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皇帝 作者:赵辉-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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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伊犁将军府,庆祥首要任务是发下请帖,再次张灯结彩,名正言顺地娶来第四位姨太太——玛达娅。这次婚宴与娶儿媳相比自然小多了,也许是吸取斌静的教训,虽然小,也热闹了三天,但质量比上次更丰盛了,这当然是喀什噶尔参赞大人斌静的赞助。
新婚燕尔,卿卿我我之后,庆祥想到皇上的谕旨,这才铺纸提笔奏书一封:
万岁,万万岁,我皇陛下:
臣敬承圣谕即日赴喀什噶尔处理回部事务。张格尔叛军尽行平息,张格尔其人狡猾过甚围歼奔逃城外,残众尽皆驱散,俘虏业已放置安顿,极少部分顽固匪类已斩首示众,以警告各部。起事因由业已调查甚明,系参赞大臣斌静属下兵了欺侮回女引起义愤,张格尔叵心良久,乘此妖言惑众而滋事。今回部已安定,各卡伦设防加强,民已安心产牧,秩序井然,不劳圣上多虑,臣当尽心为之。
伊犁将军庆祥奏书
乾清宫内今天特别忙乎,大行皇帝样梓宫明天就要入寝昌陵,这是最后一次大祭,整个乾清宫披纱着素,和尚、喇嘛轮流念经诵文,一派肃穆、庄严气氛。
道光散罢早朝,立刻孝服在身,率领满朝文武大臣及宫内妃嫔和各亲王、贝勒、福晋命妇等前来拜祭。皇上如此至仁至孝,其他亲王谁还敢稍有不敬?三拜九叩之后,道光已成泪人,哀戚动容,不悲也泪。
孝和皇太后绵宁如此忠孝,上前关切地说道:
“皇上应珍重龙体,一切以国事为重,你能如此孝敬实乃可贵,大行皇帝在天之灵也可告慰,不必过悲。”
“谢母后,皇儿理解母后关心,皇儿也请太后节哀,珍重身体。”道光止泪道。
对于孝和皇太后,虽不是道光生母,年龄也仅比道光大六岁,但道光一向对她十分敬重。在鐍匣风波中,皇太后能从大义着想,不存私心而偏向惇郡王绵恺,在关键时刻站在绵宁立场,为他登上大宝扫清障碍,道光怎能不发自肺腑感激,皇太后之言道光是尊重的。
道光如此悲戚也不完全是做给他人看,内心确实有真感实情的一面。嘉庆帝是他的亲生父亲,母后早亡,父皇给他无限关切,早有让他承继大统之意,尽管由于红菱一事伤透父皇之心,导致父皇意欲废储,但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他个人的过错呢?迫不得已做出非常理之事,无论如何,内心是愧疚的,时常在梦中见到皇太后的震怒与斥骂。今天动容之情也是惭愧之情的自然流露。
从乾清宫回到养心殿,刚刚坐定,饮杯茶歇息片刻,御前太监常永贵来报,说宗人府隆格亲王求见。
道光命太监宣隆格进来,隆格跪拜平身坐下,说有要事求皇上定夺。
“皇上,宫中出了一件大案,奴才不能做主,特请皇上定夺。”
“唔,什么事?”皇上一惊。
“豫亲王裕兴在举朝服丧时竟敢敷衍了事,偷回王府奸淫家中丫环,这事传出影响甚坏,不能不严惩,请皇上处理。”
“情况属实吗?”
“情况属实,人证物证俱在,丫环尸体尚没掩埋。”
“竟逼死人命?”皇上一听也十分气愤,“这些亲王贝勒也太大胆,竟胡闹到这地步,在大祭之日尚如此去做,平常之日可想而知。”
“那么,皇上是否按律惩治?”
“按大清律例惩处,不容循情!”
“按我大清律例,强奸逼死人命,应置‘大辟’。”
“隆格亲王你传下旨意,先革去王位,然后由宗人府议定,再送刑部处死。”皇上气犹未消。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几天前宫里就传下旨去,今日大祭,各王府循例前往按班进行祭奠。豫亲王裕兴冲冲行过祭礼,趁人都在忙碌之际,急急忙忙乘车赶回王府。这时府中人少,豫王福晋拜祭未回,裕兴喜上心头,机不可失,压抑心头的淫心今日总算找到了机会。
原来豫王福晋有一个贴身丫环名叫寅格,这寅格长得白净娇艳,性情温文尔雅,在王府上下使女中又最是口甜勤快能干,心灵手巧,人人喜爱。豫王福晋膝下无女,自然视为掌上明珠,虽是使女,福晋却拿她当女儿一般看待,把小寅格调理得好似一盆水仙花儿,冰清玉洁,性情高傲。
谁也想不到豫亲王裕兴不知不觉对寅格动了心。这裕兴身为亲王却是个“花花太岁”,整日在外寻花问柳。豫王福晋深知丈夫是个色中饿狼,时时对他看管,也多次暗暗告诫寅格提防着点,所以裕兴一直没有得手,只得耐着性子等待机会。
转眼寅格年已十八,出落得更是雪容花貌,妩媚娇美,和裕兴的长子振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裕兴不仅不克制自己的淫心,反而淫火更加炽烈,时常对寅格风言风语。动手动脚,都被寅格板着脸儿,甩手离去。
今天裕兴终于寻到一个千载难寻的良机,他匆匆踅进福晋房中,见床上罗帐低垂,帐外露出两只粉底儿高心鞋子,绣着满绷翠花,心中一喜,这正是寅格。
原来寅格料理完家务,守候在福晋房中,不觉疲倦起来,渐渐睡着。
妙,裕兴心中说道,蹑手蹑脚进入房中,又轻轻将房门关死,来到帐前,揭开帐门。嗬!杏眼紧闭,蛾眉微挑,朱唇稍翕,吐气如兰,那张粉面儿越发诱人了。裕兴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撕断寅格腰中锦带,寅格惊醒过来已经晚了,虽又撕又闹,也没能逃脱裕兴的魔爪。
裕兴淫心得逞,丢下寅格,洋洋得意地哼着小曲走出房中。寅格悲愤至极,伤心地哭一阵,自觉无脸再见振德,也不想活在世上,便在福晋的床头吊死了。
豫王福晋和大公子振德拜祭回来,发现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寻找亲王裕兴也不在,急忙派人到宗人府报案。虽说死了个丫环,这丫环也不同一般丫环,一是福晋掌上明珠,另一面又是大公子振德心中的情人。一向活泼可爱的寅格没有任何寻死的迹象,今天突然死去,怎能不让人怀疑。
管宗人府的隆格亲王一向正直无私,接到报告便亲自到豫王府验看,从福晋床上凌乱的被褥已猜出几分。查验尸体,见下身沾满血污,明白这显然是强奸受伤,羞愤自尽而死。并在寅格的手掌里掰出一颗扣子,上写一个“裕”字。这正是王爷裕兴衣服上的,当年皇太后万寿,宫中给所有王爷每人铸造一幅金钮扣,上面刻着各个王爷的名号。
抵赖也没有用,裕兴被抓了起来,一审讯果然是他所为。豫王福晋万万想不到这事是丈夫所做,隐瞒也隐瞒不住,哭哭啼啼哀求隆格亲王手下留情。隆格也不能作主,这才来面见皇上,请皇上定夺。
隆格亲王离去,道光内心十分烦乱,自己登基不到一月,回疆叛乱之事尚未处理妥当,宫中又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些王爷、贝勒不思进取,恣睢行事,草菅人命,不能很好协助自己安邦定国,治理天下,反而处处惹是生非,给大臣和百姓留下话柄,这大清的大业将如何是好?不由越想越气。
恰在这时,太监从殿外高呼:太后驾到!
道光急忙站起,迎接孝和皇太后。接着瑞亲王绵忻,惇郡王绵恺,孝慎皇后也随后来到。
“母后大祭已毕,何事扰你来此?”
“皇上,豫亲王一事你已知晓?”
“回母后,皇儿已知。”
“不知皇儿如何处置?”
“按大清律例,王公与庶民一同治罪,理应处斩,此事已教宗人府及刑部议定再执行。”
“皇上,裕兴身为亲王不知守法,却带头犯法,理应处死。不过,刚才豫王福晋哀求,让我给裕兴讲情,我看豫王福晋如此年轻,子嗣尚幼,念及初犯,可酌情发落。况且先皇刚刚驾崩,梓宫尚未移入陵寝,就斩杀亲王,也不甚妥,望皇上三思。”
接着,瑞亲王、惇郡王、孝慎皇后也一起跪下为裕兴求情。
道光心中也很矛盾,各亲王自幼均在上书房读书,相处很洽,情同手足,我又何尝狠心置他于死地。但法不容情,我初登龙位执事,就徇情枉法,苟人私情,以何威服朝臣和天下百姓。如今母后及各亲王俱来求情,各亲王不说,母后对我恩重如山,虽不言说,心中自然明了,初临朝政,母后第一次说话,我能拒绝吗?还有这些亲王,今后的和睦相处、朝政的平稳……
道光沉吟片断,说道:“母后劳累,各位亲王陪母后回宫休息吧,此事我再思量一下。”
事情也只能这样,众人告辞离去。道光命太监服侍自己拟定一份谕旨传下:
王公大臣:国家律令,王公与庶民理应一体待之,强奸逼死,罪孽深重。裕兴,身为皇宗,袭爵亲王,不自珍重,大胆妄为,草菅人命,若从轻处治,何以安国定邦、信服百姓。特别是正处国丧,服丧未满,苟且此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之重盖不能饶也!令宗人府及刑部严议,拟定结果,革去王爵,监禁三年。其他之事由宗人府及刑部再议。
圣谕
处理完裕兴一事,道光舒了口气,疲倦地伸了伸懒腰,又饮清茶一杯,心情宽畅了许多,随手翻翻御案上的公文,见有伊犁将军庆祥发来的奏折,启开细细阅读一遍。
看罢庆祥的奏折,道光对庆祥如此做法不甚满意,但他并不知回疆具体真相,只从奏折中隐约得知张格尔苏兰奇相互勾结叛乱与斌静等人有关,色普征额无故屠杀俘虏,这背后也隐藏一些说不清的原因。道光由此了解到回疆官员一向依势欺压回民,激起民族矛盾,给叛乱造成契机。遂给庆祥复批一道手谕:
伊犁将军庆祥:奏折朕审批毕,根据参奏革斌静、色普征额、妥善之职,留于该处,听候查办,其余之事,再查再奏,不可纵容包庇。钦此
又是一个花好月圆之夜,融融的月光静静地泻在皇宫御花园内,给这瑰丽堂皇的建筑技上一层朦胧的雾纱,更给其间的花草增加几分无限的诱惑。行走其间似梦如幻,无论白日有多少烦恼与忧愁也早被这人间的仙境涤荡殆尽,只有一种心绪,只有一种信念,“但愿人常久,千里共婵娟”。
绮儿搀扶着道光帝慢步在这融融的月光中,他们无言地走着,倾听着对方的心跳,各自把思绪引向远方。一个心乱如麻,欲言又止,鼓不起心中的勇气,等待只是一种无言的伤害,等待只是一种灵魂的谴责。有几次,绮儿无声的泪水悄悄地爬上香腮,慢慢滑下,滑进嘴边,她默默用舌尖舐一下,涩涩的,谁理解她的苦衷与无可奈何。另一个已抛弃了白天朝中诸事的纷扰,放飞心中的思绪,走回遥远的记忆,来到五台山的秀峰,谁又能理解他的苦衷与无奈,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而,皇上不是万能的,有时连一件极小的事也做不来,万岁,万万岁有何用呢?
“皇上,不,二阿哥,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早朝。”
“好吧,绮儿待朕太好了。”道光也感觉有点累。
“谢皇上夸奖。”绮儿笑了,心中涩涩的。
“前面谁在吵吵闹闹?”
“好像有常公公的声音?”
“谁这么大胆,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