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迷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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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笑了,深圳的车子确实多得让人头痛,如果住在公路旁,一开窗便有点神经衰弱。北环上日夜呼啸不停的货柜车,滨海边如流水般不息的各种好车,深南道上晚上更是璨若星河,各种大车小车奔流其中,汇成了一道都市银河。在外人看来,车如流水灯如虹,这时深圳荣华的重要表象,但身处其间的人,却是不胜其烦。
“那你们认为,在深圳比车子更多的什么呢?”韩阳接过来问。
大家沉默着远眺着下面繁华的灯火,不约而同的想到同一个答案:“是房子。”
深圳是典型的都市森林,高楼林立,高高的住宅大楼,高高的办公大厦,如同一个个水泥盒子,人们就像鸟儿似的,早出晚归地从这个盒子飞到那个盒子。楼道的电梯口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小区内仅有的空地也常常摆满了小车。本来属于人的空间,被车占了,被楼占了,人们只能在车里楼里,每天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我不喜欢中国的房子,”弗拿多道,“这种房子不能叫做House,有花园有草地,不用共用电梯的,没有人住在我头顶上的,才叫HOUSE,中国城里都是APARTMENT,是公寓。”
众人沉默中不免感慨。的确,在中国那些在楼盘营销上堂而皇之地自诩为“××花园”“××雅居”的,却很少是真正意义上的花园小区。在国外,有山水资源的真正意义上的别墅叫VILLA,独门独院、功能齐全、景观一般的房子才叫HOUSE,有天有地、类似于排屋的叫TOWNHOUSE,至于中国人城里住的高层住宅,一栋住着上百户人家,则只是普通公寓,叫APARTMENT,常常是租给那些热爱城市喧闹生活的年轻人住的。
“是啊,我也很不喜欢这种火柴盒一样的房子,还没有农村老家的房子舒服。”韩阳道。
“可是这样火柴盒,也不属于我。”王大恒兀自念叨着,“你们说深圳房子多,但没有一套属于我;你们说深圳车子多,没有一辆属于我;你们说深圳美女多,也没有一个……”
突然又神经质般的惊起,“深圳有美女么?”看了看方采菱和甄真,王大恒嘻笑道:“在没认识你们二位前,我真不觉得深圳有美女。”
众人被他神经兮兮般的表现逗笑了,却又见他跳上一个高处,展开双臂,不顾游人诧异的眼光,对着夜空,高声喊道:
“深圳,你不属于我……”
第四章 迷失丛林
九寨沟风景名胜区可谓是中国近年来最吸引中外游客的风景区之一了,尽管其位于偏远的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南坪县境内,距离成都市都有400多公里,从成都坐汽车沿岷江溯源而上,快则要八个小时,慢则要十二小时,但每天从成都开往九寨的车辆还是络绎不绝。九寨沟是一条纵深40余公里的山沟谷地,因周围有9个藏族村寨而得名,总面积约620平方公里,大约有52%的面积被茂密的原始森林所覆盖。林中丛生的箭竹和各种奇花异草,使举世闻名的大熊猫、金丝猴、白唇鹿等珍稀动物乐于栖息在此。自然景色兼有湖泊、瀑布、雪山、森林之美。沟中地僻人稀,景物特异,富于原始自然风貌,享有“童话世界”之誉。
这是一个如仙般的梦境,一个如梦般的天堂,翠海、叠瀑、彩林、雪峰、蓝天、白云、清溪、草原……所有的一切,都美得那么纯净,那么纯粹,唯有世俗而喧嚣的游人,在这里显得那么的扎眼和多余,如同一幅精美的油画被小孩涂鸦了几笔刺眼的土黄。
韩阳他们一行六人,经过几天的车旅劳顿,终于从喧嚣的深圳来到了童话世界九寨沟。众人徜徉于美景当中,不由得赞叹称奇。王大恒一路拍个不停,恨不得将所有美景尽收相机。方采菱没带相机,只是静静地欣赏,任思绪蹁跹。韩阳也没带相机,但几乎成了甄真的专职摄影师。甄真兴奋得像只飞舞的蝴蝶,随到之处都要韩阳为之拍照留念,又不时地拉上弗拿多与其合影。最让人受不了的是甄真还用有些蹩脚的英语与弗拿多嬉笑打骂,两人亲热得如同热恋中的恋人,仿佛他们便是《茜茜公主》中的男女主角。可怜韩阳成了一个跑龙套的,一会要帮忙拍照,一会又要帮她提包拿衣服。
一行中最安静的算是秦歌,他看着美景,心里却想着音乐,他很想一个人在这仙境般的美景中吟唱一曲,又怕惊破这平静的梦境。于是一路上见他旁若无人念念有词,谁也不敢去惊扰他。
虽说已经过了国庆旅游黄金周,但风景区内游人还是不少。王大恒于是提议下午少坐车多行栈道,以避开人流,众人都纷纷响应。吃过中饭,众人小憩了一回,又精神抖擞的上路了。下午游览的正是风景区最为集中的日泽沟,大家兴致勃勃游览了电视剧《西游记》的取景地珍珠滩瀑布,《自古英雄出少年》的取景地树正群海和古磨房,先后游览熊猫海、长海、五彩池、树正瀑布、老虎海、犀牛海等风光奇丽的自然景观,不知不觉到了上游的张艺谋的电影《英雄》的取景地——静海。由于他们走的是栈道,一路上游人很少,到静海时,栈道上就只剩下他们六人了,其他的游人都是静海对面的公路上坐着旅游大巴来来回回。
在一个栈道的岔口,六人放下背包脱掉旅行鞋在饮水歇脚。韩阳拣了一个地方舒服的躺下,闭上眼睛,任午后的阳光穿过树林温柔地撒在身上。方采菱独倚栏边,戴着墨镜,注视着远处的雪峰彩林,若有所思。清凉的秋风吹来,卷发轻舞,衣袂蹁飞,她那美丽的脸庞已经有了些许的沧桑,卓约的身子却显得格外的孓然。
王大恒不由得看得有点痴了,此前说笑不停的他此时也沉默,静静地看了方采菱好一会儿,才故作无事地走近方采菱。
“在想什么呢,方姐。”尽管不知道方采菱的实际年龄,但谁都看得出她比自己大,所以王大恒叫她“方姐”。
方采菱一怔,看到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大男孩叫自己为“姐”,她心里很是温暖,却又有点莫名的刺痛。
“没有啊,这里的风景美得像活在梦里一样,还能想什么?”
“是啊,真想活在这个梦里不再醒来。”
“你想一辈子呆在这里?”方采菱笑问。
“如果可以也没什么啊,这里没有喧嚣,没有功利,没有人情世故,活得多自在啊?”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看破红尘啊?”方采菱笑了,丰满的嘴唇下,那尖尖的下巴显得特别俏皮可爱。
王大恒说:“也不是,只是有点厌倦城市的生活,因此有点想返璞归真,活得简单一点。”
如果早在两年前,王大恒断然不会有这种想法的,那时候的他充满了热情,也做好了一切吃苦的准备,准备用五年的时间去攒一笔钱,然后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比如去民间考古,做文史研究,最大的梦想是遍访中国五十六个民族,整理收集各个民族中最优秀灿烂的文明,如苗族的苗药苗医,藏族独特的医药与宗教,以及各民族极富特色的文字歌舞民俗风情。但是毕业两年来,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一块赚钱的料,不但钱没赚到什么,反而消弭了自己的斗志和心气,整个人也变得心灰意懒了。
“你是不是想要像古装剧里面说的,去隐居田园,过那种男耕女织,放马牧羊的生活?”方采菱笑道。
“没错。”王大恒故作正经地说,“我的生活目标就是:农妇、山泉、有点田!”
“什么?农夫山泉?”方采菱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大恒又复述了一遍,方采菱不禁笑得不行,道:“你们这些八十年代的人啊,思想真是奇怪,是不是还想回到过去的农村生活,小米饭,南瓜汤,老婆一个,孩子一帮?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见方采菱笑得花枝乱颤,王大恒自然尴尬地陪笑,心想她是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的,不免有些惆怅。其他人也被他们惊动而侧目,甄真正在和弗拿多欣赏着相机里的照片,听见方采菱的大笑,很是鄙夷和不屑,在她看来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还跟一个二十多点的男人一起嬉笑,就有点卖弄风情不知自丑了,要在古时几乎与潘金莲勾引小叔子一般等罪了。
这时突然想起了吉他声,原来一直沉默的秦歌也终于耐不住寂寞,取下吉他弹唱了起来:
在离天很近的地方,总有一双眼睛在守望,她有着森林绚丽的梦想,她有着大海碧波的光芒。到底是谁的呼唤,那样真真切切?到底是谁的心灵,那样寻寻觅觅?噢…,神奇的九寨,噢…,人间的天堂,你把那温情的灵光,噢,洒遍山岗……
这是人们熟悉的《神奇的九寨》,但是曲调明显被秦歌改编了。容中尔甲的原唱有着藏族歌手特有的高亢音域和饱满激情,有如飞泉流瀑,骏马奔驰;而秦歌则是浅吟低唱,深情婉转,仿佛春水东流,晚风拂柳。
身处如画的风景中,听着动听的歌声,伴着叮咚的吉他,众人都寂然凝思,思接千载了。直到一曲终了,众人才悄然动容,纷纷起身。
“好了,休息得差不多了,”作为领队王大恒自然得像个导游似的鼓动起大家的情绪,“我们重新出发。”
待大家背起行礼,却不知该往何处了。前面刚好是个岔口,一条栈道通往对岸的公路,意味着就要坐旅游车回宾馆了;另一条栈道是通往幽深的树林,影影绰绰根本看不到头。
“这么早回去的话,太早了吧?”甄真说道。
“我看还是算了,前面也没什么好玩的了,不妨还是慢慢回走吧!”方采菱建议。
“我听大家的,如果前面真的没什么看的,我们就回去吧。”韩阳回应道。
“现在还是三点,回去干什么?我们应该玩到七点再回去!”弗拿多根本意犹未尽。
“七点?”方采菱觉得他说话根本不经大脑,“七点就天黑了,到时候景区内的巴士都没有了,怎么回去啊?莫非要在这野外过一夜?”
“就算是过夜就怎么啦?来一个地方,我们不应该只看看它白天的样子,还应该看看它的黄昏,它的黑夜,它的清晨!这样才算真正地待过一个地方!”弗拿多很不服气地反驳。
“过夜不现实,”韩阳也觉得弗拿多有点离谱,“这里荒山野外的,万一出了事情谁负责?”
“当然是每个人对自己负责了,”弗拿多说,“自己的事情干吗要别人负责?”
“那你就一个人在这里过夜好了,干吗要拉上所有的人?”韩阳冷笑。
“你们中国人总是这样,”弗拿多气乎乎地,“你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向别人证明,你们曾经来过这里,一路上上车就睡觉,下车去拍照,回去了,便对这里什么都忘了。旅行不是这样的,最重要的应该是过程,体验过程知道吗?”
弗拿多的话让所有的中国同行有些无言以对,他说的基本没错,国人去风景区旅行,大多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恐怕便是不愿好好去体验旅途的酸甜苦辣,而往往是事后津津乐道地炫耀曾“到此一游”,事实上除了照片能留下些许记忆之外,还能剩下多少美好的回忆呢?相反外国朋友对待旅行却务实得多,他们总是不辞辛劳地背着重重的背包,行走在路上。于是一路上中国游客懒意洋洋地坐在车上,轻松地看着路边三五成伴的外国游客踽踽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