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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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身份说出这样当面拆台的话来,那是急得语无伦次了,实则这位长老还算是有些头脸的,没当众跪下来说“衙内你还是选我吧”已经对得起佛祖了。
高强见鲁智深面色难看,心中暗笑,嘴上可要帮自己师父挣点面子:“方丈此言差矣,智深大师佛法精湛,不落表象,实已到了修持的最高境界,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此乃佛法精义也。本衙内经智深大师点播之后,只觉茅塞顿开,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无不在我佛慧眼之中,故此才请智深大师到府中供奉,俾可早晚请益,还望方丈大师允准。”
智清无法可想,只得应允了,吩咐监寺把鲁智深的人事关系转到“殿帅府供奉”上,再恭送高衙内和智深大师出寺。众僧见鲁智深看菜园子竟能跳槽到殿帅府,又听到高衙内的一番高论,作何想法不得而知,只是从此东京汴梁城里黄狗失踪案件的发案率陡然企高,大相国寺的和尚脸上都多了几分油光。
高强陪鲁智深回了殿帅府,吩咐下人收拾静室给大相国寺的高僧修持,衙内发了话,底下人自然是叱咤立办,雷厉风行,不片时就在高强的小院旁边腾出一间静室来。
扰攘一番,总算安定下来,高强挥去了众人,请鲁智深在静室当中坐了,纳头便拜道:“徒儿拜师心切,对师父多有冒犯,请师父海涵。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着又是四个响头磕了下去。
鲁智深没法,只得受了。
随即高强又从腰间解下那口刀,双手捧上道:“师父,徒儿拜了师父,心里实在欢喜,只没什么好孝敬师父的,这里有一口刀倒还称得上利器,请师父笑纳。”
鲁智深军官出身,一见到好兵器,哪有不心动之理?当下口中谦逊几句,手却早已伸到刀上,大拇指一摁绷簧,只听仓啷一声,屋中光线不明反暗,一股无形的寒意弥漫开来,沁的人肌肤如浸冰水,遍体生寒,鸡皮疙瘩直起。
鲁智深脱口道:“好刀!”此刀能围在腰间,可知韧性极佳,可是现在拿在手中,微微一抖手腕,竟然不觉得有丝毫绵软,只觉力道直透刀尖,刚柔并济。
他将刀在手中把玩几下,忽然间掌心一振,五尺长刀如奔雷闪电一般直奔高强眉心而去!
高强还来不及反应,刀尖已至眉心,却倏地止住,只听鲁智深低喝道:“高强,你为何不躲?”
高强心说我哪里是不躲了?还没反应过来啊!这当口刀尖直抵眉心,虽然还未及体,一股逼人寒气却直入脑腑,脑子却还能动:“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既然叫过师父,磕了头,就是情愿供奉师父,师父又怎会起心害徒儿?”
鲁智深哼了一声,长刀稳稳定在空中:“你怎会知道洒家往日行为,快与我从实招来!”
高强手心不由得出汗,他事先虽想好了一番鬼话来圆谎,却没料到是在这等情形下,不过眼前这一关如果冲过,鲁智深和林冲两大猛人就都是铁定的自己人了,那是硬着头皮也要上:“师父,那是昨夜徒儿做梦,佛祖对徒儿说的。”
“胡说!鬼话连篇,只好骗得愚夫拙妇,如何拿来蒙骗洒家!还不从实招来!”
高强反正豁出去了,续道:“佛祖不但告诉徒儿师父的生平为人,还说师父和林教头师父都和徒儿是有宿缘的,说师父命里注定,什么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州而迁,遇江而止的。徒儿句句是真,师父若不信,只管一刀斩了徒儿便是。”
鲁智深浑身巨震,别的什么事还好说,都有人看见,惟独这五台山智真长老送他的四句临别偈语,正所谓“法不传六耳”,当世再无第三个人知道,这小子竟然一清二楚,若非天意,又如何可说?
鲁智深暗叹一声,还刀入鞘,将刀还还给高强道:“既是佛祖旨意,宿世有缘,洒家便收了你这徒儿。只是洒家不诵经,不礼佛,这佛法上头却没什么好传授你的,恰好你有这口宝刀,洒家这里倒有几路刀法,来日就传授于你防身便了。”
高强大喜,心说阿弥陀佛,好不容易搞定了,这徒儿当得爽利!连忙磕头谢过了,心中快活之极。
鲁智深又问他为何有这“花花太岁”的绰号,高强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富安献媚、害死自己老婆,却让自己背这恶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事他思之已久,每每切齿不已,如果前任衙内急公好义,仗义疏财,弄个“东京及时雨、汴梁呼保义”之类的名头,江湖好汉见了都是“纳头便拜”,哪里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因此哭诉起来分外情真意切。
鲁智深既然与他宿世有缘,自然深信不疑,不由得勃然大怒:“这等奸恶之徒,若叫洒家见到,必是一杖打杀了!”听得方才死在楼上的就是富安,连声道“杀得好”。又谆谆告诫高强不可淫邪,高强自然没口子答应,心中却道:“不知道看A片算不算淫邪?只是现在也没得看了,唉。”
师徒说了一会闲话,高强命传了饭来与鲁智深同吃了,便请智深歇息,自己回房去了。
刚到小院门口,迎面来了一人,高强定睛一看,正是陆谦。只见他神色平静,来到近前躬身施礼道:“衙内,陆谦等候多时了。”
高强心中暗凛,象陆谦这种人,为了出人头地可以说不择手段,心机又是狠辣之极,用好了是一把利刃,用不好就伤了自己,可比那些实心眼的江湖好汉难对付多了。他暗自调整了一下心情,淡淡道:“陆虞候,来此找本衙内何事啊?”
陆谦何等样人,刚才在小楼见高强收服林鲁二人的那一幕,这衙内软硬兼施,手段无穷,林冲和鲁智深都可说是一方豪杰,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治得服服帖帖,心中早已惕醒。再想到他出身显贵,老爸又是禁军殿帅,当朝第一武臣,此人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当即决定把平生气运都押在这位高衙内身上,这才一刀杀了富安,以取信于衙内。
这时见衙内动问,忙恭恭敬敬地答道:“禀衙内,小人奉命将方才为保护衙内的富安收殓了,并两个殃及的婆子也一起从优治葬,特来向衙内报告,并动问衙内这富安的法事该当如何做才好?”
高强一楞,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陆谦当真好辣手!只为了将今日自己收服林鲁二人的事情保密,不但立杀富安,连两个婆子也不放过,还编了个谎,说富安乃是为保护自己而死的,如此天衣无缝,真亏他想得出来。
现在皮球已经踢到自己这边,如果自己不替他圆这个谎,陆谦后路已断,立刻就是翻脸动手、鱼死网破的局面;而如果自己顺着他的话圆了,则此人从此就成为自己的心腹,同气连枝,祸福与共,不对,是福与共,祸嘛,嘿嘿,就恕不奉陪了。
思前想后,其实也只顷刻间事,高强一咬牙,长叹一口气道:“唉,比武之际,刀枪无眼,早叫你们都用木刀竹枪,你们就是不听,结果失了手,连累富安老哥为了保护本衙内而惨死,真是可惜啊。富安老哥随我有年,又为我而死,这丧事切不可办得简慢,定要风光大葬才是。陆虞候,这丧事就由你来操办,一切用度只管到殿帅府帐房取用便是。”
陆谦却也是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找到组织了!看来这老板还不错,进门先发一笔钱花,是个好老板啊。他恭恭敬敬地给高强作了个揖,竟有些呜咽道:“衙内待下属如此仁厚,真是如同再生父母一样,小人铭感五内,情愿为衙内当牛作马。”这就算是效忠宣言了。
高强漫声应了,却听陆谦又道:“衙内,不知富安小哥有无亲眷,小人也好请来一同拜祭。”这是在说:老大,斩草要除根啊,别留下什么尾巴。
高强打了个寒战,顿时想起屋里那个俏丫头小环来,心中一阵烦乱,挥挥手道:“这些事不必你管,自去筹办丧事便了。”
陆谦答应了,美滋滋地去了。高强看着他背影远去,轻轻冷笑了一声,刚转过身来,迎面遇见小环那张俏脸,只是却苍白得无半点血色。
高强脑中轰地一声,陆谦的话就在耳边回荡:“富安有无亲眷?有无亲眷?”
第一卷 雌伏 第一〇章 徐宁
虽然对着鲁智深直指眉心的宝刀尖锋,高强可以镇定自若,侃侃而谈,但不知怎么,现在面对小环这样几乎没任何地位威严,只能匍匐在他脚下生存的弱女子,高强竟觉得有些心虚,仿佛那轻柔无力的目光可以一直射入他的心窝,照到那些最阴暗的角落。
他勉强定了定神,笑道:“小环啊,我在前院吃过饭了,你还没吃吧?快去吃饭吧,下次别等我了啊。”
小环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空空洞洞的,声音也是空洞洞的:“衙内,刚才你和那位爷说的话,小环都听见了……”
高强头皮发炸,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小、小环啊,本衙内忘记了,老爷还在书房等我去议事呢,我,本衙内……”说着脚下就要抹油。
“衙内!”小环忽然叫了一声,眼中却终于流下泪来,“我大哥,我大哥他死了?”
“……”高强就象被这一声喊定住了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过了一会,他缓缓转过身来,说话时语音的干涩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是啊,今天在陆谦,陆虞候,嗯,就是刚才你见到的那位爷家里,几个军汉比武,一把刀脱了手,你哥他,就挡在我面前……”
到这里可是再也编不下去了,小环的眼睛直楞楞地看着他,泪水就这样在眼眶里先打几个转,再顺着脸颊的线条流下来,到后来眼中已全是盈眶的泪水,终于如洪水决堤一般哗哗流下来,一条线地落在地上。
高强手足无措,其实小半是见了小环哭得这样凄惨,心虚倒占了多数,见她虽然如此伤心,却强撑着不哭出声来,禁不住地心中慌乱,仿佛那一双泪眼正在无声地审判着他似的,慌的只想落荒而逃。
恰待转身,就见小环“嘤”的一声,身子晃了几晃,一头向前面栽了下来。高强一惊,看她这样子已经是失去意识了,这一栽下来如果碰到哪里可是不轻,当即抢上一步,一把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在怀里,只觉柔若无骨,再看她双眼紧闭,头歪在一边,早已晕死过去。
高强忙大声叫人,不一会便跑来几个丫鬟婆子,七手八脚将小环抬起,本待送去她屋中,高强却不放心,就命送到自己房里,又急急差人去叫大夫。
工夫不大,大夫便到了,只一把脉,便说是急火攻心,惊厥之症,当顺心理气,宁神静养,不可过于操劳忧心,更戒大喜大悲云云。说罢又开了方子。
高强反正是不懂,唯唯应了,取出银子要谢大夫,那大夫却坚决不肯要,逃也似地去了。高强一面吩咐下人去照方抓药,一面感叹道:“多好的大夫啊,真是仁心妙手,济世救人,连银子都不要,啧啧……”
正赞叹间,忽听床上一声呻吟,高强急忙回身,见小环正挣扎着要起来,忙上前扶着她道:“小环,你且躺着,多休息一会。”
小环迷糊了一会,才看清周遭布置,发觉自己睡在衙内床上,衙内却坐在床沿扶着自己,这一惊非同小可:“衙内,小环该死,小环该死!”说着极力挣扎。
高强知道她躺在自己床上心中惶恐,却不容她起来,只将双臂一紧,虽不似鲁智深那样力大千钧能倒拔垂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