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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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观是货物的集散地,一下丢失十几名被拐女孩,恐怕拐卖团伙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损失,而表面看起来,海州城里只有我一个人,却照看着十几名被拐小娘子,那些拐子听说这个消息后,一定想再试一试,哪怕仅仅出于报复,他们也要试一下。“
这话环娘听懂了,她赶紧喊:“哥哥快走,院里的姐姐,千万别出事。”
施衙内面色发白,他心里很紧张,但嘴里自我安慰:“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破门而入……,这海州城毕竟是有王法的地方……不好,车夫,走快点,褚姑娘也在你家中。大郎,不是我说你,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丢下褚姑娘独自出来。”
豆腐巷静悄悄的,已经接近中午了,豆腐西施这时也开始收摊,巷子里很少有人走动,唯一可以听到的是豆腐西施那条狗,正在低低咆哮。
见到时穿急匆匆的身影,豆腐西施嗔怪:“你这人,突然冒出来,游魂似的,吓了我一跳……这条老狗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烦躁不安的叫个不停,难道是春天到了,老狗也发情……也不至于啊,它可是母狗,怎么像公狗一样?”
豆腐西施噼里啪啦说完这话,压根没考虑跟一位男子讨论发情情问题是多么暧昧。施衙内有点害羞,时穿却连害羞的时间都没有,他伸手摸了摸狗脑袋,黑狗立刻温顺的卧了下来,紧接着,时穿呲开牙,咧嘴一笑:“豆腐店后门在哪里?”
豆腐西施随意一指:“你知道的……”
话音刚落,时穿的身影陡然消失,只留下一句话,余音渺渺的:“衙内,帮我照看环娘,你们且留在这儿。”
一个幻影电光火石般穿过了水井房,稍倾,幻影陡然慢了下来,时穿真实的身影出现在后院。此刻,后院中,所有的人都站在院中,女孩们三三两两的,分成各自的小团体,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她们的耳朵都朝向一个方向,院子中心、时穿特意做出的那片圆形的水磨石地面上,盘坐着一个胖大和尚,他嘴中正在喃喃的唱着歌:“说因缘,道姻缘……”
十八个,女孩一个不落都还在院中,加上环娘,十九个。
时穿数过一遍人头后,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此时,女孩们没人注意到时穿的到来,她们脸上虽然做出漠不关心的样子,但不约而同的都在全神倾听和尚的偈语。
人群当中也有褚素珍姑娘,她站的离老和尚最近,那和尚伸手就可以够得到。人群最外围,靠近院门的地方,是时穿的三名泥瓦匠徒弟,他们带着四五名小工,手里拿着墨斗、皮尺,装模作样的丈量着院中的尺寸,其实也在全神贯注的倾听老和尚的话语。
时穿出现的悄然无声,连墙头、屋檐下呢喃飞舞的燕子,都不曾感觉到院中突然多了一个人,他的身影是凭空出现的,风都没有掠起一丝。唱歌的老和尚,也没有感觉到院里多了个人,他一指黄娥,和蔼的说:“这位小娘子,你把脸庞转一转,贫僧刚才看了你的眉毛,眉毛主管童年运势,至于你的将来,还要从鼻子往下看,小娘子把脸侧一侧,让贫僧看得清楚一点。”
第096章 不要强人所难
黄娥站的离和尚有点远,但她照旧很听话的微微扭了扭脸,这一扭脸,脸庞正对着背着手,悠然自得的时穿,她一喜,立刻忘了老和尚:“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有听见门响,呀,应门的婆子怎么不见了。”
黄娥这一声呼喊,让其余的女孩子也注意到了时穿的存在。当着男人的面问婚姻,令她们很害羞,人群动了动,大多数女孩脚下移动,离那和尚更远了,这使得人群当中的褚素珍露了出来,她害羞的说:“说的是呀,时大郎何时出现的,你都听到了什么?”
老和尚垂下了眼帘,看着身前三寸地,时穿换了一下姿势,抄着手笑眯眯的回答:“也是刚到的,我从豆腐西施的店中过来,你们听得入神,没注意到。”
褚素珍脸色缓了缓:“刚到啊,你也来算算吧,这老和尚神的很,连素馨姑娘七岁时,曾经得过一场大病都能算出来,真是高僧啊……其他几位姑娘,连自己的名姓都说不出来,这位高僧却能将姑娘们小时候的事情娓娓道来,你说神不神?”
“所以,姑娘们就想算一算自己的家乡,或者自己的父母,是吧?老和尚,你等一等,先让我感动一下……太感动了,官府都做不到的事情,你竟然能说出来,快拿笔来。这工夫咱不能浪费,让我把和尚说的都记录下来。”时穿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笑眯眯的,充满讽刺的说。
高僧垂下目光,带着浑厚的禅唱嗓音回答:“贫僧也是按命格、相法推算,不见得准确,也不见得事事分明,所谓‘缘法各不相同’,有缘之人,自然福禄深厚。”
时穿冲三名徒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装模作样量尺寸,不必过来请安。收回了手,时穿盯着老和尚,意味深长的回答:“我不懂什么缘法,但我知道,你应该知道这里每位姑娘的来历,现在你给我继续算,每位姑娘都算一遍,屈二,拿笔记录。”
老和尚笑了笑,他抬了抬手:“这里面褚姑娘的命格最贵,贫僧还要好好的再看一眼褚姑娘……”
褚姑娘脸露欣喜,正想矜持几句,眼一花,时穿出现在来和尚身边,鼻尖紧贴着老和尚的鼻尖……
他怎么做到的?
褚姑娘惊愕的张大嘴,正想脱口而出问一句,陡然间,时穿又消失了。
褚姑娘眨巴眨眼,再仔细看一看,立刻告诉自己:错觉,刚才那一切肯定是错觉。时长卿明明还站在原地,瞧,他正悠闲的摆着手,说话呐。
时穿态度悠闲,向老和尚说:“褚姑娘嘛,我自然会照看滴,不过大师你嘴好臭,今天起床一定没刷牙……取一罐青盐来,送给大师漱漱嘴,大师,你接着说。”
褚素珍诧异的望了时穿一眼——原来我没看错,这人刚才确实移动过,所以才嫌老和尚嘴臭……他的腿脚好快耶,我以为自己眼花,原来他……
老和尚身子动了一下,褚素珍顿时觉得气氛不对,她不知道男人打架是什么情景。但她看过斗鸡。如今场中两个男人仿佛两只斗鸡,气氛怪怪的,那老和尚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全身的摆出警戒的姿态,似乎每一个毛孔都收缩起来;而时穿也慢慢收起脸上的嬉笑,身子似乎绷了起来,双手握成拳头。随即,周围的温度阴冷起来。
当然,高僧就是高僧,风度确实没说的。老和尚一严肃,顿时更加宝相庄严,令褚素珍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双手合十向老和尚鞠躬。院中的女孩受褚素珍感染,也默默冲和尚打了个问讯。
相对的,时穿的形象有点阴森,他站在那里,表情阴阴的,嘴角充满嘲讽,充满不屑,充满鄙视……总之,一点没有正经相。
打搅气氛的是李石,他听到师傅的吩咐,蹦蹦跳跳的向屋里去了,他这是要去拿师傅特制的铅笔,准备按师傅的吩咐记录和尚的话。
就在此时,黄娥眼珠转了转,轻描淡写的开口说:“哎呀,素珍姐姐,我手上的璎珞怎么成死结了,你过来看看呀,帮我解一下。”
褚素珍刚刚行完礼,热心的她不自觉的向黄娥走去。刚离开原地没几步,她眼角瞥见时穿慢慢的躬起了身子,活像一只能随时蹿出的豹子,只见他笑眯眯的盯着老和尚,冷笑着说:“哈,现在——所谓同船过渡,需要修得三百年因缘。大师偶然走进院子,你我可不是有缘吗?既然如此,请大师出手了结这段尘缘。”
怎么说话呐?言语如此不恭?褚素珍一步迈过时穿,向黄娥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诧异的望了后者一眼:“我原来还不知道,傻子也能打机锋,你和大师说的什么话?难道我悟性不够,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时穿没有回答,对面黄娥不停招手,褚素珍来到黄娥面前,愣了一下,她发觉黄娥手上并没有璎珞,哪来的死结?褚素珍张口想问一句,却见对面的黄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拉着褚素珍,做出仿佛要说悄悄话的模样,向旁边移动了数步。与此同时,其他的姑娘见到黄娥的手势,以那位和尚为圆心,随意地向周围稍稍退后了几步。
等这一切完成,却听那和尚懒洋洋的赞叹:“这位小娘子也不错,够机灵,将来因缘想必不浅。”
时穿听到这话儿,懒散的向前走了几步——现在变成了他离老和尚最近,而在黄娥的暗示下,姑娘们虽然不理解,但已经远离了和尚。
“那是,所谓性格决定命运。有个好性格,自然会有个好归宿,至于被拐卖,那纯属意外。意外就是偶然,偶然事件不能当作常态……李三,拿好笔了,快,大师,用你那‘破瓦罗踢’的雄浑嗓音,挨个‘算一算’姑娘们的身世。”
大师高深莫测的看了时穿一眼:“施主,不要强人所难。”
时穿很专注的盯着和尚,那和尚毫不退缩的与时穿对视……许久,时穿微微一笑,他首先败下阵来。
他一个闲散人,做什么都漫不经心,难得有专心的时候,哪能跟整天打坐的和尚比耐性?那和尚可以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一只螳螂腿一盯半天,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被人称之为“禅意深厚”,才可以被称之为“高僧”,而时穿顶多打量螳螂腿一眼,马上,他就会去寻找显微镜。
在他看来,把螳螂腿一盯半天,看到的还是一只螳螂腿。有那闲工夫,不如去拿显微镜去观察,看到的情形截然不同,至少能数清螳螂腿上的毛。
他跟和尚不是一类人,没必要在和尚的长项上,与和尚较真耗时间。
“大师,你也替我看个相如何?”时穿垂下眼帘,笑眯眯的问。
第097章 寸步不让人
大师镇定自若回答:“施主的命格渊深如海,老衲只觉得施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惜天机莫测,老衲道行浅薄,恐怕对施主无能为力。”
时穿点点头:“哦,对我没有啊!你,可以走了。”
和尚愣住了,满院的女孩也愣住了,她们也察觉到气氛诡异,但没想到时穿没头没尾的冒出这句话来。
就这么完了,还没轮到我算命呢——大多数女孩都如是想。
和尚沉思片刻,回答:“机缘到了,也许老衲该在此地坐化。施主,舍一瓢汤水如何,贫僧我要沐浴。”
时穿恼怒起来:“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你要死去门外死,休在我院里寻安葬……我这院子才修的,你坐的是我花钱铺的青石板,很舒服是吧?前前后后花了我三百贯啊三百贯。”
和尚站起身来:“施主爱惜院子,老衲怎敢让施主麻烦——走也,他日有缘,望与施主再会。”
时穿抱起了膀子:“能再见最好——人不惹我,我不惹人。所以,我很期待再见。”
和尚起身往门外走,淡淡的回答:“贫僧从不曾招惹施主。”
时穿抄着手冷笑:“和尚真是有道,能把一切看成‘空’——你现在做得是什么,难道不是招惹,莫非也是空?”
和尚的身子顿一了下,淡笑说:“施主真是寸步不让人。”
说这话儿时,和尚并没有等待回答,他神仙般迈着鹤步向外毫不停留地走着,鲁大正在门边,赶紧一脸崇敬的开门,和尚随即闪身而出。而门后,时穿并不追赶,他冷笑着回答:“正确,我平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