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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文学]道连·格雷的画像-第4章

小说: [文学]道连·格雷的画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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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世间的一大存在,就像阳光、春天、或者是映在黑黑的水中,我们称之为月亮的银色贝壳。它不容置疑,它拥有自己神圣的主权,它使占有美的人成为王子。你笑什么唉,你失去以后就不会、笑了。。。。。。有时,人会说美是肤浅的,也许如此。但至少不像思想那么肤浅。对我来说,美是奇迹中的奇迹。只有浅薄的人才不以貌取人。 世界真正的神秘性在于可见之物,而不在于看不见的东西一乙一是啊,格雷先生,诸神厚爱你,可是诸神赐予你的,会很快被取走。你只有几年时间,能够实实在在,完完美美,充充实实地生活。青春一逝,美也随之而去。到那时,你会突然发现,没有留下胜利的凯歌,或者不得不满足于一些渺小的胜利,而往昔的记忆会使这些胜利比失败还要痛苦。月复一月,美渐渐衰朽,某种可怕的东西接踵而至。时间妒忌你,战争跟你的美貌作对。你脸色灰黄,两颊下陷,目光迟钝。你会感到无限痛苦。。。。。。啊!你拥有青春的时候,就要感受它。不要虚掷你的黄金时代,不要去倾听枯燥乏味的东西,不要设法挽救无望的失败,不要把你的生命献给无知、平庸和低俗。这些都是我们时代病态的目标,虚假的理想。活着!把你宝贵的内在生命活出来。什么都别错过。不断寻找新的感受,什么都不要怕。。。。。。一种新的享乐主义那正是我们的世纪所缺乏的。你也许是它看得见的象征。有你这样的个性,你什么都干得成。世界只属于你一个季节。。。。。。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看得出,你并没有十分意识到自己是怎样一个人,实际上可以成为怎样一个人。你身上有那么多东西让我着迷,所以我觉得必须把某些关系到你的事告诉你。我想,要是你虚度了青春,那该有多不幸。因为你的青春岁月所剩无多只有那么一点点时间了。普通的山花谢了又开,明年六月,金莲花会像现在这样开得金黄。再过一个月,铁线莲会长出星星似的紫色花朵,一年又一年,绿色的叶子支撑着紫色的星星。但我们的青春却一去不返。二十岁时,脉搏跳得很欢,现在却微弱无力了。我们的四肢废了,感官坏了。.我们衰变成了可怕的傀儡,只剩下记忆中令我们害怕的激情,以及我们没有胆量接受的巨大诱惑,依然拂之不去。青春啊,青春!除了青春,世上什么也没有! 
道连?格雷瞪着眼睛倾听着,不胜惊讶。一阵丁香花从他手里落到沙砾上,一只毛茸茸的蜜蜂飞来了,围着花朵嗡嗡地转了一会儿,然后在小花星座般椭圆形的球体上,开始急急忙忙乱爬起来。他很有兴味地注视着。那种对琐事的不同寻常的兴趣,往往产生于我们害怕大事的时候;或者是一种新的情绪袭来却又难以表达的时候;或者是某种念头缠住我们头脑,驱使我们屈服的时候。一会儿,蜜蜂飞酽 走了。只见它钻进了弄脏了形紫色牵牛花,那花朵似乎颤动。 了一下,随后来回摇摆起来。 
突然,画家出现在画室门口,断断续续打着手势,招呼他们进去。两人相视而笑。 
我等着呢,他叫道,光线挺不错,你们可以把饮料拿进来。他们起身信步沿小径走去。两只绿白相问的蝴蝶扇着翅膀,从身旁飞过,花园一角的梨树上,一只鸫鸟叫了起来。 
格雷先生,你见到了我很高兴,是不是亨利勋爵瞧着他说。是呀,现在是很高兴,但不知道我能总是那么高兴吗 
总是!这是个可怕的字眼。我一听就发抖。女人们很喜欢用这两个字。她们为了使浪漫永久却把浪漫破坏得一丝不剩。这个字眼也毫无意义。朝三暮四和永世相守的区别,在于前者比后者更持久些。 
道连?格雷挽住亨利勋爵的胳膊,走进画室。既然如此,那么让我们之间的友谊属于朝三暮四吧,他轻声说,因为自己的唐突而涨红了脸。随后走上画台,继续摆好原来的姿势。 
亨利勋爵一屁股坐进了一把柳条大靠手椅里,看着他。霍尔华德不时后退几步,远远地打量自己的作品,除此之外,只有画笔落在画布上的沙沙声打破了沉寂。从敞开的门射进来的斜阳中,灰尘在飞舞,一片金黄。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玫瑰花香。 
约摸钟以后,霍尔华德停止了作画,对道连?格雷看了很久,然后又对那幅画看了很久,咬着大画笔的一头,皱了皱眉。全画好了,他终于叫道,弯下身去,用瘦长的朱红色字母,在画布左角写上自己的名字。 
亨利勋爵走过去细细琢磨起这幅画来。这无疑是件绝妙的艺术品,同时也画得极为逼真。 
老兄,我最最热烈地祝贺你,他说,这是现代最杰出的画像。格雷先生,过来瞧瞧你自己吧。 
小伙子跳了起来,仿佛从梦中惊醒过来似的。真的画好了他喃喃地说,从画台上走了下来。 
全好了,画家说,今天你的姿势摆得很好,我非常感激。 
那完全归功于我,亨利勋爵插嘴说,可不是吗,格雷先生道连没有回答,无精打采地从画像前走过,但回头一看,便倒退了几步,两颊泛起了愉快的红晕,眸子里透出喜悦之情,好像第一次才认识自己似的。他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模模糊糊地觉得霍尔华德同他在说话,但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恍然大悟似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美貌。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巴兹尔?霍尔华德的恭维,不过是友好动听的溢美之词,他听过便一笑了之,丢到了脑后,并没有对他的个性产生什么影响而现在,亨利?沃顿勋爵发表了一通赞美青春 
的奇谈怪论,发出了青春短暂的骇人警告。这番话当时就打动了他,而此刻他站着,凝视自己英姿的映像时,亨利勋爵所描绘的情景,十分真切地浮现在他脑际。是呀,将来有一天,他的面容会干枯起皱,眼睛会昏花无神,优美的身材会破相变形,唇上的猩红会渐渐褪色,发上的金黄会悄然消失,构成他灵魂的生命,会毁坏他的躯体,他会变得丑陋可怕,粗糙不堪。 
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剧痛如刀子般钻心,使他每一根细小的神经都颤抖起来。他的眼睛由淡而深,转成了紫晶色,蒙上了泪水。他觉得仿佛一只冰冷的手揪住了他的心。 
你不喜欢吗霍尔华德终于叫道,不明白这小伙子为什么缄默不语,心里有点不痛快。 
他当然喜欢哕,亨利勋爵说。谁会不喜欢这是现代艺术中的一大杰作。不管你开什么价,我都给。我买定了。 
这不是我的财产,哈利。那么是谁的呢 
当然是道连的,画家回答。这家伙真幸运。 
多悲哀呀!道连?格雷轻声说,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画像。多悲哀呀!我会老起来,变得既讨厌又可怕。而这幅画却会永远年轻,绝不会比六月这个特别日子的模样更老。。。。。。要是反过来就好了。要是永远年轻的是我,而变老的是画该多好!为了这个目、的为了这个目的我什么都愿给!是的,我愿献出世上的一切!我愿拿我的灵魂去交换! 
你不大会喜欢这样的交易,巴兹尔,亨利勋爵大声说,笑了起来。那样的话,你的作品就倒霉了。 
我会坚决反对的,哈利,霍尔华德说。 
道连.格雷回头看着他。我相信你会反对的,巴兹尔。你爱艺术甚过于爱朋友。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一尊青铜像而已,我想连青铜像都不如。 
画家惊呆了。这不像是道连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似乎很生气,脸涨得通红,两颊在发烧。 
是的,他继续说,在你的心目中,我不如你象牙做的赫耳墨斯神,或是银制的农牧神。你会永远喜欢这些东西。你能喜欢我多久呢我想等我有了第一条皱纹,你就不喜欢了。现在我明白了,不管是谁,一旦失去了美丽的容颜,便失去了一切。你的画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亨利沃登勋爵说得千真万确,青春是惟一值得拥有的东西。等我发现自己老了,我便自杀。 
霍尔华德脸色煞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连!道连!他叫道。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的朋友,以后也不会再有。你不会妒忌物质的东西吧你比它们都要美! 
凡是其美不灭的东西,我都妒忌。我妒忌你为我所作的画像。为什么它能保持我必须失去的东西呢每分每秒的时光都从我身上取走什么,去转交给他。啊!倒一下该多好!要是画像会变,而我永远同现在一样该多好!你干吗要画它呢总有一天它会嘲笑我狠狠地嘲笑我!热泪夺眶而出。他抽出手,蓦地坐到了沙发上,把头埋在软垫里,仿佛在祈祷。 
你干的好事,哈利,画家抱怨说。 
亨利勋爵耸了耸肩。这是真正的道连?格雷如此而已。这不是。 
如果不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请你走的时候你本该走掉,他咕哝着。你请我留下我才留下的,亨利勋爵回答。哈利,我可没法同时跟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吵架,但是你们俩却弄得我恨起自己最好的作品来了,我要把它毁掉。除了画布和颜料,有什么我不想让它夹在我们三个活人中间,损害我们。 
道连?格雷从沙发靠垫上抬起了满头金发的脑袋,脸色苍白、眼泪汪汪地看着霍尔华德朝松木画桌走去,那张画桌放在掩着窗帘的大窗子下面。他在干什么呢在一堆锡管和干燥的画笔中间,他的手指摸过来摸过去,寻找着什么。哦,原来是找那把长长的调色刀,刀刃很薄,是用柔钢做的。他终于找到了,正要拿它去划破画布。小伙子忍住抽泣,从沙发上跳起来,朝霍尔华德冲过去,抢过他手里的刀子,把它扔到了画室的一头。别这样,巴兹尔,别这样!他叫道。这等于是谋杀! 
我很高兴你总算欣赏我的作品了,道连,画家定下神来以后冷冷地说。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欣赏这幅画。 
岂止欣赏我完全陶醉了,巴兹尔。它是我的一部分,我有这样的感觉。 
好吧,等你干了,上了釉,装上框框,就送你回家。然后你爱怎么处置自己就怎么处置吧。他穿过房间,打铃要茶点。当然你愿意喝茶哕,道连你也一样,是不是,哈利要不,你们都反对这种简单的乐趣 
我喜欢简单的乐趣,亨利勋爵说。简单的乐趣是复杂所能找到的最后一个避风港。不过我不喜欢吵吵闹闹的场景,除了舞台上之外。你们这些家伙多荒谬呀,两人都一样。不知是谁把人说成了理性的动物。这是迄今为止最不成熟的定义。人可以是很多东西,但不是理性的。我很高兴人毕竟不是理性的:尽管我希望你们两个家伙不要为画像吵个不休。巴兹尔,这画还是给我吧。这傻小子并不是真的想要它,而我倒真的要。 
要是你把画给了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巴兹尔,我永远不会原谅你!道连?格雷叫道,而且我也不允许别人叫我傻小子。 
你知道这画是你的,道连。它还没有问世我就给了你。 
你知道你做得有点傻,格雷先生。而且,要是有人提醒你,你年纪轻得很。你也不会真有反感吧。 
今天早晨要是有人这么说,我会很反感的,哈利勋爵。 
啊!今天早晨!从那时起你活得很满意。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进来一个管家,端着装满茶的茶盘,把它放在一张小小的日本茶几上。杯盘叮当作响,一把有凹槽的乔治时代的茶壶发出咝咝的响声。侍者送进来两个球形瓷缸。道连.格雷走过去把茶倒好。两个人懒洋洋地走向茶几,看看瓷缸盖子底下是什么东西。 
今晚我们去剧院吧,亨利勋爵说。肯定有地方在上演什么。我已经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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