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第7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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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在里头打着雀儿牌,听说杨真来了,心下不喜,可是等杨真在外头哭告,立即察觉出了事,连忙撤了牌桌,道:“进来说话。”
杨真进去,俱言相告,太后听得头晕目眩,边上的敬德立即去搀扶,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太后才低泣道:“怎么突然就病倒了,之前还说很健朗的,哀家还没有先走,难道教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杨真这时候不哭了,开始劝慰:“太后不必悲恸,陛下或许只是染了伤寒也未必。”
太后道:“你不必安慰哀家,哀家知道,若只是真的染了微恙,一定不会送急报过来,他这是要准备后事了。”
杨真默然无语,犹豫道:“这么大的事,一定要有个人来主持局面才好,否则汴京必乱。”
太后颌首点头,泪眼朦胧道:“可惜辅政王不在京中,否则有他在,哪个宵小敢恣意胡为,现在是太子监国,索性召太子来吧。”
杨真点头。
太后又哭,杨真只好默然告退,忙不迭的出了宫,却不亲自去叫太子,只叫了个人去请,他这般做,自然是有考量,眼下这局面,还是谨慎些好。杨真直接回了门下,门下这边,更是乱糟糟的,不少部堂派了人来打听消息,一些人甚至是跪在台阶下陶陶大哭。
赵佶虽然不是个好皇帝,可是谁都知道,这老皇帝去世,将来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有人是真心悲恸,也有人是念及到自己前程。
杨真听得心烦,叫来个录事,道:“把人都赶走,陛下还在呢,哭什么丧。”
胥吏们只好请这些大人回去。
杨真回到门下省坐定,整个人沉着脸,一动不动,这消息实在来的太突然,让他难以消化,莫说是他,便是全汴京都知道,这风雨是真的要来了,历来皇权交接都是血雨腥风,更何况是眼下这朝局。
至于杨真自己,此时已经不必犹豫,他这门下首辅,早已是辅政王死党,现在就算是想投靠太子那也已经迟了。
更何况对杨真来说,自己的政治报复在京察,而京察是辅政王鼎立支持,而太子即位,不管采取何种考量,都会制止京察继续下去。杨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的心血白流。
可是眼下却有一个难题,不管如何,太子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是将来的皇帝,这就是说,自己若是铁了心站在辅政王一边,难道要篡位吗?想到这里,杨真不禁打了个冷战,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杨真知道什么叫做原则,可是现在,他必须在原则和政治抱负之间作出选择了。
杨真木然不动的沉思良久,最后苦笑,向一名书令史问:“卫郡公在中书省吗?”
“回大人的话,今日不是卫郡公值堂,应当不在。”
“那就拿了老夫的名刺去,请他来门下省叙话。”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石英才快步到了门下,脸色凝重的可怕的看了杨真一眼,也不像往常一样寒暄,大喇喇的坐下,道:“杨大人,泉州那边还有没有消息?”
杨真摇头,叹道:“暂时还没有。”
石英吁了口气,道:“陛下的事杨大人怎么看?”
石英这也算是开门见山了,杨真想了想,也不绕圈子,径直道:“太子登基谁也不能阻止,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石英默然,他当然知道杨真的无奈,其实他何止不是力不从心,从前陛下康健的时候,依附的人如过江之鲫,现在陛下病重,已有不少人转而投向了太子,比如那城门司的掌军,往年与石英是一向交好的,可是今日,却直奔了东宫,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许多人已经不可以相信了。
可以想象,一旦新皇帝登基,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因为谁都知道,这大宋朝是皇帝说了算,太子做了皇帝,就是太子说了算。
名份二字,重若千斤,此时的局面,已经对辅政王,对石英、杨真大大的不利。可是不管如何,他也必须撑下去,辅政王没有回京,这汴京,就只有杨真和石英二人来支撑了。
杨真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不管如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不能处处被动。”杨真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最后道:“马军司那边,是绝对效忠辅政王的。只要马军司还在,太子也不敢胡作非为,所以就算太子登基,暂时也奈何不了你我,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等着,等着殿下回京。”
石英想了想,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杨真苦笑道:“只是三皇子只怕不保了。”
石英与三皇子有着姻亲,听杨真这般说,不禁露出冷色,道:“他敢?”
杨真道:“有何不敢?若是没有辅政王,太子或许还能留着三皇子,可是现在辅政王在外,又掌握着军马,这三皇子对太子来说,是万万不能留的。石大人,老夫说句不当说的话,不管三皇子如何,石大人定要沉住气,若是跳出来,反而遂了太子的心愿。”
石英脸色苍白,脑子嗡嗡的响,也不知杨真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杨真见石英如此,摇摇头,心里想:只怕又要搭进去一个了,辅政王不知什么时候才回京,只怕至少还要一两个月的功夫,这一两个月老夫怕要度日如年了。
第943章 龙虎斗
天色已经到了傍晚,皇上病重的消息让整个汴京都开始不安起来,先是三省六部乱作一团,接着是各院寺,再之后是京兆府,最后波及到坊间、太学、国子监。
现在金辽之战还未见分晓,辅政王统兵在外,消息还未传到,陛下又远在泉州一病不起,太子虽然监国,可是朝中却有颇多的掣肘,几乎所有人都在心惊胆跳,各种流言又不禁流传起来。
为了平息流言,太子入宫之后,在太后抚慰之下,出宫下达的第一道诏令便是让马军司上街执行宵禁,任何人夜间随意出入的,杀无赦。
马军司这边,接到了诏令之后,从都指挥使到各部营官,也都纷纷议论,最后还是决心执行太子的诏令,当日夜里,马军司倾巢而出,开始上街弹压,汴京一时压住了,不过马军司这边倒是惹来了一身的腥臊。
整个汴京沉浸在惶恐不安之中,一夜过去,这恐慌越来越多,大街小巷,随处可以看到禁军出没,十三处城门,全部加强了戒备。这原本是皇权交替时的正常现象,可是越是这般紧张,就越让人不安。
到了正午的时候,汴京终于安宁下来,一个消息迅速传播开,立时让整个汴京又沸腾起来。
“大捷……辅政王大破女真,完颜阿骨打束手就擒,二十万女真铁骑灰飞湮灭,金国、辽国全境收复……契丹国主耶律大石请求内附……”
骑着马的捷报骑士一路从神武门飞马过去,一路嘶声揭底的大吼,沿途所过,那双眉紧锁的百姓开始以为听错了,等那骑士的声音再度传来,于是道旁立即发出一阵欢呼。
大宋立国百年,一直处在守势,割地求和,纳以岁币。早期虽然对燕云十六州尚有企图,可便是太祖在位的时候,都不曾有用武力收复燕云的气魄,只希望用银箔向辽人赎回。此后西夏人在陇西冒出头来,虽然宋军屡屡与之对战,可是也多以议和收场,最后的女真人更是让整个大宋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现在西夏已经完全置于辅政王的掌控,如今又擒拿女真贼酋,吞灭女真铁骑,那曾经不可一世的辽人也都卑躬屈膝,请求内附。如此一来,大宋北方之患,算是彻底地解除,这个捷报,就仿佛做梦一般,让所有人既觉得不可思议,又不由激动万分。
喜报总算冲淡了皇上病重的阴霾,一时之间,全城沸腾,奔走相告,满街都是千岁之声。
捷报传到三省,一直愁眉不展的杨真看了捷报,顿时大喜,谁也不曾料到,女真、契丹人的问题竟解决得如此轻易,二十万水师北征,不过三四个月的功夫,如今已经大功告成。这场大捷犹如及时雨,恰好起到了稳定人心的作用。
随即,景泰宫中,也传出消息,立即廷议……
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廷议不可,于是朝廷各部官员,纷纷到讲武殿集结,众人交头接耳,一连两天,先是陛下病重,随即又是大捷,一喜一忧,隐隐之中,两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也在相互影响。就比如那些从前想要投机取巧的大臣,眼见太子就要即位,心中已有了依附的念头,可是大捷的消息传来,又免不得踟蹰了,辅政王赫赫战功,统兵在外,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而太子早晚要继承大统,君临天下,也是固若金汤。这二人的声势,其实都是如日中天,谁也压不下谁的一头,现在还是稳妥一些再观望观望的好。
怀着这个心思的人不在少数,第一个消息,对太子利好,第二个消息,对辅政王利好,这大宋一龙一虎,都是炙手可热,可谓难分高下,除了两边的铁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缄默。
太子出现的时候,所有的大臣纷纷拜倒,道了一声千岁。赵桓阴沉着脸,眼中显得很是不悦,早在几日之前,他便收到了消息,赵佶病重,因为这个,他闭门不出,心中却是狂喜,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如今总算要扬眉吐气了。
只是这劲头还没有过,又是沈傲的捷报,二十万水师弥平金辽,大宋上百年的心腹大患彻底剪除,开疆扩土,足足为大宋增加了一倍的疆土。如此功绩,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对他这个太子来说,不啻是晴天霹雳,可是偏偏,他还不能生气,还要作出一副深感欣慰的样子,去论功行赏。
走上金殿,太子看了那銮椅一眼,深吸口气,随即旋身坐在銮椅边的锦墩上,目视着殿下的众臣,沉默着等待大臣们的发言。
最先出来的自然是杨真,杨真喜气洋洋地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辅政王水师三军出击,金国覆灭,辽国束手,从此之后我大宋社稷得以安宁,再无虎狼之患,天下可以承平了。”
众人纷纷出来道贺,只是有心人却知道,这恭贺之词在太子殿下看来,实在是莫大的讽刺。石英一双虎目,嘲讽地看了太子一眼,朗声道:“前方的将士为我大宋立下不世之功,殿下圣明,岂可无赏?老臣恳请殿下论功行赏,以安将士之心。”
赵桓憋着脸,好不容易挤出一点笑容,笑吟吟地道:“爱卿说的是,礼部那边立即拟定赏赐出来,送交本宫批拟吧。”
众人又是称颂一番,赵桓已是觉得烦了,偏偏又不能拂袖而去,只是耐着性子听那些溢美之辞。
下头的东宫舍人李邦彦见太子如坐针毡,这时候施施然地从人群中站出来,朗声道:“殿下,臣听说陛下病重,我等身为人臣,岂可漠视?微臣窃以为,殿下应当亲率百官前往太庙告天,为陛下祈福延寿。”
李邦彦一个东宫舍人,原本是没有资格加入朝议的,不过如今是东宫监国,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有了这个资格。只是在众人眼来,他已是如小虾米一样的角色,偏偏以李邦彦的手段,却总有四两拨千斤的本事,只这一句话,就让大家的热情顿减,谁也不敢再提大捷的事了。
皇帝老子都病了,你们得瑟个什么劲?高兴个什么劲?叫你哭你就得哭,让你笑你才能笑。
果然,满朝的文武立即收敛了笑容,再没了称颂辅政王的兴致,一个个努力地作出哭丧状,若是这时候再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若是栽一个纂越的帽子,那才算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