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第6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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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大喜,忙坐到鲁智深身边,将小长恭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身子倾过去问道:“师父的计策定是好的,徒儿这厢恭听教诲。”
鲁智深不来理他马屁,却道:“曾记洒家向你提及,在桃花岛海云寺,见过一高师父来?”
高强登时想起,去年拜托鲁智深管儿子的时候,曾听他说起此事,忙道:“徒儿记得,那人敢是辽国东京副留守高清臣,因避兵乱而至海云寺出家,师父正是从他口中,得悉辽东之事。此人既曾为辽东守臣,谅必晓得辽东利害处,那桃花岛虽在辽国,海上自盖州一日可至,徒儿这便遣人去请来。”
鲁智深瞪了他一眼,道:“你这劣徒,那高留守一心出世之人,连辽国的官都不肯作,哪里为你画策?不过此人当日与洒家讲谈时。见洒家也晓得些兵法,曾论起辽东用兵,他以为辽东必为常胜军所有,而观常胜军之志不过千里,后恐为女真所并。”
说常胜军之志不过千里,这倒是说的准的,自己通过辽东常胜军不过是要削弱女真的战争潜力,在北地的乱局中掺上一脚罢了,看来这高清明眼光倒也是有的。高强一面想,一面又听鲁智深说道:“高师当日曾说,辽东若与女真开兵,北路地接辽国上京,那女真必要留兵镇守,大兵当从东路而进,开州为必争之地,然而辽阳据辽水中游,控扼全辽,实为一道之最要处,一旦辽阳有失,诸州便成瓦解之势。而守辽阳之要,上游有桓州五女山,下游有八甑口,两处若得人把守,辽阳便有泰山之固,否则难守。”
八甑口高强却曾经在辽东的信报上见过,那是辽国叛臣高永昌在起兵前屯驻之地,可见是个军事要地,那五女山却并未听闻,八女投江我就知道……高强不敢演绎,忙问道:“师父之意,可是说遣兵据守五女山,那女真势必来争,由此便可制敌?”
鲁智深不答,却道:“洒家也不曾来过什么五女山八女水,怎么晓得?自是你这作宣抚的去劳神,洒家只与这小哥儿去看你林师父去。”说着站起身来,拽过小长恭便出门去,高强赶紧追出,要曹正引领鲁智深去校军场。
坐在堂上想了一会,高强便命人将李孝忠、马彪、朱武等人都请了来,一面叫牛皋问明衙门里的老人,请了两个自辽国时便在东京供事的老吏来。
待众人齐集,他先遣牛皋率百余牙兵起程回旅顺口,将李清照等家中女眷一并接到这辽阳府来,为恐路上遇到什么不测,高强嘱咐他须得借海船先上盖州,从彼处再上陆路来此,那便稳妥许多。牛皋本是稳便人,得了吩咐便去了。
这厢大众坐定,高强便问起五女山之事,那两个老人不敢怠慢,忙据实相告。高强一听之下大为惊诧,原来这五女山还真有些名堂,在此地辽阳上游百里处,一千多年前前汉时有位扶余国王子逃来此间,筑城而守,后来竟以此地而兴,建立一个大国,便是古高句丽国,五女山城便是高句丽国的第一代国都。
“原来如此,足见其的地势险要,又可进出辽东各处,方可成为高句丽王兴之地。那高留守之言非虚。”
高强到此时心下方信,便向李孝忠道:“既知女真必由此道而进,李统制可否由此用兵?”
李孝忠先不答他,又问了那两个老人些问题,沉思片晌,方道:“地理之事,须得眼见方得,然此地既为控扼上游之要地,古已有城。谅来女真久居此间,必亦知之。末将请先以一厢兵进至此间,详查地理,为设攻守之计,方可回来禀报相公。”
高强闻言,不怒反喜,以李孝忠的大胆用兵,正要以这样的周密计划为基础,否则便不是大胆,而是莽撞了。当下便准其所建议,只是听见他要一厢五千兵马随行,却有些不解,问起时,李孝忠道:“此地既有山险,辽人以为要地,当日亦必设城守之,现今故垒应仍在。那高留守既然将此处与八甑口并论,末将亦知八甑口为高永昌起兵之地,斯时屯兵五千,然则五女山之守兵有此数足矣。尚要请相公下令左近千户百户,预备人夫木石等料,恐怕修理故垒须用。”
高强连连点头,即刻命朱武书了公文,交给李孝忠携带,俾可在当地随时征发。李孝忠当下便出去点起一厢兵马,辞别了高强出城向东面去了。
高强送出城厢回来,途经校军场时,陡然听见里面山呼海啸一般,万千人在那里齐声呼喊,声势堪比后世的足球场,不由得心下诧异,莫非是林冲遇到了对手?
当时有曹正率牙兵清开道路。高强迈步进了场中,定睛一看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见场中果然是林冲和一人对敌,两人都不骑马,乃是步战,竟打得不分上下,那对手不是别人,正是鲁智深!
晓得这两个是老朋友加老对手,高强便不着忙。一眼看见边上几个军吏护着自己的儿子长恭,这小子站在一张桌子上,攥着小拳头一个劲地蹦高,嘴巴里叽里咕噜地怪叫,也不晓得到底是在给谁加油,脸上肌肉扭曲,竟不晓得作什么表情是好。
“这小子,倒敢是个习武的材料。”高强心中明白,就这两个人打起来,声势着实惊人,鲁智深的招数大开大阖,一力降十会,林冲则是内外兼修,枪法圆转如意,两柄丈许长的兵器使开来,十丈以内人都站不稳的,单看场边诸人看得如痴如醉的表情,便可知其威势了。长恭这不过七岁的孩子却一点都不怕,而且还看得这般投入,足见胆气已经有了。
他走到桌子边,一拍长恭的肩膀,道:“这里看不清楚,与我入圈中去看如何?”
哪知长恭目不转睛地看,嘴里却道:“爹爹休要闹我,进了圈中尽是大人,我怎看得清楚?还是此间看得分明!爹爹,好似这两位都是你的师父,却不知谁人能胜?”
高强一怔,挠了挠头,心说鲁智深和林冲比起来,还真不晓得谁输谁赢,当然若是按照那部电影《林冲之英雄本色》里的说法,鲁智深是打不过林冲的,只是电影终归是电影,若是徐锦江打败了梁家辉,那还成什么话?
正说间,忽听场边万余人齐声呐喊,好似足球场上主队进球时一般欢呼,声浪都好似要震得人向后倒一般。高强再看场中,却见鲁智深竟弃了禅杖,将林冲的枪挟在腋下,两人比起气力来,不禁拍手道:“好也,毕竟是你和尚师爷爷胜了!”他随这两人都习过武,自然知道两人的特长,林冲论起气力委实不及鲁智深,现今大枪被鲁智深挟住了,这般纯较气力,林冲须不是鲁智深的对手。只是林冲这杆枪使开了,有神鬼莫测之机,鲁智深竟然能弃杖而制枪,又是如何做到的?恨,转播不回放慢动作!
说话间,果然见林冲哈哈一笑,撒手扔了枪,向后退步道:“师兄武艺历久弥深,小弟自愧不如。”当时对和尚通常叫师,是以林冲称鲁智深为师兄。
鲁智深嘿的一声,将大枪掷还林冲,从地上拾起禅杖,摆手道:“侥幸而已,你连战三日已是神困力倦,洒家却是生力,胜之不武,胜之不武!况且洒家欺你难下杀手,方才轻身犯险,倘使性命相搏,今番恐怕心前已被搠了个透明窟窿。”
高强见状,忙排众而出,扬声道:“两位师父俱是万夫之勇,何必多说?这辽阳城若得两位师父坐镇,凭他万千兵马,亦难摇动分毫矣,作徒弟的自可高枕无忧也!”
话音刚落,场边众人亦皆赞叹点头,都说原先只道史文恭便是人中无敌了,却还有个林冲;林冲三日不败,只道又是无敌手了,竟然还有个和尚出来与他争锋,这两个人竟然都是现今宣抚相公的师父,不晓得这两个师父教出来地徒弟,宣抚高相公武艺如何?
高强要的却正是这效果,给自己披上一层光环的话,至少可以增加个人威信,也好尽快收拢辽东这些兵民的人心。他正要再说话造势,忽然见东门外一骑飞来,此时天色将晚,那飞骑手中点着火把,一路便似一点流星飞坠般,直冲到东门外,抱门者不敢阻拦,任他飞驰到城中。
当时有曹正出去拦着,对着喊了两句话,那飞骑下马奔进场来,单膝跪倒在高强面前,大声道:“宣抚相公,昨日那女真大兵犯界,业已进兵至开州城下矣!”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四六章
终于来了!当在汴梁接到宗泽关于辽东必有兵乱的边报时,高强的心情是颇有几分无奈。当来到辽东,发觉战争比自己预料的离自己更近,而自己却缺少对于辽东战局的整体把握时,高强更加迷茫。可是现在,当真正接到女真兵已经来了的消息时,他反而近乎欣喜地发觉,心中所涌现出的强大斗志,没有一丝的动摇和犹豫。
到底是什么,使得短短的十几天当中,自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是手上多了几万兵马,还是因朱武的计策,得以将各地的军粮存储增加,或者是由于鲁智深的献策,得以完善了辽阳的防御?
都不是!他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那个小小身子,充斥在他心中的,是一种相当陌生,却令他全身心都极为欢悦的情绪:给我改变的,就是这个小子。他身上流淌着我的血脉,他有我的眼睛,有我的嘴角,虽然六七年中都是聚少离多,彼此相处的时间甚至还不及鲁智深来得多些,然而我要保护他,要他平安快乐的心,却不会因为这些距离和生疏而稍有改变。这个世界纷繁复杂,有太多的危险和恐惧,是什么让我们能无所畏惧的成长,让我们充满勇气,让我们在最无助最虚弱的时候都能够毫无保留的信任?那是父亲的保护,是母亲的爱!
高强忽地扯起小长恭的手,大步向校军场的点将台上走去。他口中并未发号施令,沿途的人群却自动闪开了一条弄堂,默默地目送着这位现今辽东名义上的最高官员缓缓走过,身后跟着曹正、朱武、马彪等宣抚司的将吏,而后鲁智深和林冲,这两个校军场上的无敌猛士,也各自持着自己的兵刃,无声地跟随在队伍的后面,从人丛中慢慢走过。走上了点将台,高高低低地站到高强身后。
“某家高强,忝为辽东宣抚使!”站在台前,高强大声地报上自己的名字,不出他所料,台下的诸多兵民,对于他的出现并未报以如何热切的反应。辽东连年的战乱,不知多少次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经历,他们早已学会了不再相信任何陌生人,只有那些几年来带领着他们生存下来的大将们,才是真正具有威信的人。
高强微微一笑,又道:“适才探马之言,想必有人已然听闻,那女真大兵犯界,业已兵临开州城下,而开州城中,只有两千守军!我在中原时,曾听闻女真之事,此辈蛮族起兵数年间,杀得辽兵狼奔豕突,连上京都被攻下,有无敌之名,如今杀奔我辽东而来,其势汹汹,定必志在必得!”
台下,万余兵民都仰着头,看着高强,听他说起女真的强横,场中一片寂静,只有刚刚点起的松明火把毕剥之声。
“女真为人,凶暴而贪,平素劫掠成性,更不知礼义之所在,辽东之民与此等虎狼为邻,这一天是早晚要来的!”高强环顾四周,忽地提高了嗓音道:“汝等,皆世代居此,家在焉,田在焉,祖宗庐墓在焉。歌哭皆在焉,这辽东大地,便是汝等的根性之地!生为人者,能不能坐视女真侵掠我家园,而子孙亲族皆为其奴婢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