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第4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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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们囚禁在其中,让他们喘不过气来,让他们难以站立……
对面的张叔夜登上指挥台,从头到尾缓慢地观察着队形。面对指挥台的阵型当然属于时穿的登州部队,他们训练最严格,军纪最严。这时候,数万登州兵面向指挥台大气也不出,在一个个方块阵前方,各方阵的指挥使背手肃立,背向指挥台面向自家方阵,随时注意自己手下的动态。
登州兵侧方是京东西路的南京兵,这些南京兵是按照禁军标准操练的,虽然精神面貌比不上登州兵凶悍,但也是军容整肃……稍稍遗憾的是,张叔夜玩弄金融的手段不如时穿,相比登州军装备的豪华,南京兵约略显得寒酸了点,比如今日登州兵全穿着呢料军装,上红下黑大檐范阳帽,而南京兵服装新旧不等,穿在身上还有点邹巴巴。一个两个这样穿没什么,整个方阵离队肃容,那精神面貌就截然不同了。
登州兵参战部队有五万,南京兵不足两万,这两对士兵后方是韩世忠带来的淮南军,这些士兵也是刚刚从南方撤下来,只不过他们比姚平仲跑得慢点。然而跑得慢有跑得慢的好处,比如他们混到了张叔夜这里,而张叔夜这里,部队的粮草供应是由登州军徐宁负责,标准等同登州军,一天一斤肉一升米、二两白酒三钱盐……几顿吃过后,士兵们逐渐恢复体力。
不过,韩世忠带兵不像岳飞严厉,岳飞喜欢标准化管理,在时穿手下混一圈,接收一大批军官团后,岳飞管理军队更加严格了。而韩世忠喜欢散养,他喜欢游侠儿一样的勇猛,但对于纪律要求不严,所以他的军队虽然面色红润,但基本没队形,许多士兵站没站样坐没坐形,张叔夜懒得看他们,干脆把他们放在所有队伍后面。
将所有士兵检阅一遍,各个指挥的士兵一一应旗之后,张叔夜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但下面有无数传令官跑动着,把他的话传给每一个方阵每一个士兵……
“这次出战之前,时长卿反复问过我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而战?近日来时长卿连篇累牍,反复表述这个问题,他在替你们争权力,要求你们的血不要白流。要求你们感受到自己的责任,自觉自愿拿起刀剑来维护自己的权力。对于他说的话,我有的赞同有的不赞同,但今日我不想跟你们讨论这问题,我想跟你们说说‘华夏’。
上古时代,这片土地上各部落迁徙不定,分和无常。自夏代至秦汉,夷、夏各族并立,当时但凡使用“夏礼”之部落则被称为“诸夏”。“诸夏”非单一民族,而是血缘不同的各族联盟。此后,“诸夏”又称“华夏”。如此,“诸夏”与“诸夷”的区别简单而明确——礼也!
我华夏乃礼仪之邦,出恭入敬,行走坐卧、父母兄弟亲朋如何相处,皆遵循礼仪(规则)而行事,以此区分“诸夷”虽与“诸夏”。当是时也,“诸夷”“诸夏”犬牙交错,一片土地彼出我入,然而最终“诸夷”仰慕我诸夏礼仪,求之为我华夏一员,比如春秋之戎狄;汉之匈奴、诸羌;唐之突厥等等……
诗曰:‘君子万年,永锡祚胤’;又曰:‘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干禄百福,子孙千亿。’我华夏绵延传承,虽屡有亡国之事,国祚不传,然华夏的香火传承一直未断,宗族绵延,先祖享受子孙祭祀,而我等亦期望子子孙孙,千年万世犹‘永锡祚胤’。
但是金人不同,五胡乱华犹在不远,金人入中原,掳掠我华夏子孙入夷狄……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若金人猖獗,则我华夏为夷狄也。那些被掳之人,今后还能指望子孙供奉香火吗——他们永绝传承。
这就是我们战斗的理由,我们为了不当夷狄而战,为了香火传承而战……你们瞧瞧,金人虽然在仓惶夺路,但依然不忘他们俘虏的宋人,那队伍里拖家带口,迤逦前行的人,今后将去夷狄之地做夷狄的奴马。现在这伙夷狄踏上了我们的家乡,今日我们不反抗,明日我们、我们的妻子儿女姐妹也将被刀枪相加,我们的香火也将断承,我们即将成为夷狄!
所以,此战,不死不休——号响首遍,众人即须披挂严整;号响两遍,所有华夏的庶民们,随我冲锋让我们为家人而战,为华夏礼仪而战号响三遍,凡目视尚可行动者,皆杀!“
话音刚落,军中号角顿时吹响,号令中韩世忠带领自己亲信催马上前,引领宋军第一方阵走出大营……奇诡的是,就在他们刚刚踏出营门口时,远处传来另一声宋军号角——是典型的登州军号角。
韩世忠笑了,对左右说:“刚才张叔夜大人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想:时长卿肯定不会缺席这场战斗。那时长卿在南方时,他对于时机的把握总是恰到好处,简直事事未卜先知。每次有什么大事发生,你等着,时长卿保准已经守候在旁边,就等捡便宜——天底下,还有比现在这事更大的便宜?”
左右放声大笑,笑声中,韩世忠说:“成,我原本没想消耗时长卿的部队,如今他急吼吼出现了,那咱更不能让他挑出刺来——兄弟们,你们冲第一阵。”
宋末这时候已经处于军阀状态,无论韩世忠还是岳飞张叔夜,谁手头的军队都当做实力象征,可宝贵着呢。
对面的宗望听到背后传来的号角,身子晃了晃,差点跌下马去。银可术首先反应过来,哀声说:“时长卿渡河了,完了,完了,宗翰勃极烈危矣。”
众人还在半梦半醒,宗望跟着长叹:“北岸大营暂且不算,时长卿敢渡河,至少说明宗翰勃极烈已经无法威胁他了。”
宋军一个个方阵开始展开,金兵背后的百姓听到宋军特有的军号声,让开道路让时穿前进,稍倾,时长卿的队伍逐渐出现在金兵背后,当先的是数百门虎踞炮,长炮,以及神火飞鸦(火箭弹)发射架。
对面,张叔夜整理阵型的鼓声剧烈,催人起舞,背后,时穿整理队形的腰鼓声轻松,鼓点中透露着重度蔑视与不以为然。
金兵紧急调动兵力,原本他们雄厚的骑兵面对正前方,现在不得不调过部分军队应付后方,宗望派银可术断后,临别郑重:“这些士兵是大金的根苗,没有了他们,我大金将不复存在,银可术,我不要求你挡住时穿,若事不可为,那就杀出重围,把我们的子弟带回去。我们来自白山黑水,大不了我们重回辽东喘息,等我们恢复实力……”
“回不去了!”银可术回答:“二太子,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即使冲出重围我们还能去那里?即使抢了船,我们还能渡河吗?女真人不过百万,想统治这个亿万人口的民族,这次我们太仓促了,舆论准备还不够啊。我们说他们的皇帝不行,谁承想他们居然打算立新皇,眨眼之间河北翻覆,我们已经深入内陆,怎么回去?二太子,地狱见吧。”
张叔夜的兵多,他的队伍还没有全部走出营地,时穿已经准备好了,闲着也是闲着,时穿也战前动员一把,他走上指挥台,雄厚的声音穿越空间障碍,不用人转述便传入每个士兵耳中。
“君王之所以为君王,不是因为他貌似威严——当初金兵兵临城下,有人劝告君上说:陛下若坚守此地,无非面对宗望一人。若陛下南巡,则须直面举世嚣嚣、史书滔滔。当今官家三思了,而后他跑路了,留下手无寸铁的汴梁百姓。
手无寸铁带来诸般恶果,其中之一则为遭受百般轻侮。今日我们有这个机会,告诉别人我们手中也有刀枪,别人砍在我们身上,我们会流血;同样,我们也会砍别人,他们同样会流血。
今日我们面对的是金人,其实我们何止面对的是金人,我们还要面对夺取我们田地的西域括田所、以养马名义勒索我们、敲诈我们的贪官污吏,以及培养这些奸臣贪官的体制,而后者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我们这一战,如果不具备保卫自己权力的意识,那么即使我们打胜了这一战,即使我们延续了这个朝代,那也是短暂延续。没准我们今后还会面对朝代更替,还会其他的异族劫掠,比如叫做蒙古人呀、满清人呀什么的。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除了皇帝之外还容许有另一个声音出现——士大夫的声音。这个时代,伸张个人权利的阻力最小……好吧,如果我们不捍卫这个时代,或许我们会迎来一个买菜刀都需向官府申请的蒙古时代,哪怕为了我们买菜刀的自由,也要拿起你们的武器,战斗!
这场战斗不是终结,打完了这场仗,我们还有更多的路要走,我们还有更多的东西要保卫,但首先,我们必须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战争中,第二名没有奖励。我们如果不是唯一的胜利者,我们没有权力发声。
我们对面的是什么人?即使是效忠和驯服也免不了受其盘剥凌辱。这些强盗在劫掠燕云之后来到河北,河北之后来到汴梁,那么,汴梁之后呢?如今他们踏足京东路,身后就是我们的家乡,就是你们的父母姐妹儿女。
对于金人来说,如果敌人富足,他们就贪求财物;如果敌人贫穷,他们也要征服以获取荣誉。他们欲壑难填,世上惟有他们对富裕与创造怀有如此的贪婪。他们抢劫、杀戮、偷盗却美其名曰‘统治’,所到之处皆化为焦土,却称之为‘民族融合’,他们逼迫别人撒谎、谄媚、讨好他们以求得生存,却称之为‘盛世’……
来吧,去杀死他们,铲除他们,把他们的生命变成死,让他们的身体成为这片大地的肥料,用胜利来奖赏我们,用胜利来告诉别人:谁也抢不走我们的东西、我们的尊严“!
张叔夜军中的第二遍号角响了,韩世忠跃马挥刀,大声宣布:“凡目视尚可行动者,皆杀!”
以此同时,时穿军吹响第二遍号角响应,他站在指挥台上大声疾呼:“懦夫的母亲不会哭泣,她只会躲起来羞愧。冲吧,像个勇士一样,要么胜利,要么死战斗而死,即使死去,子孙也以我们为荣!”
“威——武——”众军齐声响应,时穿军炮兵指挥当先发令:“开炮,把他们轰入地狱。打光所有炮弹之前,不要跟我说停止!”
韩世忠的部队唿哨一声,当先冲过去,而韩世忠麾下登州军,却压住阵脚稳步前进,站在阵列前方的指挥使军刀刀尖指着地面,一边领先前进一边大声说:“稳住,注意队形,不要突前。稳步走!”
“开始了吗?”金兵前阵后阵,宗望与银可术齐声低语。
“轰隆!”时穿军炮击开始了,排列阵前的数百门大炮依次开火,战争之神狞笑着,等待接受逝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