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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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知县的月俸也就五贯,衙役快班每月薪水也就一千五,三贯钱是三千块,这笔钱能干很多事。
王小川明白,县衙满编十五位衙役,时穿肯一月拿出一百零五贯收买衙役,那他运送的货物,绝不止一千五百贯——码头上的市舶司官员胃口可比小衙役大得多,不是吗?
眼看着这三年要穷了,何况时穿也是衙役们需要讨好的土豪恶霸——嗯,没准还是土豪恶霸中最大的那一位。王小川转念一想,腰马上弯下去了,满脸堆着笑说:“承惠,叫承信郎破费了你放心,承信郎的货物,我们一定小心伺候着。”
……
此时,顺着北门进城的人潮,凌飞背着包裹兴冲冲走进了海州城,顺着街道走近十字街街心,凌飞直感慨:“果然是天下六大茶市之一,海州城可比密州城繁华的多啊。”
站在街心稍稍犹豫,凌飞揪住一位路边摊贩,打问:“嘿,汉子,知道甜水巷在那里吗?知道海州时穿时长卿住哪儿?那是我师傅!”
被问话的摊贩立刻跳起来,神态恭谨,叉手不离方寸地回答:“原来好汉是时大郎的徒弟,恶了好汉顺着这条西大街走,有条侧巷就是甜水巷……好汉放心,整条西大街没人不知时大郎的所在,随便一打听,包你走不误。”
凌飞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咱家师傅在海州名声赫赫,连路边小贩都知我师傅的名气!”
顺着西大街走不两步,却有一位听到刚才对答的闲汉过来殷勤领路,凌飞走进甜水巷,恰好跟从县衙回来的时穿碰个正着,时穿看见徒弟出现,立在街上和蔼地问:“过完年了?家里一切还好吧?”
凌飞行了个礼,恭敬的回答:“师傅封给我的银两,我都留给哥哥了,哥哥给我买了三百亩地,还说今年给我盖好新房……有了师傅那笔钱,哥哥不想再做大将的活儿,他已经相看了一名好女子,六月的时候打算成个家,今后就在乡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啊,我凌氏能有今日,全亏了师傅的照顾,但哥哥说:我们凌家祖传的手艺不能丢弃,他如今退下了,最多教两三个徒弟快活,以后凌氏就指望我了。哥哥吩咐,以后跟着师傅,什么时候师傅不想要徒弟了,徒弟再回家乡养老。嘻嘻,反正家里的土地也置办下了,哥哥帮着我照料着,徒弟今后也混个员外,终老家乡。“
时穿上前推开自己的屋门,回身招呼:“那就来吧你也别谢我,那些钱是你们该分得的。我这些日子主要忙生意,团练的训练顾不上来,穆顺今后也要接手生意,大约顾不上团练训练,你来以后,我在州里帮你讨个教头的官衔,你去乡下帮我训练好团练……”
一边说着,时穿的脚一边踏进门里,很随意的补充说:“如今,大约快到乱世了,乱世没有力量自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师傅说的话凌飞听不懂,但年前跟随师父的经历,养成了他什么都不问的脾气,他回身给引路的闲汉甩了一块碎银,低头跟着师傅走进院中。
这院子如今挺安静的,留守的几个仆人一见时穿出现,赶忙上前打招呼,等他们退下之后,凌飞东张西望,忍不住问:“师傅,听说院里住着许多姐妹?”
时穿回答:“她们都搬去了乡下,那地方宽敞。”
凌飞遗憾的咂了咂嘴:“我从密州来,特意从密州带来了许多特产,包括密州市舶司上和买来的倭国特产物,比如倭国精致的小扇、黑貂裘、砂金、金银蔚绘、螺钿器皿、水晶、倭玉、木念珠、日本真珠、檀木屏风、日本刀,这些小玩意我都存在北门客栈,还想能亲手交给姐姐们呐。”
时穿走到时宅那套属于自己的小院,指一指侧厢房,回答:“你住那里,城里这座小院今后是我们常住的地方,老是住乡下多有方便,回头你跟我一起去崔庄乡下,五乡团练总部就在崔庄,哪地方也离城中并不远,十五里路,一脚油门大约用不了十分钟。”
等凌飞草草的洗漱后,时穿招呼凌飞:“我刚回来,还要去铺子,以及协管的街上转转,你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海州城我也不给你介绍了,你去两个地方问候一下:一个地方是我家黄娥舅母的所在,你先去那里送上五贯钱,慰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生活可还舒适。
哦,那个地方,问一问就行了,如果她们有什么要求,你记下来,回头告诉我。然后你去褚家,问一问左邻右舍,问清楚褚家最近可曾举办过什么喜事。如果褚家嫁了女儿,那我们就收拾一下,明天去白虎山附近找一名叫罗望京的举人家中探望——这罗望京你也认识,我们曾一同上京。“
第263章 春天里的故事
凌飞马上回答:“罗举人,我记得,那位罗举人家虽然贫,但气度一点不猥琐,师傅,我带的密州特产很多,不如顺便送他一份,结一下善缘。”
时穿冷哼了一下:“如果罗家不曾办喜事,我何必讨好罗举人?应该是他欠我的情才对……嗯,蒙县尉的提议很有意思,我是不是也该下场试试手,一个破举人,没什么了不起。”
凌飞轻轻笑了,笑声让时穿很不满,他回过身来,笑问凌飞:“怎么,我的学问不够吗?”
凌飞嚅嗫着回答:“师傅的学问是足够了,但师傅那笔字……考卷是要自己书写……弟子总觉得很奇怪,论学识,好像天下间没有师傅不知道的,我还听说师傅的画不错,怎么师傅的字……”
时穿咧嘴笑了:“哦,绘画嘛,那是一种印刷,使用时光碎片去印刷图案而已。至于书写——我早已经不使用哪种软呼呼的毛笔写字了……
等等,我可以挑选字体,从字帖里挑选自己满意的字体书写……不过那样一来,费的时间久了一点,而且一个人的字帖,不见得所有的字都有……这样做,大约写出来的一篇文章,字体呈现多种风格变化,倒让人觉得奇怪。“
时穿此时已忘了凌飞的存在,他喃喃自语地背着手走进卧室……
凌飞曾经跟随师父一路回乡,那时师傅总是一副未仆先知的沉着,当然,那时候师傅的思想也经常抛锚,凌氏兄弟当时以为那是被拐子害的后遗症,并不十分在意,如今看来,师傅思想爱抛锚的毛病似乎很严重……不对,师傅这阵子心神不定,是有什么心事吧?
凌飞愣了片刻,赶紧回身跟仆人们交代,先让仆人去北门客栈取回自己的行李,自己回屋收拾房间。不一会儿,仆人把他的行李带回来了——整整赶了一辆大车回来。
在时穿回京的路上,凌飞是时穿进行炫富演出的重要配角,他兄弟俩随时穿倒卖了几份玻璃配方,事后哥哥分得三百两金子以及一些假古董,凌飞则可怜的,作为学徒只分得一些小……当然,其实哥哥分得的那份钱中,也包含了弟弟的一份。
可怜凌家兄弟,过去就是一赏金猎手,整天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摆弄火器又是一项昂贵的花销,兄弟俩冒险多年也没有大积蓄,时穿给的这笔钱,顿时让凌家脱贫致富。密州土地价格不高,带钱回家过年的凌氏兄弟马上购置了五百亩土地,哥哥准备安心做员外郎。但弟弟见识过时穿手段之后,则决定继续追随。
于是,凌飞将分到手的钱财全变成了给师傅的礼物,想着来海州之后,凭师傅的慷慨大方,总不会亏待了他。
论起来,凌家兄弟在密州也很有名,其在密州的地位,大约跟时穿在海州的地位相仿,那是怎地个一呼百诺。一向以来,这两兄弟轻易不出手,一旦官府赏金丰厚,这两兄弟一出手总能成功完成任务。于是,多年的大将生涯让他们在密州结下了很多善缘,也通晓一切江湖关窍。
这次他们采买货物,不是直接向商人掏钱,而是找到县衙、州衙的衙役,这两个地方总有一些没收的走私货物,以及官府出面强制购买的“和买”货物。这些东西都是官府的灰色收入,发售这些货的时候,衙役并不太追求价钱,给钱就卖,图个快速脱手。
这样一来,凌飞不多的钱财,收获却很丰厚——衙役们则期望通过这次售卖,还所欠兄弟俩的情份,因此货物折现的价格非常低,几乎不到原价的十分之一。而且任由两兄弟进入库房挑选,事后,衙役在册子上大笔一挥,这些东西都变成了残次品,以掩盖衙役们的廉价抛售。
此后,凌飞一路押着马车从密州走到海州。一个人赶路辛苦呀,沉甸甸的马车引来无数垂涎着,好在凌飞艺高胆大,仗着哥哥给的霹雳弹、师父给的突火枪,从密州杀到了海州,总算把这些礼物安全运抵——光是这份心意,凌飞觉得,自己需要好好跟师傅说道说道。
可惜师傅又走神了,凌飞只得独自一人,亲自监督着这些礼物搬进了时穿的库房。整整一车的货物,几乎堆满了一间厢房。安置好这些货物后,凌飞那几个小钱打赏了客栈送行李的伙计,才知道师傅又出门了……好吧,幸好时宅的仆人知道凌飞徒弟的身份后,一点不见外,该帮手的帮手。凌飞自己干惯活的人,在厢房爬上爬下一番,从箱里翻出两匹倭国上等的白丝绸、六柄倭国金丝贡扇、两幅上好的倭国青铜镜,一对倭国金银蔚绘,而后抱着这些礼品来到时宅前面、师傅家开的的箱包铺里,在仆人的指点下选上几只上好笼箱,将礼品盛放起来,便独自一人押着车,带着这些礼品出门了。
时穿没有顾上招呼凌飞,此时,凌飞腰包里已没几个钱了……当然,即使他腰包里有钱,也根本买不起铺子里面的箱包。幸好他是由后院的仆人陪来的,仆人出面证明凌飞是时穿的徒弟,凌飞又自称是受时穿的委托去送礼,所以箱包铺不仅让他拿走了箱包,还容许凌飞在铺子里借支了十贯钱。
可惜凌飞那匹拉车的老马,走密州到了海州,已经瘦骨伶伶,根本走不快。时宅里也有几匹好马,但凌飞一看就知道,那是上好的骑乘马,可不敢用来拉车。所以只能委屈自家瘦马,慢悠悠的拉着礼物出门。
走南闯北的赏金猎手就是会认路,虽然没有人陪伴,凌飞还是按照时穿简短的交代,摸到了海州宅宿务提供的宋代廉租屋,他敲开了门,应门的是海州当地一名女使,见到凌飞赶马车的瘦马,女使嘟囔一句:“怎么,这家人还有上门拜访的,稀奇了。”
门内传来尖声的嘶叫,黄娥的舅母马氏有点激动兴奋,尖声问:“可是京城来的报子?”
女使瞪大眼睛望向凌飞,发出质询的眼色。凌飞拱一拱手,谦恭的通报说:“我师傅是时承信,师傅特地遣我过来问候。”
女使吓得身子一缩,用手掩住了口,胆怯的说:“原来是时大郎的徒弟,您老请进来,怠慢了。”
门里的马氏听到女使的对话,尖声回应:“原来不是京城的报子,时大郎那个憨货过来做什么,枉费我屡次去门上拜访,通没有一文钱的人情往来,我白瞎了多少车马钱?”
凌飞咳嗽一声,回答:“师傅让我带来五贯钱的银子,还有一些徒弟个人的礼物,妈妈若不愿意见我,在下着就告辞了。”
马氏出现了,带着一张劳苦心酸的皱巴脸,脸上的表情全是斤斤计较。她身边围着两男一女、衣着简朴的小孩,而这位马氏身穿浅蓝色麻衣,头上簪着木簪子,双手骨节粗大。她望了一眼凌飞,语气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