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第6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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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德微微抬起光溜溜的下巴,扯着嗓子面无表情地道:“太后说:内宫不干政,外戚不得干政,外戚不得枉法。”他庄严肃穆地说完,随即朝郑妃躬身道:“郑贵人可听清了吗?”
郑妃的脸色变得煞白,咬着唇低语道:“听清了。”
“听清了就好,嘿嘿……”敬德干笑着道:“自古以来,多少人在这句话上头栽了跟头,郑妃一向知书达理,想必也明白这话儿的分量。太后她老人家就怕有人不知轻重,又去重蹈覆辙,到时候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所以才叫奴才来提醒几句。”
郑妃的脸色变得铁青,哪里还有那可人的模样?回过神来,她低声道:“太后所言,我一定铭记在心,往后还有不懂事的地方,望太后能时常教诲。这一次劳敬德公公特地跑一趟,实在惭愧得紧,这里有一副玉佩,是我入宫时带来的嫁妆……”她旋身摸向梳妆台,拿起一副玉佩,铜镜恰好不为人知地照在她的脸上,镜子里的那个郑妃甚是冷冽,等她旋过身时,俏脸之上又换上了一副嫣然笑容,拿着这一副玉佩往敬德手里塞,一边道:“如今越看越是不喜欢了,总是喜新厌旧,这幅玉佩索性赏给敬德公公吧。”
敬德倒是不客气,若说贵人们的赏赐,敬德往往比杨戬收得还多,轻车熟路地捏了玉佩往袖子里一收,嘻嘻笑道:“谢郑贵人赏。”
郑妃端庄得体地道:“这是哪里话?敬德公公在宫中干系最大,没有敬德公公,太后谁来伺候?所以太后长命百岁,敬德公公就有天大的功劳。”
敬德嘻嘻一笑,只是道:“太后还在等着奴才回话,郑贵人,告辞了。”扬了扬拂尘,旋身便走。
德妃眼眸阴晴不定,整个人更觉得尴尬。郑妃嫣然一笑,对她道:“姐姐再坐一会儿吗?”
眼看郑妃要来挽她的手,德妃却是连退两步,像是这郑妃染了天花不能靠近一样,干笑道:“我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做,这就走了,妹妹不必送。”她不禁吁了口气,心里暗恨,早知道是这样,才不来这瘟疫一样的地方,原来这郑妃得罪的不是贤妃和淑妃,原来竟是太后。
她心里不禁担心,方才敬德瞧见了自己在郑妃这里,回去复命的时候会不会说什么话?这可大大不妙了,心中惴惴不安,整个人失魂落魄,快步地走了。
……
郑妃还留在阁楼里,跪在她脚下的是两个内侍和一个嬷嬷,这三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伺候这郑贵人久了,谁不知道郑妃生气的时候是万万不能触怒的?
郑妃咬着唇,整个人变得冷漠到了极点,双手挽在前胸,长长的雕花袖摆遮住了她晶莹剔透的纤手,慢吞吞地来回踱步,突然问:“你们在外头都说了什么?”
“回贵人的话,什么都没说,就是……就是替贵人娘娘喊了几句冤……”那老嬷嬷最先说话,不禁畏惧地看了郑妃一眼,又将头重重垂下。
郑妃淡淡地道:“从今往后什么也不能说,连冤都不许喊,还有,明日再备一份礼物送到后宫去,刘喜……罢了,还是我亲自去送。”
郑妃款款地坐在一只青萍凳上,欠着身子,双眸幽深,继续道:“刘喜,你立即去文景阁,去告诉陛下,郑家的事是我那不肖的堂弟自己不争气,是郑家有错在先,我身为陛下的妃子,蒙受圣恩,更不能维护自己的娘家人,还要请陛下明断是非,切莫与平西王为难。平西王有大功于朝,是我大宋不可多得的才子,更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郑家欠了他的钱,也是郑家该死,和他没有干系。”
刘喜惊愕地看了郑妃一眼,不知郑妃说的到底是气话还是真有吩咐,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郑妃双眉一蹙,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再不去就要迟了。”
刘喜颌首点头,连滚带爬着去了。
郑妃淡淡一笑,整个人变得幽怨无比,轻轻地咬了咬继续道:“王嬷嬷,也辛苦你一趟,到我的箱子里挑几样好看的首饰,送到贤妃和淑妃那儿去,就和她们说,平时咱们姐妹并不时常走动,多有怠慢之处,还请姐姐们体谅,过了几日我这做妹妹自会去看她们。”
王嬷嬷不敢说什么,应承一声快步去了。
这阁楼里,只剩下了郑妃和跪在地上的一个内侍,郑妃的脸色霎时变得可怖起来,冷冷地道:“是哪个人在太后跟前挑拨是非?怎么太后突然临门插了一脚,你说!”
跪在地上的内侍面无表情,道:“奴才不知道。”
郑妃回眸狞笑道:“你每个月收了我郑家这么多钱,你的侄儿若不是我们郑家,哪里能做怀州的生意?现在用你的时候到了,给我去查,看看是谁在胡言乱语。还有一件事,你寻个机会出宫一趟,告诉我爹,叫他暂时先不要急着动手,宫里头有了变数,先忍一忍,看看再说。”
跪在地上的内侍颌首点头道:“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办,娘娘宽心便是。”
第732章 巨富
文景阁里仍然是温暖如春,赵佶慢吞吞的喝了一口热茶,温热的武夷茶流入心脾,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他不禁淡淡笑道:“这么说起来,是那郑爽买了沈傲的鸡却不付账,沈傲去讨账才惹来的冲突?”
杨戬已经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一清二楚,笑吟吟的道:“正是,欠债不还,挨了打也是应当的,这天底下欠账虽然并不算触犯刑律,可是讨账的人要把钱要回来,总要用一些过激的手段。”
赵佶不禁皱起眉:“郑家原来这么有钱,二十五万贯买一只鸡,便是朕也未必有这气量拿出来。”
从前的花石纲,虽然穷奢极欲,可是下头的人都是瞒报,说是万民对陛下感恩戴德,是以将传家宝献上。真要赵佶拿钱去赎买,依着赵佶的性子当然不肯。
说到底,不管在谁眼里,二十五万贯都不是小数,拿去买一只鸡,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可是偏偏,真要的事居然发生了,而且还闹出这么大的事。
若不是赵佶对杨戬信任有加,也未必会相信他的言辞,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简直是不可理喻。
杨戬呵呵笑道:“大富之家,斗富是常有的事,更何况郑家一向阔绰,平时吃饭,都是郑家两个老爷二人摆一桌,总共是四十八个热菜,往往一个菜夹一口也就撤掉喂猪去了,二十五万别人不敢买一只鸡,郑家去买也不算什么耸人听闻的事,奴才还听说,郑家还拿数斗珍珠粉去喂猪呢。”
珍珠粉喂猪……这个典故,出自二十年前郑家与怀州张家斗富,两家都是怀州首富,为了争一个怀州第一商的名头大动干戈,张家拿黄金做了个牌坊放在家里的影壁之后,郑家更干脆,直接拿着数斗珍珠倒入猪槽,从此张家再不敢与郑家相斗,怀州上下的商贾都以郑家马首是瞻。
其实郑家这么做,并不只是单纯的糟蹋,在这件事的背后,却事关着利益之争,虽是少了几斗珍珠,赚回来的却是财源广进,一时垄断了数条商路,只要是怀州的商人,要想行商,就必须郑家人点了头才能得到允许。
可是这番话在赵佶听来,却是惊诧无比,数斗珍珠价值万贯以上,直接拿去喂猪,真真是糟蹋了。
“看来这郑家当真是富可敌国,朕居然是第一次听说。”赵佶眼中掠过一丝不喜,富可敌国倒也没什么,郑家毕竟是外戚,他赵佶当然不会嫉恨这个,比如那沈傲,如今也是富可敌国,可是沈傲不同,沈傲抄了家,还知道把钱搬到宫里来,这叫忠心,郑家却是闷声发大财,一个字都不吐露,藏着掖着,全天下都知道他家富有,偏偏就瞒着宫里。赵佶和郑妃朝夕相处,也没听郑妃说过什么。
其实这也怪不得郑家,财富到了郑家这个地步,该露富的地方要露富,不该露的地方是决不能露的,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滋生无妄之灾,向人露富,是示威于人,向人藏富,是避免祸患。
这时候赵佶心中满不是滋味,往年他还怕郑妃的家人生活清苦,每年封赏的时候还多封了一份,以示天家对郑家的宠幸。谁知道这点封赏在郑家看来居然连一只鸡爪都算不上,实在教人难堪的很。想到那郑家的国丈在封赏之后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来谢恩,赵佶便觉得有几分脸红,或许那国丈明里是来谢恩,心里却在说天家小气也是未必。
赵佶淡淡的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话没有错,看来这件事朕还是不过问的好,郑家家大业大,竟然肯买这只鸡,当然要给钱。”
杨戬颌首点头,笑道:“赖账不还的人挨了打也是活该,奴才这话儿是不是冒昧了?”
赵佶冷着脸道:“宁愿拿珍珠粉去喂猪,却还赖账不还,挨了打确实是活该。可是……”赵佶觉得还是应该给沈傲一个教训,不管如何,郑家也是外戚,带着人冲过去喊打喊杀,这像什么话,他继续道:“可是沈傲事后还叫人去砸人店铺,就实在有些过份了,拟一份中旨,给朕好好骂一骂。”
杨戬心里想,都不知道骂了多少次了,也没见他改,这陛下好像乐此不疲一样。应了一声:“陛下圣明。”
赵佶又叫住他,若有所思的道:“这郑家为什么这么有钱?”
杨戬沉默了一下道:“回禀陛下,郑家的生意遍布江北,乃是江北首富,他家的家财,据说有四亿贯上下。当然,这只是坊间的流言,具体多少谁也不知道,只知道郑家名下的伙计,就已经遍布天下,足足有数万人之多。”
“这么多……”赵佶不禁愕然,朝廷养这么多兵马,就已经千难万难,想不到一个郑家,就能养起数万的伙计。伙计毕竟和大头兵不同,不能养家糊口,谁肯卖力,而大宋的军马大多数还是厢军,厢军只算是服徭役,是不计军饷的,只提供饭食而已,这笔账略略一算,就足够赵佶咂舌了。
正在这时候,外头有个小内侍进来,道:“陛下,郑妃的随侍内侍刘喜求见。”
赵佶端起一杯茶盏喝了一口,慢吞吞的道:“他不陪着郑妃,跑来这里做什么?”
“说是代郑妃传一句话的。”
赵佶显得有些头痛,方才他确实答应过郑妃要教训一下沈傲,可是他这个人一向耳根子软,本来还夹着怨气过来,心想非要治一治这没王法的家伙不可,谁知如今听了杨戬的话,却又犯了难,沈傲确实无错,讨账是天公地道的事,偶尔起了冲突也情有可原,可是这时候郑妃来催问,岂不是教他有点不好交代。
从本心上,赵佶当然不愿处置沈傲,这家伙虽然胡闹,却总还算他的人,自家的女婿,也是自家的左膀右臂,两个人又是老交情,是行书作画的朋友。可是当时脑子一发热,只听到郑妃说沈傲无端打了外戚,便上了火,可是现在这团火还未燃起就已经熄灭,如今郑妃那边又来过问,换做是别的皇帝,或许对郑妃训斥一句,或者狠狠教训沈傲一通,偏偏他是赵佶,赵佶这时候,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收放自如,脸上带着恬然之色,心里却有点儿畏惧。
他怕麻烦。
“叫他进来吧。”赵佶的语气中有些气短。
过不多时,那叫刘喜的内侍进来,朝赵佶行了个礼,道:“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平身,郑妃叫你来做什么?”
“陛下,郑妃娘娘说,郑家的事是娘娘那不肖的堂弟自己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