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3)加勒比海岛谋杀案底牌葬礼之后-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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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感兴趣。纪尔克莉丝特小姐转向他。
“我想一定是像你所说的。。她的唇上——好像长有胡须一样。我想,
你知道,一定是这样才引起我的警觉——我当时心情有点紧张,而且想起了
战时的一些故事,有关一些修女,其实是第五纵队的人装的,从天而降。当
然我这样想实在很傻。我后来也知道是我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
“修女是很好的伪装,”苏珊若有所思地说。“可以连你的脚一起掩饰
起来。”
“事实上是,”乔治说,“人很少真正仔细地看别人。所以在法庭上每
个见证人的说法都大不相同,让人感到惊讶。一个人经常被描述为高——矮;
瘦——胖;白——黑;穿着深色——浅色的衣服;依此类推。只有一个见证
人是可靠的,但是你得自己好好判断是哪一个。”
“另外一件奇怪的事,”苏珊说,“是你有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却
出乎意料地不知道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谁。只是觉得看起来面熟,然后你对自
己说,‘这个人我很熟。。’然后才突然了解那根本就是你自己!”
乔治说:
“更难的是你是否能真正看到你自己——而不是镜中的影像。”
“为什么?”罗莎蒙一脸迷惑地问。
“因为,难道你不明白,没有人曾经看过自己——像别人看他时的样子,
他们总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也就是说——一个左右颠倒的影像。”
“可是那看起来有什么不同吗?”
“噢,有,”苏珊迅即说。“一定有。因为人的脸左右两边不同。他们
的两道眉毛不同,他们的嘴有一边向上翘,而他们的鼻子并不真的那么直。
你可以用一只铅笔看出来——谁有铅笔?”
有人递给她一支铅笔,她们就地试验,把铅笔平行放在鼻梁两侧,看到
那可笑的不同角度不禁失声大笑。
现在气氛轻松了很多。每个人的心情都不错。他们不再是聚集在一起瓜
分理查·亚伯尼瑟财产的继承人。他们是一群聚集在乡间度周末的快乐、正
常的人们。
只有海伦·亚伯尼瑟保持缄默,心不在焉。
赫邱里·白罗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向他的女主人礼貌地道了声晚安。
“还有,太太,我最好也趁此道别。我要搭的火车明天上午九点开,很
早,所以我趁现在向你道别,谢谢你的款待,房子交接的日期——我们会跟
安惠所先生接洽。当然,要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看你喜欢什么时候都可以,潘达礼尔先生。我——我来这里的目的都
已达成了。”
“你要回你在塞普路斯的别墅去?”
“是的。”海伦·亚伯尼瑟的双唇浮现一丝笑意。
白罗说:
“你高兴,是的。你不遗憾?”
“遗憾离开英格兰?或是你指的是离开这里?”
“我是说——离开这里?”
“不——不。眷恋过去是没有好处的,不是吗?人必须把过去抛诸脑
后。”
“如果做得到的话。”白罗眨眨眼,笑着以抱歉的眼光环顾周围一张张
彬彬有礼的脸孔。
“有时候,过去的并不愿成为过去,不愿被遗忘,不是吗?它还纠缠着
你——它说‘我跟你还没个完’。”
苏珊有点不信地笑了起来。白罗说:
“我是说真的——是的。”
“你的意思是说,”麦克说,“你那些难民来这里是没有办法完全忘掉
他们过去的苦难?”
“我并不是指我的难民。”
“他指的是我们,亲爱的,”罗莎蒙说,“指的是理查舅舅、柯娜姨妈
和斧头,所有那些事。”
她转向白罗。
“不是吗?”
白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然后他说:
“为什么你这样认为,太太?”
“因为你是个侦探,不是吗?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联合国老年难民
救助中心,或管你说的是什么,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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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引起了一阵非常紧张的局面。虽然白罗的眼光仍然停留在罗
莎蒙可爱、平静的脸上,但是他感觉到这种紧张的存在。
他微微欠身说,“你很有洞察力,太太。”
“不见得,”罗莎蒙说。“有一次在一家餐厅里,有人指出你来给我看,
我记得。”
“可是你一直没有提起——直到现在?”
“我想不要提起会比较有趣,”罗莎蒙说。
麦克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
“我的——好女孩。”
白罗目光移向他。
麦克在生气,生气而且——挂虑?
白罗的目光缓缓地扫视所有的脸孔,苏珊的脸,气愤、警觉;葛瑞格,
死沉、封闭;纪尔克莉丝特小姐,一脸傻相,嘴巴大张;乔治,机警;海伦,
紧张、恐慌。。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表情是正常的。他真希望他能早一秒钟看到他们的
脸,在“侦探”一语吐自罗莎蒙的口中时,现在,当然是不太一样了。。
他挺起胸膛向他们一鞠躬。他的英语不再那么带有外国腔调。
“不错,”他说。“我是个侦探。”
乔治·柯罗斯菲尔德的鼻翼再度出现两道白凹痕说:
“谁派你来的?”
“我受人之托调查理查·亚伯尼瑟的死亡情况。”
“受谁之托?”
“就目前来说,这跟你无关。但是你们如果能确信理查·亚伯尼瑟不容
置疑的是自然死亡,那就皆大欢喜,你们能吗?”
“他当然是自然死亡。谁说不是?”
“柯娜·蓝斯贵尼特说的。而且柯娜·蓝斯贵尼特她自己也死了。”
一股微微不安的气息,就像一阵邪恶的微风,满室吹动。
“她在这里说的——在这个房间里,”苏珊说。“但是我并不真的认为
——”
“是吗,苏珊?”乔治·柯罗斯菲尔德以讥讽的眼光看着她。“何必再
假装?你骗不过潘达礼尔先生的吧?”
“我们都以为他真的是潘达礼尔先生——”罗莎蒙说。“其实他的名字
是赫邱里什么的。”
“赫邱里·白罗——随时候教。”
白罗一鞠躬。
没有人意会到这个名字的分量,也没有人为之感到震惊。他的名字对他
们来说似乎毫无意义。
他们并没有像听到“侦探”两个字时那样警觉。
“我可以问你有了什么结论吗?”乔治问。
“他才不会告诉你,亲爱的,”罗莎蒙说。“即使他告诉你,他也不会
说实话。”
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觉得有趣。
赫邱里·白罗深思地注视着她。
那天晚上,郝邱里·白罗并没有睡好。他觉得心神不宁,而他不太确定
为什么他会心神不宁。无从捉摸的片断谈话、各种眼神、奇特的举动——一
切似乎都在寂静的夜里包含着呼之欲出的意义,惹得人心里痒痒的。他已踏
上睡神的台阶,但是睡神就是不肯宠召他。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脑海里突
然闪现出一个念头,把他惊醒。油漆——提莫西和油漆。油画——油画的味
道——跟安惠所先生有关。油画和柯娜。柯娜的画——风景卡画。。柯娜的
画有欺世之嫌。。不,回到安惠所先生身上——安惠所先生说过的话——或
是蓝斯坎伯?理查·亚伯尼瑟死的那天有个修女出现。一个有胡须的修女。
史坦斯菲尔德农场出现过一个修女——还有里契特·圣玛丽。太多修女了!
罗莎蒙在舞台上扮演修女迷死人了。罗莎蒙——说他是个侦探——她说这话
时每个人都凝视着她。柯娜那天说出“可是他是被谋杀的,不是吗?”时,
他们一定也是那样盯着她看。当时海伦·亚伯尼瑟觉得不对劲的是什么?海
伦·亚伯尼瑟——把一切抛诸脑后——到塞普路斯去。。海伦·亚伯尼瑟手
中的蜡花掉落在地上,当他说——他说什么?他不太记得。。
然后他睡着了,他睡着了而且作起梦来。。
他梦见那张绿孔雀石桌。桌上是玻璃罩着的蜡花——只是整个涂上了一
层厚厚的深红色油彩,漆成血红色,他闻得到油彩的味道,提莫西呻吟着,
说着“我快死了——快死了。。完了。”而摩迪站立一旁,高大健壮,手中
拿着一把巨刃,随着他说“是的,完了。。”完了——灵床,燃着蜡烛,一
个修女在祷告。如果他能看清这个修女的脸,他就知道。。
赫邱里·白罗醒了过来——他真的知道了!
是的,是结束了。。
虽然路途还遥远。
他理了一下自己杂乱的思绪。
安惠所先生,油彩的味道,提莫西的家,一定有什么——或可能有什么
在他家。。蜡花。。海伦。。破碎的玻璃罩。。
海伦·亚伯尼瑟,在她房间里,准备上床。她正在思考。
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视而不见。
她被迫让赫邱里·白罗来这幢屋子里。她并不想要他来。但是安惠所先
生让她难以拒绝。如今事情已经公开了。不可能再让理查·亚伯尼瑟在坟墓
里安息。这一切都由柯娜那句话开始。。
葬礼完后那一天。。她怀疑,他们是什么表情?他们以什么表情看着柯
娜?她自己又是什么表情?
乔治是怎么说的?关于一个人自己看自己?
像别人看我们一样地看我们自己。。像别人看我们一样。
她投射在镜子上的眼光突然专注了起来。她在看自己——但是并不是真
的自己——不象别人看她——不像柯娜那天眼中的她。
她的右——不,她的左眉弧度比右眉高一点。嘴巴呢?嘴巴的曲线是左
右对称的。如果她能看见别人眼中的自己,她当然看到的会跟这镜中的影像
没什么大不同。不像柯娜。
柯娜——那一幕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柯娜,在葬礼那天,她的头倾向一边——发出那个问题——看着海伦。。
突然,海伦双手掩面。“这没有道理。。这不可能有道理。。”
安惠所小姐被电话铃声从美梦中吵醒,她正梦见在跟玛丽皇后玩纸牌。
她想要不理会——但是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看床
头的手表。差五分钟七点——到底谁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一定是打错
了。
电话铃声仍然令人心烦气躁地响个不停。安惠所小姐叹了口气,抓起一
件外袍披上,走进客厅。
“这里是肯辛敦六七五四九八,”她抓起话筒没好气地说。“我是亚伯
尼瑟太太。里奥·亚伯尼瑟太太。我可以跟安惠所先生讲话吗?”
“噢,你早,亚伯尼瑟太太。”一句“你早”说得并不真诚。“我是安
惠所小姐,我哥哥恐怕还在睡觉,我自己本来也还在睡觉。”
“真是抱歉,”海伦被迫致歉。“但是我必须马上跟令兄讲话,很重要
的事。”
“晚一点不行吗?”
“恐怕不行。”
“噢,那么,好吧。”
安惠所小姐语气尖酸。
她敲敲她哥哥的房门,走了进去。
“又是那些亚伯尼瑟的人!”她愤愤地说。
“呃,亚伯尼瑟?”
“里奥·亚伯尼瑟太太。一大早七点还不到就打电话来!真是的!”
“是里奥太太?天啊,真是不寻常,我的外袍呢?啊,谢谢你。”
不久他对着话简说:
“我是安惠所。是你吗,海伦?”
“是的,非常抱歉吵醒了你。但是你曾经说过如果我想起来葬礼那天柯
娜暗示理查是被人谋害时,我觉得不对劲的是什么时就立刻打电话给你。”
“啊!你想起来了?”
海伦以疑惑的语气说:
“是的,但是这没道理。”
“你必须说出来让我自己来判断。是不是你注意到某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劲?”
“是的。”
“告诉我。”
“似乎没道理。”海伦以抱歉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