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切尔夫人自传-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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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怎么说,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内容。清楚的是,已经形成了一种看法——事实上在马斯特里赫特之前就已经形成了这一看法——即共同体各成员的目标和可预见的利益彼此很不相同。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并且相应地制订我们1996年的战略,这是获得成功所必不可少的依据。
我不相信这一方法与其他欧洲国家的长期利益不符。如果让欧洲联盟沿着目前的道路继续走下去,它在各个级别上都会失败。它会向中欧和东欧共产主义以后的国家强加一些它们想加入该联盟时所无法接受的条件,从而将它们排斥在外。它会使南欧国家依赖德国纳税人的施舍,从而变得越来越衰弱。在更加广泛的世界范围里,它会成为一种支持保护主义和制造不安定的力量。
如果法—德集团决心要着手重建一个现代的卡洛林玉朝,那是它们的选择。几乎可以肯定,其结果会是令人痛苦而难忘的。在一个民族主义重新觉醒的世界里,难以想像法国人会永远接受该国沦为德国的卫星国。同样,也难以设想德国纳税人会为国外的经济衰退地区提供更多的补贴以及为因生活所迫进入德国的移民提供房屋、卫生设施和其他福利,此外,还会失去德国马克所提供的保证。而这一切发生的背景是,由于欧洲在失去投资与就业机会,它在世界贸易与财富中的份额在逐渐减少。到了某个时候,这些国家的选民会起来反对那些导致它们陷入经济混乱、受到关系疏远的官僚们的统治以及丧失其独立的政策。
英国要单独阻止这些不受欢迎的事态发展,其力量有限。但在此处援引小皮特的愿望不会是不适宜的,其意思是,英国“已经依靠自己的努力挽救了自己,并且将……以它的榜样挽救欧洲”。同时,致力于我在布鲁日提出的那些理想——一些自由进行合作的民族的国家,它们爱好自由企业并欢迎自由贸易——的人们,他们所能作出的最好贡献是将欧洲各国的政治家、法学家、经济学家、作家和评论家都聚集在一起,重新发起一个运动,建立包括大欧洲和美洲在内的横跨大西洋的合作。正如我在布鲁日演说中最后所说的:
让我们有这样一个欧洲,它在范围更加广泛的世界里在充分发挥作用,它的目光向外而不是向内,它保存了那种大西洋共同体一即包括了大西洋两岸的欧洲——这就是我们最崇高的遗产和最伟大的力量。
第十四章 冷战结束新的混乱
第一节 受到挫伤的欣快症
与欧洲共同体的事务相比,在我离任时,外交政策中一些事件的整个历程最初很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在继续着。鉴于当时正在为无法预料的海湾战争确切进程作准备,因此,这种气氛看起来似乎是奇怪的,甚至有些无动于衷。但是我相信所采取的行动是正确的和必要的,相信西方,或者像我们从策略考虑喜欢称之为的“国际社会”,会战胜萨达姆·侯赛因和扭转伊拉克对科威特的侵略。此外,这场危机还导致了美国和英国重新建立我把它当作我在处理问题时起主要作用的、那种极其重要的“特殊关系”。
但是,更加具有长远重要意义的是冷战的结束,或者更为准确但不那么策略他说,是在那场大规模的战争中苏联共产主义的失败。的确,如果没有这一结局,海湾事件就不可能进行得比较顺利。我抵制德国的统一没有成功。但事态的发展导致了1989年6月团结工会在波兰选举中的大获全胜,那年11月推倒了柏林墙,12月在罗马尼亚推翻了齐奥塞斯库,同一个月,瓦茨拉夫·哈维尔当选为自由的捷克斯洛伐克总统,1990年4月在匈牙利的选举中非共产党人获得了胜利——我把这些看做是罗纳德·里根和我在整个80年代所坚持执行的那些政策所取得的实际的、很受欢迎的成果。我不怀疑,这种势头足以使事态继续发展下去,至少现在是这样。目前还不能确切他说中欧、东欧和苏联会走向何处。我很懂得这些地区的复杂历史,因而了解肯定会出现民族纷争和有可能提出改变边界的要求。我们当时想,至少作为赫尔辛基进程的结果,重新恢复的欧洲安全与合作会议可以提供一个有益的外交框架来解决争端。可是,后来发生的事件,使我们感到很失望。
我在乌克兰亲眼看到反对前苏联的民族主义浪潮是多么强烈。正如我在最后一次参加的那次欧洲理事会开始时对雅克。德洛尔所说的,我不认为应该由西欧人对苏联未来的模式或它的继承者发表意见,而应当由有关的民众对它们作出民主的选择。我不相信我们能够了解未来,更不用说有信心去塑造未来,但这没有减少我对正在发生的变化所感到的满意。苏维埃帝国和它附属国的无数臣民曾经被剥夺了基本权利,现在他们生活在自由民主的国家之中。曾经被核武器武装起来的这些新的民主国家,放弃了它们反对西方的、侵略性的军事同盟。这些是在人道和安全方面取得的伟大成就。无论在那时或以后,我对在外交上比较简单但却具有致命危险的冷战时代没有任何的怀念。
一个被削弱的、正在进行反复无常的改革的苏联首先需日益关注它自己的大量内部问题,因而使其他地区的冲突得以解决。在非洲,苏联支持的颠覆活动宣告结束,这意味着南非的改革家们有了新的机会对他们国家的未来达成协议。事实上,不论在非洲或中东,在中美和南美,在印度次大陆或印度支那,苏联所执行的、企图统治全球的长期战略的告终为进步开辟了道路。受到压制的、对政治和经济自由的渴望,使那些腐败、暴虐的政权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它们再也没有理由要莫斯科给予支持(或者是华盛顿的支持)以防它们会投向另外一方。
一个旧的世界秩序——由苏联和西方以及它们各自的盟友划分成的两极世界——已经成为过去。但是,一个新的世界秩序诞生了吗?可以看出当时有两种非常不同的看法。我自己对这个问题的观点是:它是打着联合国决议的幌子的美国强权之下的世界和平。这就需要美国强有力的领导,其盟国的坚定支持和一个明确的战略思想,即它能区别什么是对西方利益和国际秩序的真正威胁,什么是后果有局限性的地方争端。我仍然相信这一谨慎的做法可以建立一个义务有限度的、持久的国际秩序。不幸的是,它与一个更加以救世主自居的、因而不那么实际的世界秩序的观念混淆起来,而后者是建立在不受战略私利影响的、多国机构共同行动的基础上的。当然,这是一个更加理想主义的看法,但是,正如麦考利所说的,“米德尔塞克斯郡的一英亩地,其价值相当于一个乌托邦的公国。”
甚至在海湾战争结束以后的日子里,当有关世界新秩序可能性的欣快症达到了高峰时,我自己仍然感到不安。我怀疑,一些人太相信国际宣言的高调,而太不注意执行这些宣言的措施。说也奇怪,我在1991年5月准备第一次访问南非时,开始更加深入地阅读有关倒霉的国际联盟的资料。国际联盟的主要设计师之一是南非的简·斯马茨。当时的一些花言巧语和我这时所听到的同样不可思议。当国际联盟未能采取行动反对独裁者从而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扫清道路时,斯马茨自己作出结论说:“大家的事到头来成了谁也不管的事。每个人都指望别人去带头,而侵略者这时却干了坏事而未被发觉。”这一结论对我的印象就像那种集体安全一样深,而有人却认为冷战后的稳定和自由要建立在它的基础上。
当然,有人可以争辩说,现在的形势不同了。毕竟萨达姆·侯赛因没有“干了坏事而未被发觉”,虽然他的确是“逃脱了”。但是我想,要懂得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是极其重要的。因为与国际联盟相反,美国确信自己命中注定是国际上的超级大国,此外还有像英国、法国这些自信的、武器精良的国家也采取行动给予了支持,因而在海湾战争中取得了胜利。但是,大多的评论家和政治家准备作出正好相反的推论,即联合国本身应该成为一支超国家的力量,它应该有权威和财力任意进行干预;而单一的民族独立国家则应放弃它们的主权。如果联合国要成为一个世界政府的强烈欲望得到鼓励,它只能使世界导致混乱。但是通过许多巧妙的方法,西方左翼自由主义的意见在许多保守党人天真的合作下,取得了很大效果,使冷战后的形势变得对他们有利。
1991年9月我在纽约向驻联合国的大使们作了一次讲话,清楚表明我反对这些倾向。我为“新民族主义”辩护,它在苏联和中欧、东欧的各民族中是显而易见的。
真正的国际主义总是包括各国之间的合作,那就是该词的意思。词样,体现国际主义最高愿望的联合国,其名称就提醒了我们它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们考虑一切问题的起始点是你们所代表的各个国家。你们往往容易忘记的目的是它们在一些共同目标上应该一致。但是目标一致一而不是联合——才是宗旨。
事实上,我在纽约演讲时,已经很明显,世界新秩序的情况不佳。我深切地关注西方未能看到在前南斯拉夫已经出现了危险。在那里,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争取从共产主义受压抑的穷困中获得自由的努力,遭到了武装力量的挑战。在我看来,民族自决权和自卫权(事实上,更加广泛他说是人权)是任何公正的国际秩序的中心,至少同样重要的是,它也是任何稳定的国际秩序的中心。在外交政策中,稳定具有传统的价值,任何对此抱有怀疑的人,应该给他一张去摩加迪沙的单程机票。但是,稳定不应该作为维持本身就不稳定的某一现状的借口,因为它压制了最终也不可能被扼制的社会力量。自我离任以来,共有三次感到不得不公开干预外交方面的问题(欧洲问题除外),也许意味深长的是,每一次我都认为,出于道德和现实两方面的考虑,应该改变做法。第一次是1991年4月,一些库尔德族的妇女乞求我大声疾呼,帮助解救在萨达姆·侯赛因的无情打击下她们首当其冲的同胞。我被她们的诉说打动了。当时议会正在休会,也没有大臣会见她们。我现在可以高兴他说——无疑是出于巧合——至少后来采取行动建立了安全避难所。
第二次是1991年8月在苏联发生了政变,西方一些领导人显然情愿“坐视”政变的领导人是否会成功,而没有在道义上充分支持在俄国白厅聚集在鲍里斯·叶利钦周围的抵抗力量,我对此感到惊愕。因此,我一核实当时所发生的情况后就立即在大学院街我办公室的外面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并继续接受了一连串的采访。
我说,很清楚,在莫斯科发生的事情是违反宪法的,俄罗斯人民现在应该接受民主选出的主要政治家鲍里斯·叶利钦的领导。在这一新的、危险的形势下,我们自己计划削减防务的做法现在一定不能继续下去。但是我告诫说,不要认为政变会成功。苏联人民现在对民主已有了更多的感受,他们不会愿意失去它。他们应该像中、东欧的人民所做的那样来保卫民主——走上街头,让世人知道他们的想法。
第二天早晨,情况已开始明朗。事态的发展正在证实我认为政变不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