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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步步生莲(回明作者新作)中-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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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杨浩送到宣德楼后,赵光义便折返到了一处偏殿,此处正有十几位将军在此恭候。这些人是赵光义点名召见的,曹彬、李汉琼、田钦稽、丁德裕,”俱都是昔日随赵光义伐唐的有功之臣。
  因为先帝居丧期间不能歌舞、不能有大型饮宴,所以赵光义只简单地准备了些菜肴、美酒,宴请这些将领。这些将领都是伐唐的有功之臣。都是在他赵光义统率之下立过军功的将领,搞赏他们,既是对他们的认可,也是对自己的肯定,同时也可以使这些和自己关系比较亲近的禁军将领们与他关系再密切一些。
  出征在外的吴王赵德昭是否肯乖乖回京,随之出征的将领们虽然被他加官晋爵,又控制了他们的家人,但是他们会不会再来一出黄袍加身。赵光义现在还没有十分的把握。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抓军权稳住留守东京的禁军,虽说他安插了许多人,控制了留守禁军的许多要害职位,但是对这些军中重要将领,必须要大力倚重。
  所以赵光义没有丝毫皇帝架子。他换了便服,撤去首席,与众将坐在一起把酒叙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重温了与诸将一同南征的那段战争岁月之后,赵光义忽然眼含泪光,感伤地说道:“当日朕与诸位将军跨天堑,战江南,有袍泽之情。今日虽份属君臣,朕与诸个将军同座,依稀却是往日场面,只是,朕与众位爱卿把酒言欢,席上独缺一人。想起来不免令人喘嘘啊。”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说的是差了哪个,莫非还有谁敢奉诏不来?可是左右看看,主要将领济济一堂。似乎并未缺了什么重要人物,众人不禁四顾茫然。
  赵光义说道:“缺席的这位。就是曹翰曹大将军。曹大将军战功赫赫,本可为朝廷继续效力,再创丰功,可异……却为奸人所害,英年早逝。今日见到诸位将军,朕不免想起曹将军来,岂不感伤?”
  他抚膝嗟叹一番,扬眉道:“王继恩,传旨,自内库中拨三十万钱赏赐曹家。曹翰遗孀封为诏命,曹翰的儿子今已十二岁了,便加封他为迪功郎,给他一个出身前程。以慰曹将军在天之灵。”
  王继恩连忙接旨,在座诸将听了皆不禁动容。曹翰遇刺后,赵匡胤已经把曹翰官升一级,隆重安葬。并对其家眷进行了妥善安置。而赵光义再次加恩,对这位遇刺的将军如此恩遇,众将感同身受,谁不感激?
  赵光义此举,就连一直宠辱不惊、神情平淡的枢密使曹彬也不禁大为感激,新帝登基,多少大事要做。这个关头还能记着这些追随他伐唐的将领,单独赐宴接见,已是无上荣光。而曹翰遇刺已经有了一些时日了,赵光义不但仍记得他。而且加恩赏赐,不忘旧情,这对他们这些戎马生涯的将军们来说,正是最大的安慰。
  曹翰本是曹彬的直属部下,官家如此关爱,曹彬身为曹翰的老上司。此时自然要出头为他拜谢。曹彬眼含泪光,斟满一杯酒,走到赵光义面前肃然跪下,以大礼参拜,代曹翰向官家谢恩。
  赵光义加恩于曹翰,固然有示惠于众将的意思,可是这个时候他特意提到朝廷大员遇刺身亡,实也另有一番用意,只是其中缘由,却不足为外人道了。如今见一直有些若即若离的曹彬终于被他打动,屈膝席前敬酒,赵光义不禁大悦。
  他赶紧起身,扶起曹彬,举杯道:“诸位爱卿皆是朝中栋梁,朕继承大统,今后还须依赖诸位将军辅佐。今因国丧,暂休战事,来日讨伐汉国、出兵幽燕,朕必御驾亲征。与诸位将军如往日征江南一般,并肩作战。诸位将军,请满饮此杯!”
  众将纷纷应诺,举杯与之共饮……
  ※※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在城门口为杨浩送行的,是原本出身南衙的一众属官,宋琪、贾琰、程羽、慕容求醉等共事过的同僚,还有鸿驴寺的全部官员。已然致仕的前任大鸿胪章台搀因老迈年高,没有亲至,却也让他的长子前来相送。
  不但鸿胪寺典客承焦海涛、司仪承曹逸霆、主簿宁天色以及一干属员都到了,就连那位很少与杨浩谋面的鸿胪右卿高翔,今天也满面春风地出现了,熬来熬去,他终于熬出了头。杨浩一滚蛋,这个大鸿胪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往日些许恩怨。自然大风吹去,得有些肚量才是。
  鸿胪寺的属官们看着自家这位离任的大人,都是一脸的羡慕。做官。谁能做得像杨大人一般如此畅快?就算杨大人此后这一辈子再无任何建树,就凭他弱冠之年便成为使相的速度,也足以成为大宋政史上的一个传奇,“或许”也是再也无人能够企及的一个传奇了。
  南衙的一众官员看着杨浩,眼中却既没有羡慕、也没有嫉妒,而是一种深深的、却不易被人察觉的同情。哪怕杨浩再惹人厌,此时他们也毫不吝啬自己的同情。就算不需要杨浩承他们的情,也得让其他同僚看看,自己不乏同情心。
  他们看杨浩的眼光,分明就是在看一个死人。
  劝君更尽一杯酒,此去黄泉无故人!
  杨浩就在两衙官员们复杂的神情中出了城门,走出一箭之地,他回头一看,那些官儿们还站在原地。杨浩便向他们遥遥招手示意,他的手在空中刚刚挥动了两下,忽地发现城头上站着一个女子,一袭白裳,衣带飘飘,独自伫立,似乎正凝视着他。
  杨浩站稳了身子,定睛再往城头看去,那人却已悄然消失,天空湛蓝,白云朵朵,城头上只有宋字大旗迎风猎猎,方才所见竟似南柯一梦,寻迹无踪。
  “大人,请登车上路。”
  将虞候王宝财在马上弯了弯腰,向他大声说道。
  杨浩点了点头,向后面随行的家仆们望了一眼,杨浩的家仆比他的家眷在京城时还要齐备一些,管家、奴仆、丫环一应齐有,但是”他一个也不认识,这些人都是他变更逃跑计划之后,继嗣堂的人突击找来的。
  杨浩只知道他的管家叫李庆风,杨浩看他年纪、听他名字,非常怀疑他和自己在唐国救下的李听风家族有些什么瓜葛,不过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和这位管家详细交谈过。
  杨浩登上车子。放下轿帘,整个队伍便加快了速度。
  过了瓦坡集,前方路口忽然出现一个彩棚,说是彩棚,因为皇帝大行,正居国丧,所以没有披红挂彩,只缀了些松枝拍枝充门面,未免名不符实。彩棚下面也没有鼓乐迎接。只有着黑白两色衣衫的一群百姓站在那儿,老远便高声叫道:“这位军爷,敢问前方来的可是杨太尉么?”
  一今日本直的士兵用很生硬的中国话答应了一声,那些百姓们立即欢喜起来,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万民伞来,也不撑开,便迎了上来。
  一见是欢送杨大人离京的,公孙庆、王宝财二人也不便拦阻,二人对视一眼,便命人向后传报,通知杨浩。片刻功夫,杨浩便迎上前来。
  那群百姓为首者是一个体态圆满的员外,只见他毕恭毕敬抢前作揖道:“杨太尉小民于圆,恭为乡保。大人在京时,德政惠民,令无数百姓得益,今太尉要离京赴西北上任,百姓们感恩戴德,不舍大人离去。特意委托小民,向太尉敬献万民伞一把、美酒十坛,万望太尉笑纳。”
  远远的,日本武士王守财先生听得很是纳闷儿,转头向公孙庆问道:“公孙大人,末将是武官,对杨太尉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他的,做过这里的地方官?”
  此时,杨浩正逊谢不已,众百姓则阿谀如潮,马屁连天,听得礼部员外郎公孙庆都快吐了,他冷笑一声,见周围没有杨浩的人,这才说道:“王将军,这不过是官场中习气罢了。自古以来,爱民如子的好官离任时百姓割舍不下,送万民伞以示敬意是有的,可是后来的官儿,不管是不是清官、是不是爱民如子。都喜欢在离任时玩上这么一套把戏。
  官声好的,有绅民主动送伞。官声不好的,他也不愿灰溜溜地离开,于是变着法儿的也得让人送。比如说前朝时候,康远县令是一个大大的贪官,百姓恨之入骨,他离任时也想要百姓们送万民伞,可是百姓们谁肯送他?
  你不送?你不送他就赖在县衙里不走,新官没办法接任,于是那位新任县太爷还得带头去劝当地士伸们送伞,士伸们实在不肯答应,那位新任县太爷没法儿,自己做了一把。又让家人扮成当地百姓,才把那位前任风风光光地
  “喔”王守财作恍然大悟状。连连点头道:“我的明白,我的明白。”再看向杨浩时,王守财便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公孙庆笑道:“后来的官儿总想比原来的官儿离任时更加隆重,于是花样翻新,不只送万民伞、立德政碑。还有那恬不知耻的,提前雇几个泼皮闲汉,在他离任的轿子前边泥地上躺下,满地的打滚,就是不起来,意思是挡住道路,不让他们的好官离开。在官场上,这种事称为“卧辙”嘿嘿,如此官场丑态,传扬开去,却是百姓无限爱戴了。”
  两个人说着不集仰天大笑。
  前方,杨浩推辞不下,最后半推半就地收下了当地乡伸于圆代表当地仲民恭送的万民伞,由于万民伞是用不同颜色的布做成的,国丧期间不便张开来,所以用素绫裹了放在车上。杨浩的又接过十坛美酒,一并放在车上继续赶路,于圆等人做依依不舍状又追了好久这才渐渐散去。
  见那些做戏的乡仲们走了,公孙庆这才松了口气,吩咐道:“加快行程。”
  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当天行不了多远的路程,傍晚时候,他们到了板桥镇附近,此时夕阳西下。红日渐沉,为了赶在日落前进镇,车队的速度不断加快。眼看到了前方一座木桥,前行的武士忽然放慢了速度,公孙庆心中有事。察觉前行速度放缓,立即抬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人,你看!”
  一个武士向前一指,公孙庆一看,只见桥头又搭着一座彩棚,棚下的人倒是不多,也就那么五六个人。两个站着,剩下几个横七竖八地躺在桥上。
  王守财一见先是一愣,随即叫道:“卧辙?”
  看了看公孙庆,两个人忍俊不住,一起大笑起来。
  “前方来的可是杨太尉,本地士子于一舟率士林同好请见太尉。”
  杨浩得报,又满脸笑容地上前接见。于是乎,问名,寒喧,接见,感恩,辞让,两下里又是好一通折腾。
  王宝财急躁起来,对公孙庆低声道:“公孙大人,像他这般走走停停,几时才能走得出去。咱们在板桥镇里安排的
  “噤声!”
  公孙庆立即打断他的话,看着前方一脸笑意的杨浩,冷笑道:“王大人,便让他再风光一时半夜又算的了什么,对‘死人’咱们得有点耐心。你说是么?”
  王宝财苦笑道:“公孙大人教的是,呃……嗯?那几个人在干什么?”
  公孙庆一抬头,就见杨浩已被推坐在桥上,旁边正有人为他脱靴,另有人捧着一双新靴站在一旁,公孙庆不禁两眼发直,半晌才喃喃地道:“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
  “嗯?”王守财捏着下巴,诧异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公孙庆咬着牙根嘿嘿地笑:“这位杨太尉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的。居然来遗爱靴的把戏都用上了。”
  “遗爱靴?”
  “嗯,万民伞、德政碑,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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