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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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也算我没有白疼你一场。”她还想说一句“知母莫若女”的心里话。但一想到自己的皇帝身份,便打住了。
张易之确实有他的好处,他不仅使武则天心满意足,而且在她69岁时又长了牙齿,在她76岁时又重生了眉毛,眼睛视力大增,高兴得她把年号改为“久视”。张易之回春有术,使武则天感到自己似乎回到了“昭仪”的年龄。当她左拥右抱张氏兄弟,尽情享受情爱之乐时,甚至比年轻时代更热烈。
后宫里突然间有两个年青貌美的小伙子活动,必然招致朝廷上下的议论,武则天听了很头痛,便把太平公主找来。
母女间讲话从来都是坦诚的,不用拐弯抹角。她说:“你看,这些文武大臣们多无聊,吃饱饭撑的。其他什么事不好管,偏要管朕的私事。对你送来的张氏兄弟,他们怎么都看不顺眼。长期在宫里,有人说闲话;叫他们住外面,进进出出又不方便。我想修个庙……”
“陛下不可,”太平公主把话抢过来说:“想当初陛下对冯小宝不就是这么办的么?你看他现在已闹成什么样子了?”
“唉——”武则天听了,叹了口气,说:“不要提起那秃驴,提起叫我七窍生烟。今天不说他。你说这张氏兄弟如何安置为好?”
“依女儿看,那张氏兄弟读过些书,不如就在宫内设一个什么衙门,给他们任命个官职,让他们研究古典经书。这样可以随唤随到,也堵了那般爱管闲事大臣们的嘴。”
武则天觉得女儿的建议可行,母女俩经过一番商议,便在宫墙内新设了个“控鹤府。”为了这机构的名称,太平公主还颇费了一番心思,她向母皇解释说:“鹤,乃道家成仙飞升之鸟。乘之飞往仙山,永隔尘嚣,与天地造化共存。鹤是仙鸟,清高洁雅,脱尽世虑,远离名利,自由洒脱。任命张氏兄弟为府监,以研究儒、释、道三家学问为主要任务。这样,他们的工作也不会很繁重,也没有案牍的辛苦,有时间和精力陪陛下。”
太平公主当过道士,对道家这套读得滚瓜烂热,侃侃而读,头头是道。听得武则天连声说好。
于是,以张易之为首的“控鹤府”便在宫里挂牌成立,一批年轻漂亮、略知诗书的男子被召入府为“供奉。”在张氏兄弟主持下,很快编出了集孔、佛、道三教名言精义的《三教珠英》,全国刊行。圣神皇帝武则天很是满意。
更使她满意的还在于“控鹤府”内美男如云,可供她尽情享受淫乐。她又拨巨款扩大控鹤府面积,修建了长宽各一里的御花园,里面有池塘,塘内有两个小岛,由彩绘精雕的游廊相连。园内四时花草树木茂密繁盛,恰如仙山洞府。既为“控鹤府,”当然少不了有仙鹤棲息,匠人们做了许多木鹤,供观赏和踩骑。那张昌宗头戴华阳巾,身披鹤髦衣,手执洞萧,骑在木鹤上,一边吹出动听的曲调,一边在园中轻盈漫步。其他年轻供奉,也在府监的带领下,边歌边舞。有时,则天皇帝和太平公主也参与其间,君臣共舞,其乐融融。这时的则天皇帝已忘记是在人间,还是在天上。她觉得只有这样,才算不虚度人生,才算不在为帝王。
可是,名为“控鹤府”,实际上那些“鹤”是控制不住的。一群美少年饱食终日,无所事事,除了饮酒赌博,寻欢作乐,还想着花样玩耍,乃至不男不女,同性相恋,闹得秽声四起。圣神皇帝武则天对此不闻不问,装聋作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一个名叫魏侯祥的年青人,听说“控鹤府”如此美好,便向武后上了奏折推荐自己,不仅说自己长得如何漂亮,还把自己的私处也大大美化一番,说自己完全有资格在“控鹤府”中当个“供奉。”
朝廷官员听说有人写了这样的奏折,都捧腹大笑,唯独大臣朱敬则怒发冲冠,拍案而起,向圣神皇帝武则天上书道:“窃以为陛下有张氏兄弟亦可自娱矣。陛下岂以二臣为不足必欲美少年那?满朝之中已人言啧啧矣。窃闻有魏侯祥者,以精力过人自炫,公然自请位列宿卫,并尚有……”
则天皇帝看了御笔批道:“爱卿为国勤劳,殊可嘉勉。但此事朕并不知悉!”
朱敬则虽然触到则天皇帝的痛处,使她难堪。但幸好她那两天心情好,加上又是正大光明朝堂上的议论,不便追究。可另外在背后议论说这些事的人结局便惨了。
庐陵王李哲之子李元亨,是武则天的孙儿,年二十,对祖母在“控鹤府”里的表演极为不满。有天他到姐丈、武承嗣之子武延基家玩耍,姐弟间谈及祖母之事,皆摇头叹息。武则天听到密报后大怒,立刻下令把皇孙和孙女打死,还不解气,又令武延基自缢。几句议论,就断送了三个年轻人的性命。但他们至死都没想到,姐弟间说的几句家常话竟被姑母太平公主向则天皇上告了密。
太平公主原本也无心用侄儿侄女的闲话去向母皇邀功,实在是母皇相逼,她非说不可。
那天,武则天问太平公主:“有人上表要我把太子旦废了,立武氏的人为皇嗣,你看谁好?”
太平公主听了,心头一阵发热。她想,这一向自己对母皇尽心尽力,她很满意,给我好处的时候到了。她当然不能自我推荐,便说:“陛下,皇嗣是将来继承您的大业的人,一定要选一心向着您、靠得住的人。”
“有人向我举荐武承嗣,你看如何?”
太平公主的心一下就凉了。没想到,母亲竟没有想到自己,还不把我当武家的人,可我已经改姓武了呀!她很伤心,但并不灰心,这等大事,要慢慢来。不过,武承嗣确实是个强劲的对手,不把他扳倒,自己的目的是达不到的。她想起了一件事,便借机说:“承嗣表兄人倒可以,只是对子女疏于管教。子女都管不好,怎能管好百姓?”
“你这是指什么事?”武则天急着问。
这时,太平公主一下就跪下了,颤抖着声音说:“儿臣该死,脱口而言,请陛下恕罪。”
武则天越发奇怪了,追问道:“恕儿无罪,你大胆说来。”
太平公主装出无奈的样子,小声说:“启奏陛下,儿臣将张氏兄弟送进宫来,是让陛下欢度天年,这也是当皇帝应该享受的。可是一般嚼舌根的人都说个不休。别人家说,倒不奇怪,可表兄武承嗣的儿子媳妇也参与其间,还编了许多难听的话,听了真叫人气愤……”
武则天听了,把桌子拍得山响,骂道:“好孽种,竟敢说到朕的头上来了!我叫他们一个个都死!”
就这样,轻轻便把武承嗣扳倒了,虽然没把他牵扯进去,但立他为嗣的议论便就此停了下来。只可怜他的儿子、儿媳,以及儿媳的兄弟,都作了牺牲品。只是他们至死都不知道。
太平公主也觉得母亲的心狠了些,但不狠,她能清清静静地当皇帝吗?
杀了人,而且杀的还是皇孙、皇孙女、皇孙女婿,可见“祸从口出”的结局是多么可怕。于是朝野鸦雀无声了。
“控鹤府”的节目照常演出,只是有一天太平公主对则天皇帝说:“母皇陛下,儿臣觉得‘控鹤府’名不符实,似有心虚胆怯之嫌。这大可不必。想历朝皇帝都是男人,他们三宫六院,嫔妃上千,可从来无人议论。陛下虽为女身,也是皇帝,多有几个男人伺奉,理所当然。一些大惊小怪的言词,多出于男人之口,当然不会公平,不值得去理睬它。儿臣觉得,不如将‘控鹤府’改为‘奉宸府’,光明正大,理直气壮;遮遮掩掩,含含糊糊,反倒被人说来说去。就像陛下来登基前,‘牝鸡司晨’的议论不绝于耳。而今,陛下坐了龙椅,这种议论反而没了。”
武则天觉得女儿的一番话有理,很合自己的口胃,便立即下诏:改“控鹤府”为“奉宸府”,宸,本指帝王宫殿,引申为帝王。奉宸意为辛勤伺奉皇帝的意思,算是再明白清楚不过了。
至于张易之、张昌宗,由拄鹤府监改为奉宸令,级别待遇不变。
第九章 言传身教
武则天有八子二女,除一个早死,她亲手害死了六个;尚有二子,一个放逐在外,一个软禁在后宫,身边只剩下一个太平公主。她便成了当然的接班人。
“唉!”武则天半睡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母亲有病,在一旁伺候汤药的太平公主劝慰道:“俗话说,吃五谷,生百病。母皇不过偶染风寒,吃两剂药就好了。外面的事有一帮大臣哩,您老人家何必着急。”
“为娘不是为了自己的病,也不是挂记朝廷上的事,只是一想到那秃驴我就伤心。我一手提拔他起来的,现在竟……”
“母皇少去想他,他那种下三烂,为他怄气值不得。”
“可是他处处惹是生非,状子都告到我这里来了,能不管吗。你看,这两、三天就收到这么多。”说着,武则天随手从枕边摸出一叠交给太平公主。
都是告薛怀义的。
一张是左台御史冯思晟写的,上面说薛怀义横行不法,常骑马上街,带一帮和尚,任意欺压百姓,士民见了避之如虎,躲避不及的就被打得头破血流,然后扬长而去。他曾当面指摘薛怀义,可有一次在路上与他相逢,被他指挥几个和尚打得半死。冯思晟写奏章请圣神皇帝对他严惩。
一张是许多道士联名写的,说薛怀义领着一帮和尚,在大街上见道士就打,并一一将头发剃了,强迫他们当和尚。状子写得哀哀戚戚,请皇上替他们做主。
看到这里,太平公主“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听了笑声,武则天说:“你这个丫头,老娘气都气不过来,你还笑。”
太平公主便把状纸上告薛怀义强迫道士削发为僧的事说了,武则天也觉得好笑。
“那秃贼蛮横无理,忘乎所以,闹的笑话何止一、两件。那天竟跑到朝堂上吆五喝六地摆威风,让中书令苏良嗣碰见,命左右把他按住打了几十巴掌。他还好意思向我哭诉。我说,你以后少到宰相议事的地方去,不是就不会挨打了?”武则天边说边忍不住笑。
又一张状子是告薛怀义利用每月一次无遮会的机会,召集善男信女到寺中,见稍有姿色的,就留在禅房,纵情取乐。许多人的妻女被淫,因畏他权势,只有忍气吞声。洛阳女儿,不知被他糟踏了多少。
太平公主看了,对母后说:“怪不得人们骂和尚是‘一字僧,二字和尚,三字好淫徒,四字色中饿鬼’,这秃贼就是这种货。”
武则天听了说:“对他,我早就有疑惑。以前,我每次召他,一召就来;现在召他,推三阻四,十次也来不了二三次。我想他一定在外面有什么不轨之事,果不其然。现在他住在白马寺,越发约束不住了。”
这时,太平公主又翻出一张。这是侍御史周矩写的,说薛怀义在白马寺擅自招募了一千多无赖之徒,剃了头发,伪装僧人,整日弄刀耍棍,练功习武,恐有图谋不轨,请皇上下旨追究。
看罢,太平公主说:“母后陛下,这周矩写的奏折,您看了没有?”
“看过,这秃贼想找死了,竟干起招兵买马的勾当了。”
太平公主知道母皇最恨的是造反,便乘机怂恿说:“我看这秃贼也该活够了。”
“我也有这个打算。”
太平公主明白母亲的心意,究竟与他旧情难断,一时间不忍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