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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高衙内新传-第6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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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挞懒走的甚急,战场也不敢打扫,这片战场上自然有许多受伤的军士,受惊的战马,有些军士挣扎起身来,若是望见四周还有活着的敌兵时,自必拣一件兵器上前补上一下,只是若运气不好,逢着对方亦仍有战斗力的,不免又是一场以死相拼。这些小小的战斗虽然不能与方才上万骑相对冲锋的声势相比,可是一声声地濒死哀嚎在这渐渐沉寂的荒野上传开,却格外令人心惊胆寒。
  过了个多时辰,却又有一队人马回到战场上,只见人人口中衔枚,马口勒紧,连脚上亦绑了布帛之属,看衣甲却是宋军。
  这一军回到战场,即时四下搜寻负伤掉队的本家军士,敌兵则尽数枭首,有那十余匹在战场上茫然乱窜的战马,亦都顺手牵了去。
  为首的百十人却不去管这些琐事,径自来到适才那百十颗掌心雷爆炸的所在,朱武头一个跳下马来,笑道:“我本忧心积雪不融,战场上难作手脚,今日这一战却是天赐一个良机于我,韩统制,速速将所余掌心雷尽数埋入土中,迟恐不及。”
  韩世忠把手一挥,自有军将用刀枪掘开已然被炸的翻开来的浮土,将所携的掌心雷放在土中,将引线尽力拉出来,与另外备好的引线联结一处,分开八处引开。
  一面看着军士们施为,韩世忠一面向朱武道:“朱参议,这掌心雷若不得明火引燃,内中火药甚是难燃,参议将这些雷弹埋入土中。莫非是要派人潜伏此间,相机点火么?”
  朱武摇头道:“何必如此?来日某自有手段。”
  韩世忠哼了一声,也不言语,心道这些参议果然喜弄玄虚,恁地不爽直!不消片刻,战场大致打扫完毕,这边引线亦已牵好,将些浮土盖过了。朱武前后看过并无破绽,这才复又上马去了。
  也是挞懒所率的金兵巡哨骑兵适才都已投入这一场大战,现今亦已收兵回营去了,故而韩世忠他们在这里施为,也无金兵知晓。
  却说挞懒吃了败仗,驰回营中之后,自有军中郎中为他医治,幸好只是大腿扭伤了,敷些草药便觉痛楚减轻,这郎中本是金人从辽国上京掳掠而来的,本事比女真人自己凭经验乱治好上不知多少。
  他待伤腿料理妥当后。便着两个军士用几条枪将他抬起来,一径到了阿骨打帐中,而后一瘸一拐地进去,伏在地上叫道:“狼主,我吃了败仗,请你责罚我!”金国初立之时,上下之间并无什么规矩可言,好比吴乞买登基为帝后,擅自动用国库,供给自己享乐,粘罕等大臣宗室便群起而责之,大众将吴乞买从皇座上拉下来打了一顿板子,而后再扶上去继续让他作皇帝。居然这事也就过去了,被打的吴乞买也没当回事,并未因此而报复打的众大臣宗室,在中原人看来,此事简直就无法想象。这挞懒是阿骨打的堂弟,其父乃是前前任生女真节度使盈歌,故而与阿骨打关系亲近,彼此称呼起来也是你啊我的,全不管什么君君臣臣放在眼里。
  这大帐中灯火通明。金国诸大将宗室俱在,正在一起用手在一盘沙土上指指画画,商议明日会战的布置,挞懒这一下惊得众人一起回头,阿骨打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却不言语,一旁的斜也喝道:“挞懒,你出外巡哨,怎的吃了宋军的败仗?我听闻宋军亦只得数千骑,与你相若而已!”
  挞懒啐了一声,叫道:“宋兵纵再多我一倍,我亦不惧!只是他们竟能于马上掷那什么掌心雷,我不及提防,被炸下马来,以故小挫。宋人这掌心雷委实厉害,能掷出五六百步远,更能马上投掷,我士马闻知皆乱,如何厮杀?不如收兵回去吧!”
  斜也等诸将见说,俱都吃惊,前日开州一战,他们虽然不知道宋军在城中架设了怎样的石炮,但是那些飞在空中、落在头顶的大小雷弹可是实打实的,若不是被这些雷弹炸的兵慌马乱,难以从容调整攻势,这座小小城池焉能抵挡五万余金兵的全力猛攻?而今听说宋军骑兵竟然也能使用掌心雷,无不心惊,眼光一起都投向了粘罕,便是阿骨打亦不例外。
  粘罕眉头紧锁,大步走到挞懒面前,喝道:“挞懒,你莫要欺心稍空,宋军的马匹亦是牲畜,难道不惧雷火么?”稍空者,说谎话之意也。
  挞懒大怒,跳起来指着粘罕的鼻子骂道:“粘罕,某句句是实,你如何欺心?便是你这厮蛊惑狼主,定要远路来打开州,说什么曷苏馆路女真闻讯便要来降,如今可曾收得一个么!我女真勇士在那座城下死了无数,你却道我稍空,我只说你歹意!”
  开州一战,委实令金国诸将胆寒,宋军前后出战不过两千人,然而恶战四五日下来,金兵能攻上城头的都没一个,这些大将虽然个个都是历战数年的精锐,却也没有见过这等厮杀,要说心里没有半点惧意,那可真是稍空了。而今听说挞懒又吃了掌心雷的亏,不免对于来日决战的信心又少了一层。
  粘罕环顾一周,忽然笑了笑,向挞懒道:“挞懒,我只与你相戏尔,那宋军雷弹固然厉害,却也不是无法可治,特战马不能经受而已,杀人亦不多,纵使骑兵能用,又何必惊慌?我自有法却之。”
  他转过头来,向阿骨打拜道:“狼主,今番实不可不战,不得不战,若是就此收兵远走,固然逍遥一时,只是宋人国力强盛,若是起数十万众来攻我,如何了得?只除是今日得胜,而后诱之约和,我国方能全力攻辽。”
  阿骨打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在大帐中一扫,所到之处人人都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他哼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手中一根短棒在地上一戳,沉声道:“一个雷弹,就把你们吓成这样,难道说过往曾经随我挑战十二万契丹的勇士们,都已经被天神带走了吗?兀术,你来说!”
  兀术跳出来,一把掀开头上地皮帽,叫道:“我不怕雷弹,当日攻城时,两颗雷弹就在我身边炸开,也只伤了我一块皮而已,我冲上去,杀了三个汉儿!”
  “好!这才是我的儿子。我们女真人的英雄!”阿骨打喝了声采,不再去看因为这一句夸奖而激动地满脸通红的兀术,一步步走到帐中。沉声道:“出兵之时,业已说的透彻,此战关系到我金国存亡,倘若不能在此战胜敌人,纵使能够打个平手,我们也只有立即将金国解散,对敌人俯首称臣,才能保住一族父老,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向契丹投降,还是向宋人投降而已!如果你们真得如此畏惧和宋人作战,明日便将我的头颅拿去投降吧,看看他们会赏赐给你们金珠还是雷弹!”
  挞懒浑身发抖,爬到阿骨打身前,抱着他的腿叫道:“狼主,我没有怕,明日我要第一个冲进宋人的阵中,杀光这些汉儿,请你饶恕我适才对粘罕说的话!”
  轰的一声,女真诸将齐齐上前,七嘴八舌地表决心,一个个战意昂扬,拳头在头顶飞舞,脖子涨得又粗又红。
  阿骨打短棒一挥,顿时诸将皆默,他俯下身去扶起挞懒,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污泥,道:“挞懒,你没有错,你立下了功劳,如果不是你今日和敌人交战,得知了他们的战术,我们连这一夜的时间也没有,骑兵就要直面敌人的雷弹了。粘罕,你来说说,如果宋人的骑兵也能用雷弹的话,我们该怎么应付?我们女真的勇士,要用来杀敌,不可以白白倒在雷火之下!”
  粘罕应了一声,上前问了挞懒几个问题,思虑片晌,方道:“如此说来,敌人是用绳索之类甩出雷弹,好似我们的猎手投掷石块的绳索一般,虽然骑兵的手臂挥不起来,也能掷出一些距离。这样看来,只有让我们的步兵先去对付其骑兵,将他们引开大队之后,才用骑兵包抄他们,铁浮屠只能在最紧要的时候才能投入战斗了。”
  阿骨打思忖片刻,亦点了点头:“这般说,仍旧是与原先的战略相去不远,只是指挥时要格外小心了。粘罕,明天你就在我的马前,作我的眼睛和头脑,帮助我看,帮助我思考!”
  “敢不效命!”粘罕躬身道。
  眼见天色不早,阿骨打便命诸将子弟都回去本营歇息,预备明日大战,却将粘罕和吴乞买、斜也三人独留了下来。四下无人,阿骨打方向粘罕道:“宋军甚强,虽然我们人数比他们多,也未必能够取胜,现在骑兵又不能作为倚仗,你那条计策更加要保险才好。”
  粘罕点头道:“狼主放心,当日我在星显水畔捉了他时,便已将其慑服,他有把柄在我手中,不敢不从。况且如今我们这许多大军到来,金国强盛就在眼前,他若能立下大功,富贵唾手可得,往日本族中的一些争斗又算得了什么?”
  阿骨打目光闪动,良久方道:“倘能如此,最好不过。只是究竟人心难测,宋人对他亦是甚厚,我料他势必要到我军将要得胜时,才肯伸出援手。斜也,你听着!如果我派人向你作呼鹿声,你就要向对方射箭,记住,只许派一个蒲里衍的兵力向他射箭,不可以多,也不可以少!”
  斜也点头应了,四人又计议一回,直至子时已过,方始散去。
  金兵那厢紧锣密鼓,高强这边却也没有闲着,他骑着新的坐骑枣骝马,在诸军之间转来转去,不时以各种方式提振着士气,而李孝忠所部则在龙河上打碎冰面,架起了五条浮桥,经过一夜的冰冻之后,这五条浮桥谅来会极为坚固,可以便利大军奔驰。
  时方黄昏,诸军陆续回返营垒,除了高强的中军和王伯龙的辎重军进入开州城中之外,余众皆只能宿于城外军营中,好在金兵留下的营垒有许多材料好用,众军士干脆将靠近龙河的一些营垒修葺一番,便住了下来。夜幕降临之时篝火燃起,高强在开州城楼上望去,南北十里间火光连绵不绝,自觉军容甚壮。
  “韩世忠和朱武去了恁久,竟还不见回来?”这两人回来之后,朱武就提出了他的计策,经高强批准之后便又出去了,高强在城头等了半晌还不没消息。
  忽然有牙兵来报,说道那怀恩寨千户阿海前来助阵,献上良马五百匹,粮草若干,并有战士两千人。
  高强闻言甚喜,便叫引了前来。少停,阿海上了城楼,见到高强慌忙跪倒,说道:“相公,小人听说相公将坐骑送给了韩统制,恐怕相公无有好马,今我族中有一匹良驹,惟有相公这般贵人方能骑乘,故而特地前来献给相公。”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五六章
  大宋政和七年二月二十二日拂晓,赌上了辽东和金国国运的开州会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凌晨四更时分,宋军诸营便升起了炊烟,各营的火头军将辎重中最好的肉菜都拿了出来,甚至每一都兵卒都能有一坛酒喝。士兵们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有的大声谈笑,有的窃窃私语,还有的却是一边吃一边抹眼泪,好在诸营多半都经历过战斗,心理上还不过分慌乱,没有出现浪费食物和过分激动的情形。
  士兵们吃战饭,将官也没有闲着。开州城楼中,便聚集了此次出征的所有统兵大将,以及两位高级参议官,陈规和朱武两人,居中而坐者自然便是大宋辽东最高的军政长官,宣抚使高强了。
  手中端起酒杯来,高强环顾一周,心中一时难以平静。在凡事讲究论资排辈的大宋而言,在这样重要的战场上,在座将吏们的年纪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他自己不满三十自不必说,座中最长的陈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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