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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锦衣当国-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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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了一句,冯保忍不住又说道:
  “王通那孩子在天津卫也没做什么错事,这钱也不是朝着自己腰包里搜刮,何必和他过不去呢。万岁爷这般护着他,这上上下下偏要弹劾,岂不是自找没趣?”
  说到这个,张居正身子坐直了些,面孔也是变得严肃,正色说道:
  “冯公公,陛下昨日朝会上打了个磕绊,可谁不知道他是说在那虎威武馆,这王通弄出种种机巧玩意蛊惑圣上。又有歪理邪说,弄得陛下与他亲厚,本以为将王通逐出京师可以隔绝小人,却没想到陛下仍然与其联系未断,他本是个微末小卒,却机缘巧合一步步的到了这等位置,陛下少年,王通也年纪不大,假以时日,又会是什么局面?”
  冯保沉吟着没有出声,张居正朗声继续说道:
  “这等武臣。只图建功立业,却不知道体恤民生疾苦,不知道爱护士民之心,一意逢迎陛下,小小年纪已经不知道收敛,将来必成大害,冯公公,这美味馆难道不像是正德年间的豹房吗,江彬、钱宁,当年又是如何媚上?”
  正德年间,皇城外另外建筑,圈养虎豹猛兽,正德皇帝和武将番僧共同出入,不理朝政,被认为是第一等荒唐,江彬、钱宁则是企图祸乱天下的亲信武将。
  这个例子翻来覆去的说,实在让人听得厌烦,冯保虽然点头,脸上却不以为意,这番脸色,张居正自然看在眼中,他顿了下,压低了声音说道:
  “世宗皇帝时候,第一亲信之人是谁,是陆平湖,世宗皇帝一世可曾亲信过内监外臣,能信的也就是他了,难道冯公公希望这王通成为第二个陆炳吗?”
  陆炳是嘉靖年间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又是大明唯一三公加三孤之人,权势无双,嘉靖皇帝对他的信任超过了所有人,不管是内廷的太监还是外廷的大臣,甚至严嵩也要在其后。
  听到张居正打了这个比方,冯保愣了愣,把手中的茶碗缓缓放到了桌上,淡然说道:
  “王通这孩子心思伶俐,不过与张公公那一边亲近。他年纪小,有些事情或许想不明白,又整天和万岁爷这边用密信联系着……今后盯的紧些就是,免得他不知轻重,行错做错,反倒是害了他自己,连累了万岁爷。”
  听到冯保这般说,张居正脸色缓和下来,冯保这边盯紧,那东厂和宫中密谈的力量恐怕就会倾斜过去,只要揪出什么错处,那事情好办许多。
  “张诚张公公那边是不是?”
  “莫要多想,张诚那边昨日也和咱家聊了,有些话陛下连他那边也不知会的,王通的确有能,拳打脚踢的自己折腾出恩宠来。”
  简单说了两句,冯保沉吟说道:
  “东厂报了件事,想必锦衣卫刘守有那边也知会张大人了,昨日张子维(张四维)回府之后据说大发脾气,这桩事张大人可知道?”
  张居正点点头,端起茶碗喝了口说道:
  “据说是妻妾口角,不过府内的坐探说是他下面人有差事没办妥,子维内阁和兵部的差事办的妥当,私家事不去理他。”
  冯保笑着点点头,又说道:
  “御马监做监督的老林,把他弟弟弄进京师来了,据说有个大户人家建了个在家的寺庙,请他弟弟回去当坐宅的法师,张大人和各处打个招呼,照顾照顾就是。”
  张居正点点头,冯保笑着说道:
  “老林现在不比从前,虽说早晚要跟着潞王爷去就藩的,可眼下太后赏识,在宫里又不循私,着实红火,他对咱家一向是奉承,这次又找咱家照顾,也算给咱家个面子。”
  御马监太监的兄长在京师里那有什么人敢惹,这林书禄这般做,无非是输诚,因为权力制衡,冯保在御马监一贯伸不进手的,这次林书禄的和善态度,的确让他感觉高兴。
  这不过是小事,随口说说就是,张居正开口说道:
  “蓟镇总兵官戚继光在天津和本官见过一面,说是蓟镇整军颇有成效,俺答汗和兄弟如今不和,俺答部内部纷争,是个好机会,蓟镇兵马能否在秋末出塞打一次,或许会有大胜,此事三日前应该已经给了冯公公这边,不知道宫内的态度如何?”
  “慈圣太后娘娘说既然有和议,那咱们这边不要先启衅的好,毕竟是先帝爷那时候定的,现在国库好了没多少日子,还是少动刀兵。”
  张居正摇摇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迟疑下又是说道:
  “陛下九月大婚,不知道这主持婚礼的人定下来是谁没有?”
  “昨日咱家在宫内合计,这几次朝争激辩,申时行素来沉默,人敦厚方正,乃是上选,张大人以为如何?”
  “汝默(申时行)端方持重,可担当此大任!”
  主持天子大婚,对大臣来说是难得的重要,主持之后,一般都是要升迁或者大用的。
  二百七十三
  万历六年六月二十三。宫内下旨,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申时行被任命为万历大婚的主婚人。
  读书人坐到侍郎和副都御史这个位置,想要再往上那就是看机缘了,这其中,做东宫侍读、主持天子大婚就是机缘。
  东宫侍读,将来就是天子的内阁班底,主持天子大婚,事后升一级是褒奖,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的职位如果褒奖的话,恐怕就要前移一位,做文华殿大学士,如今各个位置上都有人做。
  按照从前的规矩,这申时行最起码也是个内阁次辅的替补了,这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下子就有了这样的机会。
  京师官场震动,本以为申时行不过是内阁中的闲差,最近家中又闹了丑事,这样的大好差事怎么也轮不到他。
  没想到天不开眼,不管是实际上的次辅张四维,还是资格更老的马自强都没有摊上这个,反倒是被最近走背字的申时行得了。
  也有风言风语的传说。说是诸位朝臣为了大义和天子激辩,结果天子震怒,那日在朝堂上几乎每个人都慷慨激昂,为天下人的福祉争辩,为了大明天下的安宁要求惩处远在外镇的奸佞小人,结果恶了天子。
  万历皇帝大婚,自然不愿意用那些触怒自己的臣子,申时行那天称病,却正好碰到了这个当口。
  申时行也是内阁大学士,并且有礼部尚书的身份,天子大婚,也是大礼,正该礼部尚书来主持,所以得了这个彩头。
  京师官员勋贵,一边感叹申时行的好运气,一边纷纷上门走动,原来看笑话的心情迅速变成了艳羡。
  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张四维家中有两个犯错的奴仆被送到顺天府,说是偷了东西,当日在大堂上动刑,都吃不住被打死,尸体丢到城外去喂狗的事情,连引人注意都不能,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通判吕万才得的消息是,激辩之后散朝回府,兵部尚书张四维的脾气就很不好,等到申时行被任命为主婚人的消息一出,张四维因为失手碰了一下茶碗的事情大发脾气。把两个不长眼色的倒霉家仆打了一顿,发到了顺天府。
  没有人知道,张居正曾和张四维以及申时行有过约定,张四维和申时行二人,不能同时称病,必须有一人出现在朝会上。
  更没人知道,张居正返回京师之后的第一天朝会,兵部尚书张四维本来不想参加,据说晚上已经感染了“风寒”,但申时行称病请假的条子比他早了几个时辰。
  这些事情都没人知道,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怎么来的,如果身在朝会之上,朝议之事,不挺身而出,不直言相谏的话,那就会被认为是背叛,这个结果,谁也负担不起,无论心中如何想,也要站出来。
  京师好事的人已经有传言了,本来公认张四维是张居正之下的第二号人物。内阁首辅的第一替补,如今申时行似乎可以争一争。
  似乎张四维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主持大婚的旨意一下,张四维是最先登门道喜恭贺的人之一。
  ……
  公布了申时行主婚的消息之后,等于万历大婚也近了,天子大婚,普天同庆,就连京师百姓都能感觉到喜庆的意思。
  申府丑闻的主角之一,原来名满京师的杨思尘,则丝毫感受不到这个气氛。
  杨思尘是住在京师东城和北城交界处,这边不是殷实人家也住不起的,杨思尘家道中落,但银钱倒还是不缺,这两进的宅院虽说不大,可也洁净雅致,住的人不多,杨思尘夫妇二人,还有三个粗使的丫鬟。
  那件事闹出来之后,杨思尘在家连门都不得出,申时行派了几个亲信来这边看着,女眷有两个婆娘盯着,男丁则是几个亲随。
  杨家人想要干什么都不能出门,这几个看管的人也不刁难,买什么用什么,只要张口,他们就去外面置办回来,按照市价给钱,也不克扣勒索。
  从前,杨思尘这个宅院。京师里的富贵人家经常有人带着钱米财物来送礼拜会,也算是个投资,等杨思尘得了功名之后,就会有所报答。
  现在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一个粗使丫鬟害怕,有一天趁乱跑了出去,没走出街道就被人拦了回来,这才知道,整个街道都有人盯着。
  申时行在内阁的确没有实权,可调动京师里的兵卒衙役等等,还是能够办到,从出事那天到七月初二,那个宅院进不去出不来。
  七月初三那天,杨思尘得到了看管那些人的消息,说是可以启程离开京师了,目的地已经选好,等上了马车就知道。
  当时说三天后就要离开,没想到回家之后就被软禁到现在,杨思尘这边也没了什么脾气。
  家底还有五百多两银子,以及一些金银古物,杨思尘整天行走于高官显贵之间,他又是个清高的,进项不多。花费不少。
  家中几个人,一般花用,家中用个十年问题不大,可不许参加明年大考,仕途短时间内无望,谁也不知道今后几届还能不能参加。
  没机会做官,杨思尘是个会弹琴的读书人,他妻子也是富家小姐,难道等钱花光了去种地做活,一时间绝望非常。
  申府的人给了他们一天的准备时间,杨思尘闷在屋中半响之后。将自己藏的三张古琴交给了申时行派来的人,让他们去当掉,能有千五百两的银子入账,这笔钱在乡下富裕一辈子没什么问题了。
  可杨思尘在京师养望,又怎么会图这个,送出那三张古琴之后,他浑身的精神都好像被抽走了一样,心思希望都是落空,整个人颓唐之极。
  反倒是杨思尘的妻子和下人们颇为高兴,不管怎么说,总算从提心吊胆的生活中解脱出来了。
  七月初四这天,杨思尘坐在椅子上,看着家人进行最后的整理,那三张古琴换了二千一百两纹银,一天之内找到了识货的行家,也难为申时行的那些手下,或许是申时行自己要这几张琴。
  闹出了那般的事情,会不会申大人会在城外杀人灭口,杨思尘行走于高官显贵之间,注意不注意的,这等私隐传说都听得不少。
  被软禁在家中这么多天,杨思尘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对劲,莫名想到了这个可能之后,他浑身冰凉,整个人在那里发抖起来。
  “相公,这些书是你最着紧的,要不要放在你那个马车上,路上的时候还能看看解闷。”
  杨思尘的妻子和丫鬟抱着一摞的书站在那里笑着问道,杨思尘看了眼那些书,心中思绪莫名的涌上来,叹了口气说道:
  “今后也没什么看的必要了,收在箱子里,等到了去处,寻个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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