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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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灵甫站在战壕内,望着山壁陡峭、怪石耸立、草木稀疏、方圆不过五里的孟良岗,望着处境狼狈的七十四师,近四万人马云集在山上,饥无食,渴无饮,工事也无法构筑,人马无处隐蔽。所有的汽车、大炮、坦克在上山时都丢给了共军,让共军不花一文钱,捡了一个大便宜。再看山上那些曝晒在太阳下的士兵,敞胸露怀,歪戴着帽子,趿拉着鞋,一个个满脸土垢,蓬发如鬃。
看到这里,骄横的张灵甫禁不住暗自叹气。
顶又顶不住,突又突不出去,张灵甫唯一的招数就是求援。
他远向蒋介石求援,近向左右邻求援。报话机传出的张灵甫的呼救声,越来越急促。他甚至不得不一反往日的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骄横姿态,向敌二十五师师长黄百韬、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苦苦哀求:“黄师长……赶快向我靠拢!赶快向我靠拢……”。
“李师长,看在你我兄弟一场,在兄弟危难之机,拉兄弟一把吧!……”
蒋介石眼看着“王牌军”快要葬身沂蒙山区,急红了眼,对各增援部队下了死命令。就在16日上午8时,七十四师覆亡前的八个小时,蒋介石给增援部队发出手令,威逼各部援兵将领说:“如有萎靡犹豫,巡逡不前,或赴援不力,定必以贻误战局,严究论罪不贷!”
这无异于把尚方宝剑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汤恩伯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不停地向“兵团各部”发急电,一面严令增援部队“不顾一切,星夜进击”,“击破共军之包围,救袍泽于围困”;一面用乞怜的语调,希望各部队发扬什么“亲爱精诚之无上武德与光荣”,说什么“岂有徘徊不前,见危不救者,绝非我同胞所忍为,亦恩伯所不忍言也。”
可惜,蒋介石也好,汤恩伯也好,软硬兼施都不见效,直至16日下午,各路援敌始终没能突破华野包围圈一处。
16日凌晨,浓雾沉沉。
华野各部再次发起攻击。首先集中强大的炮兵火力,向敌军密集的山头、高地猛烈轰击。在浓烟和火光中,敌人的血肉与岩石碎片齐飞,形成一片混乱,各纵队步兵在强大炮火掩护下猛烈冲击,越战越勇,指战员不待上级命令,哪里有敌人就往那里冲。
16日中午,磨盘似的孟良岗和光秃秃的六○○高地等山头,已经成为残余敌人和辎重、骡马最后退缩和堆集地了。孟良崮的周围主要制高点,全在我华野各路合围大军的占领之下。
这时,走投无路的国民党“王牌军”,再也经受不住我军的沉重打击了。
我军每一发射向拥挤、混乱不堪敌群的炮弹,爆炸的弹片连带着四溅的碎石,都能杀伤大片敌人。
下午两时半,华野各路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四面八方向孟良崮压来。
一时间,冲锋号声,枪炮声,呐喊声,响成一片。
孟良崮很快变成埋葬蒋家“王牌军”的墓地。
师长张灵甫被我战士的汤姆冲锋枪子弹击中后脑壳,肥硕高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倒在了血泊中。
5月16日16时,全国人民将会永远记着这个“喜见贼师精锐尽”的胜利时刻。
粟裕立即打电话报告陈毅:“军长,我们把七十四师这个全部美械装备的‘硬核桃’砸烂,吃掉了!”
“好!我在电话里向全体将士们祝酒祝捷!我这就去看看。”电话的另一端传来陈毅的一阵开怀大笑。
粟裕大踏步走出指挥所,登上刚被一阵暴风雨洗刷过的孟良岗顶峰,迎着一轮红日放射出的光辉,纵览飘扬着我军胜利红旗的远近山岗,领略“喜见贼师精锐尽”的胜利情景。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拿着向党中央报捷电报文搞,来到粟裕身边,请他签字。
粟裕看了一下,连连摆手,拒绝签字,他说:“命令各部队重新汇报战果,对歼俘敌人的数字,要力求准确无误;命令各部队必须继续搜查,不可放松警惕,特别是一些在比较隐蔽的山沟里,要仔细搜查,没有命令,不许停止。”
粟裕身边的人都有些迷惑不解,连陈毅也不知道粟裕要于什么。
粟裕解释说:“兵书上说‘穷寇勿追’,就是说狗急了要跳墙,弄不好会被狗反咬一口。我们主张打歼灭战,就是要追穷寇;不论这只狗发疯也好,跳墙也好,必须把它确确实实地彻底打死才行。我把歼俘敌人的数字,与敌七十四师实编数字作了反复核对,还差七千人左右。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弄不好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果然不出所料,在一条隐蔽的山沟里发现了这批正准备突围的狡猾敌人。我军及时予以全歼,无一人漏网。捷报传来,在场的人,无不钦佩粟裕将军料敌如神和高超的指挥艺术。
特别是陈毅格外高兴,紧紧握着粟裕的手说:“老伙计,这个仗,你硬是越打越神了!”
孟良崮战役,歼敌三万二千余人,彻底粉碎了敌统帅部“鲁中决战”的计划,严重挫败了敌人对山东的重点进攻。张灵甫被击毙,七十四师被全歼的噩耗,像晴天霹雳,震撼了整个国民党反动统治中心。
蒋介石痛心疾首,气急败坏,惊叹:“以我绝对优势之武力,竟为劣势乌合之匪众所陷害,真是空前大损失,能不令人哀痛。”王耀武更是哀号:“对七十四师之失,有如丧父之痛。”国民党军的战史在评述这一战役时说:共军“在我军云集区内……竞能大胆集中兵力,围攻我七十四师,此诚一般始料所不及,亦造成奇袭之基本原因。”1947年5月22日,新华社就孟良崮战役发表述评,这也代表了党中央和毛泽东对这次战役的看法:华东人民解放军和华东解放区的人民,在全国人民的爱国自卫战争中,担负的任务最严重,得到的成就也最荣耀……
第十二章 改大戏攻开封 狂飙卷豫东
1948年元旦之夜。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吊着一张脸,伫立在地图前,沉默无语。
自从内战开始,蒋介石恨不得能在一夜之间把共产党斩尽杀绝。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国民党在多次战役中连连失败,损兵折将几十万,使他恼怒至极。同时,他全歼共军的欲望也越来越浓。
1947年7月,他欲趁华野分兵之机,给华野以沉重打击。但没有想到他打的全是三野发展起来的民兵和无辜老百姓,连三野的皮毛都没伤着。尤其是在胶东和鲁西南地区,使他伤透了脑筋。
在胶东,他命令陆军副总司令范汉杰亲自坐阵,想在那里围歼许世友、谭震林。他原想许世友是个少林和尚出身的粗人,有勇而无谋,但没有想到一交手,范汉杰意不是对手。许世友粗中有细,有勇亦有谋,大破范汉杰的“梳篦战术”。
胶东战役,打了五个月。战后,蒋介石亲飞济南,当着王耀武的面,大骂范汉杰:“范汉杰,娘稀匹,胶东一战,丧师辱国,绝不能宽恕,绝不能宽恕!”
鲁西南战场,1947年9月上旬,粟裕指挥沙土集战役,吞掉了整编第五十七师。9月下旬,粟裕与陈毅跨越陇海路开辟豫皖苏地区,一个月作战,攻克县城二十四座,国民党军又损失了一万多人。
眼下,刘邓、陈粟两大野战军都打出外线,与陈赓兵团一同驰骋于黄河以南,长江以北,西起汉水,东迄黄河的中原大地上,鼎足而峙,互为犄角。
经略中原,一时还在扑朔迷离间。
“毛泽东要于什么?”蒋介石站在地图前,思虑良久。
1948年1月下旬。米脂县杨家沟。
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围坐在火盆旁。红红的炭火驱走了寒气,小会议室内暖融融的。
看情形,他们已经谈了很长时间。毛泽东说:“蒋介石的企图,一是要在中原与我决战,二是防止我们打过长江。我们要让他鸡飞蛋打。我考虑,以粟裕率三个纵队过长江,直入闽浙赣诸省,在蒋介石的大后方狠狠地捅他几刀,迫使他把中原地区的兵力撤回去一部分,以利刘邓在中原作战。”
周恩来说:“主席这个想法是早就有了的嘛,早在解放战争初期,主席就有一个适当时机实施战略进攻的构想,将以两个跃进而推动军事形势的发展。第一个跃进,便是派刘伯承、邓小平挺迸大别山;而第二个跃进,则是刚才主席所说的派粟裕带领华野三个纵队南渡长江,直捣浙赣。”
朱德接下来说:“蒋介石把战争引向解放区,吃我们喝我们消耗我们,想要我们失败;我们把战争引向蒋管区,吃蒋介石喝蒋介石消耗蒋介石,蒋介石一定失败。我同意主席的意见。”
毛泽东又转头问刘少奇和任粥时的看法,二人也表示赞同。
“好吧,马上给粟裕发电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毛泽东最后拍板。
l月27日,粟裕接到了中央军委的电示,主要内容是:为迫使敌人改变战略战术,吸引敌人二十至三十个旅回防江南,确定华东野战军外线兵团第一、四、六纵队(这三个纵队组成一个兵团),由粟裕指挥,率队渡长江南下,在南方数省执行宽大机动作战任务。计划在湖北的宜昌至监利之间的几个地段进入湘西,或从洪湖、沔阳地区渡江进入鄂南,先在湖南和江西两省周旋半年至一年,沿途兜圈子,分几个阶段到达闽浙赣边,使敌人防不胜防,完全处于被动应付地位。渡江时间,可在2月,或5月,或秋季。
粟裕看后,对叶飞说:“怎么这么早要我们渡江,连起码的准备都没有,这样匆忙的渡江对整个战局不利。”
叶飞眯起眼睛说:“要不就请示毛主席,先过黄河休整。”
粟裕略一沉思,说:“好吧,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粟裕马上给毛泽东发电请示:为更好地执行中央军委赋予的新任务,希望能北渡黄河休整,然后再出征。
毛泽东答应了他的请求。
3月16日,粟裕带领第一、四、六纵队北渡黄河,全部到达濮阳地区休整,同时派侦察小分队提前南下侦察。粟裕对侦察科长说:“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讲,如果泄露了机密,是要开除党籍的。”
粟裕送走侦察小分队之后,自己却陷入矛盾中,两个问题在他面前反复闪现:分兵渡江作战有利?还是集中兵力作战有?
河南濮阳。华野指挥部驻地。
时值阳春三月,麦苗已经返青生长,遍野是绿油油的一片,不知名的黄花点缀其间,煞是好看。
粟裕却无视这大好春光,锁着眉走在驻地那条田间小道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反反复复地思考着。
他心里沉甸甸挂着的还是一月底中央的那份来电。
他对毛泽东的战略意图很清楚,但这位沉思远虑、多谋善断的将军,经过一个月的思忖后,形成了不同于毛泽东的看法。
粟裕认为,分兵渡江有利有弊,利在战略意义重大,弊在受转战等多种因素牵制,难以在短期内达到预期效果;反之,集中兵力于中原战场,尽可能多地消灭国民党军队主力于长江以北,则战局将很快明朗,况且黄淮地区,我军打大歼灭的条件正在成熟。
粟裕的这一设想如提出,等于改变了毛泽东和中央军委的战略部署。
提不提这个意见,粟裕确实有些犹豫不决。
他不是不相信党内军事民主,也不是怕别人误解,主要是“恐有不周”,干扰了中央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