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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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士兵站成一字横列,凌飞将手中的小红旗高高举起,吆喝说:“稳住——瞄准点,预备——放。”
枪响了。岩石上一名跳腾的匪徒,胸前顿时绽放出一朵雪花,整个身子横飞而起,像被一头横冲直撞的奔牛撞过一样飘离岩石。
火枪灼热的弹丸跟弓箭射出的箭矢不一样,挨了一枪的匪徒被蕴含巨大化学动能的弹丸轰在胸前,当他从岩石上飞起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死的透透的,不仅胸前中弹部位血肉模糊,弹丸还冲入他体内,将内脏搅成一团。
匪徒们还在发愣,这下子,他们再不会把火枪兵手中的武器当作小孩玩具了,但,火枪给他们造成的震撼,实在过于强烈,一时之间,他们都在震惊、疑惑、惊恐,并在脑海中寻找着应付这种武器的方法……他们忘了躲避。
第五排火枪手的打击,带有一种外科手术的精准,以及冷酷。
在匪徒发愣的时候,第五排火枪兵已经前行二十步,逼近到离匪徒不足二十米的距离,这距离火枪弹丸的威力最大。随着一排火枪轰去,碎石横飞——这个时候,大多数匪徒还没想出对付这种武器的办法。
然而,即使这轮火枪射击没打上什么人,其巨大的威力让匪徒们在乱石间再也藏身不住了,枪声似乎提醒了他们,他们惊恐地狂喊着,窜出乱石间,向山顶的小庙跑去,留在原地的是三具尸首。
虽然目标消失,但火枪兵依旧按照操典,一层层向前推进着,凌飞则在硝烟中呛咳着,继续跟随着攻击者的步伐,继续读着纸片上的文字:“一旦战斗打响,即使面前没有敌人,也要保持攻击姿态,那时候,除了可以放缓射击频率外,射击动作本身不能停止。
这么做,除了继续压制地方,保持攻击声势外,还要让自己的士兵一直保持兴奋点,便于随时随地恢复攻击频率——火枪装填不易,士兵一旦懈怠,重新恢复很难,没准要付出很大代价。“
这支队伍与完全由农民组成的古代军队不同,他们是由作坊的手工业者组成的,更近似于近代军队。手工业者习惯按部就班的生产,即使面前并不存在敌人,他们也知道:工艺程序就是程序,一点不容偷懒与疏忽。
所以,整个攻击过程中,虽然面前并没有敌人,但既然操典要求他们边放枪边前进,火枪手们对这古怪的命令,没有一人迟疑,他们的动作仍然整齐划一,装填,枪上肩,枪口放平,向着虚无开火,再装填……
当然,这种严格按操典进行的人战斗,也是耗费巨大的,一个完全由农业文明组成的国家,恐怕负担不起那高昂的军费——纵观中国上下三千年,大约唯有宋代才有这个资格如此奢侈。
宋代的军队本身就很适应这种刻板了——历史上,宋代重装步兵曾屡次击败西夏骑兵,但由于种种原因,他们在胜利后依旧严格保持阵型,停留在原地面对没有敌人的战场,并听任战败的西夏兵逃离……
接下来的战斗仿佛是实弹训练,火枪兵刻板的一轮一轮的上前射击,凌飞不断地看着小纸片,对眼前的状况很满意:“不错,这大约就是师傅说的‘连绵不断的火力输出’……嗯,师傅还说,射击并不追求一枪一个,以及百步穿杨,压制对方的反击,压制对方的远程火力,也是一种射击目的,这大约就叫‘弹幕徐进’吧。”
稍作停顿,凌飞已经来到了小庙庙门前,这时匪徒已经躲入庙中,死死的关上大门。
凌飞悠闲地站在庙门前,替自古以来所有的名将以及“勇冠三军”默哀追悼,并黯然伤神的自语:“呀,怪不得师傅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保密,这支雷火队一出,世上再无关张之将。哼,什么‘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有了两队雷火枪,凭你苦练多少年武艺,也要被一枪轰杀。”
背着手望了望紧闭的大门,这时,雷火兵已经分散开来,寻找后门或者旁边的小门,院内噪杂一片,全是惊恐未定的喊叫声,争辩声,以及绝望的哭声。凌飞精神一振,自语:“啊,这大约就是师傅说的——我们的时代。不错,我密州凌氏乃火药世家,多年来钻研火器,在整个密州,整个中原享有盛誉,只可惜我家的火器,终究不如弓弩犀利。如今有了师傅的指点,有了这种新战法,人世间还有什么军队能阻止我们?”
紧闭的庙门当然阻止不了雷火队的攻击——几颗霹雳弹塞在庙门下,引火爆炸后,雷火队冲入庙中,瓮中捉鳖,近距离的火枪排击射击,展现的恐怖力量让叛军失去抵抗意志,他们纷纷拱手投降。
但凌飞接到的命令是赶尽杀绝,于是,他毫不容情的砍下了三十多个脑袋,而后带着这些头颅赶来桃花观向师傅汇报。
桃花观里,时穿悠悠闲闲的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享受这一年所剩不多的温暖,如今已经是阴历九月中了,冬季眼看就要来临,躺在外面享受新鲜空气的日子不多了,时穿很是珍惜这种温暖。
可惜,这个世间还有一个施衙内的天生对头,当时穿悠闲地时候,这个人总能替时穿找些事干。时穿眯着眼睛看着施衙内气喘吁吁的身影,不悦的皱皱眉:“闪开点,这日子既没有蚊子,气候又适宜,可算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别拿来浪费。”
施衙内倒是毫不客气,直接冲时穿身边伺候的团练吆喝:“在那张椅子来,咦,这椅子古怪,躺着似乎很舒服,算我一个。”
时穿身子缩了缩,呻吟道:“黄鼠狼登了鸡的门,准无好事。”
“好啊好啊,果然你又说准了,桃花观主死了,道姑们让我们上报道监,顺便让道监制定新观主……我听说观主还有一封信给道监,推荐新观主,你说,这封信里,观主不会告我们状吧?”
时穿懒懒的伸个腰,回答:“你忘了,我还是个非著名画家,最擅长伪造字画。”
正说着,团练们搬来一张新躺椅,施衙内躺倒在椅子上,舒服的一声呻吟:“果然你跟我姐夫一样,喜欢享受,擅长享受……我说,这椅子给我家搬去几张,我也孝敬一下老爷子——我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讨来桃花观的书信,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咱好改动一下。”
时穿伸个懒腰,回答:“急什么,反正送书信这样的事,肯定是麻烦咱们……素珍姑娘怎么样了?”
施衙内呼喝:“拿酒来,快拿酒来,这天气,不喝几盅真是糟蹋好风光……我说,这点你比不上我姐夫,我姐夫享受起来,让人没一点遗憾,而你总是欠缺一点。嗯嗯呃,蒙县尉刚走,说是罗望京已经应诉……这官司没啥说的,律法明文,夺媳妇嫁妆不合法,只这点罗家说不过去。现在唯一纠结的,就是休妻还是和离,嫁妆归还多少。
素珍姑娘的意思是:脓包早一点割去早好,钱可以再挣,可是不能拖着一个无底洞挣钱,她想放弃所有,只求净身出户。但我觉得这么做,一来名声不好,二来,罗望京要是继续纠缠你铺子的红利,那真是麻烦无穷尽。所以咱还得做出一副争的样子,让罗家觉得能保住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不敢再要求更多,这样才好。“
“哼!”时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挣钱的手段不是人人都有,败家的手段人人都会。罗家有个大败家,况且今日不同往日,满城的城狐社鼠都在我控制之下,派几个人出去‘帮助’罗二败家,那是什么难事?罗二败了家,那些钱会到谁手里,这还用想吗?
褚姑娘说得对,脓包早点割除了好,我马上让赵师侠出面跟罗望京和解,只要他同意和离,已经被他家花用的嫁妆可以不用归还,最多我们再补偿他一千贯,让他去跟罗二闹分家去。“
施衙内不置可否,又问:“你家火枪手正在战斗,你怎么不过去瞧瞧?”
时穿哈的一声,短促的一笑,反问:“你怎知我不在现场?”
施衙内噢了一声,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唬我呢,那你说说,大队火枪手出战,效果怎样?”
时穿略显失望的摇摇头:“似乎枪管太细,弹丸威力还是太小——第一排枪,子弹打出去有点波澜不惊,等到凑近二十米内,火枪才显出威力,这个距离,骑兵冲刺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用这种火枪对付骑兵,恐怕远远不够。”
施衙内绝不相信时穿在场,但他配合地说:“已经不错了,我姐夫第一次用这种火枪对付海盗时,用的是跟暴雨梨花枪相似的喷火枪,喷出去的是焰火而不是弹丸。如今我家用的还是火绳枪,你家已经用上燧发枪了——燧发,是这个词吧?”
“你姐夫怎么说?”
“我姐夫说火枪要一步步发展,最早密州凌氏用的就是暴雨梨花枪,西夏那里用的也是类似的火焰枪,然后才会发展出弹丸枪,弹丸枪从火绳开始,还能继续进化成燧发……可惜我姐夫没做到,倒是让你在崔庄做到了。”
时穿并未告诉施衙内那些燧发枪是海公子的收藏品,是对方用来保命的。但现在,随着段氏铁匠坊对机械、车床的应用,小型手铳已经可以自己生产,只是这种手铳威力很小而已。
这种小型手铳施衙内也弄到了一个,正式因为小型手铳的出现,施衙内才相信燧发枪是时穿在他姐夫基础上研究出来了,毕竟时穿擅长旁门左道的名声,自打他研究出香皂与雪花膏、箱包等时尚玩意之后,就开始享誉海州,所以时穿能改良火枪,施衙内一点不觉得新奇。
只听时穿自言自语:“第一次战斗,拿出手的是燧发火枪。已经跳过了火绳枪的发展阶段。火绳枪依靠明火点燃,引火池必须足够大,而且密封不严,所以火绳枪时代,独眼龙特别多,就是因为火药尾气烧瞎了火枪手的眼睛。那种枪不敢去瞄准,而且因为弹药池密闭不严,火药的推力不够,使得火枪的威力比弓箭强不了多少。
如今跨越了火绳枪这个时代,虽然枪管细了点,但火药池密闭严了,尾端也不会泄露灼热的火药气,弹丸的推力大了很多,这种火枪,无论装填速度还是发射威力,都远远超过火绳枪,而且也比火绳枪便于携带。“
施衙内动了动嘴唇,时穿又继续自言自语:“当然,这种火枪的激发成功率不如火绳枪,但火绳枪使用明火,装填的速度至少慢了三倍,即使燧发枪能在三枪里只打响一枪,总体火力输出也跟火绳枪一样了,更况且二者的弹丸力量不可同日而语之。”
说罢,时穿歪着头考虑了一下:“加大火药推力,似乎米尼弹是一种好解决办法,尾端带凹陷的铅丸,火药发射时铅丸膨胀,会密封枪膛……好吧,如今使用的这种燧发枪,就开始定型吧,接下来,我希望配置刺刀,演练火枪兵拼刺技术……”
施衙内再度动了动嘴唇,想插嘴闲扯几句。猛然间,天空中陡然阴云密布,眨眼间,晴朗的天空出现道道闪电,然而,闪电并没有伴随雷声,也没有雨声。于是,这道道闪电显得很诡异……与此同时,远在大琉球(夷州)李大郎的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他震惊无比,胡乱吼着:“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坐在桃花观的时穿声音似乎穿透了时空,在一道道无声的闪电中回答:“就在刚才,‘拉丁四国中’最大的十字军国,位于东方的的黎波里伯爵国、伯爵国王伯特兰去世了……哦,原本他死后,黎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