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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老子传-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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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阳先生将一卷帛卷拉开一段,平展展铺在案面上,然后拿起狼毫竹笔,认真仔细地写起来。
  写着,写着——一天接一天地写着;
  写着,写着——一月接一月地写着!
  他又象进入虚极笃静的状态了似的,而把天下的一切全忘了。他已经又一次下了大决心,纵然在这写到老死,也要为人类之福写出这部大书来。
  此时,公元前四八四年的此时,天下仍在大乱。
  整整的一个春秋时期,天下都在大乱着。
  春秋之战,大大小小不下百次之多。仅在公元前四八四年之前的著名战争就有十好几次。如公元前四八四年。伯阳先生二次隐入隐山隐宅之后,天下仍是乱得不可开交。争兮,斗兮!隐君子兮,哪有心思再去问兮!
  公元前四八四年,齐国国君齐简公派鲍牧率精兵攻打鲁国;吴国的吴王夫差兴兵攻齐,大破齐师于艾陵(今山东泰安),齐师主帅国书被杀,吴掳齐师兵车八百乘。伯阳先生在写着,在为消解人间灾祸而聚精会神地写着。
  公元前四八三年,吴国一意为争霸着忙,继续对淮河下游(今苏、皖、鲁南、豫东一带)一些被他打败的小国进行压服,用兵示威。小战断断续续,磨擦接踵而来。晋国因一些小国臣服于吴而极度不满,政治上与吴勾心斗角,军事上与吴相互构成威胁之势。越国正在密切窥吴,积极做着攻打吴国的准备。伯阳先生在写着,在为消解人间灾祸而聚精会神地写着。
  公元前四八二年,吴王夫差率大军北会诸侯于黄池(今河南封丘县),与晋国争做盟主,以图霸中原。越王勾践乘吴国内空虚,攻入吴都(今江苏苏州),吴王夫差惊恐,让晋国为盟主。他匆匆忙忙回到吴都,向越国求和。伯阳先生在写着,在为消解人间灾祸而聚精会神地写着。
  开初的一段时间里,伯阳先生写作的步子放得较慢,他想于是他就来个歇歇写写,写写歇歇。除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之外,白天在写作之余,还加了一些另外的生活情趣。有时是在院里散步,有时是在屋山东头的灌木丛里,水泉旁边闭目养神,有时是在房屋里或者是那个更加幽隐的石洞里,认真地去行他的小周天以及他的大周天。除此之外,秘密出山骑青牛到远处亲朋那里去看望(主要是为再搜材料),也是他舒身散心的好机会。此时他所骑的青牛已不是原来那头青色的黄牛,而是一头真正的青牛(青色的水牛),那头青牛个头肥大,性情灵敏,善解人意,是伯阳先生非常喜爱的。“我的暂时隐写,也就等于不是隐写,反正著作完成之后,与世人见面,是比不隐瞒还不隐瞒的。”他的心里又一次的这样说。是的,他的隐写,实在不是自己无戏而硬作戏,他的名声太大了,若不如此,招来的烦扰太多了。他的年岁太大了,所剩时间无几了。他并不是不愿意去给人们多做一些平凡的杂事,而是因为他的为所有人去做益事之务将他限制着。
  在这一段时间里,梅嬴的生活小天地,也不是没有乐趣的。她心里说为了增加生活乐趣,没事儿时,她故意找些趣事儿干。她的头发又黑又密,拢起来,就有恁大一把呢。她凝起眸子,抿着嘴,偷笑一般的,轻轻地,慢慢地,将那黑发往上拢起,一下儿,一下儿,手指头慢慢动着。一下儿又一下儿地将头顶挽起一个高发髻。挽好后,对着铜镜看一看,笑一笑,然后再把头发散开,以便接着再去挽。她把头发扎成两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将辫子在头顶上面盘起来,挽成发髻模样,将没盘完的两段辫子在上边圈成两个圆圈子,对着铜镜又笑笑。更有趣的是除摆弄发型之外,她还有另外一项自我玩乐的趣事,那就是“点石成画”的小游戏。她偷偷弄来一块象八砖那样形状的石块子。每当伯阳先生饭后动笔著写之时,她就坐在自己屋里,关起门来,偷偷地用尖锥在石板面上钻小眼儿。一个小眼儿挨一个小眼儿,钻得都有半指深。这些小眼儿依次排开,原来是一条弯弯的线。她钻小眼儿并不是一次钻完,而是一天只钻十多个。日子长了,随着小眼的增多,弯线越来越长,形成了一个个的小轮廓。只要你稍一留意就能看出,原来这是一幅画。画上共有三样东西笔锋还回隐山隐宅之内。梅嬴除在隐宅自寻生活乐趣之外,有时也随秘密前来的舅舅一块秘密出山,到伯阳先生家故宅上去。每到这时,舅舅就说她是从外边某某地方回来的。舅舅示意她,要为先生守密,她总是笑着点头说伯阳先生疼梅嬴,就象疼自己的亲孙女儿一样。他见她对自己侍候得那样周到,很是为之感动。他见她做饭太辛苦,有时就停下笔来,主动帮她去烧火。有一次,梅嬴将灶膛里柴禾烧得尽冒生烟,用手抹着被熏出来的眼泪站在一边。伯阳先生弯腰去调柴禾,嘴里说着“啊,啊,啊。”梅嬴笑着,一面称赞,一面催他快到堂屋去。那意思是,“您老人家别耽误,去干您的活儿,或是到那里去歇着。”
  时间象是看不见的流水一般,轻轻地丝毫也没有声息地向着人们的身后流动着。
  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伯阳先生写作之事,步履就不轻松了。不仅不轻松,而且迈步越发紧促、越发艰难了。他的这部巨型大著越来越加难写了。内容越来越多,头绪越来越乱,复杂纷纭,浩如烟海,笔者如在汪洋,简直无法泅渡了。这部书,此时尚且没有名字。那时写书,皆不命书名,而是后人根据内容,根据各方面的情况给送个名字。此时这书的宇宙述论部分已经写完,篇幅已经进入人尘述论部分。人尘在宇宙间所占比例是极小极小的,但它在这里的篇幅是很大的,内容是丰富上又加丰富的,而且由于事物的复杂性和具体性,花花世界,千奇百怪,形态万状,东西南北,风土人俗,各各不一,喜怒哀乐爱恶欲,情情有别,加上这一部分里还要寻找一些他未曾找到的定律,每一个定律都要运用大量的、真实而不是臆造的事例进行证实,确实是难以驾驭的。
  他青壮年时期曾经有过的要建立一次性的学说的想法,现在已经没有了,现如今,他的一颗心已经不越规律了。他想写着,写着,伯阳先生艰苦认真地写着!
  写着,写着,伯阳先生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写着!
  隐阳山里在奉献,隐阳山外在大乱。
  公元前四七八年,天下又由暂时平静转入大反大乱之中。这年,越王勾践再次攻吴,大破吴师于笠泽,并且杀死了吴国太子。也就是在这一年,楚灭陈的战争烽火在陈国地面熊熊烧起。
  这次战争引起的原因是这时,伯阳先生还正隐在隐山写书,对上述情况一字不知。近来伯阳先生因大书快要完成,写作的步子迈得更紧。只顾为完成任务而忙,除了趁暂时停笔、暂时间歇的一些短时间到隐宅之外的幽谷去散散步之外,他再也没有较长的时间到外地去作考察性的休息了。近来,他因任务将要完成,对保密之事已经不大在意了。他已三天两头的不断开开宅门到外边几个幽谷之中前去散步休息了。
  夕阳将要落山之时,伯阳先生一个人出去散步,院里只剩梅嬴一人。梅嬴是小心的。每到伯阳先生出去散步,她都要把院门从里边上上门闩,等先生回来的时候她再开开。这时,梅嬴正上住门在院里洗衣,忽听外边有人打门开门!快开开门!“
  梅嬴听声音不对,不去给开。打门者就从墙头翻墙而入。
  咦!原来是三个身穿黑衣的凶恶楚兵。
  梅嬴吓得躲到屋山东头。
  三个腰挎刀剑的凶恶家伙凶着眼走到堂屋门前。一个高些的家伙把挂在门上的竹帘子拽掉。一个肉满膘肥的三角眼的年轻者见屋门锁着,就掂块石头把锁砸开。三个人进屋翻了一遍,见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就走出来。其中一个闷头闷脑的黑脸中年,走到门口又拐回去。那高一些的家伙和三角眼见捞不到油水,就放火将三所茅屋全给烧着。
  大概是生怕拿走伯阳先生的东西,梅嬴不顾一切地从屋山东头那藏着的地方跑过来。
  “哎,小娘子,好漂亮的小娘子!”三角眼一下子扑上去,伸把抓住她的胳膊。
  “啊,啊,啊。”梅嬴一面挣脱,一面对他呜啊着。
  “咦,好家伙吔!这小娘子还装哑巴啦。”高些的家伙走过来,伸把抓住她的另一只胳膊,“走,跟我们到那边去,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跟我们,跟我们到那边去。”说着就往外拉。
  “啊啊,啊啊!”梅嬴努力往后躺着身子,用力往下打着坠坠。
  “走!走!”
  “啊啊!啊啊!”
  他们越是拉她,她越是往下打坠。看来她是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往外走出一步的。
  “走!你给我走!”
  “不走不行!走!”
  两个家伙用力架着她的胳膊,硬是拉拉着她来到门口,开开门,往院外的一个幽谷走去。
  隐宅院内。三所茅草房子,火势越着越大。堂屋里,那闷头闷脑的黑家伙,抱着老大一大卷子帛绢从石洞里走出来,高兴地龇着白牙他把那捆子帛绢携到门口,放在地上,“宝贝就在这里头。这一回你再跑不掉啦。他妈的,藏多严!别说你放山洞里,放到老鼠窟窿里我也得给掏出来!”一边自语,一边解掉拴在上面的麻绳,散开布口,双手提着,“呼啦”一声,拉开老长。见绢面上横横竖竖,划满黑色的笔道,很不高兴,“他妈的,这画的跟爬的样,都是啥家使,脏这个鳖形,不管要了。这要干干净净的,给俺小孩他娘做衣裳该有多好。”一面自语,一面往下继续拽扯,“呼啦——!呼啦——!呼啦——!”一连拽了老长老长,见上面还是画满黑道和黑撇子、黑点子,心中很不高兴。“他妈的,全给弄脏了!不要了,这不管要了,反正也没法拿。这里头卷的有珍宝,他妈的,我想起来了,珍宝就在这里头。”“呼啦——!呼啦——!呼啦——!”他又连续拽几下,地上拽了恁大一堆,还没拽完。“这里头一定卷个大金锭,不拽到底不出来。日你妈,我坚决给你拽到底!”
  “呼啦——!呼啦——呼啦——!”拽到尽头,一看是个木轴轴。他十分扫兴,非常生气,“叫他个妻侄搉(骗)一家伙!日你妈,我撂火里烧了你!”他发泄性的抱起那堆帛绢一下撂到火窝里!“哄”的一声,帛绢燃烧起来,那黑脸楚兵龇起白牙,丑恶的脸上一下露出发泄性的快意。
  那边山谷里的伯阳先生看见隐宅着火,黑烟滚滚,急急忙忙往这里跑,当他喘着大气来到这里的时候,见那一携子帛绢已经变成了顶着黑烟的火焰,心里十二分的惶恐,“啊——!我的娘!”疯了一般地扑上去,“我的心血,我的心血呀!”用双手去抓那没着透的焦糊绢布。
  “起来!我叫它给我着透火!妈的,你这老家伙!”黑脸楚兵抓着他的胳膊用力猛地一拉,把他甩了老远。伯阳先生“呼通”一声蹲到地上,“梅嬴——!梅嬴——!哎——嘿嘿嘿嘿!”他的心象被击碎了一般,凄凉地喊叫道。
  “叫啥?你这老东西!”黑楚兵说,“告诉你,你女儿跟我们的人一块跑了。她看中了我们的一个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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