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枪老太婆-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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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了他一眼,没开腔。
刘铁看看我,又看看玉璧,忙上来解围说:“大嫂,这怪不得玉璧,我们有规定……”
我哼了一声,说:“早就听说你们有个啥子了不得的组织,你们都够格,就只有我是个外人,只配为你们跑腿。不过你们也不要小看了我。在南京,我不敢说大话,人生地不熟的,只有跟在他廖玉璧的后面跑。可是一回到这岳池,就有了我的用武之地了。这县里县外哪个不晓得,我们陈家是个大族,亲戚朋友中,读书的多,做官的也多,要办个什么事情,我陈玉屏也不比别人差呢!”
刘铁和熊尧蓂一听,都哈哈大笑,口里直是说:“好一个厉害的陈三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足见我们廖兄的福气了。来来来,从现在起,我们也不把你当外人,你当我们的后勤部长兼外交大臣行不行?”
大家正笑着,门外的狗咬起来。我从门缝一望,来人穿一套黄呢军服,与玉璧一样高大个子,蓄一点短胡子,便有些惊惶地说:“不好,有个军官来了!”
玉璧凑过来一看,笑起来,打开了大门说:“来得好,来得好,你们看是谁来了。”
来人叫杜伯乾①,他带来一个消息,说是罗泽洲要预征五年粮,同时发行一元、五元债券,还有原来摊的户口捐、壮丁费、冬寒费、清乡费、指名费、特别捐……每县都是几百万元。资马十二场要缴四十多万元,农民与地主三七分摊,限定两个月内缴清。他还说,吴玉章也到了顺庆,和刘伯承一商量,认为这是发动起义的好机会。所以最近,川北十四县民团首领在重庆召开了秘密会议,商量起事反对罗泽洲和李家钰。被罗泽洲逼迫得走投无路的陈徙南,在会上慷慨陈辞,众望所归,已出任广岳方面川北第五路民军总指挥。
杜伯乾还说,这次全川都有行动,川北方面由于陈徙南的活动,刘湘从自身利益考虑,已令王芳舟的部队驻合川,除了给予军事、物资等支持外,必要的时候还要以武力配合。广安、合川、武胜等地的民团武装也联合起来了,陈徙南还与邻水县团总商定,两边一起行动,同时攻打邻水和岳池县城。杜伯乾对玉璧说:“陈徙南要起事,恐怕在岳池城里不行,他打算把团练局移到你这儿来,你们准备得怎样了?”
刘铁抖开玉璧刚才对我支支吾吾的那张图,边指边说:“旅长,你看,这是一张华蓥山的地形图。华蓥山脉绵绵六七百里,东接万县巫山,西连陕西秦岭,我们背靠的这一段是主峰。山上森林茂密,人烟稀少,地形复杂,还有五个大庙子,山顶上最大的宝顶寺,有七大殿,少说也可以住千人以上。这些寺庙在山上都有庙产,完全可以自耕自食。山上每年十月开始下雪,积雪三四尺厚,第二年三四月才开始融化,这期间除了烤火守夜的和尚外,几乎是人烟绝迹。这华蓥山上进可攻,退可守,是个作战的好地方。”
熊尧蓂也凑上来,在地图上比划着说:“三句话不离本行,听我这个跑邮政的说几句。华蓥山下水陆交通都很通畅。一条大路联通大竹、邻水、渠县、广安、岳池、合川等县,直达江北重庆,只要卡住这条路上的枧子沟和大溪口,就卡断了这几个县的陆路交通。至于渠河,那更重要。渠县开始到重庆这一截,水势平稳,河面宽阔,军需民用的物品,多靠这条黄金水道,沿河两岸码头很多,像黎梓卫、罗渡溪、马头溪、石龙场,都是些繁华口岸,若是在沿岸码头设上联络站,做好船夫和各处袍哥的工作,今后我们便会畅通无阻。”玉璧拿一根筷子,边指边说:“我来说说资马十二场的情况。渠河经广安流过岳池,把东南角切下来,这就是河东七场。我们黎梓卫是首场,附近的米粮、肥猪、鸡鸭蛋和山区的药材,还有枧子沟、百子洞出的煤炭,都要由这里运往重庆,由重庆运来的盐巴、百货也要由这里分散到后山。别看黎梓卫从场头到场尾仅两三百丈长,街上除了茶馆烟馆楼房和税务机关外,没几家住户,一到逢场天水泄不通,是个繁华的地方,加上守住这里就可以切断后山各场与外界的联系,向来为军阀官吏地主恶霸所眼红。由黎梓卫往前走,地主的石碉楼很多,其中的天宝寨和苏台寺地势险要,为兵家必争之地,大溪口是上山的要道,现在军阀都有兵把守。这河东七个场,是岳池与广安、合川几县交界的地方,又靠山边,山高皇帝远,是我们活动的好地方。至于河西五场,也很重要……”
我听得入了迷,盯着那张图说:“刘大哥你们真了不起,说得比我这个华蓥山下长大的人还清楚。”
刘铁说:“大嫂你这份夸奖我担当不起,这是玉璧在山上山边转了两个月,还到县里查了资料才画出来的。我们这位年轻的团总还有一套,把在学校学到的那些知识全用上了。杜旅长你看看这张图,画得多准确多仔细,简直是个内行。”杜伯乾拿起图,边看边说:“了不起了不起,我们当了多年的参谋,专吃这碗饭还不一定画得这么好呢。你这个民兵大队长,对那些团总团政①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玉璧说:“资马十二场的民团完全能调动,团总中有一半靠拢我们,两三个见风使舵,有两个土豪王尧和尹元亨靠不住。这两个家伙都是恶霸,王尧还是刚被我顶下的资马十二场民兵大队长。”
大家谈了很久,最后由杜伯乾正式确定了起义计划。这次起义的口号是:打倒军阀罗泽洲,反对苛捐杂税,实行地方自治。起义以军团冲突为名义,以河东七场为根据地,以玉璧领导的资马十二场的民兵为基本队伍,加上何光烈部队中已经入党的中校军官屈元亮拉出的四百多人,还联络一些反对罗泽洲的地方势力参加,包括袍哥和绿林武装。起义军对外称川北民军第五路军,陈徙南任总指挥,杜伯乾任参谋长,屈元亮任副参谋长。玉璧负军事方面的责任,但不公开露面,以便在黎梓卫这个水陆码头稳住阵脚,保证民军的军需供应和情报侦察。刘铁负责队伍中党的工作协同军事作战。熊尧蓂和我负责后勤和交通联络。
四月初八这天,黎梓卫街上水泄不通。调来保卫会场的资马十二场民兵们,穿着杂色衣服,带着长短不一的武器,在关帝庙内外驻得满满的。到会的有各乡民团团总、团政和地主乡绅及公口袍哥大爷,还有从广安、岳池四十八场赶来开会的士绅和民团代表共八十多人。在此之前已将县团练局迁到黎梓卫的陈徙南,在会上一口气数落了罗泽洲的十大罪行,声明由于连年天灾,人民生活困苦,实在无力筹办苛捐杂税,只有拿起刀枪驱逐军阀罗泽洲,实行地方自治,才能死里求生。接着陈徙南提出了和我们事先商定的计划。一个叫李元金的大绅粮,屡受罗泽洲敲榨之苦,当即在会上就出了四万元,作为民军军费。其他各场代表纷纷响应,又认了三万元,只有王尧、尹元亨几个劣绅,有的怕事,有的哭穷,一个子儿没出。当天晚上,代表们喝了血酒,赌了咒,各自回去作准备。出于通盘考虑,玉璧在这次会上没有露面。
黎梓卫会议之后,川北第五路民军的旗帜打出来了,打倒军阀罗泽洲的传单四处散发。屈元亮带着他的四百精兵强将,在岳池、武胜、合川连连打胜仗;黎梓卫和好几个乡场上的税务所都被砸了,票据扯得漫街飞舞;大溪口炭厂的工人和农民一起,还打死了一个提款委员……眼看一场大风暴就要到来,罗泽洲慌了,立即派了他驻扎在岳池的旅长刘瑞文,率两个团直扑河东七场。由我们党策动并参与领导的华蓥山区第一次武装起义,就这样在军(阀)团(阀)冲突的旗帜下拉开了战幕。
初露锋芒
仗,一打就是好几个月,双方互有胜负,相持不下。于是罗泽洲沉不住气了,在广安召开了团以上的军官会议,商量对付我们的办法,最后调来了大军,把我们团团围住。
时间一长,枪弹粮钱都成了问题。玉璧和刘铁、陈徙南一商量,就让我下出去搞粮食。我化妆成大地主张玉如家的大少娘,坐着滑竿带着人,星夜赶到小龙山,把张玉如仓里的一百多石谷子下得干干净净。然后混过了渠河上的好几个关口,把粮食运到了岳家溪。
起事以来,我东奔西跑,不是催粮碾米,就是传书送信,实在是太累了,这次又跑了一夜,真想好好睡一觉。可是金积成带我们的人,装作赶场的,早已在河边等候。他告诉我说,现在急需一笔钱买子弹,陈徙南写了信,要我找几个地主借钱。这些地主有的与陈徙南私交很好,有的起义时很倾向我们,有的则是有钱又没出过钱的户头。金积成说,刘铁刘大哥特别叮嘱,要我察言观色,随机应变。我接了信,二话没说,把运粮上山的事交给同去的陈亮佐,自己同金积成一起,直奔赛龙场。
最近,我们的仗打得不好。岳池城没有攻下,队伍被敌人团团围住,给养发生了困难。队伍中一些地主和土匪出身的头领各生异心,各县的民团也见风使舵,按兵不动,没有按预先的约定来支援。一些本来就嫉恨玉璧的家伙不顾陈徙南和刘铁的招呼,故意在两军阵前打出玉璧的招牌,致使玉璧被罗泽洲通缉,家产也被查封……局势变了,这些原先想从民军起义中捞好处的人,态度也会有变化,我心中无数,先到赛龙场二姐家,让二姐帮我摸摸底。
陈徙南指名的这些地主,有的认得我,有些认不得,住得又分散。二姐吃了晌午饭就出去了,夜深才回来,一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我的心就凉了一半。
二姐说:“我路过张玉如家门外,听见他在屋里发脾气,说廖玉璧的女人当真这么凶啊。我本来不想进去,又想到了屋门口不进屋,人家撞到了更要多心。张玉如一见我,气更大了,不请坐不倒茶,劈头就说:”你来得正好,你这个当姐姐的来评评理,陈玉屏昨晚带了几十个人到小龙山,把我仓里的谷子下得干干净净,一颗都没留,硬是比棒老二还要凶。‘他的管事在旁边,说你们把他绑在灶台边,还塞了一嘴的棉花,塞得他气都出不来。我当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说不拿给玉屏他们挑起走,还不是要被军阀来挑起走,反正都一样,说完就借故出来了。
“我又到徐龙吉那里去。他一听说你要去就吓慌了,直至说来不得来不得;又说,廖玉璧起事时在他那里借了两支枪的事,县府正在追查,他脱不了手呢。边说边喊他女人拿了十块钱出来,就是给你作路费,请你走远点。我说了句我们玉屏又不是来要饭的,转身就出来了。
“最气人的是尹元亨,他本来就与你们不和,一听说你要去,就愣眉瞪眼地说:”现在到处都在捉拿他们,还敢来向我借钱,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跟陈玉屏说,知趣点远方发财,不然莫怪我对不住人……‘“
二姐顿住话头,叹了口气劝道:“算了吧,玉屏,有衣穿有饭吃的,还去革啥子命哟。”
正在生病的姨妈拄个拐杖出来,咳咳喘喘地说:“屏儿啊,你们那伙十个人九条心,谨防有人把你们卖了哟。再说你年轻轻一个女子,成天抛头露面在外头跑,现在到处大布告出起要捉拿你们,这样闹下去如何是了哦!”
当时我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