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第3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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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唐严突然道:“沈傲,做人留一线,事情不要做得太绝,否则会遭人嫉恨的。”
沈傲与陈济相视一笑,道:“在国子监里,做人自然要留一线,可是这是朝堂,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唯有遵从斩草除根才行。”
唐严捏着胡须摇头:“哎……明明你们读的是圣人的道理,口里都是仁义礼义,却无一人肯去按圣人的教诲去做的,罢罢罢,你的事,我不管。”说罢又捉着陈济陪他下棋,陈济输了一场,颇有些不情愿,二人斗了几句口角,陈济拗不过,只好继续与唐严对弈。
……
门下省。
因是过年,所以值堂的书令史不多,只有七八个在案头整理着奏疏,好在近来递上来的奏疏大多都是贺表,因此工作也不繁重,只是奏疏分类一下,再挑出几样重要的送到录事那儿去就成了。
有几个闲下来的书令史也都在一角围着炭盆儿喝热酒,就着几粒花生米,闲扯起来,这些书令史虽然官职卑微,可是权柄却是不小,能进门下省,在京里头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哪个人背后,都至少有个尚书级别的大佬撑着,因而他们的消息最是灵通,几杯热酒下肚,便忍不住说些犯忌讳话。
他们今日谈的自是佩章的事,说是门下省拟了诏书,令工部去制造银章,所谓银章的式样倒也别致,一个深红的星型,里头刻了一个仁字,仁字的中心,却又是一柄长剑插下。
制作佩章的作坊,正是工部的造作司,这里头的含义就值得人玩味了,那金鱼袋、银鱼袋和佩章在同一处造作,岂不是说这佩章与鱼袋一样?眼下坊间也有议论,说是有了这佩章,可以见官不拜,甚至还可以免除赋税诸如此类。
其实能进学堂的,大多都是监生和秀才,这些人本身就有特权,佩章真正的作用还是以示尊荣,天子门生,单这四个字的份量就足够他们消受的了,不说别的,将来这些人要是分派到边镇或者禁军,又有谁敢打压他们?便是上官见了他们,也得客客气气的,否则人家真要闹将起来,谁吃得消?
这里头的门道,书令史们算是看清了,他们今日议论的,无非是哪个亲戚恰好有个秀才功名,想等今年招募校尉时,寻个门路将人塞进去。不过这门路也不好找,武备学堂一期也不过八百人,可是京城里头哪个不对武备学堂眼红心热,除了那些个大才子,真正保证自己能金榜题名的没几个,为了妥当,还不如去寻个好出路,如今武备学堂如日中天,皇帝做了祭酒,那沈楞子又是司业,这两个人一个是天家,一个是眼下最炙手可热、无人能惹的家伙,做了武备学堂的校尉,便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将来多半是能捞个将虞侯的。这么好的事,也轮不到书令史们,大家都在钻营,都卯足了劲,你有门路,人家门路更广。
所以虽是议论,书令史们都是长吁短叹,都有几分无奈,有几个一拍大腿,禁不住发酸道:“实在不行,还是科举有前程,说不定考上了呢?这种好事,轮不到我们这些跑腿伺候人的,还是走正途的好。”
有人就笑:“梁兄,你家那老2走正途只怕没多大把握吧,上一年科举还不是铩羽而归?今年再用功,多半也是如此,其实你倒是不错的,好歹有个远亲在户部里做侍郎,由他出面,或许还有机会。”
那叫梁兄的摇头:“你们是不知道,侍郎这么大的官在别人眼里是够吓人的,可是在那沈傲的眼里,屁都不是,出面也只是自取其辱。”
众人就笑,便又将话题引到其他的趣事上,说某某侯爷的妾室和人私通,结果那侯爷倒也够意思,拿着一柄祖传下来的刀,直接把那奸夫剁了。
正说得有趣,那边整理奏疏的一个书令史不由地啊呀一声,道:“诸位,这份奏疏是什么意思?”
那围坐在书令史中间的录事站起来,大家也不再打趣了,都走过去,问:“是什么奏疏?”
那书令史目瞪口呆的将奏疏递给录事,录事看了一眼,也不禁吸了口气,道:“前几日蔡太师不是还有过叮嘱吗?京畿北路的事第一时间送到他那儿去。”说罢又摇摇头道:“班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兵部去查高大人,蔡太师和高大人相交莫逆,这班大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摆明了是要骑在高大人头上拉屎了。”
书令史们也是一头雾水,其实朝廷就是这样,没定下调子之前,大伙儿各抒己见,一个个卯足了劲的上书陈词,可是一旦定下调子,或者是干系到了蔡太师这般的人物,不管新党旧党,这个时候都不会吱声,所以这些时日,议论京畿北路的奏疏也是有的,可是把话题移到高俅那头,明摆着要给蔡太师难堪的奏疏却是一件也没有;偏偏上疏议论此事的还是兵部尚书,天知道这背后有什么玄虚!
第433章 横的怕楞的
拿着这奏疏,录事顿觉烫手,他在门下办了十几年的差,门道儿早就拎清了,每一份奏疏的背后都不简单,可是手里的这份奏疏,却让他犯了迷糊。
清查高俅,应当上弹劾才是,写出这么一份隐晦的奏疏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看了书令史们一眼,书令史们一个个垂着头,其中一个道:“录事大人,这奏疏干系不小,还要请太师决断才是。”
录事想了想,道:“事到如今,也唯有叨扰他老人家了,你们在这儿继续看着,我去一趟。”
带着奏疏,立即叫了车马往蔡京府上去,到了蔡府,那巍峨的大宅院里春意盎然,喜庆至极,只是毗邻的一处宅院却是残破不堪,录事摇摇头,那是少宰王黼的府邸,如今败了家,宅子也荒废了,因为住着和蔡京的府邸近,也没有哪个官员富户敢买下,毕竟能和蔡京相比为邻,那也得要有资格的,寻常人哪里有这个胆子?
倒是听说那沈楞子有买的意思,具体要拿它做什么,也只有天知道,这沈大人莫非是想和蔡太师做邻居?
想了想,录事摇摇头,这宅子有忌讳,便是蔡太师那边,也曾有人和他门下的人商量过,就是把蔡府扩建一下,恰好把这地买下来,可是那门下人却只是摇头,说王黼是抄家的犯官,里头有煞气,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
乱七八糟地想着心事,门房那边已经催他进了,到了一处小厅,便看到蔡京正笑呵呵地招呼道:“廷和,你是许久没上门了,怎么?是门下省的事?”
按理说,在门下省里,要说亲近,这录事实在差得远了,蔡京这般客气,倒是让他受宠若惊,立即行门下礼,道:“太师安好,下官今次来,为的就是门下省的事。”
蔡京不急着问他什么事,慢吞吞地让他坐下,才笑道:“怎么?大过年的也不让我这老头儿清净?哎,有些事你们能处置的就自个儿处置,人都是这样历练出来的。”
录事只是笑,好不容易插了一句话道:“是兵部尚书班讽的奏疏,请太师看看。”说罢,从袖子里抽出奏疏来,小心翼翼地放到蔡京跟前的小几子上,又欠身坐回去,道:“这奏疏有点儿怪异,门下省那边也不知该怎么处置,还得请太师拿主意。”
蔡京笑着指了指他:“你们啊你们,这是诚心要老夫不安生了。”口里虽埋怨,却是欣赏地看了录事一眼,随手拿起奏疏,只扫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将奏疏合上,仍旧放在桌上,不徐不慢地喝了茶,才缓缓道:“你送它来,估摸着是想将它留中吧?”
录事道:“留中是肯定的,这种子虚乌有的事,都是中伤之词,岂能上达天听去,下官将它送来,一是来提个醒,这第二嘛,就怕中书省将它打回来。”
留中也是有规矩的,把奏疏送到中书省存档,中书省那边还要核实,一旦发现不合适留中的奏疏,又会送回门下。从前倒没什么,留几份奏疏,对于蔡京来说还不是玩儿一样?只是如今卫郡公在中书省,天知道石英看了这奏疏会是什么反应,所以蔡京不出面,这事儿不一定能压得下。
蔡京微微一笑道:“还是送入宫里去吧,存底就是。”
所谓存底,就是将奏疏放在最后,一般奏疏送到宫里去,皇帝也没功夫把奏疏全看了,所以中书省一般将重要的奏疏放在前头,后头的奏疏大多是不看的,多半又打回门下省来。
录事想了想,笑道:“下官明白了。”
说着拿着那奏疏,向蔡京告辞,等他出了蔡京的府邸,就在这府门口,刚看到几个汉子大摇大摆地过来,其中一个人呼唤一个壮年人道:“刘主事,这么好的宅子拿来做酒肆,还真有那么点儿可惜。”
那叫刘主事的叉着腰望着那破败的王府道:“你懂个什么,少爷说了,蔡大人就住在隔壁,每年来拜谒的官员有多少?告诉你,至少这个数。”边说着,边是伸出手指。
跟来的长随惊讶地道:“每天都有三十人?”
“三十?”刘主事撇撇嘴道:“至少三百,迎来往送的,真正能见蔡京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大多数到门房来转一圈也就走了,这些人到了这里,累了乏了怎么办?当然得找个酒肆歇一歇,咱们这遂雅酒肆,就恰好给他们提供了方便。再者说了,这宅子是得改一改的,少爷打算建一座八层的高楼,楼层越高,要价也就越高,你注意看,那楼是建在东北角落,不是正对了蔡府的后宅吗?都说蔡家的女眷多,还个个国色天香,就比如那蔡京,单妾室就有几十个,那真真是艳丽无比,春色无边,从楼里往蔡府这边俯瞰,不但可以喝酒,还能看美妇,花了再大的价钱,那也是值当的。”
“照刘主事这么说,我若是有银子,也肯来看看,不过嘛……”长随挠着头道:“怕就怕人家怕得罪了蔡太师,不敢来。”
刘主事叉着手,教训道:“有什么不敢的,咱们这是VIP制,但凡是上楼的,那都是隐藏人家身份的,决不泄露出去。你想想看,那蔡京做了那么多污七八糟的事,心里恨他的人可是不少,占占他家女眷的便宜,又无风险,就是花再多的钱,人家也乐意。少爷一直教诲我们,做生意和做官是一样的,要懂得借势,蔡大人和咱们少爷是至交好友,借他一点势去赚点钱补贴点家用又算得了什么?”
长随讪讪地笑道:“刘主事说的对,这么说,这府邸买下来还真值了。”
刘主事道:“当然值,和你说了吧,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大买卖,春儿主母是算过帐的,这酒肆的收益就在楼上的厢房里,四楼以上包个厢房再点桌酒菜至少是五十贯,四层楼就是十二个厢房,一天下来,无论如何也有六七百贯的钱,再加上其他的生意,八百贯是稳赚的,一年下来,刨去开支就是十万贯上下,比遂雅茶坊都有赚头,面向的是高端客户。”
长随担心地道:“那蔡太师若是知道了,一定不高兴。”
刘主事哈哈一笑道:“怕个什么?宰相肚子能撑船,这蔡太师放在前唐就是宰相,他的心胸当然是广阔无垠,哪里会容不下一座酒肆,再者说了,咱们少爷和他家那个蔡伦还是同学,关系是极好的,有这交情,人家还求之不得呢。好了,少废话,咱们今日只是来看看,过几日就得为少爷去招募工匠,这楼五个月之内就要建起来,明日春儿主母也要来,有她在,咱们听吩咐办事就是了。”
这几个人一边向那王黼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