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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汉生指南-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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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人惊讶的是,宋连竟也随同行礼。姜隗不由冷笑连连,宋连也不以为忤,从容不迫地又举起一杯酒,哂然一笑,却是显得极为轻蔑:
  “我宋连也曾为汉臣,自当行此礼……
  不过,遥想幼帝,我还可以向西行礼。可想到陈蕃、窦武、尹勋、刘瑜、冯述以下万千之众人,我却不知该向何处行礼了……”
  宋连满脸悲凄之色,将酒洒在地上。
  孙成脸色一变,他也是反应极快的人,冷笑一声:
  “宋连,你也配提陈仲举的名字?”
  宋连端容道:
  “配与不配,天下人自有公论,却不是你孙成说了算的!”
  ……
  张仪见形势缓和,这才松了口气。
  说起来,学乡里打架斗殴也是常有的事情。各家都有自己的学说,自有分歧,再加上,数万年轻人聚到一起,不打架才是怪事。不过,这些都是学子们私下约好时间地点,悄悄地解决,罕有公开冲突的。毕竟,学乡也有学乡的规则。不过,学乡近日来充满了火药味,公开的冲突也愈来愈频繁了。事情还要从去年说起。
  初平二年(191年)八月间,文歧在大讲堂辩论中,宣读了一篇文章,对党锢的前因后果,作了一个反思。
  文歧是冀州西平紫溪亭人氏,出身于没落的士人之家,在党锢中受到牵连。文歧那时年纪还小,被老仆藏匿在外,才躲过了这一劫,但已是家破人亡。后来,张角造反,西平是战乱的中心地带,大片的村庄都被移为平地,文歧的亲族全部死光。在老仆一死以后,就根本没人能够证实,文歧的身份是真是假了。换言之,文歧的履历无可置疑。
  文歧这人在学乡里并不出名,学识平常,平日里刻苦读书,认真求学,也不引人注目。这一回,却是出了名。
  大讲堂辩论也是学乡的传统了。在学乡大儒学者数不胜数,可比起学子来总是少数。因此,在学乡之中,依然太学一样,是以学子自学为主。除了旁听大儒们的讲学外,学乡也提供了很多交流的机会。每六天一次的大讲堂辩论,就是最经常的交流。谁愿意都可以上去说,但要有被人问倒的心理准备。
  当然,文歧这么做也是无可非议,党锢受害者对党锢的反思,既是顺理成章,又是理所当然。党锢的伤痕累累,至今却没有人提起,一来此事牵涉到了皇帝,士人如惊弓之鸟,不敢再深究;二来大汉国也有为尊者讳的习惯。时间一长,也就没有人再提了。
  然而,在此时此刻,文歧重新把提党锢提出来的时候,士人们欣然发现,悬在他们头上的一切威胁竟都不存在了。宦党一扫而空,朝廷自身难保,也管不到青州,而年轻的热血开始沸腾,也顾不上为尊者讳了。
  文歧这个对于党锢反思式的问题,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迅速登上了公示栏,成为当月最受关注的议题。对于此事的讨论文章层出不穷,有多篇文章登在了校刊上,经久不息,传诵一时。越来越多的学子参与其中,躲在安全的角落里,士人学子们把桓灵二帝批了个底掉。
  在今年春天,文歧写了一篇文章《以一人而治天下,还是举天下而奉一人?》
  在文章里,文歧笔风犀利,将桓灵二帝的倒行逆施,与历史上著名的暴君相提并论,开始质疑大汉皇帝的合法性——“这样暴虐之人难道也是天之子吗?”。随后,事情便失去了控制。在短暂的哑然之后,学乡逐渐分化成水火不相容的两派。有人大声叫好,也有人怀疑文歧别有居心,从而引发了更大的争议。
  郑玄亲自找文歧谈话,希望能够说服他。但是,文歧的态度坚定不移。文歧声称,如果学乡不能容忍,他可以离开,但收回文章,那是休想!由于这是学乡一贯的学风,由于文歧的身世,也由于党锢的不得人心,郑玄犹豫再三,没有将文歧驱逐出学乡。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时间一长,对此争论也愈演愈烈,使用的言辞也越发激烈。
  青州当局也出人意料的,保持了沉默。这其中意味深长,引起很多人的深思。如果不是事情发生之初,张涵还远在冀州,恐怕会有许多人要怀疑,张涵是否曾插手其中。即便如此,也有很多的人相信,张涵是乐于见到这种形势的。
  “主公,我以为,还是要控制一下的……”
  戏志才拿着最新一期学刊,婉言向张涵表示自己的反对。
  “怎么?”
  张涵兴致勃勃地接过了学刊,戏志才与他说话很少有这么委婉的时候。学刊依然如故,泛黄而粗糙的纸张,印工也平常,只是很少有别字。不过,张涵却意外地看到了几篇广告,都是典籍坊近期出版的一些书籍。
  “主公,就是那篇《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哦,是孟子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在戏志才的提醒下,张涵立刻从目录中找到了文章,他自己也常引用这句话,一见这个题目便很有好感。
  “主公,你看看就知道了……”
  戏志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心下奇怪,张涵也不多说,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将书翻到第21页,开始阅读文章……
  “噗——”
  张涵随即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这是谁的文章,真是敢掰,都快赶上八股文了。从题目的一句话,作者反推出,民不安则邦不宁,联系历朝历代的灭亡,作者提出,王朝的灭亡,都是不能由于安民所至,并指出了皇帝是有责任的,他若是不能完成,则就会被推翻,概与天命无关云云。
  张涵连忙去看作者名,他记得,他没有给学刊投过稿来着,难道是他记错了。还好,张涵欣慰地发现,他尚未老年痴呆,确实不是他写的,是楚狂人写的……
  “楚狂人是谁?写的不错嘛!”
  “哦?”
  张涵的反应,完全出乎戏志才的意料。张涵深谋远虑,野心勃勃,时至今日,已立于不败之地,除非张涵忽然死去,或者昏了头,接连犯下大错,否则断然没有失败的可能。以张涵的眼光,势必已经在考虑,统一之后的种种问题。按照他的想法,张涵是不会容忍这样的文章的。可以说,这篇文章否认了皇帝的至高无上,把他与万民等同起来。在某种意义上,这动摇了皇权的权威性,即削弱了皇权。
  “文臧……”
  张涵停顿了下来,斟酌自己的用词,想尽量准确无误地说明自己的想法。但是,这很难。思索了片刻,张涵慢慢地说道:
  “文臧,我们都知道,皇帝其实不是老天爷的儿子,也没有什么天命可言……”
  “……”
  戏志才点点头,想了想,他又摇摇头,大汉国的好几位皇帝都外戚所,或宦官立,总不会是这两者上承天命就是,可为何选择他们,而不是别人,这也是很难解释得通的。
  “好吧!文臧,我今天走到这个地步,未来是可想而知的,你说我是得于天命才胜利呢?还是因为我胜利了,才承自天命呢?”
  张涵觉得自己说的太含糊不清了,戏志才明显已经晕了。
  “文臧,这么说吧!
  楚狂人文章写的,我以为,基本是正确的。
  什么叫天命?
  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可见,民心就是天命。
  民心是水,君乃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至于什么天命也好,天子也罢,不过都是骗人的把戏……”
  戏志才本来还在微微点头,这话说的,还能听明白,听到这里,却不能同意:
  “可是,天命和天子自有其存在的意义……”
  “不是的,文臧,维持皇权的,在某种意义上,是皇权的正统性,而不是天命……
  在百姓行将饿死之际,可有人在乎天命与否?”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戏志才没有别的,只重复了黄巾的造反口号。
  “呃,这个……”
  张涵忽略了时代背景,这是炼金术风靡天下的大汉国,老百姓都信这个。
  “那读书人怎么不信,没有多少人参与张角的造反吧,这就牵涉到了另一个问题……”
  “张纯、张举……”
  “呃,”张涵快要抓狂了,他和戏志才之间,显然存在着代沟,“算了,随便你,让张音安排文歧消失好了,反正,削弱朝廷的影响力,也差不多可以了,过尤不及……
  嗯,给文歧准备个好理由,没准将来还会用上他……”
  张涵说的有气无力,慢慢来好了,不能让戏志才接受他的想法,也就算了,等到有时间好好整理一下,写成文章再说不迟。他倒不是说,君权天授这东东不好,其实偶尔也能起到作用的,尽管对周围的人,基本无效。可这东东骗骗别人,也就是了,连自己的子孙后代都相信了,那就太愚蠢了。与其如此,反倒不如踏踏实实的。
  仓縻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换句话说,就是‘有恒产者有恒心’。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不是别的原因。只因为秀才们见多识广,各自都有自己的主意,不好煽动。没有炮灰,造反便很难成功。
  “是的,主公!”戏志才忍住笑意,转头去找张音,走到门口,他忽然回过头来:“主公,你是不是想说,民可使知之,不可使由之?”
  “呃……”
  张涵愕然,呆呆地看着戏志才,没等张涵反应过来,戏志才早已闪了出去,消失的无影无踪。看他敏捷的样子,张涵呆了半晌,终于失笑出声:
  “这个戏文臧啊……”
  正文 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案件
  “啊……”
  张荣脚下用力,只听的“喀嚓”一声,刘铁雄手臂弯曲成奇怪的形状,不由自主发出无助的惨叫声。
  “张荣!你敢!”
  刘德成戳指大喝。
  “我敢?我当然敢!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去告我呀!”
  张荣狞笑着迫近刘德成,揪住他的脖领子,把他整个人都拎在半空中,刘德成干枯瘦小的身体,在他手里,就像一个半大的孩子。刘德成又气又怕,浑身哆嗦,指着张荣的鼻子:
  “你!你……”
  “我怎么啦?”张荣一松手,把刘成德跌了个腚墩,方才哈哈一笑,“今天看你是我便宜老丈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记较,我告诉你,这青州就是我张家的天下,你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叫你全族死光……”
  说完这番话,张荣弯下腰来,轻薄地拍打着刘德成的脸颊,“择日不如撞日,老丈人,闺女我今儿领走了,趁早把嫁妆送过去,省的到时候难看……”
  “少爷,何必如此,不如……”
  刘三凑到近前,小声对张荣如此这般嘀咕了一通。张荣点头之余,一巴掌拍在了刘三的肩膀上,把他拍了个趔趄,“好!这个主意好!
  来人,把我老丈人一家一起带走,让咱这个女婿也进进孝心……”
  “刘三。你这个畜牲!”
  刘德成见此情形,哪里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可他全无办法。刘氏在青州是个大姓,但他这一支人丁不旺,在黄亭乡里本就是小姓。他无助地四处张望,乡里一片死寂,路上除了他们这些人,一个人影也没有。各家的门窗都紧闭着……自家人都不敢出头,旁人就更不会了。
  刘老七把牙咬的格格响,闷哼一声,就要冲出门去。他老婆一把抱住他,被他拖出去好几步。
  “放手!你这死婆娘!他们也欺人太甚了……”
  刘老七“咣”一下个了老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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