
李海笑道:“俺这女孩儿不成器,自幼喜欢使枪弄棒,俺给她取了个诨号,叫做‘搅海龙女’李金凤。”说着,招呼那女孩过来,朝施、李二人甜甜地叫了声“大叔”,磕了几个头。她一站起来便急急地问道:“爹爹,俺那哥哥嫂嫂哪里去了?”
李海一听此言,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双目注满了老泪:
“都叫元兵给……给杀害了!”接着讲出一番话来。
原来,这李氏祖籍太湖,自从混江龙李俊跟随宋江南征北剿,揭竿举义之后,阖家都搬入了梁山泊义军水寨。宋江被鸩屈死,李俊一气之下弃官远飏海外,重做那杀富济贫、打家劫舍的勾当,临走时留恋梁山义气,便嘱咐一个结义兄弟悄悄将最小的儿子李恢带到梁山泊附近的渔村中寄养,要他常瞻水泊风物,不忘父辈业绩。李氏的这支血裔绵绵不绝,传至李海这一代,已是第六世裔孙了。近几日来,李海见素常冷清的水泊梁山忽然来了大队元兵,他饱经世事,知道官军只要一到这湖边,便要征船过湖。这一日,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趁着天还未亮,便将藏在芦丛中的小船拖到岸上,正欲埋进沙里,忽然又想到那心肝儿似的闺女,为了躲开元兵的糟蹋,他又将女儿藏进船里,又将船伪装成沙丘,待到一切弄妥贴,元兵大队人马早将村子围得铁桶也似,他哪里敢冒昧进村,藏在半人深的芦苇荡里,直等到元兵撤去,方才赶回家门。一进屋,只见屋门口倒着儿子的尸体,身上被长刀剁得没有一块好肉,看起来是与元兵搏斗时被杀。厢房内横卧着媳妇的尸体,浑身被剥得赤条条的,胸口上还插着一把蒙古短剑!李海忍痛掩埋了儿子儿媳的尸体,刚要返回湖滩去找回李金凤,可巧她带着施耐庵、李黑牛走进门来,李海见二个身上元兵的服色,只道是他们掳了自己的女儿。怒火满腔,窜下老槐树,便要拚命。
听完这一切,施耐庵、李黑牛也不觉扼腕愤叹。那李金凤早已呜呜地痛哭起来,连声叫道,“俺那可怜的哥嫂!俺李金凤不报这血海深仇,还有何面目见世人!”
施耐庵劝道:“如今,人死不能复生,只有推翻元室暴政,才能救百姓于水火!”于是,便将借船上山之事述说了一遍。
李海闻言,霍然而起,怒叫道:“为报家国之仇,便是舍却性命也无妨,何况一条小船?!”说着,一把扛起墙角的双桨,率着众人奔向湖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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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夺银令欣遇奶母 闯梁山智斩“霸都”
却说宋碧云、潘一雄二人在湖岸边与施耐庵、李黑牛分手之后,迤逦向东行来,约莫走了七八里地面,连块船板都未找到。看看走到离对岸金沙滩不远的地方,忽听得附近一个渡口上响起人声。
两人一惊,旋即藏进左近一片芦丛,注目凝视。只见那渡口上站满了元兵,一个个顶盔贯甲,气象森严。埠头上刚刚靠拢一条船,随着一声呼喝,霎时从船内走出一队人来,领头的是一群虎彪彪的内廷侍卫,紧接着上岸的是八名持着宫灯团扇的侍女,最后,船帘一掀,一个衣饰华丽、妖妖娆娆的女子婀婀娜娜地跨上岸来。只见她头戴玉凤紫云毡盔,斜插着色彩斑斓的两根雉尾,上身穿一袭团花紫缎紧身小袄,外罩着锁子黄金甲,胸前高顶着两面护心镜,腰间系一条二寸宽的白玉带,鱼鳞护膝甲里掩映着一条拖地销金大红绒裙,一看那服饰气度,便知道必是蒙古皇室颇有身份的女眷;那一身略带俗气的戎装打扮,又使人觉得这是一个谙熟弯弓驰马的女人。宋碧云心中一惊,这不是朱家庄会过的清河郡主么?
她怎么也到了梁山?
那女子一上岸来,在场的兵将们一齐躬身致敬,她却不理不睬,款款走上湖岸。回头从一个侍女手中接过一块小小的银牌,晃得一晃,那只船便掉过头来,箭也似的离岸而去。宋碧云将这情景看在眼里,不觉心中一动,悄声对潘一雄说道:“这个蒙古贵妇手上的银牌非同小可,要想弄到船,只怕须着落在此人身上。”
潘一雄点点头。
只见那妇人上岸之后,钻进歇在岸边的一乘绿呢大轿,在内廷侍卫和执扇侍女们的簇拥下如飞而去。
宋碧云一见,忙向潘一雄丢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远远地尾随那队人马跟踪前进。
约莫走了三五里地,早进了一座极大的村庄,宋碧云和潘一雄眼看着那队人走入了一家高门大户,两人便悄悄商议一阵。完毕,潘一雄装作巡查的元兵在那所宅院外面望风,宋碧云便整整衣甲,大摇大摆地踱进那所宅院。
头一道门,宋碧云仗着那身元兵衣甲,竟然从容混了进去。到了第二道门,则已然全是锦衣貂盔的内廷侍卫把守,她却毫不客气地被挡了驾。
宋碧云走到一边,慢慢踱着步,双眼盯住这第二道门。不一会,终于看出了门道:若是男子,便是元兵自己人都不让入内;若是女子,不分蒙汉,稍稍询问,便都一概放入。
宋碧云看出了眉目,便悄悄踅出门外,寻了个僻静处所,卸下了那身元兵衣甲,解下头上红巾,藏在一处墙隙之间,霎时间变成一个娇小婀娜的村姑,款款地走进了那家宅院。到了二门前,把门的内廷侍卫问道:“可是给郡主献寿纳福的妇女?”
宋碧云含糊答了声“是”,那侍卫也不再盘问,一扬手将她放了进去。一进二门,只见迎面便是一座朱檐彤柱、雕栏砌玉的敞厅。厅内香炉紫烟,幢幡宝盖,布置得十分华丽。敞厅廊下铺着火红猩猩毡的拜垫,一群戎装侍女执着伞扇,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刚上岸的那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妇人,高坐在廊檐下的一把檀木交椅上面。敞厅前面的庭院里,鱼贯走出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蒙汉妇女,捧着花红锦缎,金银珠宝,毕恭毕敬地趋前进献。
宋碧云略略沉吟片刻,一把摘下发髻上的那朵紫金打就的簪花,双手捧着,插进那群献寿的妇女群中,一步步走近那个蒙古贵妇。此刻,她心中“怦怦”直跳,时机难得,只要长剑一指……这样想着,一只手早已悄悄伸向腰际,立时便要掣出藏在红裙里面的宝剑。
忽然,她伸向腰际的那只手倏地被人抓住,宋碧云不觉一凛,扭头看去。只见紧随在身后的是一个黑红脸膛的中年妇人,一只手托着一只盛着缎匹的漆盘,另一只手却轻轻搭在自己正待拔剑的那只手上,轻轻捏了两捏,眼睛里瞟过一道几乎令人难以觉察的责备的神情。
宋碧云正在纳闷,一个戎装侍女早已从她手中拿走了那朵金花,催促道:“献奉已毕,迅速退到两厢。下一个。”
宋碧云无奈,只得随着一名侍女走入一间十分阴暗的房间。她举目一看,只见这房间里挤满了妇人女子,或坐或站,或愁或喜。瞧她们的身姿服饰,不是豪绅乡宦的内室女眷,便是渔霸土财家的小姐千金。她心中有事,也无心与这些妇人女子搭言,只是怔怔地思谋对策。
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几个人来,领头的是两名戎装的蒙古侍女,后面跟着一个荆钗布裙的汉族妇人。宋碧云瞟眼看去,不觉微微一惊。这妇人正是刚才的那个黑红脸膛的中年女子。
只见一个蒙古侍女在那中年妇人耳边“唧唧咕咕”地说了几句,那妇人点点头,立即走到房间中央,一双眼睛在满屋妇女的脸上扫来扫去,看到宋碧云,眼睛一亮,朝她招了招手。宋碧云也不知她们到底耍的什么把戏,懵懵懂懂地跟着那黑红脸膛的中年妇人来到了后面的厨房。
一进厨房,中年妇人立即反手关紧房门,奔过来一把攥住宋碧云的双手,一双眼滴溜溜地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嗔怪地说道:“大妹子,你可真是吃了豹子胆!”
宋碧云摇摇头道:“大嫂讲的什么,小女子不明白。”
中年妇人笑道:“甭装了!亏得那些蒙古女子眼生!”她说着,扯了扯宋碧云系在腰间的红裙,又道:“要是认出你这身南国女子的打扮,你这小命儿只怕早就完了。”
宋碧云听了此言,霎时又惊又愧,她不好意思地双手在裙子上擦来擦去,对那中年妇人说道:“多亏大嫂指点。不知大嫂为何要阻止俺刺杀那清河郡主?”
中年妇人浓眉一抡,笑道:“大妹子,这龙潭虎穴之中,也不问问俺的来历?”
宋碧云见这妇人相貌粗犷,那言语却句句锋锐,哪里敢有半点小觑之意,不觉深施一礼,说道:“大嫂一身豪气,满腹智计,必是绿林前辈无疑,小女子一见便已折服,还望多多指点。”
中年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