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贝日记-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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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项努力的建议。安全区维系着许多中国人的命运。
此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约翰·拉贝
12月7日
昨天夜里可以听到热闹的来往汽车声。清晨约5时许,大批飞机从低空掠过我们的房顶,这是最高统帅蒋介石的告别仪式。我昨天下午拜访的黄上校也走了,这是奉了最高统帅的命令!留下来的全部是穷苦的人民和我们几个决心要和最穷苦的人们在我们的所谓“安全区”共患难的欧美人。据上海方面电台的报道(13时),日本人已经推进到了汤山,距离南京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可以看见贫穷的百姓带着生活用品和铺盖从四面八方进入我们的安全区,这些人还不是最贫穷的,他们只是先头部队。他们还有点钱财,可以花钱借位在安全区内的亲戚朋友处。真正一无所有的人还没有进来。安置他们必须要开放中小学和大学,以集体住宿的方式安置,由粥厂向他们提供膳食。答应提供给我们的粮食,我们最多只运进来了四分之一。
我们缺乏运输工具,现有的运输车辆不断地被军方征用。今天上午,我们的两辆卡车被军方拖走了,现在只归还了一辆,另外一辆尚未归还,车上还装着我们急需的两吨盐。我们一直在找这辆车。最高统帅部刚才又发给我2万元,这样,我总共得到了4万元,而不是答应的10万元。该对这个数字满意了,许诺和守信根本就是两回事!对这种分期交付赠款的方式最高统帅似乎一点也不知道,不能因此而去责备他。明天所有的城门将关闭,剩余的美国人将送上美国军舰。我今天还通过美国大使馆的艾奇逊先生向德国大使馆发了一份给西门子洋行的电报,请求把应付的人身保险费通过上海德华银行付给多德韦尔公司,但愿这份电报能发过去,保险费这个月到期。今天下午,安全区已经用委员会的旗子标记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等待已久的艰难时刻了。我希望我们首先能健康地活下去,当然我们是沉着的,是充满勇气的!或许情况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此外上海方面的电台还报道,特劳特曼博士先生在结束了对南京的短暂访问后乘海关巡逻艇已经抵达了汉口。据说他提出的和平建议被蒋介石拒绝了。关于南京城的守卫,电台报道说,市区内不会发生战斗,因为日本人不打算摧毁各个国务部门富丽堂皇的建筑,这些消息和这里目前的实际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前面我已经提到,根据罗森博士的秘密通知,特劳特曼博士提出的和平建议已被最高统帅接受。此时,城内正在为保卫战做最后的准备。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声称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当然,出于外交惯例,人们在报道中会有意地歪曲事实。这不足为奇。城门外的房子被烧掉了。人们要求那些住在城郊接合部、房子被烧的老百姓躲进我们的安全区,这说明人们还是默认了我们的安全区。克勒格尔刚从施梅林家(南门内)(译注:施梅林家在中山门外,应为东门)回来,他发现房门已经被撬开,部分物品遭劫。出于实际的考虑,他让人先把剩下的饮料全部带了回来。许尔特尔报告说,他今天在去汤山的时候,进入了中日双方战线之间的地区,幸运的是他没受到任何伤害。这样我们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日本人真的已经推进到了汤山,没多久就会到这里了。
我们在山西路入口处竖起第一批委员会旗帜时,美联社记者还给我们摄了影。在18时的新闻发布会上,马市长没有露面,外国人也仅有一半人出席,估计其余的人可能已经上船了。有人谣传城内靠近城门的房子也要烧掉。这在那些任在南门附近的穷苦百姓中造成了恐慌,几百户家庭的一家老小涌向我们安全区,但是在黑夜中又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妇女和儿童瑟缩哭喊着坐在铺盖卷上,等待着去找住处的丈夫和父亲。我们今天运进了2117袋米,明天是否还能进出城门就要打问号了。供报界专稿 1937年12月7日
一、今天下午(大约过了16时),已经开始在山西路交叉路口处安置界旗。
二、根据警察局方局长的报告,唐将军已经发布命令,从安全区境内撤出全部军事设施。我们的总稽查(施佩林先生)确认,高射炮阵地已经从五台山撤出,此外我们还注意到,其他一系列军事设施也正准备运走。
三、今天晚上发布了通告,要求所有店主将商店迁进安全区,并尽可能多地将储存的商品带进安全区。
四、今天晚上还向中国报界提供一份公告文本(附后),该公告将于明天在安全区域内广为张贴,公告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向市民介绍安全区的意义。
五、同时还向中国报界披露安全区的行为守则,该守则也将于明天在安全区内广为张贴。下面是该守则中特别关于住宿和膳食问题的几个要点:
1。住宿:
(1)建议居民尽可能在安全区内达成私人住房协议。需交付的房租应尽可能的低,绝不应超过和平时期通行的价格。
(2)安全区内的公共建筑以及学校是给没有能力签订私人住房协议的最贫穷的人预留的。学校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予以开放。
(3)对于居留在公共建筑物和学校的家庭,其家庭成员可以共同安置在一起,但是寝室的安置将根据性别区分。该住宿的安置是免费的,为了能安置大规模的难民,向每人提供的寝室面积不超过16平方英尺。
(4)在安全区启用后,若以上设施不足以安置全部难民,委员会将要求安全区内所有空房或仅得到部分使用的房屋的主人免费接纳剩余的无家可归者。
2。膳食:
(1)指定分发给委员会并由委员会储备的大米、面粉由经过委员会特许的私商出售。
(2)穷人的膳食(稀饭)由红卍字会和红十字会负责管理的粥厂以低价提供。粥厂分别位于五台山、金陵大学附近,以及山西路交叉路口。
3。安全区的启用时间:
(1)一旦中国军方撤出全部军事设施,委员会将向双方(中方和日方)正式宣布启用安全区。
(2)公共建筑物和学校设施将尽快开放,安置最贫穷的人,开放事宜将另行公布。
(3)安全区的最终开放还将通过报纸的专版予以公布。供中国报界和安全区布告使用:
告南京市民书①
在不久以前,上海战争的时候,国际委员会曾经向中日双方当局建议,在南市一部分的地方设立一个平民安全区。这个区域为双方所赞同的。中国当局允诺中国军队不进入指定的区域。这个区域既然没有驻兵,日方也就赞同不再攻打那个地方了。这个协定为双方所遵守的。在那个区域以外的南市各地方,虽然有恐怖和毁灭的事,然而这个难民区域却是被救了,而且又救了整千整万人的生命。
现在在南京的国际委员会也为本城作了同样的建议,这个区域的界址开在下面:“东面以中山路北段从新街口到山西路广场为界;北面以山西路广场沿西到西康路(即新住宅区的西南界路)为界;西面以由西康路向南到汉口路交界(即新住宅区的西南角),又向东南成直线到上海路与汉口路交界处为界;南面以汉中路与上海路交界处到原起点的新街口为界。”这个区域的边界都用了旗帜作记号。在旗帜上面有一个红十字,红十字以外再有一个红圆圈,并在旗上写了“难民区”三字。
为着要使上述的区域为平民成为一个安全地点,卫戍司令长官曾允诺在本区域以内所有的兵士和军事设备一概从速搬出,并且允诺以后军人一律不进本区。日本一方面说:“对于规定之区域颇难担负不轰炸之责。”在另一方面又说:“凡无军事设备,无工事建筑,不驻兵,及不为军事利用之地点,日本军队决无意轰炸,此乃自然之理。”
看到以上中日两方面的允诺,我们希望在所指定的区域内为平民谋真正的安全。然而在战争的时候,对于任何人的安全自然不能担保的。无论何人也不应当认为进了这个区域,就可以完全保险平安。我们相信,倘然中日双方都能遵守他们的允诺,这个区域以内的人民,当然比他处的人民平安得多啦,因此,市民可以请进来吧!
南京难民区国际委员会 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八日① <告南京市民书>的文字,采用拉贝在日记中保存的中文原件。
12月8日
昨天下午,佣人张把他的妻子从鼓楼医院接了回来。她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在这段最困难的日子里,她想和自己的孩子们在一起。我们的勤杂工很难过,他的家人在城外20公里的地方,他没法把他们接过来。他没有时间,因为我们的厨师病了,他要承担厨师的一部分工作。关于此事,他一个字也没有向我说过,我以为他的家人早就在这里了,但现在为时已晚。即使他出得了城门,他也许就再也进不了城了。
昨天晚上相当平静,这说不定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电台报道了由特劳特曼博士提出的和平建议的细节,据该报道披露,日本要求中国:
1。承认满洲国; 2。在上海设立租界; 3。改组国民党; 4。加入反苏维埃联盟。
这原本听上去并不过分,应当是可以被蒋介石接受的,不过电台对此的说法恰恰相反。也说不定日本人想先占领南京,然后再签署和平协议。
一个人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有时是意想不到的!两年前在北戴河的一次茶会上,特劳特曼博士用这么一句话来和我打招呼:“看,南京市长来了。”我当时听了他的玩笑还有些不高兴(那时我是南京地区小组副组长)。可是现在,这句玩笑几乎要变成真的了。当然,一般情况下,一个欧洲人是不可能成为一个中国城市的市长的。但是现在出现了这么一个情况:前一段时间一直和我们合作的马市长昨天离开了南京。于是委员会不得不开始在难民区内处理应由市政府处理的市政管理工作和问题。这样,我真有点像一名“执行市长”了。拉贝呀拉贝,你得意忘形了!
电台根据《上海晚报》报道,蒋介石打算辞去中国军队最高统帅的职务,他的继任者是现在的军政部长何应钦。汪精卫被推举为新的国民政府的首脑。不过也有传闻,说随着南京失陷后和平协议的签订,蒋介石将再度进入政府。目前日本人试图包围南京。现在看来,中国人只有扬子江一条路能通往汉口,但是在撤退时,这条路会遭到日本人的猛烈轰炸。
我听说,下关的人口已经开始疏散。成千上万的难民从四面八方涌进我们这个所谓的“安全区”,街道上比和平时期活跃了许多。看着那些一贫如洗的人们在街上漫无目标地流浪,真是催人泪下。那些还没有找到落脚处的人们,在寒冷的黑夜来临时,一家老小就躺在房子的角落里睡觉,还有些人甚至就躺在露天大马路上。我们紧张地为安全区的建设工作着,但遗憾的是总是有军方人员的干扰。他们还没有撤出安全区,而且看样子好像也不急于撤出。在周围城郊,人们烧毁了房子,然后把难民送到我们这里来。我想人们可能觉得我们愚蠢得要命,因为我们开展大规模的救助活动却什么也不图。有几个外国人认为,中国的所有抵抗都只是做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