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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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军甫抵龙华,情况尚不明了,待查明敌情之后,一定立即进军上海市区!”那些工人代表见白崇禧态度颇诚恳,留下慰问品便走了,白崇禧看着他们离去,脸上浮起几条狡黠的笑纹。不久,师长薛岳打来电话:
“总指挥,我师官兵纷纷要求向上海市区进击,支持工人纠察队作战,你看,是否可以先派两个团打进去?”
“嘿嘿,”白崇禧对着话筒冷笑了两声,“伯陵兄,一定要沉住气,不可轻举妄动!”
“官兵们都沉不住气了,为什么放着北洋军阀不打呢?”薛岳还真有些沉不住气了。
“伯陵兄。不管官兵们怎么沉不住气,你是师长,一定要沉住气,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准向上海市区前进!”白崇禧说话口气很硬。
“为什么?”薛岳问道。
“这不是我现在所能告诉你的,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你执行就是了。此外,从现在起,全军一律取消‘打倒帝国主义’这个口号,换上‘和平奋斗救中国’的口号。”白崇禧以命令的口吻对薛岳说道。
“啊?是……”
电话中传来薛岳惶惑不解的声音,白崇禧又“嘿嘿”笑了两声,这才把电话放下。这时,苏联军事顾问尼基京拿着一份限一小时到的急电来见白崇禧,尼基京说道:
“白将军,这是总军事顾问加仑将军发来的急电,我们应该立即向上海市区进军。否则上海工人将被军阀屠杀。”
白崇禧接过电报一看,这是加仑将军致东路军苏联军事顾问尼基京及其他军事顾问的电报:
我们如不及时进军上海,罢工工人有被镇压的危险,务必说服白崇禧将军趁敌人混乱之际开展对上海的攻势。总司令的进军令随后下达。
“好,只要总司令向上海进军的命令一到,我立即下令向上海前进!”白崇禧因已得到蒋总司令停止前进的密令,心里不由暗暗好笑:你们连蒋总司令和我白崇禧的脾气都摸不准,还当什么顾问啰!
到了下午六点多钟,上海市区的枪炮声已渐呈稀疏,白崇禧估计上海工人被杀得差不多了,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谁知总指挥部派出的侦察人员回来报告:
“上海工人纠察队经过三十个小时的血战,已将上海市区全部攻占,现时,仅有上海北站尚被北洋军阀毕庶澄和他的卫队占据着,工人纠察队正在攻打这最后一个据点。”
“啊!”
白崇禧那双眼睛一下睁得老大,他那一向以“小诸葛”自居,总是显得自负而又沉着不慌的白净脸孔上,顿时被惊慌和惶然之色所取代。他实在没料到那些“乌合之众”的上海工人纠察队,竟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一昼夜之间竟将中国最大的都市夺到手中。他想到北伐军全力以赴用了四十多天才将武昌攻克,而打南昌则打了三次,前后也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上海比武昌和南昌要大得多,外国租界林立,各种问题都非常复杂,以何应钦和他所指挥的东路军这两支部队,要攻占上海最快也得用一个月的时间。而临时组织起来的根本没有经过军事训练和毫无作战经验的上海工人纠察队,仅用三十个小时便取得了全局性的胜利。白崇禧对此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但事实又使他不得不信。对于上海工人的巨大胜利,白崇禧感到的不是欢欣鼓舞,而是沮丧和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他想了一会,局势发展如此之快,蒋总司令那密令已经没有必要再执行了,现在应当机立断,迅速向上海进军,把上海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他马上拿起电话,向薛岳下达命令:
“伯陵兄,请立即派两团部队进攻上海北站!”
“是!我亲自前去督战!”薛岳正为部下急切要求参战,白崇禧不准而在发脾气,现在一听要马上进攻上海北站,他高兴得一拍大腿,立刻下令出发。
第二天早晨,白崇禧得知薛岳率部到上海北站后,上海市民和工人纠察队欢声如雷,北伐军一个冲锋便将上海北站攻克,毕庶澄只身逃到法国租界里去了,白崇禧坐收渔利,不战而得上海。他想起蒋总司令托他转交虞洽卿的那封密函,事不宜迟,他决定化妆只身进入上海,去拜访蒋总司令的这位老友,以求得他的支持。关于这位闻名遐迩的虞洽卿,白崇禧亦略知其人。据说蒋总司令当年在上海交易所鬼混时,曾得虞洽卿之介绍,拜黄金荣为师。后来蒋介石投机失败,在上海无法立足,曾以敲诈手段索取虞的资助,去广东投奔孙总理。临行时,虞洽卿怒气冲冲地命人前去码头,警告蒋不准再来上海捣乱。蒋在广东发迹后,当了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虞洽卿听了且喜且忧,乃派其女婿去广州探明蒋的态度。后得知蒋颇重乡谊,并未忘记过去的旧情,这才使虞感到放心。白崇禧知道,这位虞洽卿在上海有很大的势力,蒋总司令无论过去、现在和将来,在上海都得依靠他。白崇禧虽然瞧不起流氓帮会一类人物,但他要想在上海立足,控制住中国这个最大的国际观瞻的大城市,没有虞洽卿之类的人合作帮助是不行的。
白崇禧脱下戎装,换上西装革履,头戴一顶巴拿马呢帽,显得风度翩翩,仪表不俗。他跨上坐骑,只身进入上海市区,到坐落在霞飞路上的三北公司秘密拜访虞洽卿去了。
第三十七回 密谋反共 上海滩蒋桂勾结 磨刀霍霍 四·一二屠夫清党
美国邮船比士亚总统号驶进黄浦江后,船上鸣笛准备进入码头泊岸。这时,一艘海关小火轮,直向这艘插着星条旗的美国邮船开来,两船相近,小火轮上一位西装革履,绅士打扮的人从舷梯爬上了比士亚总统号。邮船上的乘客,有不少人要在上海下船,因此都提着行李皮箱,鹄立在甲板上等候下船。那从小火轮攀上邮船的绅士模样的人,在人群中寻找着他急于要寻找的人。
“任公、季公,你们好!”他终于发现了要寻找的两位贵客,一下过去紧紧拉住那两位的手。
“啊?健生呢?”那两位客人见来接他们的竟是身穿西装的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部的参谋长张定В闹懈械绞植镆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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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客人闻知李宗仁和白崇禧在前边等候,便命随从提上行李,跟张定в愎嶙呦孪咸荩狭撕9氐男』鹇帧U饬轿辉兜蓝吹目腿瞬皇潜鹑耍耸潜狈ゾ羰毓阒荽蠛蠓降睦罴蒙詈凸阄魇≈飨粕芨f,他们是奉蒋总司令的电令,秘密从广州乘船到上海来开会的,因此不便在码头公开露面。
“上海情况怎样?”黄绍竑一上了小火轮,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情况相当严重!”张定肜罴蒙詈突粕芨f到舱内坐下后,这才说道:“自从我军克复上海之后,租界的周围都被共产党领导的工人纠察队严密封锁,与租界内的外国军警隔着铁丝网对峙着。不但出入不方便,而且很危险。连白总指挥的汽车底下也发现过炸弹。因此租界里万不能住,白总指挥特命我迎接二公到总指挥部去住,一者安全可靠,二者可随时磋商机密。”
李济深和黄绍竑听了,心里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从舱内的小圆形窗口望去,只见黄浦江内,布满外国兵舰,那些不可一世的炮舰上,大炮全都褪了炮衣,黑洞洞的炮口,全部指向上海市区。李济深和黄绍竑看了,觉得情况的确相当严重,一时忧心忡仲,沉默不语。小火轮开到高昌庙码头,李宗仁和白崇禧带着卫队早已在码头上迎候。他们四个人分别差不多快一年了,李宗仁、白崇禧在前方,李济深、黄绍竑在后方,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中国的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这四位广西老乡的情况,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的地位和权力都随着向前推进的北伐战争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高和增强。但是,在政治思想上,他们却几乎是在同时倒退,与滚滚向前的大革命潮流背道而驰。李济深是李、黄、白的老大哥,是他们的恩人,由于李济深的支持和帮助,才使他们走上与广州革命阵营相结合的道路,得到了发展和壮大的机会。不过,李济深也罢,李、黄、白也罢,他们都是被卷进时代洪流中的革命同路丈,随着革命阵营的分化,他们与革命也就走到了三岔路口,准备分道扬镳了。他们四个人,在中国革命的关键时刻,在上海相见,决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
“辛苦了!”李济深和黄绍竑一踏上码头石级,李宗仁和白崇禧便急忙迎上前去,四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四个人嘴里几乎是同时说出同一句话来。他们一齐上了白崇禧的小汽车,李济深那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似笑非笑地对着李、白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汽车底下被人放了炸弹没有呀?”
李、黄、白都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得笑了起来,白崇禧捞了捞袖子,狠狠地说道:
“他们有几个脑袋!”
“这些共党分子,太可恨了!”黄绍竑也气愤地说道。
“哎呀,季宽,你的胡子呢?”李宗仁乍一见到黄绍竑,就觉得他身上似乎少了些什么,但四人彼此一寒喧,在码头上还来不及细想,现在到了汽车上,这才想起黄绍竑那一腮剽悍的大胡须没有了,使李宗仁感到十分奇怪。因为黄绍竑和白崇禧在百色被刘日福的自治军打败后,黄绍竑觉得是他从军以来的一大耻辱,便从此蓄须以明志。多少年来,他那一腮大胡须都给人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部下的团长们背地便常以“胡须佬”呼之。在李宗仁的撮合下,黄绍竑在与南宁的一枝花蔡凤珍小姐的结合中,曾有两个问题颇为棘手,一个是蔡凤珍的地位问题,一个是黄绍竑的胡子问题。经过多次协商,用平妻制的办法,解决了蔡凤珍与黄绍竑结合后的地位问题。那两房夫人并不同居,彼此在名位上毫无轩轾。但是,想不到最后问题却出在黄绍竑那一大把胡须上,几乎使他们的美满婚姻破裂。因为蔡小姐坚持要黄绍竑剃去那一大把吓人的胡须才答应结婚,而黄绍竑却坚决不干,说要剃胡须,除非要他不做军人。一个要剃,一个不肯剃,于是这一大把胡须便成了他们结合的唯一障碍,看到事情要破裂,急得李宗仁两边奔走,说得口干唇燥,还是无济于事。
李宗仁无奈,只得向白崇禧讨计,白崇禧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去找蔡小姐的父亲——那位在南宁东门街开照相馆的蔡老板,当时蔡小姐和他父、母皆在家中,蔡小姐给白崇禧沏了杯茶,蔡老板问道:
“白参谋长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特为黄民政长那一大把胡须作说客而来!”白崇禧呷了口茶,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不愿听!他要不剃去那令人恶心的胡子,就别想办喜事!”蔡小姐高傲得象一位公主。说话毫无商量的余地。
“啊,蔡小姐,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白崇禧“摇起鹅毛扇”来了,“民政长那胡须,乃不同于常人之胡须也。当年,我和他在百色驻防时,他是第一营营长,我是第二营营长。因我们的司令马晓军不听我言,疏于防范,全军被自治军刘日福部包围缴械。我和民政长在乱军中逃出百色,夜宿在一个土地庙中,好生凄凉!半夜里,民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