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明君-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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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能……”也先的嘴皮子有些发颤,身形摇摇欲坠,就像是中风的老农,看到了手中的钞票变成了一堆废纸一般惊恐。大步下阶,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安敢欺孤?!”豪雨之下,原本就衣甲散乱,披发而立的也先面容狰狞得犹如那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又像是一个输得连婆娘都已经当掉的绝望赌徒。
“小的岂敢胡说。”这位不知道是被天雷之威还是让也先的怒火吓得面色青白得怕人的千夫长连滴落在脸上的雨水也顾不得抹,大声地道:“大师若是不信,小的愿意带太师去那马棚。”
“走!孤倒真想看看。”也先怒哼一声,紧跟着那飞快地爬了起来向着门外跑去的千夫长朝着大门外行去,厅内诸人也都顾不上那冰冷刺骨的豪雨,纷纷地冲了出去,重要的是,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天下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刚刚也先才说去要干掉大明天子,让人去牵坐骑,结果居然让天雷给劈死,这种巧合,实在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点。
马棚就在这所守备府外左侧的一个院子里,当也先诸人冲了过去,看到了一具焦煳扭曲,难以明辨的尸体,还有两具身上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焦煳马尸前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先瞪圆了眼睛,扫过那几具尸首,目光落在了马棚里,地面上还有好几个焦黑的印迹,让人仍旧感受到那那些闪电之威。
伯颜贴木儿伸手努力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仿佛想要努力地看清眼前的一切,最终不得不承认所看到的凄惨场面是那样的真实和狰狞。
同样赶到了这里来瞧热闹的那些瓦剌诸将亦不由得脸色又多难看了几分。你妹的,老天爷该不会是听到哥几个刚才的谈话了吧,莫非那家伙真有神灵庇护不成?
“兄长,这场怪雨实在是太大了,还是先回府中再说……”塞刊王的那不知道是冻还是吓得有些发紫的嘴皮子都有点哆嗦了,目光有些神经质地时不时望向那天空仍旧在云层之中穿梭的雷电,生怕突然又落下来一梭子,那瓦剌大军,怕是铁定要群龙无首了。
听得此言,同样心惊胆颤的诸人也纷纷应和,而也先转身的时候,脚下一软,若不是身边的伯颜贴木儿见机得快,怕是真有跌个狗啃屎不可。
厅中显得一片死寂,只有那已经点燃的牛油大烛时不时烛芯发出轻微的爆鸣声,厅外,那雨水击打在房顶和屋檐上,犹如那奇异的鼓声,将诸人的心跳也敲得忽快忽慢。
也先瞪着那双血红的眼珠子,死死地直视着那腰间那柄已然入鞘的弯刀,仿佛是在酝酿杀意,可又像是在惊惧。
“该不会是长生天发怒了吧?”有个弱不禁风的细小声音在人群里响起,所有人的腰背就像是一条条被鞭子抽中的野狗,瞬间抽搐了下。
同样听到了小声议论的伯颜贴木儿眉头皱得更紧,站起了身来向着那发呆的也先开口言道:“兄长,小弟以为,今日出了这等奇事,若是再动刀兵,怕是不祥啊,望兄长暂且忍耐,召集溃兵,商议大军后续行止,方为上策。”
塞刊王顿时也跳了起来附和道:“不错,区区一个被俘的大明天子,杀之于事无补,兄长,咱们还是应该先考虑一下大军新败之后如何收拾才是。”
原本叫嚣着要拿朱祁镇人头来泄愤这个决策的坚决支持者塞刊王的反水就像拔鸟无情的老嫖客一般熟练。
第四十一章 帐内……
那些原本叫嚣着要让那朱祁镇去见阎王的瓦剌诸将也立即转了口风,支持起了伯颜贴木儿的建议来。
“怕是长生天在警示咱们瓦剌,要以大局为重,至于那些细枝末节之事,不提也罢。”某神秘主义信仰者立即跳将了出来,假巴一二地分析起雷击原因来,不过,即使如此牵强地解释,却出乎意外地获得了厅中诸人的一致赞同和好评。
鬼神之说,在瓦剌原本就极为流行,可以说,这个时代,还真没有几个无神论者,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还有那几具凄惨狰狞的尸体,让他们熄了想宰掉朱祁镇泄愤的心思。
也先扫了一眼厅中的诸将,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地道:“也罢,今日就看在二弟你的面子上,暂且放那明天子一马,待本王胜上一两仗,再作处置。北京城下之辱,我瓦剌不能不报!”
“太师言之有理,京师一战,不过是因为我瓦剌太轻敌所致,若是我们准备周全,南蛮子那二十万老弱病残又岂会是我瓦剌的对手。”老将阿刺一脸愤愤不平之色,当日在京师城下,几乎是相同兵力的战斗,自己居然被明国的骑兵打得狼狈逃窜,这等羞辱,让老将阿刺直至今日仍旧觉得两颊火辣辣的。
“不错,待我们聚齐兵马,定要让那些南蛮知道我等的厉害。”
数日前被打得狼狈逃窜的瓦剌将军们纷纷踊跃发言,恨不得现在就挥兵往东而去,再抵京师城下,来上一层京师大会战,当然,这不过是嘴上叫叫而已,毕竟,他们可都是久经厮杀的老人,哪里不明白,经此一败,虽然瓦剌大军已然伤了筋骨,过万将士战死,还有万余居然吓得连大队都跟不上,四散于野,这样的情况之下,想要再回头去京师城下,那完全就是打灯笼进茅房,找死的数路。
“二弟,你以为如何?”发泄了一通之后心情略显舒畅了点的也先看到伯颜贴木儿却眉头紧皱,不由得开口问道。
听得也先略带嗔意的喝问声,伯颜贴木儿略一迟疑,决定还是直言相告。“兄长,我大军新败,伤亡过万,溃者亦有万余。明军京师城下一战,军心士气大涨,我消彼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再行攻略之事,我怕……”
“平章大人莫要涨那些汉人的士气,灭了我们瓦剌的威风,若不是我瓦剌大军当日立功心切,连续赶了数日的路途,全军劳顿,再加上全军上下骄慢过度,不然,岂会败于那些汉人从各地抽调而来的乌合之众。”一名大将不满地道。
“二弟之言太过谨慎,不过,也有些道理。”也先抚了抚颔下的浓须,最终还是决定要打上一仗,好歹也要捞回点面子来,省得让明人看清瓦剌。
不过,因为伯颜贴木儿的建议,所以也先决定留伯颜贴木儿本部人马五千镇守紫荆关,他自领精兵两万,北上居庸关,意图夺取居庸关,以打通通往草原的捷径,使大军不需要绕行宣府,便可直入草原。
也先的这个主意获得了在场绝大多数瓦剌将军的认同,伯颜贴木儿虽然打心里不希望再次冒险,可这个时候,他也只能随大流,同意也先远征居庸关。
这场显得那样诡异的雷雨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影响到某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除了最开始那声惊雷时,在帐篷里翻了个声,嘴里边念叨了句:“打雷了,要下雨了,快收衣服。”
之后继续酣睡过去,弄得原本一直为朱祁镇担惊受怕的袁彬和哈铭面面相睽。
“陛下太累了,也太紧张了,都说胡话了。”伸手替那朱祁镇掖了掖被角,回身坐到了火塘边的哈铭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左手处还渗血的纱布,那是今天在瓦剌大军败退时,他与那袁彬赶到了天子所在的囚车时,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半截断刃所留下的印记。
记得当时,就有一枚炮弹落在十数步外,几名瓦剌骑兵就像是被巨人暴力撕扯的破布娃娃般四分五裂,若不是当时下意识地抬手挡了这么一下,被炮弹崩飞过来的这半截刀刃,怕是就会狠狠地扎在他的咽喉处。
一想到当时困锁天子的囚笼的圆柱上深深插入了好几块破碎的尖刃,哈铭的心头就不寒而栗。“想不到那些大臣,居然如此歹心,幸好天佑大明,天佑陛下。”
“话可不能这么说,其实当时,怕是陛下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袁彬的脸被那身边的火塘冒出的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深邃漆黑的瞳仁里映射着那跃动的火焰。“不然,陛下又岂会在城下那般……”一想到天子当时的表现,至今袁彬仍旧觉得自己的血是沸腾的,若不是心中牢记着天子的严令,说不定当时他宁可畅快地拚掉性命,多杀上几个瓦剌鞑子。
幸好,天子活了下来,真像是奇迹一般,既没有被那德胜门城楼上那密集若雨点般的炮弹伤害到,而那些瓦剌鞑子,似乎对天子更加地敬畏还是什么,既然是在那漫长的溃逃途中,脱尔逊等人也没有再对天子有任何的无礼举动,这倒是让袁彬和哈铭暗中松了口气。
不过那狂奔了一天的马车,还是让天子身心憔悴,以至于来到了紫荆关下,方自扎下营帐没多久,天子便支持不住,沉睡了过去。
梦中,那面迎着烈风,裹挟在硝烟之中的大明团龙旗,还有那一直死死地站在城墙上,痴痴地凝望着自己,一直在笑着流泪的一娘,份外地清晰,清晰得就像是有人刻意地在用刀,用斧篆刻在他的梦境之中,灵魂深处一般。
“等你回来……”那声清脆高昂得甚至显得凄婉的呼唤,犹自在他的耳中徘徊着,久久不能散去……
睡梦中的朱祁镇握紧了拳头,用力得甚至那手指关节都是在发白。“一娘,朕会回来的……”
第四十二章 苦谏,示好?
“我们离开京师有多久了?”身上披着一件熊皮所制成的大衣的朱祁镇跺了跺脚,抬起了头,望向那位于东方的紫荆关关墙,高耸的关墙上仍旧残留着斑斑的暗渍,那应该是明军将士们与瓦剌大军死亡鏖战时留下的血迹,经过了昨夜傍晚时分那场突如其来的豪雨的冲刷,仍旧残留其上,关墙好些地方都有些破损,并没有人来修补,想来蒙古人恨不得中原大地上见不到一砖片瓦的城廓,哪里会去在意这座被他们攻破的关隘完整与否。
“陛下,怕是有两个来月了吧。”袁彬想了想答道。
“两个来月了,没想到,我来到这里,居然也已经过了两个月了。”朱祁镇深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自嘲地笑道。脚下的野草已然尽枯,一脚踩下去,除了顽茎还略有些韧性之外,余处尽变成了碎屑,随着那扬起的寒风卷向远处,更衬显出冬日的萧瑟。“在土木堡的时候还是仲秋,如今却已经入冬了。”
听到了朱祁镇之言,袁彬与那哈铭的步履都不由得一滞,脸上浮现戚色。
“你们这是做什么,朕不过是胡乱感慨一番罢了。”朱祁镇挥了挥手,阻止两人的思绪继续往悲伤的方向进行,抬手点了点远处的山峦。“想来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要离开紫荆关一带,前往大草原了,哈铭,你身为通事,想来草原应该熟悉吧?”
“微臣曾经三次随我大明使节出使瓦剌,总共在草原上呆了近一年有余。”哈铭答了话之后,忍不住又道:“陛下,微臣以为,京师城下,陛下孤身斥敌,朗朗之声威震乾坤,使瓦剌军兵惶恐,大涨我大明之胆气,使我大明能胜此顽敌,然陛下万金之躯,岂能轻易涉险?如今陛下已陷于瓦剌,如此行径……”洋洋洒洒,唾沫横飞,一身蒙古人装束,长着一副典型的蒙古人身坯和脸孔的哈铭,偏生能孙子曰,孟子云,引经据典地扯上一两炷香的功夫,莫说是穿越之前没有啥子古文底蕴的朱祁镇听得两眼直冒金星,便是那生于这个时代并且长于这个时代的袁彬此刻也是两眼发直,一脸的敬畏,看向哈铭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崇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