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第4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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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帐来,陈规皱眉向史文恭道:“史将军,此人当真古怪,我向他好言好语,他亦不放在心上,你几乎取了他性命,他却对你这般恭敬,莫非是什么异数?”
史文恭大笑道:“陈大夫,你饱读诗书,中原讲的都是仁义忠信,你自然不知此间之风俗。似这等强人,打家劫舍视如寻常,杀人放火只作等闲,他心中哪里有什么仁义忠信?我胜了他,他便服我,若是敢对我不忠不敬时,我抬手便取了他性命,这才是他怕的物事。即如你适才要应许了他归降之请,我却不允,若是一旦归降便有粮食兵器接济,我敢担保,这消息一旦传出,全曷苏馆路女真都会蜂拥而至,个个磕头请降。”
陈规讶道:“有这等事?然则又有何为难之事?”
史文恭冷笑道:“陈大夫有所不知,此辈女真狡猾异常。观乎契丹欲摧折其数百年而不绝,相反人口日繁,地域渐广,可知其厉害之处。此辈倘若请降,不过是贪图兵器粮草而已,哪里是什么真心!若是我这里钱粮给的少了,他便会口出怨言,露出反意,其实也未必是真反,不过是要多讨些粮草兵器而已。如是者三。他那里胃口便会越来越大,要粮草兵器之余,还要官要兵,要田要土,要不到便反……嘿嘿,哪里有个了结之日?”
陈规难以置信,隔了半晌,才摇头道:“女真果是如此,真可谓豺狼心性,岂是他族得而臣服之辈?相公一意要抢先招抚,岂非……岂非……”
“豺狼心性?”史文恭又是一阵冷笑:“陈大夫,你这可又说得差了,生长在这辽东,若不知如此自保。女真一族早就在数百年来契丹种种摧折之下烟消云散了,更无今日之局面。相公想要招抚他们,其实也并非不可,只是却不可存了什么忠恕之心,须得时时提防,刻刻驾驭,叫这女真一族时时牢记,我之实力强于他,心智胜于他,他跟随于我亦有利可图,那时方可招抚了。”
眼见一向武勇为先的史文恭说出这样的话来,陈规颇有些不适应。他也并非那等迂腐之人,但毕竟是读惯了圣贤书,又自幼生长在中原,不懂得这种极端环境下锻炼出来的求生之道。“史将军,这番道理都是你细思所得?”
史文恭一怔,嘿嘿笑了两声:“哪里,史某一介武夫,怎晓得这些道理?都是花统领日常与我等闲谈而来。我亦常问他为何能先于我等悟到这道理,他却总是不答。直到有一次酒后说及,他才说,其实绿林之中,亦是这般道理,大山寨要并吞小山寨时,小山寨便是一般,即如官府进剿时,山寨或降或叛,亦是多方筹谋。那时节我方悟到,当日相公点将北上之时,为何定须以花统领为首了,在这辽东之地,始终是如他这等在绿林中刀尖上滚过来之人,方能如鱼得水。”
陈规呆了半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并不言语,二人便去了。
过得一日,王伯龙率领百余人追蹑到此,说道路上已经发现了失踪的参议官刘辉的踪迹,那四个随行军士三人的尸首已被发觉,一人踪迹全无,想来大有可能便是内应了。王伯龙马贼出身,熟习当地环境,更懂得追踪之术,当即率人一路追了下来,到得此间却断了影踪,于是到此寻人调兵,要多路分头追剿。
陈规自经前日一席谈,对于这个辽东有了全新的认识,自知自己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更不懂此间人的生存之道,故此自愿留在当地等候张晖伤愈。史文恭与大则分头率军循着踪迹追赶下来,又传了消息回去,请李俊率人随后追上来,恐怕有用到水军处。
原本以为这样大张旗鼓地追寻,定能拦截住对方,哪知这一路敌人人数虽少,却精擅逃亡之道,路线的选择便往往出人意表,史文恭等人调集了精兵健马,分头堵截,却往往都慢了一步,或者留下什么隐秘的小道,被他钻了空子。
这么一逃一追,不几日便近了盖州分野,史文恭心中焦躁,向大忭道:“敌人恁地狡猾,竟是捉不到他!倘若被人拿了回去,如何是好?”
大忭为人沉稳,颇有韬略,马上沉思片刻,道:“史大人,日前那张晖曾说,此事极有可能出自辽阳府副将高永昌之手,某差人打探过,此人领兵驻扎在八口,离此不远,看敌人留下的路数,也的确是向彼处而去,只怕是料中了。前面看看要出盖州地境,那里各族出没不定,辽兵尚强,咱们只怕不能这般行事,须得详加计议才好。恁地,某是此地海人,可命部属分头去往前路,守把八口往辽阳去的各处要道,料想高永昌守土有责,不能亲离,亦不能调动大军,最多也只是这般派人护送往辽阳府去见萧保先留守。咱们路上大可劫了他下来。”
史文恭想了想,摇头道:“这却不稳便,敌人在我境尚且来去自如,到了自家营帐更是鱼入大海,哪里捉的住他?”
大忭点头道:“史大人说得是,奈何仓促之间,我亦想不到什么法子。却好郭大人营帐就在左近,你我不妨折去他那里一行,郭大人素来多谋善断,倒敢有什么妙计。”
史文恭左右无法,只得允了,大忭便分遣手下去前面道口设法拦截,自己与史文恭一部转道向郭药师营帐来。
这郭药师为了防守盖州,在辽河入海口边设下营帐,将此处原先的港口筑了一道城墙,囤积了许多粮草固守,无论是什么人来犯,亦奈何他不得,日子过得甚是自在。闻听大忭和史文恭联袂前来,郭药师情知必有事端,忙亲身出迎,接着二将来到帐中,置酒款待。
史文恭心中有事,无心宴饮,赶着将事情前后给说了一遍。郭药师听说此事大半与高永昌有关,沉吟半晌,方道:“高永昌此人,某倒不曾见过,只是偶尔出兵厮杀时,远远见过那厮的营伍,倒似与别家辽兵不同,好生雄壮,平时人亦说他多谋有勇,乃是东京留守萧保先帐下数得着的大将,见守着八口。此事若与他有关,却不是好相与地,恐怕你那些前去拦截之兵,亦不能得手。”
史文恭见他说到这里又顿住了,不悦道:“郭大人,此事关系到辽东大计,若只是闻高永昌之名便退缩,要我等何用?以我之见,暗里追蹑不获,索性就点起大军,合我辽东常胜军全军之力,不信拾掇不下他高永昌区区五千之众。”
郭药师忙上去拍拍史文恭的肩膀,笑道:“史大人确是豪气,若合我常胜军全军之力,高永昌所部再如何勇猛,终究不是对手。只是有一桩难处,此间往苏州,军令便须一日,待大兵汇合,来到此间,中间少说也须得十日,想那高永昌得了刘参议,必定如获至宝,立即设法送往辽阳,他那八口毗邻辽河,如今河水尚未冻住,仍可行船,一旦用一叶轻舟送走了,我又如之奈何?不济事,不济事!”
史文恭见他说的在理,重重吐口浊气,闷声不响了。郭药师见他越发烦闷,又道:“史大人稍安,其实此事我倒有些法子,那高永昌守着八口,正当我北上要道,我思谋之久矣,只是少一个机缘。今日此事,倒敢是个机缘了。”
史文恭听他口气却似有希望,忙即动问,郭药师道:“高永昌此人,虽是萧保先的大将,我命人打探之下,却说他厚结部下,似有不臣之心。若是辽国强盛,此人只得安份守己,如今闻说女真得胜后北的一片大乱,此人想必也蠢蠢欲动,以我之见,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挑反了他,东京道乱成一团,那萧保先如何还顾得上处理刘参议之事?”
第十三卷 燕云下篇 第一五章
原来高永昌亦是渤海人,与郭药师也有一面之缘,只不过他遭际萧保先之后,眼睛长到额角上,对昔日故旧都不甚待见,因此也就不通闻问了。不过郭药师在盖州起事之后,高永昌见他发迹,便遣人来招他归顺辽国朝廷,领一个官职,哪里晓得郭药师背后自有靠山,并不把辽国的芝麻小官放在眼里,只是与他虚与委蛇。高永昌不得要领,有意兴兵问罪,却忌惮郭药师部众骁勇,人数也多,不敢轻动。
到得今年,郭药师南下占据了苏州和复州,高永昌见他越发闹大了,又遣人来招抚,不想郭药师以牙还牙,反而劝他要多为自己打算,辽国未必值得他继续卖命。也不知是被这话打动了,还是高永昌本就是乱世出头之人,总之从那以后,双方屡有往来,高永昌更是千方百计收买本部士卒的人心。
今日出了这件事,郭药师想想一直和高永昌有联络,若是能将他拿下,谅来什么刘参议定是不在话下了。史文恭一直心忧这事,听见郭药师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大声叫好,连声催促郭药师照计而行。
郭药师一笑,正要号令,大忭忽然抬手道:“且慢!郭大人,某亦曾听人说起那高永昌,时常自认渤海遗子,以此煽惑东京渤海人,自有异志无疑,郭大人倘若趁此时机挑唆于他,此人甚有可能就此起事。然而彼若起事,必借我常胜军之名助威,且若我是高永昌时,自必将被绑去的刘参议仍旧留住,若是事有必要时,甚至可用刘参议作幌子,说道乃是结连中原大宋而起事。倘真如此,祸福难料,郭大人切不可顾一时之计,而失于大局。”
郭药师一怔,自来都是他发号施令,说一不二的份,惟有对着大宋人时才有低头的时候,大忭原先是依附于他之人,如今居然当众顶撞他,面上如何下的来?尽管知道大素性刚直,这脸色仍是沉了下来:“大兄弟,依你说来,此事莫非就不管了?”
大忭与他相知多年,自然晓得他的脾性,见状便知他动了气,忙道:“我意郭大人此计,用意原是妙的,只是那高永昌未必可信,后果难料。况且时日迫促,若要赶在刘参议过八口之前策反高永昌,恐亦不大简易。况且此事亦未必定是那高永昌遣人所为,来人绑着刘参议一路往八口赶,亦或许是为了到了彼处便可不惧我等追兵之故。”
郭药师皱眉道:“话是这般说,然则这也不可,那也不可,如之奈何?”
大忭道:“如今咱们打探得来,此事多管是那东京道留守萧保先主使的了,纵使今次抢回了刘参议,他日后再遣人来偷人时,只怕防不胜防。既是如此,索性遣死士去往辽阳府,将萧保先给刺了,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郭药师和史文恭乍听了都吓了一跳,郭药师更是一个劲地摇头:“不可,不可!那萧保先身为东京留守,正邻接女真人。如今北边女真起兵大战,萧保先出入如何无备!谅我等纵使派了些死士去,又哪里刺的了他?”
那史文恭初时也是这般想,回心再一想时,倒觉得这法子对他的胃口,武人心性么,也弄不来什么复杂的计谋,象郭药师能想到借此事策反高永昌已经是算高难度了,史文恭还是觉得一刀杀了干净,是萧保先找麻烦就杀了萧保先,倘若是辽主天祚来寻他的晦气,最好仍旧一刀杀却。
郭药师见说不通他两个,亦无可奈何。倒不是郭药师讲什么军事民主,这辽东常胜军名义上以他为主,事实上诸将分领各族军队,决策都是从中原传来,若没有高强的指示,要有什么大动作也难。譬如策反高永昌这件事,他也晓得风险颇大,若是事情不成走漏了风声,势必引起辽国得极大重视,甚至可能派遣大兵前来讨伐,那时节纸包不住火,万一高强查下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