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皇帝 作者:赵辉-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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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的一些情势,便经常有人向他推荐此人。
因此,对梁廷桢其人早已耳闻的林则徐到达广州的次日,就亲自登门拜访,向他请教禁烟、海防、守战等重大问题。
“梁先生,林某有礼了。”林则徐听说他甚是桀骜不驯,身为钦差大臣的林则徐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不知钦差大臣驾到,梁某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大人恕罪。”梁廷嘴里说着。人却仍端坐在书桌旁并不起身,手里捧着书本,聚精会神地看着。
林则徐见他此等模样,果然是倨傲之态,可也不便发怒,于是径自走进梁廷的书房,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却不说话。梁廷一头扎在书本里,专心致志地看书,也不答话。
一时间,书房里静悄悄的。林则徐打量起这间房子来,东西两边靠墙处竖着装满书的书架,北面放着一张床,南面在房门边开了一口小窗,窗下放着一张书桌,梁廷面南背北坐着。
“梁先生之名广播五湖四海,想不到却住在如此简陋之地。”林则徐首先打破这种僵局。
“古来落拓人士多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梁廷头也不转,冷冷地甩出这样一句话。
“怪不得刘禹锡的《陋室铭》这样广为流传,名士多类于此。”说着,就吟了起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无……无……”林则徐吟到这儿,故意做出忘记下面句子的样子。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梁廷插话念道。接着又说:
“大人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就直说了吧,梁某不过是一介草民,实在不值大人来此。”
林则徐见他主动答话,正求之不得,就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林则徐这次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梁廷当然知道指的是何事,可他对世间政事已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参与其中,于是说:
“林大人如此说实在是折煞小人了,小人不懂得什么事,只死读过几本书而已,大人还是请回吧。”
“嗳,还真别说,林某这次正是要向梁先生请教那书中的内容。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接着林则徐又道:“林某素闻梁先生对中国海防了解比较深刻透彻,所以林某想请教这方面的事。”
梁廷不屑一顾地说:“那有什么好谈的。中国向来如此,重内而不重外,缺少对外面世界的了解,这是中国的通病。久患于体之病,非一剂药便能治愈。”
“那么依梁先生之意,中国一旦与洋人交上了手,那便只有听任其摆布了。”林则徐不失时机地说。
“也并非完全如此,中国地大物博,即使洋人的嘴大如狮子,那也是难以下咽。更何况外国也柔弱不堪,只不过在武器方面强过我国罢了。一旦这些被我所用,其又能奈我何。只可惜的是我国向来自封,不弱于人,又岂愿去学异族他邦呢?林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那么还是请回吧!”梁廷似觉自己说的话太多,就下了逐客令。
林则徐怎肯如此罢休,就接着委婉地说:“则徐这次受命南下来此禁烟,虽不说感于皇恩,但起初则徐实感责任重大,万一失职又何敢面对众人,岂不被天下所嗤笑,而且自己感到力量微薄能力有限,所以受命之时则徐一再推辞,可在皇上强求之下,又有何话说。则徐虽非挽救世人的英雄,可也总不能眼见天下黎民深受鸦片危害而坐视不管呀!”
“则徐在湖广之时,与鸦片接触较多,对其知之甚深,人吸食过后久之成瘾,很难断绝。鸦片即能麻痹人的意志,又可害人身体,百害而无一利。吸食成痛者结果往往倾家荡产卖儿易女,其状惨不忍睹,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则徐也是骨肉之躯,也是为人之父,深知其痛。因此就应允南下。则徐现已半百之人,难道还望升官发财不成,实乃忧于百姓呀!然而则徐又知道路途多难,举步维艰,所以这次前来拜访梁先生,并无他事,只为鸦片而来,还望先生不吝赐教,以了则徐之心愿。”林则徐说着,动了真情,不禁涕泪满衣衫了。
梁廷早已放下了书,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到林则徐这般模样,于心不忍,心想:“林大人乃一诚实之人,早有耳闻,现在他能想到这一点,我自负多才,却不愿救人于水火,那么读这些书又有何用?”
想到这儿不觉心动,赶紧离了坐位,走到林则徐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说:
“林大人光临寒舍,梁廷有礼了。”
林则徐慌忙扶起梁廷揭,四目相视,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久久不愿分离……
钦差大臣林则徐从梁廷处出来,天已黑了下来,告别梁廷匆匆回到越华书院的住处,马辰早已等候多时了。
这次林则徐到梁廷处收获颇丰,对广东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他所没想到的是广东的某些大员竟也参与贩卖鸦片,然而最使他担心的却是十三商行的人。十三商行本是朝廷设置用于对外贸易所在,现今却利用职务之便放纵鸦片,从中渔利,这岂不正是鸦片流入过甚的根源吗?怪不得皇上多次严禁而无成效,重要的关口都把不牢,鸦片又如何可以禁绝。看来自己以往的策略要有所变化了。以往只是认为重治吸食就能断绝鸦片,若无人吸食自然鸦片不会再来,事实上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样。重治吸食不可缺少,断绝鸦片来源更为重要,即使重治吸食整治贩卖,鸦片同样会照来不误,白银同样会流失,只有堵塞其道才可能一劳永逸地消除鸦片的隐患,解决财政危机。要想烟禁有效,行商们无疑也是关口之一呀!
林则徐回到越华书院还未坐定,马辰便推门进来了。马辰乃是林则徐的旧属,林则徐南下时考虑到初次到广东,人生地疏,一切洋务夷务不得不先遣一两人密行查访,于是就派遣了马辰。马辰原本是湖南抚标游击,林则徐任湖广总督之时的旧属,安徽怀宁县人,道光十八年因失察家丁私受替班兵丁规钱,被革职回籍。林则徐自己亦因预保过马辰,受过降四级留任的处置。但林则徐认为其人素来熟知武备,年轻力壮,精力甚强,如若废置不用,十分可惜,便决定自行付给他盘缠,派其日夜兼程先行赶到海口代访夷情。此外他还派遣了汉阳县丞彭凤池到广东,不过那已是在湖广任上的事。湖北严查鸦片时,曾派他到广东缉拿逃犯尚未销差回湖北。林则徐知此人廉明勤干,且籍隶广东,对于广东土俗方言都较熟知,于是在动身南下之前即修书令其暂缓回楚,留在广州,代查鸦片之事,但现在还没消息传来。
“马辰,这多日来辛劳你了,坐下再说。”林则徐见他进来,又不便急于多问,就缓缓地说着。
“大人交给卑职做的事小人已经办妥了。多日以来,卑职日夜查访,有些事已经在信中向大人交待过了,近几日的事大人可能还未知。”
“你讲。”
“卑职听说广东有些大员与鸦片也有染。”
林则徐一听他这样说,知他不会是空穴来风,就屏退左右听他细细诉说。
道光皇帝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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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几日大人未到这儿之前,卑职在两广总督衙门的临街墙壁上揭下这样一份传单,大人请看。”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林则徐。
林则徐看完以后,心里大吃一惊。难道真有此事?想不到邓廷桢之子也与此有染,如果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难办了。在广东之地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他呢。林则徐又吃惊又疑惑又担心,可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哈哈一笑:
“这不过是一些人无事生非造谣行骗罢了,马辰你可查到什么证据没有?”
“大人让卑职做的事,卑职岂敢大意,卑职已经查了,发现邓廷桢本人倒没什么,不过他的三公子似乎与此有些……”
此话不言而喻,林则徐一听即明白,就制止他再往下说,然后装成疲惫的样子对马辰说:“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马辰疑惑地望了望林则徐,他对林则徐其人很是敬仰,特别是那次林则徐因他而降职,使他没齿不忘,视他如同救恩人一般。后来林则徐又招他前往广东,更是感激,心里已打定主意,即使为林则徐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现在虽然对林则徐感到疑惑,却又不敢有所怀疑,觉得他定有自己的打算,便说:
“若大人没有别的吩咐,那么卑职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退了出去,然后又把房门掩上。马辰出去了,房里只有林则徐一人,可他心里一直不能平静下来,“皇上命我来此禁烟,曾再三嘱咐自己要与邓廷桢等人联手办理好此事,可现在还未联手,邓廷桢却出了问题。该如何处置呢?如果先整治吏治,拿广东大员开杀戒,则恐怕禁烟会出现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要让邓廷桢协助我办理海口之事,也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他以往还主张对鸦片弛禁。如若把吏治放在一边,又怕烟禁不绝,一些人仍会利用自己职务之便帮助贩运,从中渔利。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林则徐犹豫不定左右为难了。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迈着步子,正在疑虑着,林则徐的中军参将李大纲走了进来。
“林大人,刚才梁先生差人送来一封书信,请大人过目。”
林则徐接过信打开一看,顿时喜形于色,把李大纲叫到跟前,对他耳语几句,李大纲听后,道:“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去办。”
林则徐含笑地点了点头,望着李大纲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与。
邓廷桢带着广东一众官员迎接钦差大臣,忙了一个上午,中午时分,邓廷桢回到府里时已累得精疲力竭,阅了本民案,就进房歇息去了。一觉醒来,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吃过晚饭,正准备进房习字,广东巡抚怡良就来了。
两人坐定后,便有一仆前来上茶,广东巡抚,怡良匆匆赶来,有些渴了,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觉得不同于往日所饮,惊异地问:
“邓大人何来如此之物,下官在广东也已几年似乎并未尝过此等好茶。”
邓廷桢招了一下银白的胡须,得意地说:“此物并非本地所产,怡大人如何能见。此乃是林大人南下途中路经黄山,专程从那购来送给邓某的。此物学名日云雾,乃是上品,为黄山一大特产,非他乡所能种植。其嗅如兰,实为不可多得之物,如若不信,怡大人不妨再品尝品尝。”
怡良端起茶来,又抿了一口,细细回味一番,然后竖起大拇指称赞说:
“此物果然如大人所说,非同一般哪!”
“怡大人,老朽没有说错吧,看来林大人对老朽倒还仁至义尽,想当初老朽力主弛禁之时,还曾与他对垒一番呢。林大人不计前嫌,实令老朽敬佩。”邓廷桢说着,见怡良只顾品茶,似乎对赞许林则徐的话不屑一顾,于是不满地问:
“怡大人,难道你不以为这样么?”
怡良放下茶杯,用手巾拭了一下嘴角,说:“下官并无此意。下官对林大人之名早有耳闻,只是下官认为……”
怡良搬过椅子靠近邓廷桢,对他小声地说:“请恕下官直言,下官与邓大人已非一日之交。可据下官所知,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