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审判-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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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除外?大家感到大惑不解。
“为什么?”迪利比扬格更是一怔,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与会者一齐用惊疑的眼光望着麦克阿瑟,又望望迪利比扬格,他们之间的斗争焦点在哪里?
“为什么?难道迪利比扬格先生还不清楚!”麦克阿瑟不晴不阴地说。
迪利比扬格沉默一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意识到与麦克阿瑟之间的一场舌战已不可避免。他默不作声,且看麦克阿瑟下面的话怎么说。
“为什么?”麦克阿瑟把话挑明了,“苏联至今还拘留三十七万原关东军投降官兵,其中有三十一名师旅长以上军官,一百三十多名大佐、中佐、少佐军官。最高总司令部根据日本政府的要求,曾经三次与苏联政府交涉,希望将他们送回日本,可是,苏联政府以种种借口予以拒绝。”
他说:“第一次交涉,苏联外交部长莫洛托夫先生说,在押者中的有些人在中国犯有严重罪行,待他们与中国政府调查清楚之后,再考虑哪些人可以释放。可是,我们与中国政府联系,蒋介石先生明确表示,中国不打算追究他们的战争责任。第二次交涉,莫洛托夫先生说,关东军在中国东北三省和热河省横行霸道十四年,几乎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犯有这样那样的罪行,一个也不能释放,第三次交涉,苏联部长会议斯大林主席也说一个也不能释放,并凭空指责美国把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搞成美国法庭。”
迪利比扬格说:“不是斯大林主席凭空指责,而是事实。连美国国会的赫尔曼先生,也说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是美国法庭。”
对此,在座的人除基南以外,都深有同感。可是,谁也不说话。大而化之,国际之间的关系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阵沉默。
“请说事实,迪利比扬格先生!”麦克阿瑟冷眼盯着迪利比扬格。
迪利比扬格的眼睛里也射出寒光:“你们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强行将罪恶滔天的石井四郎免罪释放,就是一例!”
“那是四比七,少数服从多数。”基南说。
提起四比七,勒克莱又想起那场有关决定天皇的命运之争,他说:“是四比七,但不是真理之所在!”
基南说:“那么,请问,什么才是真理之所在?勒克莱先生!”
“用不着我说。”勒克莱说:“基南先生很清楚,在座诸位都很清楚。”
又一阵沉默过去,布莱说话了。但他避开锋芒;从另一个角度立言:“关于拘留在苏联的三十七万日本人的释放问题,希望最高总司令部继续与苏联政府交涉,以求得问题的圆满解决。如果乙、丙级战犯的引渡把苏联排除在外,双方的矛盾只会进一步激化。”
“同意布莱先生的意见。”巴特斯克和艾西特说。
麦克阿瑟一点儿也不让步:“苏联不释放拘留的日军官兵,就不能让他们引渡乙、丙级战犯!”
迪利比扬格提出一个使麦克阿瑟感到恼火的新问题:“斯大林主席对我说了,如果最高总司令部不重新逮捕石井四郎,不追究石井四郎的三个哥哥,即石井虎男,石井刚男和石井三男在七三一部队的严重犯罪行为,不追究天皇战争责任,苏联关押的日本人一个也不会释放!”
他下面的话更使麦克阿瑟伤透了脑筋:“斯大林主席还说,关于这批日本人的释放问题,宁肯与日本政府进行交涉,也不愿意与最高总司令部进行协商。”
麦克阿瑟想了想,终于明白了斗争的焦点。他说:“原来,你们想以这批日本人的释放,与日本拉关系,想进而控制日本!”
“彼此彼此!”迪利比扬格回敬说,“你们不追究天皇的战争责任,一些该定为甲级战犯的人却要定为乙级战犯,一些该逮捕的人却不予逮捕,等等,一言以蔽之,都是为了与日本政府拉关系,想利用日本控制亚洲!”
在座者除了个美国人以外,都感到痛快极了,一齐向迪利比扬格投去敬佩的一瞥。
大家一阵兴奋过去,才思考那个使麦克阿瑟感到恼火的问题。不过,对于追究天皇的战争责任,好比丈夫对一个早已被抛弃的珠黄女人那样不感兴趣了。那么,石井四郎呢?日本同盟通讯社的报道不是说他患有严重的高血庄病和心脏病,因免罪释放兴奋过度,喝酒过多而猝然死于芝山町家中吗?但又想到迪利比扬格的问题提出决非偶然。至于追究石井的三个哥哥的犯罪行为,都有着浓厚的兴趣。坚决反对免罪释放石井四郎的勒克莱,显得迫不及待地问:“刚才迪利比扬格先生提出重新逮捕石井四郎,难道他没有死?”
迪利比扬格的回答一鸣惊人:“是的,他的确没有死!”
他的第二句话又叫人大吃一惊:“我们都受骗了!”
基南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阵才说:“莫非是迪利比扬格先生在黄天白日说梦话!”
迪利比扬格不予理睬,从容不迫地从棕色皮料提袋里掏出三张照片,先拿起一张在空中扬了扬:“反映在这张照片上的,是石井坐在他的某乡村临时住所门口地坪里,悠闲自得地逗着一只白色狮毛狗取乐。”
他拿起第二张照片:“这是石井和他的妻子秋子手挽手,在临时住房前面的小溪边,心旷神怡地在散步。”
他又拿起第三张照片:“这是石井埋头伏案,正将一些细菌科研项目,用在发展医药卫生事业的研究。”
大家聚精会神地谛听着,但越听越感到玄虚而不可捉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坚持处死石井的美国法官莫诺,与麦克阿瑟吵翻,愤然回到美国之后,一下飞机就对向他围过来的三名新闻记者,揭发了麦克阿瑟庇护石井的阴谋诡计。其中有两名是美国记者,从维护美国的利益着想而一笑置之。可是,在场的苏联塔斯社记者库茨格列夫斯基的立场却不一样了,马上写了五百字的消息向塔斯社总社发稿。当天晚上,斯大林看到这则消息,立即与迪利比扬格通无线电话,要他派人侦察,看石井四郎究竟死没死?迪利比扬格花了两根金条,买通与石井有亲戚关系、在千叶县一家小报当记者的若月景太郎负责侦察。如果若月能够了解石井被免罪释放的详细内幕,再送他四根金条。因若月与石井是亲戚,石井对他没有任何戒备,又见若月满腔热情地要为他写一部传记文学,就毫无保留地介绍自己的生平,自然包括他是怎样被免罪释放的全过程。石井只对若月嘱咐一句,传记写好了,要等到国际法庭闭庭,驻日同盟军撤离日本之后才能出版。若月为了说明他的侦察绝对准确,除了交出他对石井的采访笔记以外,还用微型照相机拍下了这三张照片。
掌握了主动权,迪利比扬格说话的声调也特别响亮:“请诸位看看这三张照片,这是捏造不出来的。”
大家怀着好奇和关切交织在一起的心情,竞相观看照片。麦克阿瑟、基南、布雷布纳很想看,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最后还是看了,而且比其他人看得更仔细。
“同盟通讯社的报道,完全是造谣惑众!”布莱极为不满。
迪利比扬格说:“我们调查了,这不能责怪同盟通讯社。”
“怪谁?”好几个声音汇合在一起。
迪利比扬格说:“我们以认真负责的态度,鉴定了这则报道的原稿笔迹,是国际法庭一位有影响的人物写的,又由国际法庭一位朋友亲自交给同盟通讯社编辑部的,同盟通讯社自然只能遵嘱照发。”
“这两个人是谁?”艾西特的话脱口而出。
迪利比扬格说:“请艾西特先生原谅我为尊者讳。”
他说到这里,瞟了狼狈不堪的基南一眼,又瞟了尴尬万分的布雷布纳一眼。两人的眼光一与迪利比扬格的眼光相碰,就逃避似的把眼光转向别处。
迪利比扬格的两束目光,像暗夜里的两盏指示灯,大家不约而同地把惊疑而愤慨的眼光投向基南和布雷布纳。
基南一阵难堪过去,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嗫嚅地问:“请问迪利比扬格先生!如果石井四郎真的没有死,他现在哪里?”
“是的,石井现在哪里?能否让他来与大家见见面?”包括麦克阿瑟在内,都这样问。
“请原谅,暂时保密。”迪利比扬格说。
“这有什么值得保密的?”基南说。
迪利比扬格回答:“我刚才说的话里有‘暂时’二字,这是策略。”
他说:“我坦率地告诉大家,石井四郎已牢牢控制在我们手里,只要最高总司令部重新逮捕石井的命令一下,很快就可以把他缉拿到案!”
迪利比扬格之所以敢于这样说,因为他们又花钱买通当地几个青年农夫日夜秘密监视石井的一举一动。
他以长辈教训犯错误的晚辈的语气说:“我还要坦率地提醒在座的美国朋友,你们受骗了!石井非常狡猾,他的五铁皮箱胶卷,只交给你们三箱呢!”
房间里出现了一阵骚动。
“什么胶卷?什么胶卷?”不明真相者连连发问。
迪利比扬格说:“胶卷,就是石井拍摄的、他研制细菌武器和化学武器的全部技术资料。”
又是一阵骚动,而且气氛更为强烈了。
商震和勒克莱扬眉吐气,指挥兴奋的脑神经十分活跃。麦克阿瑟、基南和布雷布纳好比当扒手,当场被人抓获似的无地自容,又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中被人剥光了衣服那样羞涩万分。当时支持免罪释放石井四郎的布莱和巴特斯克,感到自己被人愚弄,被人欺骗,被人利用,一阵受骗上当的羞耻心过去,一股怒火在心中燃起,真想在桌子上猛击一拳,骂一句:“无耻之尤!”但又骂不出口,一股怒气憋得肚子像要爆炸似的难受。
“原来如此!”布莱大彻大悟的语气里充满了懊侮和愤恨。
“我,当了傻瓜!”巴特斯克的话是责已又是责人。
“什么五铁皮箱,三铁皮箱胶卷,根本没有这回事!”基南矢口否定,“我看,国际法庭可以组织一个联合调查队,由迪利比扬格先生指定一人为领队,负责对有关问题进行调查,并与石井四郎见面,看他的胶卷交给了谁,有收据没有?”
迪利比扬格瞪了基南一眼,心想世界上最不值钱的是人的脸皮,简直卑贱得与丢在垃圾箱里的香蕉皮一样。他本想说一句:“那胶卷就是交给了你!”但又想到基南没有写收据,只好作罢。他语气深沉地说:
“组织联合调查队没有必要!至于石井的那批胶卷交给谁,我手中掌握有厚厚的一本石井招供记录。但是,不到关键时刻,我不会拿出来!请原谅,这也是策略。”
他把若月的采访笔记说成石井的招供记录,同样是策略。
麦克阿瑟终于说话了:“请基南先生组织人进行调查,如果石井四郎的确没有死,我同意重新逮捕他,重新审判他!”
勒克莱见麦克阿瑟说得很认真,紧接着说:“建议十一国法律代表团都有人参加调查。”
“不!”麦克阿瑟拒绝,“苏联可以单方面调查,美国也可以单方面调查!”
他转过话锋:“我仍然坚持原来的意见,如果苏联不释放被关押的几十万日本人,最高总司令部不同意苏联引渡乙、丙级战犯!”
迪利比扬格公鸡斗架似的梗着脖子:“我也重申!如果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