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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

高衙内新传-第6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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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主,久闻女真满万不可敌之名,何以今日为我所擒?”堂堂国主,一战成擒,说到哪里去都是天大的耻辱,高强便从此处下手,想要掀开阿骨打的盔甲一线。
  阿骨打果然双目一瞪,拧眉怒目道:“高宣抚,今日一战不过两分,你用雷弹设下陷阱,某一时不察为你所擒而已,何足道哉?”
  “两分?却也不假。”高强点头笑道:“仅以今日之战而论,我确实未能击败金兵,使尽了浑身解数,亦不过能争个两分之局而已,然而狼主可曾想过,此战我不败便是胜,你不胜便是败了?”
  阿骨打何等样人,亦不会为区区意气所使,只是默不作声。听高强续道:“我大宋地广人多,兵精粮足,单只辽东一地,便有民三十万户,精兵七万之多,况且甲兵极精,又有诸般火器。今日一战只须不败,我能以较弱兵力守住开州,顿挫狼主兵锋于城下,已然打破了女真不可敌之传言,消息传出势必辽民归心,我将越战越强,纵使不再从中原调兵前来,单单举辽东之兵,便足以与狼主决胜。”
  “金国则不然,举国之兵亦不及十万之数,且地少贫瘠,粮货积蓄不多,难以调遣大军,今番能动员五七万兵南来攻我,已是极限。我料狼主今日纵不失手为我擒,此战不胜亦难持久,数日间必当拔营退却矣!如是,则今日一战之后,我将与日益强,而金国日益削弱,其消长之势一望可知,狼主今日已不能胜我,况乎来日?因此今日之战,我不胜亦胜,狼主不败亦败!”
  高强之所以会率领少于对手的兵力前往开州会战的战场,在此之前便已经与诸位参议官们详细推演了其间的战略局势,正是有了这样的信心,正是站在这样的高度之上,才使得他能下定决心投入会战,只要不输就能改变两国之间的根本战略态势,这是何等诱人的果实?况且论进攻虽然不及以骑兵为主的金人,但只是两军对垒交锋的话,武器方面占据优势的宋军更有较大把握占据上风。
  事实上,这一战的结果也是如此,即便阿骨打没有失手被擒,其投入最强铁浮屠的冲锋被打退也成定局,面对一副绞肉机架势的宋军阵营,金兵哪怕打到天黑也是难以取胜的。
  对于其中的诸多关节,阿骨打亲身体验,自知是实。以他的心性和地位,也不来作什么口舌之争,当下沉默半晌之后,方道:“十年之前,高相公你未满弱冠便敢深入我境中追杀马贼,当时我只道你是少年血气之勇,不意十年之后,竟成我金国大患!你说得不错,宋军之善战实出乎我意料之外,日前兵锋挫于开州城下,我便该退兵而去;今日一战不得胜,我更是只得退兵一途。只是我境中非外人可擅入,辽主十余万击我两万,尚且不敢冒进,尔大宋若要攻灭我金国,亦是休想!”
  高强拊掌笑道:“与狼主说话,确是平生快事,大家直指本心,丝毫也不作伪。不错,狼主本多骑兵,又皆是山林间生长的勇士,我这厢不要说兵力不及,便是能识金国道路者也无多少,狼主若要退兵,我也只能拱手相送而已。只是女真境中不得往,往日辽国东京故地却可一一荡平,单单这些土地上所居的女真诸猛安谋克民,亦不下万户了,贵国若少了这万户百姓,元气亦将伤损三成吧?况且金国初立,各部多附丽而来,一旦知狼主兵败,我与辽国再以厚利招诱,兵威胁之,亦将纷纷离心而去。到时我不须多动本国兵力,只驱使这些降顺部族来攻打狼主,数年之间令狼主部族皆不得生息,北土本已贫瘠,试问狼主哪里还来的粮食供养族人兵力?金国不亡何待!”
  这些招数也不新鲜,汉朝时对付北地匈奴,便是用的这些法子;而大明朝用扈伦四部来钳制建州女真,也是一般无二,若不是李成梁屡次包庇努尔哈赤,任其坐大,建州哪里能从容养成气候?此时高强也无需绞尽脑汁,只将这些现成的手段拿出来,便足以令阿骨打动容了。
  只是阿骨打终究不愧是一代开国之主,听到高强这般毒辣的绝户计,也只是脸色微变,却仍旧方寸不乱,沉默半晌之后,忽而冷笑道:“高相公,若尔南朝是你为帝,我大金只怕难以立国,只可惜你亦只是朝廷一员臣子也!”
  他叉的,金狗当真狡猾,偏懂得这般鬼蜮!想起历史上岳飞北伐,兀术连战皆北,已经吓得要撤兵逃回燕山去了,就是有个坏鬼汉奸书生进言,说道“岂有奸臣在朝,而能立功于外者?”于是兀术安坐钓鱼台。只是一封书信发给秦桧“必杀飞,始可和”,稳当当就看着岳元帅人头落地了!而今你这阿骨打也来这般威胁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即便明知自己要是失去了冷静,在阿骨打面前可就落了下风,然而此际心中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高强就是按不住性子,也根本就不想按捺,拍案而起,向阿骨打冷笑道:“狼主此话,忒也视我南朝无人,莫非以为当日能买通辽国萧奉先,今日亦能买通某家朝中政敌,抽我高强的后腿么?只可惜啊,莫要说我主圣明,浸润不行,即便尔能使计调我离开辽东,我南朝不杀士大夫,高强纵使回南亦不失富贵,况且某现今年未满三十,大把青春好做伴,待得他日再掌权柄,尔大金国还有什么活路?坏了尔国上下数十万女真性命,便是拜狼主这一言所赐!”对不起,现今的高强可不是岳飞,本衙内大把手段来和你玩!
  说罢,也不去看阿骨打的脸色,转身便走。他此时心中一股邪火,其实也不完全是对着阿骨打而发,彼此并非一国,争斗时无所不用其极,阿骨打用什么手段也不算错。他只是想起自己一心为国,偏生有许多挚肘,逼得自己非得远来辽东这等苦寒之地。这还是多亏了他出身为赵佶的幸臣,可称是根基深厚,手段使尽,才能保住身家富贵;历史上岳飞、宗泽、韩世忠、于谦、熊廷弼,还有那千千万万的无名烈士,他们一腔热诚,一心为公,自然不会象自己这样处心积虑地结交权贵和皇帝,于是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千古以下,我中华有多少大好儿女,他们的一腔热血,并没有洒在为国效力的战场上,而是洒在了自己人的屠刀之下!他们的临终呐喊,不是向着自己的敌人放声大笑,而是对着内部的奸人愤慨难言!他们的大好年华,一身本领,不是报效祖国,造福百姓,而是在一次又一次与来自身后的明枪暗箭的交战中耗尽!今日地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啊!
  中国啊,我的中国,何时你的忠诚儿女才能够真正挺起胸膛,为你歌唱,为你自豪!
  高强心中怒火熊熊燃烧,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甩着袖子一路疾走,不知不觉间,忽然发现周遭光明大放,许多人在那里说话,茫然四顾之下,才发觉自己竟已走到了开州城中的校场上。此时这校场周围点起了无数松明火把,有许多宋军兵士正在校场上来去忙碌,忽然见到宣抚相公步行到来,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向他叉手为礼。
  看着这一张张忠诚的面孔,那眼底发自内心的尊敬,高强地心绪渐渐平复了些,唤过身边一个兵士问道:“日间大战甚是疲累,尔等不趁时歇息,在此忙些甚事?”
  “启禀相公,小人等,是奉李统制之命,收殓……收殓日间战事中阵亡袍泽……”那兵士只说得一句,目中已经流下泪来,难以卒言。
  高强恍然,举目四望时,果然见他们正将一具又一具用白麻布包裹的尸身用木柴架起来,想必是要逐一火化了,而后捡出骨灰来装入坛中,带回中原去,毕竟常胜左军中大多数人都来自中原,家室在南,尸骨还是要回南安葬去的。其余在辽东招募的将士,则依照辽地的习俗,也是以火焚化,而后通知其家前来办理后事。
  今日这场战事,委实惨烈无比,宋军阵亡者数千之众,中伤者有倍此数。此时这座校场上一个一个柴堆排列开来,骤眼望去亚似一座整齐的军阵一般,仿佛这些将士们其身虽逝,英魂不远,那股斗志杀气更是凝聚不散,直冲霄汉!
  高强抬起手来,拍了拍那兵士的肩膀,正想安慰他几句。哪知只是一开口,眼中便出现了韩综舍身杀敌,黄信冒死冲锋,无数忠勇将士蹈死不顾。寸步不退地与敌人厮杀的英姿,还有那进入开州城时,长长地、看似没有尽头的白布覆盖地躯体!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眼泪已经不能遏制地流了下来。这都是多么优秀的中华儿女啊。一个一个,就这样长眠在此了,再也看不到中原的家园了!
  他这一哭,一旁的军士们更加不必遏制,彼此都是军中同袍,数载的饮食起居,生死与共,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超乎常人的想象,即便只是生离,也能令最坚强的汉子泪流满面,何况是今日的死别?在场生还的人当中,有多少人没有被阵亡的英雄们救过命,有多少人没有和他们喝过酒,有多少人没有和他们并肩杀敌,南征北战!
  哭声一起,便象是开了闸地洪水一般,场中兵将们积蓄已久的情绪倾泻而出,默默流泪者有之,号啕大哭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哭天抢地者有之,相识的兵将们更是抱头而哭,死去袍泽的名字提也不能提,哭声直上干云霄,尘埃不见还乡道!
  几千人这么一哭,声势何等浩大,不但小小开州城中尽皆可闻,便是城外的宋军营地也能听见。高强哭了好一会,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不少,却见身旁的兵将们一个个哭得伤心无比,有的人甚至已经哭昏了过去,心中不觉恻然,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起来。
  “相公节哀。”身边忽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高强转身望去,见是陈规和李孝忠两人,这两人亦是眼眶通红,显然刚刚也参与到了哭军当中,只是李孝忠又添了一句:“若再哭泣不止,恐伤了士气。”
  高强一想不错,固然情绪是需要发泄,然而过度的话亦要伤身,士兵们哭得太过厉害的话,倒要损伤了士气了。况且国家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大丈夫马革裹尸还,亦是一等的荣耀,倘若一味哭泣的话,只怕倒要被这些长眠的英灵嘲笑了吧?
  “元则,孝忠,咱们唱歌吧,唱我常胜军的军歌。”见俩人一起点头,高强便开口唱了起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三个人的声音并不大,然而这首歌在常胜军军将们心目中的地位极为崇高,可以说就是秉承着这首歌的胸怀志气,才使得常胜军能够在收复故地、抵御外侮的战场上如此英勇无畏,一往无前!业已被哭泣发泄了大半的情绪,众兵士的心中正有些迷惘,骤然听到这首几乎已经刻在骨子里的军歌,不自觉地便跟着轻轻唱了起来,正是一人唱,千人和!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开初,只是一个一个地唱和,到后来,适才回荡在众人心中的悲痛,不觉已在这首胸怀博大、志向高远的军歌声中,化为了忠勇奋发的报国之志,正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歌声之中,高强从身边的军士手中接过火把,点燃了身前的一个柴堆,看着火焰将其中的秦明的尸首包裹起来,而其余的军将们也无需命令,一个个地将堆积好的柴薪点燃,校场上数千堆火焰飞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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