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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关原合战-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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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西诸将随我与秀忠的主力,奥羽诸将随米泽的最上义光,至于负责津川口的前田利长和堀秀治处,让村上义明和沟口秀胜同去。”家康的口吻又从淡然转为不容置疑,“此次战事,目的是继承太阁遗志,统一天下,征伐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这一仗将决定天下大势。家康已向朝廷详细汇报过了。照朝廷密令,本月初八将派权大纳言劝修寺晴丰卿为钦差莅临大坂,犒慰出征将士。我想在迎接完钦差之后与少君告别,然后立即出征。到时,少君会正式下令要前田、增田、长束三位奉行留下来辅政。辅佐少君的重任就交给三位奉行了,想必诸位没有异议吧。”
  众人一愣,无人立即回答。
  “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就先定下来。至于详情,家康会再次与各位商议。好,今日就到此……”
  家康话犹未完,座上响起一个声音,乃是为这次战事引路的堀监物直政。
  看来直政真把这次会议当成是在议事了,他向前挪了挪,道:“大人,在下有话想说。”
  家康沉下脸,道:“直政,你还有何不放心之处?”
  被家康一激,堀直政越发慷慨激昂起来:“既然决定出兵,战前议事就绝不允许有丝毫疏漏。”
  “你说说,到底哪里让你不放心?”
  “不用说大人也知,奥羽地区地势险峻。”
  “故才让你负责引路。”
  “不错,正因为在下负责引路,才想多说几句。白川与会津之间有一地被称为‘马背岭’,其地势险要,天下无匹。彼处山路如同马背般狭隘,只能容一人通过。故,务请大人三思,以避免前锋出现差池。”堀直政昂首挺胸,滔滔不绝,愚直的性情显露无遗。
  “住口!”家康大喝一声,震得屋顶嗡嗡作响,“出差池?究竟是何大事?地势凶险算什么,敌人刺我一枪,我还他一枪,战事胜负取决于兵马强弱,而不在地势如何。既然你说凶险,德川家康便亲自打前锋给你看。自任冈崎城主以来,德川家康身经百战,以少打多或聚众合战不说,夜袭、伏击、偷袭、前锋、断后,我哪一样没经历过?从来不曾失手。正因如此,我才掌握了关八州。这足以证明我谋略超群、武艺高强、用兵有术。”
  “是。”遭到家康突如其来的一顿怒喝,直政忙伏在地上。
  “景胜那厮只会龟缩在小小城池,断不敢前来迎击我大军。我军天下第一,粮秣保障毫无阻碍。本来讨伐景胜,只需我一人足矣,但为了彰显大义,我才派遣大军前去。你休要耍小聪明,说些无用的话!”
  看到直政规规矩矩伏在地上不敢出声,家康又满脸怒气向其他人道:“你们还有无不放心之处?”
  看到家康如此震怒,众人自不敢再说什么。所有事,家康都已一人决定了,他决不允许别人再有异议。
  “看来,诸位都领会了。”片桐且元忙打圆场道,“大内和少君都派人前来慰问,使者说,既然连内府都亲征,无论是出征者还是留守者,都当好生效忠朝廷。”
  家康瞥了一眼片桐且元,再次瞪着眼睛,扫了在座之人一圈。
  既然家康已发话,出征人数等事,各人回去之后再作商议,在场众人只得一致点头同意,无一人再轻率开口,以免招致不必要的怀疑。只有一个人果然端坐,脸上裹满白布,家康无法看出他的喜怒。他便是大谷刑部少辅吉继。他患了麻风,把脸包了个严严实实。
  家康拿眼瞥了他一下,起身离席而去。
  从前秀吉召集诸将,会后定会大摆宴席。那些在会议上遭他严厉斥责的人,到了酒宴上,他会拍肩带笑安慰,这是秀吉之习性。但家康却与秀吉大大不同,他既不会轻易斥责人,也不会在斥责之后再去安慰。
  “真是小器。连杯水酒都不舍得。”尽管秀赖身边的七人窃窃私语,对于有心人,家康的怒喝已深深印到他们脑海中。
  秀吉临终前,家康就曾在伏见城怒喝过众人一次:“你们要想吵架,就只管吵。但所有吵架之人,今晚一个也别想从这座城出去。谁也逃不掉严厉的惩处。”那次,家康让人紧闭城门,一顿怒喝,让所有在场之人都吓破了胆。今日这顿怒喝也决不亚于那次。
  景胜自诩身价一百二十万石,拥有谦信以来天下第一的强兵。连如此兵强马壮的上杉景胜,家康都不屑地骂其为“景胜那厮”,无怪乎其他武将都被吓得胆战心惊。对于众人的反应,家康似早就预料到了。
  家康起身离席,众将也随之起身,各怀心思战战兢兢出门而去。可以想见这之后,各个府邸之间,使者们是如何往来穿梭。
  远州挂川城主山内一丰也持观望态度。他一到西苑大门,就向其后的大谷吉继道:“刑部少辅大人,内府决定讨伐上杉,其中定有缘由吧?”
  在四奉行当中,唯有病在身的大谷吉继被命令出征。对于此事,吉继有何种感想,无疑对一丰有重要意义。
  “内府似有深远的考虑。”吉继包在绷带中的脍微微笑了,道。
  “到底是怎样的考虑?”
  “或许,内府想杀一儆百。一旦出现叛逆,就迅速出兵剿灭。”
  “可也完全没必要怒斥监物大人啊。鄙人总觉得此事不同寻常。”
  “还不是因为他发怒了。一旦他发起怒来,就变得可惧……有些人便是这样,平常很少发火,可一旦动怒,便是雷霆万钧。”
  “刑部大人要随内府出征吗?”
  “当然。内府不辞辛劳亲征会津,连宫内和少君都已遣使慰问,我若不跟去,岂不是也成了叛逆?我看内府的决心是雷打不动了。”
  听罢,山内一丰郑重向吉继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时机似已成熟。家康的一声怒喝对众将产生了千钧压力。在这种情势下,还有谁敢说半个不字?大坂、伏见、京城,全都笼罩在浓浓的战争阴云之中。
  八月初二,权大纳言劝修寺晴丰卿作为敕使来到大坂,慰问了家康,赐漂白布一百匹。送走敕使之后,家康立即召集人马,至十五日,一切已准备完毕,随后他便去谒见秀赖,与之告别。
  “听说爷爷要到奥州远征?”
  听秀赖这么问,家康道:“不错。已故太阁的遗志便是实现天下一统,有人胆敢违背太阁遗愿,无论他在哪里,我都绝不饶恕。”
  “奥州很远。爷爷辛苦了,辛苦了。”
  在片桐且元的暗示下,秀赖的赏赐被堆到了家康面前。礼单上写得清清楚楚:正宗短刀一柄、茶器若干、黄金两万两,另有大米两万石。淀夫人表情僵硬地立于秀赖身边。当时,大坂城内外盛传淀夫人与家康私通。说从前家康向淀夫人示好时,淀夫人正怀着大野修理亮的骨肉,只好不动声色地谢绝。后来淀夫人才又转向家康,但此时家康已有了年轻的侧室阿龟夫人,于是,争强好胜的淀夫人对家康疏远起来……
  “净胡说!怎会有这等事?再散布些子虚乌有的流言,我绝不轻饶!”片桐且元一听传言,大发雷霆。这又成了市井的新谈资。
  “爷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此次也定会凯旋而归,你好生与母亲待在家中,安心等待。”家康道。
  秀赖名义上是少君,实际上只是且元和淀夫人训练出来的一只鹦鹉。在与秀赖轻松饯别之后,家康就从本城退出,回到西苑,把前田玄以、增田长盛、长束正家和佐野纲正都请来,传达了秀赖之令。家康走后,由三奉行代理政务,佐野纲正则率领一支不属秀赖手下七将节制的五百人队伍,负责守卫西苑。
  安排完一切,庆长五年六月十六,家康率领三千士众从大坂城向伏见出发。随从都是曾与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德川精锐,有井伊直政、本多忠胜、神原康政、大久保忠邻、本多正信、平岩亲吉、酒井家次、酒井忠世、大须贺忠政、奥平信昌、本多康重、石川康通、小笠原秀政、高力忠房、营沼政定、内藤信成、松平家乘、松平家清、阿部政次、言山忠成、本多康俊、天野康景等人。此外,家康也令浅野、福岛、黑田、蜂须贺、池田、细川等四十五位大名,各自率兵向江户集中,其人马合有五万六干之多。再也没有比这更大胆的决断了——把友军全都集中到一起,浩浩荡荡出发,把大坂变成一座空城……
  甚至连石田三成也派隅东权六为使者,向家康道:“在下原本也想与内府同行,无奈正在思过当中,故请允许让犬子隼人正重家率领人马,与大谷吉继同行。”
  家康笑着应了。
  当家康率领大队人马抵达伏见城时,负责留守伏见的鸟居彦右卫门早就让人做好了如小山般的牡丹饼,切成大块堆在当地,还备好了煎茶,以犒劳三军。
  见此情景,那些嗜酒如命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彦右卫门,怎生只做了些牡丹饼?”
  鸟居元忠似乎也生起气来,回道:“我是专为爱吃之人准备的。”说着,便向那些吃得津津有味的人深施一礼,还不忘让人再包上些带走。
  “家中还剩下好多,诸位觉得好,只管多带上些,留着路上吃。诸位吃好,喝好。”鸟居元忠从十三岁起便跟随家康,今年已六十有二,比家康还长三岁,但并立一处,看来比家康足足老十多岁。尽管他的跛足近来时常疼痛,可还是拄着拐杖在城内指挥。除了元忠;内藤弥次右卫门家长、松平主殿助家忠、松平五左卫门近正三人也留在了伏见城,负责守备。
  本城由彦右卫门元忠把守,西苑由内藤家长负责,正门由松平家忠与近正守卫,名护屋苑为岩间兵库,治部少辅府由驹井伊之助负责,松苑则为深尾清十郎和甲贺众,右卫门的府邸则由下级士兵守护……
  家康麻利地安置完毕,令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本城大厅里只剩下家康和元忠二人。家康心疼地间道:“彦右卫门,你的脚还疼吗?”
  他们的心贴近了。家康幼时被送到骏府为质时,二人就形影不离,至今五十年过去,二人甚至比兄弟还亲。“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也越来越像伊贺”“。
  元忠并不回话,却道:“大人,您终于下了决断。”半白的睫毛下,他一双眼睛如针一般直刺家康。良久,他又叹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这次箭若射偏了,半生辛劳就白费了。”
  “你是说我有些勉强,彦右卫门?”
  元忠呵呵笑了:“在下是说,这样的决断对于大人来说,实在少见。小牧长久手之战时,尽管取得大胜,可大人还是避开了同太阁的决战。可如今,您居然主动发起决定天下大势的战事。”
  家康想笑,没能笑出来。不愧是元忠,一眼看穿了他的苦心。他遂道:“那是因为那时进行决战,无论胜负,天下都只能陷入混乱。”
  “可这一次也不例外,一旦战败,局面将无法收拾。日本国一旦发生内乱,大明国和朝鲜未必会漠然视之……”元忠喃喃自语着,突然挺起上身,“大人!留守此城我一人足矣。您把弥次右卫门和主殿助也带上吧。”他表情严肃,两眼放光。
  家康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元忠分明在担心这是二人最后一次见面。尽管心明如镜,他还是装糊涂,反问道:“凭你一人之力,怎能守住这座城池?”
  “大人!”
  “怎么,你有心事?”
  “想必此非您的本意?”
  “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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