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马迹(吴励生)-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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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在城市的小巷里穿梭,哪怕是穿着警服,小巷里的居民也浑然不觉。我感到失落了吗?当然不是。现在我回想二十多年前的我实际上也仅是服从一种生命的需要,我听命于“拳头师傅”同时也在证实着自己的一种力量;二十多年前曾经流行有一句话说“只顾低头拉车,忘记抬头看路”,可是路在哪儿呢?
路在谁也不知在哪儿的远方,哪怕是那个制造谎言的历史还是被历史所制造的谎言都不知道路在哪儿!就是现在,所有的在赚钱的浪潮中打滚的人们你说路在哪儿呢?
所以只能只顾低头拉车。现在我走出东家公安局又被请进西家公安局,整天忙着寻找证据获得蛛丝马迹侦查疑案难案,难道就不是在低头拉车就不是在证实着自己的一种力量和意义?可是,至今有人揪着我那被那段历史制造着的个人历史,可是,那段历史制造着我的历史的时候不是也在制造着他的历史吗?那个时候他在哪儿?
他抬头看路了吗?我知道,历史在别处,脚下的路在远方!我们只能各自走着各自的路,多亏我老婆杨丽能理解我。我想现在真是有点糟糕,一进了小巷子我就像打翻了个五味瓶似地甜酸苦辣咸,你能理解吗?好在现在小巷子越来越少了,我正在穿越的这条小巷子也已经开始在拆迁了。也许是这桩我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接手的惟一发生在小巷里的惨案又勾起了我哪根敏感的神经?楼台分局的刑警哥们儿说这是桩强奸杀人案。这年头有不为钱的杀人案吗?打工仔阿华梯不是赚有钱吗?我看到了道德路的门牌了,现在我正在进入打锡巷口,打锡巷口仍然摆着一溜整齐的著名的马桶,打锡巷的居民们仍然还未改写他们马桶的历史吗?我几乎又要生出一股温情和柔情了,但当我的目光接触到巷口众多的书摊摆着的那些书目时心情又倏然黯淡下来——《权谋术》、《厚黑学大全》、《警告中国人》、《中国古代房室养生集成》、《性病防治大全》……我说亲爱的朋友,别忘了抬头看路吔!
谢谢你听我又发了一通“牢骚”,假如刚才我讲的这些话你没有听或不愿听我也表示理解,牢骚嘛可听可不听,咱们接着讲案子。
道德路129 号的现场勘查你能想象那滋味,那臭味都能飘到院外来了!这么热的天摄氏38度,4 天了尸体正腐烂到流汤流脓的火候上。当然我一身臭味地回家早已不是一次两次,这是我的工作。最可怕的倒是阳光下腐烂尸体上的牛蝇和阴暗中腐烂尸体上的粗纹蚊,在身上被叮了叮多了不仅长包红肿过不多时也能从我身上掐出脓水来。我环视着道德路129 号面屋墙上的血迹,不仅仅是喷溅还甩溅,血迹中还沾有头发,这就是说,凶器想必是一根带刺带皮的木棍儿,肯定不是锤子;长度在两尺左右,估计就是那把在厕所找到的看上去脏兮兮的烂木棍。分局的刑警把它仔细冲洗干净了拿来,上面果然隐约有头发血迹(无疑是死者的),这是把断的铁锹把。
这么个长度这么个铁锹把,还有屋里四处可见的血迹,是这间那间追着打,手中的铁锹把也好使可以抡开了……再察看东边屋,床上有死者的钥匙、丝袜等物,枕头歪放着有睡过的痕迹。我仔细查看这睡过的痕迹,立马就断定有个男人在这上面睡过。这也便是我的火眼金睛的内容之一,一般人看不出来,其实也没什么,男人的脑袋比女人的脑袋留下的痕迹小。罪犯竟然在这里睡过觉!又极可能是熟人作案,而且是潜伏作案!接着我居然又找着了一枚男性鞋印。
你已经知道有了脚印我便有法可想了,根据该足迹以及步法特征,我开始对作案者作初步刻画:男性,身高1。74米左右,32岁上下,体态较瘦……
我按照我的思路在给楼台分局的刑警哥们儿圈着侦查范围的时候,我突然被自己的思路照亮了原有的思路!我想象着该案凶手钻出进去后在东屋床上睡觉等候,“马路天使”死者回来时,他便赶紧躲进西屋;马路天使把钥匙、丝袜等物放在东屋床上便去扫街;扫街归来时便撞见了凶手,凶手打折了木棍儿(肯定还有半截木棍儿被凶手藏或扔在别的什么地方了),然后从这间屋追打到那间屋,他们在屋内搏斗了很长一段时间,雷雨淹没了所有的包括这打斗的声音。凶手作下此案可真是够从容的,从容的就跟美男子咪森似的,于是我就自己把自己的思路照亮了!该凶手可以潜伏着从容作案,美男子咪森根本用不着潜伏也从容;该凶手可以从容地潜伏,美男子咪森就不能从容地驯狗?对,驯狗!看来,肖主任只能是半个专家,据说福建龙岩市局有个年轻的训犬专家,这我在《警坛风云》杂志上看到过(该杂志有过介绍),我得抽空去福建龙岩一趟,好好拜访请教请教。然后我继续对楼台分局的刑警哥们儿说,凶手杀人奸尸,也不排除先是为了钱;接着破坏现场,藏匿罪证(要设法找到被藏或被扔的另半截木棍儿),锁好门,溜之大吉……凶手完全可能是与死者比较熟悉的人。
看到楼台分局的刑警哥们儿面面相觑的样子,我就想起郊区分局的刑警哥们儿对我当初的断案也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多少觉得有点邪乎。于是我说,好吧,那我就仔细地再查看查看,看看能不能再找到更具说服力的证据。
接着,我回到西屋,恶臭阵阵,但为了摹拟作案者当时作案的感受,我还是关上了门。果然,一阵嗡嗡嘤嘤的硕大的粗纹蚊子向我突袭而来,我一边手舞足蹈,一边看遍窗帘——若要往外看,凶手就要掀开挂着的窗帘,可是没有痕迹;我一边足蹈手舞,一边又回头查看半尺宽的墙壁,奶奶的,我找到了!我看见了一个米粒般的血点上沾着三根长发,居然印着指纹……我赶紧举起相机咔嚓咔嚓便是一阵猛照。
现在我理直气壮地对众位哥们儿说,你们尽管按我刚才给你们圈划的侦查范围去查找嫌疑,错不了的!即便错了,也可以到我这里来做指纹比对,这指纹可是罪犯的通行证用不着我多说了吧?不瞒你说,对罪犯指纹的获得和比对又是我的办案方法之一,这靠的也是破案经验和一双火眼金睛。好,咱还是先别吹。
我正跟众位哥们儿说着话呢,我裤头的BP机又叫开了。电话号码的末尾加“9 ”,是我的助手小李呼我,肯定有重要情况!
我的助手小李果然又获得一条重要线索。那是一封信。贾梦丽真算得上是珍藏个人隐秘的能手,她把这封信藏在她女性用品专柜的一堆“安乐卫生巾”里。试想想,只要稍稍那么像点样儿的男士怎么会对女士专用的“安乐卫生巾”感兴趣呢?
信的全文如下:
梦丽大姐:你好!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为大姐,因为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你那大姐般的关爱。当你接到此信的时候,我已经在美国洛杉矶我男友的温暖怀抱里,我怎么能又不深深地感谢着你呢……
小张被我害苦了,希望你能用你的爱心时时刻刻给他以温暖。那笔钱我会尽快用与我男友的共同劳动所得还给你,包括那个背信弃义的“朋友”骗走的那部分钱。
另外还请你能在适当的时候给小张做必要解释,我说把那笔钱拿去炒股票实在是出于无奈,我又不能说真话,那样会深深地伤害着他的,因为我知道他爱我爱得非常纯真。我知道你在深深地爱着他,那么在此容我说一句我本不该说的话:我现在就把小张完完全全地托付给你了……
最后,还请你们两个千万千万原谅我那善意的欺骗,真的,绝对善意!你知道,我实在是事出无奈呀!
真诚地祝福你们!
安娜1996年1 月5 日
看完信我简直是欣喜若狂。我知道信中提及的小张便是美男子张咪森,可安娜是谁?还有那个“背信弃义”的朋友又是谁?小王的盯梢也小有收获,说美男子咪森每天带着不同的丑陋女孩回他自己电台分的单元房里过夜。可以推论,在没有正式对他进行盯梢之前也势必夜夜如此。看来案情已渐趋明朗。随之我便与我的助手小李和小王三人做了分工:我将赴市南郊石室山访问市精神病院的著名精神病理专家孙教授,围绕美男子咪森身边不是美女如云而是丑女相伴的问题做深入的请教,孙教授可以算是我的老朋友了;之后我再赴福建龙岩市公安局拜访那位年轻的驯犬专家……小李负责侦查落实“安娜”和“背信弃义的朋友”为何许人;小王则负责找个牙医制作模型把贾梦丽留在尸身伤口上的齿痕印下,然后设法把“珍妮”的齿痕印下再做比对……
激动人心的时刻来到了!
现在,跟美男子咪森正面较量(而不是正面接触),我已经充满了信心。不用说老朋友孙教授给我指点了迷津,福建龙岩市局的那位小伙子专家确实帮了我的大忙。当我说及“珍妮”实际上是它的主人贾梦丽的宠物时,小伙子专家笑了笑说:狗不像人有是非观念。狗完全凭本能行事,它是无法将人类的一家人与动物中的一群狗区别开的。一群动物中都会有一“个头儿,就像一群羊中有一只头羊一样,一群狗中也会有一条头狗,这条头狗控制着一群狗中每条狗的行为。比如说我吧,现在就是这几条狼狗中的”头狗“……
小伙子专家见我听得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似的大挠其头,又笑了笑叫来他的女儿(小伙子年轻轻的居然女儿跟我的女儿有一般大,差不多有5 岁了),对我说:我女儿可是这些狼狗的好朋友,她天天都跟这些猎犬泡在一起玩儿。
然后他示意他女儿躺在地上,双臂伸向天空……只听得小伙子专家大喊一声:赫鲁,抓住她!那条叫赫鲁的大狼犬猛地蹿起一下子便咬住小女孩的手臂,然后不动等着下一个指令!我几乎都被这个场面吓傻了!我知道这时赫鲁只要再次接到指令就会一口咬断小女孩的胳膊。我这才明白小伙子专家说他自己是这伙狼狗的“头狗”的意思:赫鲁必须照他的指令去做,即使被攻击的对象是它的小主人,它也不会违抗“头狗”的指令。接着,小伙子专家对我说,头狗同样可以随时命令狗停止攻击。于是他就对赫鲁示意攻击停止,赫鲁当即松开小女孩的胳膊。小女孩从地上爬起来,马上又伸开双臂去抱赫鲁的脖子,赫鲁呢,又随之与小女孩玩得十分投入……
现在,我和我的助手小李警服笔挺、器宇轩昂地出现在戴维营娱乐城的大门口。
有小李带路,我用不着担心我会迷路。当我踏上铺着深红色地毯的台阶来到通向二楼的精致的玻璃门前,能够人体感应的玻璃门就自动打开了,就听到服务小姐职业性地说道:欢迎先生光临!我无动于衷地想,无论是福尔摩斯关于狗的论述还是美国作家爱伦。坡的猩猩惨剧都不能对我的狗案侦查提供直接的启示(倒是我们自己的小伙子专家有真才实学),而此时我倒极像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那个比利时小个子男人波洛那样胸有成竹。这在我的断案生涯中也是绝无仅有的。现在我就看到美男子咪森与他的新女伴——一个青面獠牙的丑陋女孩仍然坐在那个半封闭包厢里就餐。
美男子咪森偶一抬头看到我和小李正在朝他走来,仍然很优雅地做了个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