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第5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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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借了胡人的光来吹嘘自己,貌似又是汉人经常干的事,元、清两朝都是被异族入侵征服,而中原的历史却将这两朝堂皇列入中原列朝之中,许多吹嘘,全不思当初这些异族入侵中原时是何等样的血腥嘴脸。
只是再回头一想,萧干这般说法,亦只是他一家之言,自可争论,却与他高强无干,眼下重要的是,萧干的这种说法,是否确实代表了塞外民族对于南朝统治的根本态度?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对于收复燕云之后的塞外战略,倒真的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了。
“萧大王妙论,本相今日始闻,如茅塞顿开,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也!”高强是个现实主义者,什么大汉族不大汉族的,大家要争论就上论坛,本衙内现在是在谈及国家大事,不来搞这些虚文:“只是本相既然说了对塞外不染一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萧大王只管放心。”
萧干正说得高兴,见高强忽然就拉回到现实层面来,一时倒还不能适应,随即笑道:“相公既恁地说,萧某深感盛德,即今便与相公击掌而约,萧某当尽力助相公收复燕云,恢复汉家故地,而相公亦当全力助我萧干塞外为帝,到时两家永结盟好,世为友邦!”说着伸出一只手来。
高强想也不想,当即将掌伸出去,与萧干对击三掌,俩人相视而笑,其实却各有肚肠,大家尽在不言中。
第十三卷 燕云下篇 第三三章
“萧干所言,确属事实。”为高强解说的,乃是其麾下最为了解外族之人,原辽国光禄勋、如今的大宋枢密院燕云房承旨赵良嗣:“相公,中原之民,常谓外族茹毛饮血,穹庐为家,逐水草而居,兄终而弟继其妻,与禽兽无异。若人之对禽兽者,则凡事无不可用其极,可欺瞒之,可杀戮之,可劫掠之,可凌辱之,至乎屠族灭种,亦在所不惜,且以此为赫赫之功也。殊不知,风俗虽各,人情却一,彼此皆天生之民,何以出此?是以,数千年以来,中原或强或弱,强则分隔塞上各部,弱则退保南方水土,终不能得而治塞外诸族,皆由于此,盖塞上各族所仰慕之首领,绝非中原之君父也。”
高强托着腮帮子,在那里听得出神。来自现代的他,从小就有一个中华民族的概念,总以为自己对于民族观念算得上新潮和开明了,不料在接触到这个时代人最真实的意志之后,他才了解到,自己当初错得有多么厉害:他心目中所谓的民族平等,根本就是汉族主导下的民族平等,而在这个时代,汉族的影响力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大,若是想要建立起以汉族为主导的多民族共存国家,虽然不是不可能,但决计不是一两代人的努力就能完成的。
汉人的国家,其根本理论是由家而国,以家法治国,其发端是来自于数千年前耕耘在黄河两岸的无数大小氏族,其领袖则是一个理想的父亲形象。故而在中原历代的文章奏议之中,你可以无数次地看到臣僚将皇帝称为君父,而皇帝则将臣僚百姓称为赤子,都是这种理论的体现。但在塞外,这种社会的组织则全然不同,严酷的生存环境,逼使部落的领袖必须是一个个人能力强大,能够保护其臣民的人。而且一旦形成之后,则随即便会将其神化。采用类似于中原天命所归的理念,把其血脉相连的祖宗十八代都和普通的部民区分开来,以此巩固其统治地位。
若是用这种观念来解读外族演变的历史,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这片中原视为蛮荒之地的辽阔土地上,其实与中原相类似的,从远古以来就经历了无数次的朝代更替。匈奴,鲜卑,突厥,契丹,每当草原上有一个民族崛起称霸,必然就伴随着一个家族的统治地位,而一旦这个家族失去统治权力,则该民族便随之衰败,概莫能外。以中原人的观点来看,则夷狄不通礼义,不守忠信,全然尚力为尊。殊不知这种看法只是及于表象而已,在塞外各族看来,其实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一家,各族的兴替只不过是类似于中原的改朝换代而已。一旦天命有所更变,则追随新的天命所归者是再自然不过的选择——在中原,这种行为就叫做顺天应人。
当然,由于中原和塞外历来的频繁交往,彼此文化浸染的过程,这种规律有时候表现的不是那么明显,然而其内在的运行轨迹却从未改变,简单来说,那长城外的土的根本就是一个与中原同等古老的文明国家,试问对于这样一个国家,中原人要如何去统治它?这也正是汉唐之时,汉人武功强盛如斯,却终究不能使胡人慑服归化的原因所在。
怔了半晌,高强叹了口气,方道:“怪不得,萧干只须得我一言,便可放心地与我结盟争夺塞外帝位,原来他所忌者,惟有我一人而已。在我之后,无论中原是强是弱,这塞外终究还是他们胡人的。”他随即又想起一个问题,向赵良嗣问道:“然则若是我有意反悔,他岂非一无所得?”
赵良嗣摇头道:“相公如此说话,仍旧未通塞外诸族之本性。胡人尚力为尊,固然不错,然而能为首领得天命之人,自须善抚其民,言而有信,处事均平方可。相公若是先与萧干有约而后又反其言,则塞外胡人无人再会服膺于你,充其量是权且畏服,这胡人之中,终究还是得胡人为尊。如唐时太宗号令万邦,非徒以兵威,盖唐出于胡人,能知其心,待破突厥之后,分诸部各置其地,因其风俗而治之,处事均平,能得众心,才获得胡人上天可汗之号。然而后世子孙治于中原,胡汉终究不能混一,遂使塞外各族渐渐离心,其治胡汉如一之策,反而徒使胡人得以跃马中原,成开门揖盗之势,及至国朝奠基,长城内外非复汉人所有,皆唐季之遗祸也!”
“汉唐雄风,好一个汉唐雄风啊!”高强仰天大笑,原来就是这么一个汉唐雄风,无非就是一个黑社会头子打赢了几场群架,大家摆酒庆祝互相吹捧而已,其实从来就没有人真正对他衷心钦服过,及至后世子孙连群架都打不赢了,就来缅怀前辈打架的威风,进而幻想起前辈靠打架就能打的人人心服口服的美妙场景,全然忘记了从小他老爸教育自己的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打架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罢了,以我等之力,倘能恢复燕云,已是莫大之功,后代子孙能否守成,又或进而开疆拓土,则儿孙自有儿孙福矣!只是我等今欲恢复燕云,而其的百姓久为契丹之人,未服中原王化,此事却不可不慎。”高强所关心的,还是眼前的问题,别人的事,他可操心不来。
赵良嗣笑道:“相公能有此心,便不愁燕人不附,只须谨记一节,辽人重燕,待燕人甚厚,我大宋若要令燕民服膺,亦须待燕人如辽人一般,则大事定矣。”
高强连连点头,赵良嗣的这几句提醒可不是随口说说,没几天就要交割易应朔四州,对于那里早已约定降顺南朝的燕民如何处置,不但关系到自己以往的承诺、这四州的安定,更关系到大宋在燕民心中的第一印象,怎容有丝毫疏忽?
“既是如此,赵承旨,这四州之民多有先约内附者,务须一一安抚,使其尽数悦服。让燕云余下的百姓看看。辽政不修,我大宋才是他们应该归附的对象。”
赵良嗣自然大声应诺,他主掌燕云房,对燕地豪杰和官属的拉拢本是他分内之事。自来已计议周详,才有这般底气:“相公放心,易州高氏,涿州刘氏,皆当的大族,两族皆已相约内附,万无一失。”
数日功夫,转瞬即逝,这一日便是五月望日。高强跨上照夜狮子马,将带一应官属。常胜军都统制种师道在旁为伴,韩世忠背嵬马军前呼后拥,甲叶锵锵。大军两万余过了雄州,直向白沟馆而来。
到了界河边,此处原有无数植柳,中间只留一条通路,只可容单骑通过,乃是供两国使人往来之用。如今大军将要来往,这条道路势必要拓宽,这任务就交给了雄州知州和铣。早在一月前约定交割日期时。和铣就开始动手,将两旁种植了近百年的柳树砍倒一片,又用土石把塘水泽填平填实。压了一条大道出来,方便大军行走。
此时这白沟河畔热闹非常,用一句后世无数国人耳熟能详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左一层,右一层,左一层,右一层……错了,错了,应该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一条白沟河甚是清浅,看上去不过齐腰深,宽也只有几丈,两边却是景象迥异,大宋这边吹吹打打,百姓夹道而观,对着大宋兵马指指点点,叫好声不绝于耳,盖因常胜军移屯河间等府以来军纪甚严,与民间买卖公平,甚得当的民心。不过这种热情和现代战争片中爹娘送子上战场的热烈场面相去甚远,毕竟军队的性质不同,这时代的军队和平民从根本上是处于对立面,乃是国之爪牙,用于统御百姓的工具,军纪再好也不过是约束较好地爪牙而已,倘使军纪一坏,那就赤裸裸地成了百姓的祸害了。
饶是如此,到了两国之间,老百姓这彼我之分还是明白的,你再看对面,那里亦是兵甲重重,辽兵的铁甲在阳光下同样耀眼,只是和大宋的甲光比起来,好似就黯淡了许多,单看光鲜程度,宋兵绝对占了上风,况且宋兵的军服均为绯色,阳光下煞是鲜亮,大宋的老百姓见此情景,自然个个腰杆笔直,大声叫好。
高强打望远镜看了看对面,只见大旗下立着两员将,俱是眉头深锁,左首边耶律大石,右首边萧干,余外将佐数十员,雁别翅排开,其后甲兵一层层一列列,若是不知兵事之人,一眼望去还真不知多少,看起来和高强这里的兵将也不相上下——实则根据高强的情报,对面的辽兵顶多两万人,自己身边单单背嵬一军就有此数,还不计右军和后军。
当下催马向前,一匹白马得得小跑,倏忽穿过白沟河上大道,正是高强当先过界。待马蹄踏上燕云之土,见对面的耶律大石等人将要迎上来,高强却不理睬,片腿跳下马来,伸手抓起一把土,复又跳上马鞍,将右手高高举过头顶,向身后官兵扬声高叫道:“大宋将士,燕云之土!”
百年以来,这是第一次有大宋的官兵踏上燕京的土地,对于从建国之初就深怀燕云之痛的宋人来说,这一刻当真令人百感交集。只见高强将那手向空中一撒,任凭土屑随风落在自己头顶和身上,众将士则齐声高呼燕云,将手中兵器向半空高举,金铁之声响彻四野。
气势这东西,有道是此消彼长,宋军士气高涨,辽军就相形失色了。耶律大石心中自是不忿,无奈形势比人强,只好强自按捺,催马上前,待高强作秀完毕,方在马上抱拳为礼:“高相公,去岁汴梁一别,不觉经年矣,得见相公风采依然,不禁使人顿忘相公之言语。”
高强自然晓得他话里春秋,说得是自己当日曾说无意坏盟,如今却勒逼交割四渊之地,出尔反尔叫人齿冷。不过高强却不认为自己说过不要燕云寸土的话语,当日虽然多用隐语,却分明说及于此。耶律大石此举无非是出出气而已。当下也不来理睬,却端起了脸,对耶律大石抱拳道:“两国之间,不叙私情,须待异日方可。本相今受我家天子朝旨,依约前来交割州、易州土的百姓,倘若贵使便是接引之人,烦请领路。”
耶律大石吃了这个瘪。瞥见身旁的萧干默默无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