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卷-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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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帝曾经多次对皇后示言:“你父若惹火了我,必定诛杀你全家!”
杨家似乎一直生活在皇室的压力之下,但却并不因此而减弱杨坚发展的势头,这时他已重兵在握,羽毛丰满,若动起真格的,恐怕皇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哩!
不久,正值华年的宣帝因病崩逝,由年幼势弱的静帝继位。杨坚以静帝年幼需辅为名,入朝总揽一切国政,虽不称帝,实已掌握了国家的大权。为此,相州总管尉迟迴不服气,举兵反叛,倡言讨伐杨坚,不料是拿着鸡蛋碰石头,不几天时间就被杨坚全部剿灭。杨坚风闻尉迟迴起兵与宇文氏清王的怂恿有关,剿灭叛军后,他立即软禁了宇文氏请王,从此杨坚便独霸朝政,无人敢于过问了。
静帝迫于形势,封杨坚为隋王,并为他破了不少朝廷礼节,允许他带剑上殿,入朝不趋,备九锡之礼,待遇均在其他侯王之上;后来,在杨坚的要求下,又赐给他原本只有皇帝才能戴的十二旒王冕和天子旌旗,超过了臣子所能享受的最高礼节极限;最后,年幼的静帝自知不是杨坚的对手,自动让位给他,号称隋文帝。顺理成章,王妃独孤氏成了皇后,长子杨勇立为太子,并尽杀了宇文氏诸王,以绝后患。
这时隋文帝是四十岁,母仪天下的独孤皇后也已三十七岁,而她的女儿早已先于她做过一朝皇后了。建立隋朝后,隋文帝认清了前朝没落的原因在于浮夸不实,卓具远见的他力图改革官仪,整顿朝纲,一心建立一个圣明朝代。独孤皇后也不是一个目光短浅、囿于家事的女性,在杨坚取得王位的过程中,她就曾相帮着出谋划策,极为周旋;当了皇后之后,她也决不愿闲坐下来享受荣华富贵,她早已在心中酝酿了一个严治后官的宠大计划。
“小怜玉体横陈夜,忽报周师入晋阳”,前朝亡国的故事,独孤皇后记忆犹新,南朝的张丽华秀发轻拂,搅得陈氏王朝天翻地覆,自古红颜多祸国,独孤皇后为了保住杨家朝廷的长治久安,首先想到的就是帮助皇夫杜绝后宫内讧。她从皇夫那里要来大权,整饬了宫内体制,废除三妃六嫔之惯例,提倡简朴,禁止宫中女子浓妆华服,并对他们的言行举止都有严格的规定,不允许嫔妃随意亲近皇帝。整个后宫在独孤皇后的把持之下,形成一片静谧肃穆的气氛,因为独孤皇后至高的地位和强硬的手腕,后宫中众嫔妃虽然心中不满,表面上也不得不服从。
除管理好嫔妃外,独孤皇后还十分注意保持与皇大的感情,她深知必须以自己的柔情和体贴笼住皇夫,才能使他不致于被其他女人所迷惑。每当黎明钟鸣之际,独孤皇后小心翼翼地侍候皇夫洗漱穿戴,然后与他同坐一辇,把他一直送到朝阁,皇帝上朝,自己则在殿下静静地等候,待散朝之后,又同辇返回内宫,这样的行动,她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坚持着,使杨坚从不敢怠慢上早朝。在内宫,她对皇夫的生活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皇帝每餐的食谱,每日的装束等事她都亲自过问,妥善安置,让文帝能毫不分心地专理朝政。每至深夜同寝的时候,她常在文帝耳旁回忆往事的情谊,细述夫妻的恩爱,用柔情蜜意来牵系住文帝的心。
好在隋文帝正在致力于国家大事,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在后宫脂粉堆中取乐;而贤慧干练的妻子所推行的种种措施,正是与他的朝政改革可以密切配合,他自然是极力支持的。
一次,独孤皇后与隋文帝约定:“此生永矢相爱,海枯石烂,贞情不移,誓不愿有异生之子。”想到妻子与自己患难与共数十年,总是一心一意辅助自己,惠心可嘉,文帝心中一热,当即答应了皇后誓约。事后,文帝还颇为自豪地对大臣夸耀道:“朕旁无姬侍,五子同母,可谓真兄弟也!岂若前代,多诸内宠。”其实,独孤皇后之所以限制文帝有同父异母之子,也是出于提防异母之子夺位争权的考虑。
独孤皇后不只是管住皇夫不近二色,为了国家利益,她还强力干涉儿子和大臣们的感情生活。独孤皇后为太子杨勇选定了元氏之女为太子妃,按照仪制另立云氏之女为昭训。元妃生性温婉贤淑,端庄有礼,独孤皇后认为她十分适合将来母仪天下,因而对她颇为器重;云昭训却是一个活泼乖巧的女子,相貌俏丽,楚楚动人,相比之下,独孤皇后嫌她失于轻优,立她为昭训本有些勉强,按她的意思是让太子尽量少接近云氏。然而,太子的情感与母亲的心意不同,他对元妃更多的是敬重,而对云昭训却十分宠爱,因此,平时多半是与云氏缠绵一处。对此,独孤皇后听到风声后,心中大为不悦。
这里,杨勇的弟弟晋王杨广正好乘虚而入,他故意装出一副节俭仁孝、不好声色的样子,广泛结交大臣,处处讨好母后。独孤皇后见杨广努力按自己的要求行事,心中自然十分喜欢,她对隋文帝说:“广儿大孝,每听到我们派遣的使节到他的守地,他必定出城恭迎;每次谈到远离朝廷、父母,他都悲泣伤感;他的新婚王妃也可怜得很,广儿忙于政务根本无暇顾及她,我派使婢前在探视。王妃萧氏常常只能和她们同寝共食,哪里象勇儿与云氏,终日设宴取乐。勇儿真是亲近了小人啊!”由于杨广的有意图谋和独孤皇后的评价,杨勇的太子地位变得岌岌可危了。
事情不凑巧,由于太子处境困窘,心存大志的元妃为他担心焦虑,偏偏太子自己却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终于导致元氏悒郁成疾,抱憾离开了人世。昭训云氏是一个不甚操心政事的女子,她醉心于儿女之情,这种性格很讨杨勇的欢心,两人卿卿我我,形影不离,就在元妃死后不久,云昭训生下了他们爱情的结晶——小王子。本来元妃的死就让独孤皇后耿耿于怀,如今太子又违反了她所订下的规矩——“后庭有之,皆不育之,示无私宠”。因此,偏妃生子成了太子杨勇的罪孽,使皇后对他大为不满。
这时,正好晋王杨广由他的守地杨州入京晋见母后。心怀叵测的他在独孤皇后面前暗暗挑拨道:“太子对儿存有异心,屡次派人刺杀为儿,让儿十分惊恐。”独孤皇后本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稍微理智些就不可能轻信杨广的惑言,但因为她已对杨勇产生了很深的成见,所以不加思索地就听信了杨广的一面之辞。怜爱和气愤的情绪一齐涌上她的心头,于是坦白地对杨广说明了她的心意:“勇儿已不成器,抛开正室,专宠云氏,有我在他尚且敢欺负你们兄弟,倘若他成天子之后,太子竞是庶出,你们兄弟还得向云氏俯首称臣,讨得生路啊!”
事情到了这种田地,废除太子一事已毋庸置疑了,因此,在开皇二十年十月,隋文帝在独孤皇后主张下,以太子“情溺宠爱,失于至理,仁孝无闻,呢近小人”的罪名而将他废为庶人。一个月后,在独孤皇后的授意下,晋王杨广被立为太子。
管了儿子,独孤皇后还要管大臣。高踞是隋国的开国元老,而且与独孤皇后娘家有深厚的交情,本是德高望重,皇后的制度仍然也要对他生效。高照的原配夫人去世之后,身为相国的高踞心伤欲碎,曾忧伤地对独孤皇后说:“瑟弦骤断,唯斋居诵经而已。”此言曾深受皇后的赞叹。谁知不久之后,相国府中锣鼓喧天,传出相国庆祝爱妾生子的消息。隋文帝尚祝贺相国晚年得子,独孤皇后却火冒三丈,认为高照表里不一,表面上痛念亡妻,暗地里却宠爱小妾,竟致小妾生子。于是独孤皇后天天在枕边向文帝絮叨高赔的不是,文帝终于架不住皇后软硬兼施的请求,将当政二十年,功绩显赫的相国高明以“表里不一,不堪信任”之名,罢免了丞相之职,让他回乡养老去了。
过于严厉的压抑就容易造成逆反心理,虽然文帝出于国政之需的考虑,对独孤皇后严治内宫的种种制度表示认可和服从,但从他内心感受来说,对于这些清规戒律他早已苦恼和厌烦了。开皇二十一年秋天,独孤皇后偶染微疾,卧病中宫,隋文帝带了一个小太监散步来到宫中后花园纳凉。绕过鸩鹊楼,穿过临芳殿,信步走到了仁寿宫,忽然听到长廊的尽头响起了清脆的歌声,歌声唱道:“金井落梧桐,茱萸烧殿红;君王爱秋色,徘徊仁寿宫。”歌词分明是即兴创作的,有景有事,既符合眼前的情形,“君王爱秋色”一句又暗含文帝专意于已近秋岁之年的独孤皇后,无复他顾之意。文帝听了很来兴致,循声寻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着一身鲜艳秋装,斜依在廊边边唱边随意地卷弄珠帘,好一副闲雅生趣的秋艳图啊!这个少女是旧时叛官尉迟遇的孙女,尉迟迴叛乱被镇压之后,他家的女眷被收在后宫作宫女。文帝一下子被她的灵秀活泼吸引住了,长年埋头于枯燥繁重的国事中,身边又时时守着一位严谨的妻子,文帝多少有些乏味,这里猛一见到活泼可人的尉迟氏,他久已混灭的春心不禁开始复苏,当天夜里就留宿在仁寿宫,与尉迟氏颠鸾倒凤,度过了一个醉人的良宵。第二天清晨,隋文帝猛然惊醒,发觉天已大亮,超过了平时上朝的时间,他不忘自己的责任,匆匆起身赶往朝阁。
尉迟氏这里还沉浸在昨夜的幸福之中,斜靠在床头细细回味,也不起身梳妆。那边宫中的独孤皇后见皇夫整夜未归,心生疑窦,派了心腹侍女探明了究竟,一早便抱病带着一群宫女蜂拥而至仁寿宫。仁寿宫宫女谁也不敢阻拦,任皇后和众宫女风一般地卷入内室,皇后命手下宫女一把拖起衣衫不整的尉迟氏,丢在自己的脚下,大声叱责:“小妖精施展孤媚伎俩,胆敢蛊惑君心,乱我宫中雅化,绝不能容你偷生!”于是一声令下,纤弱的尉迟氏霎时丧命于乱棍之下。
武德殿上的隋文帝正在回味昨夜的快活滋味,突然传来仁寿宫中的噩耗,他顿觉伤心失意之极,心想:“这皇后管得太宽,我堂堂一朝天子竟然就保护不了一个心爱的女子,真太窝囊了!”于是他拂袖而起,骑上一匹骏马,负气出走,跑到深山中一所寺庙中躲了起来。众大臣闻讯急忙寻到寺中,恳请文帝回宫,隋文帝感叹地说:“朕贵为天子,而不得自由!”国不能一日无君,文帝无奈地随大臣返回宫中。
隋文帝盛怒之下,本想下诏废斥独孤皇后,但念及夫妻患难之情,又想妻子之举也是为了辅助自己治国,也就不了了之。而心高气盛的独孤皇后,因病中气恼又加上皇帝出走而受惊,小疾酿成了大病,数月之后,快快而卒。
独孤皇后一死,隋文帝虽然感到失去了一条得力的臂膀,但也觉得是解脱了一种束缚,功成名就,贵拥天下的他,开始尽情享受声色之娱。这时他封了两个宠妃,封陈氏为“宣华夫人”,蔡氏为“容华夫人”。“宣华夫人”是南朝陈宫留下的美女,丰姿华容,肌肤润腻,温柔可人:“容华夫人”来自北方,风流娇媚,善解人意。两位夫人各具风韵,迷得文帝神魂颠倒,日日欢宴,夜夜春宵,欣快地对人夸道:“朕老矣!情无所适,今得二卿,足为晚景之娱。”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伤身利斧”,隋文帝毕竟已是六十开外的人了,哪里经得起这种极情纵欲的煎熬,不久他就患上了重病,身体虚弱,难以医治。躺在床榻上,他感慨万千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