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神掌 作者:曹若冰-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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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时值秋末,依然千树桃花,花团锦簇,靠路的一棵树钉着一块木板,无底第六险,下面却写着两句唐代神像派诗人的两句“桃源行”:“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烟斗老人”虽然轻描淡写,说得简单,但一行五人不敢丝毫大意,这其中以罗秋神色最凝重,她十岁就会摆阵,对迷宫阵式颇具心得,所以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凝神思索上,这时天际突然掠过一道流星,也曳着长长的亮光银尾,划过天际的长空,一眨眼就隐没在夜空中了,她突然叫着道:“对了,我想出来了。”
“飞天狐”对迷宫阵式也懂得一点,但并不精,正在沉思的当儿,被她突然的高叫怔住了,但脸上随着泛出一阵喜色,笑着道:“姑娘莫非对此桃花迷阵,已看出一些端倪。”
罗秋点头道:“是的,我看出了一点头绪,但是我怀疑‘烟斗老人’真能摆出这个阵,这是河图的章法,然后加上先天的易数与易象图,交综错列,再配以武候八阵图的门户。
如此看来,非绝顶智慧与数十年苦研,断难弄清其中的变化,先师祖宁机真人精通奇门遁甲,所留宁机秘芨语之颇详,方才我仰视天象,总算摸清它的章法,如何破阵而出,却依旧毫无方法,幸而天上有一颗彗星掠过,这才得到一个启示。”
说着,兴奋的从手上抽出宝剑,就地划出迷阵的大概形势,道:“看这桃林虽然千树一律,必是每隔七棵红桃则植白桃一棵,满七七四十九之数,则有两棵白桃,此乃河图洛书所载七盈七虚之法。再纵贯而看,则红白更易,每隔八棵白桃,立红桃一棵,八八六十四,则有红桃两棵,是为易数八阵图法,而空隙之处,正暗含上天星象。刚才的那颗彗星,恰好自天蝎星座起,掠大熊座,傍南二门,切北斗而逸出太空,此中间星罗虽密,却正好剩隙而出,一丝都不冲突,是以小女子认为若能出得此阵,只好算是天意了。”
罗秋指手划脚的解释了半天,把其余的人都听得张口结舌,作声不得,他们当然都不是外行,可也想不到其中居然有这许多变化。
“飞天狐”连声赞道:“姑娘兰心彗质,心细如发,更兼博学广知,若非预先概见,纵有千百颗流星,又何足用,天助犹须人助,姑娘几推宇内第一人。”
这是出乎真心的赞美,倒非客套之词,却把罗秋姑娘弄得面红耳赤。
阵势既然摸清,出阵当然就容易了。
罗秋带着众人东踅西弯,一面走还一面解说,什么地方逢三折五,什么地方遇六退一,果然没有多久,已经可以看见桃林边缘以及外面的石路了。
梅儿一方面是为了高兴,一方面也是憋了半天的气,玉手一扬,照准林边的一棵桃树劈去,口中还骂道:“这片鬼桃林,不知道困了多少人,看我就将它毁了去!”
掌才发出,却为罗秋一把抓住道:“梅姐,不可以!”
梅儿所发掌力,大部分被罗秋所化,余劲将桃花震得花落如雨,而已然风愁雾起,雷声隐隐,梅姑娘见险些闯祸,不由得把舌尖伸了一下。
朋三省连连将头摇道:“厉害,厉害,不瞒大家说,我刚才还想了一个馊方法,认为要是出不了阵,干脆大家一阵巴掌,把这鬼桃林毁了算了。”说完,咧着大嘴,独眼直翻。
出得桃林,前行百余步,迎面一座大厦,朱漆红门,兽头上镶着一副紫铜门环,虽已至黑夜,可是兽眼中闪着四道紫色光辉,将四周照得毫芒毕现。
朋三省笑着道:“好贵重的大门,这兽眼中的夜明珠,大概就是产自南海紫贝中的,世人若得其一,就可得毕生富贵,‘烟斗老人’居然用其做门饰,未免太招摇一点吧!”
韩剑秋此刻正在读门旁的木牌:“无底第七险:‘一舞剑气动四方。’这是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中的句子,‘烟斗老人’把这甲兵阵吹得那么厉害,莫非是弄些木头人来舞剑不成?”
韩剑秋口虽然说得轻松,行动却不敢造次,站在门口端详着该如何进去。
三十三
后面的朋三省却不耐烦了,抢先一步道:“娘的皮,既然来了,就是刀山地狱,也要闯他一阵,我先上!”
说完,单掌一撩,夜战八方,就冲进门去,紧接着,梅儿也进了门,其他的人当然不容犹豫,先后窜进去了。
说也奇怪,韩剑秋本来就留在后面掠阵,他乍一进去,两扇大门仿佛有人控制似的“砰”然一响,自动关上,而屋中那些木人,也开始活动了。
第一对木人“呼”地撞上来,两柄利剑朝着为首的朋三省分心刺到,朋三省使的是“九菱鞭”,不适用于这种近战,因此,劲贯掌心,舌绽春雷,猛然一声:“去!”
掌力分击两个木人,朋三省这位大伏堡四爷,功力岂是等闲,可是那击出的两掌,亦仅将木人来势稍阻,随又猛力刺到。
朋三省一见,心中一惊,口中叫道:“邪门”!只好藏头缩颈躲过。木人一击不中,利剑交触,火光四迸,乍合即分,提剑又向后面的梅儿刺到。
梅儿见朋三省掌击无功,不敢用剑抗拒,也照着朋三省的样子躲了过去,木人一一刺过去,大家也如法的泡制躲过,而这时前面的朋三省已遇上了第二对木人的狙击了。
这一次木人化刺为削,而且一前一后,左高右低,躲是无法躲,幸而朋三省应变得快,拔身飞起,避开前后对削之势,第三对木人也自攻到。
不一会儿,甬道中的木人,已发动了三十几对,一时剑气冲天,铿锵之声之绝,众人之中,飞天狐未带兵器,朋三省则有兵器无法使用。
韩剑秋倒不担心飞天狐,只怕朋三省吃亏,左手铁骨伞,奋起般若神功,只听得两声巨响,木屑飞舞,那一对木人委然倒地,而韩剑秋也感到手臂发麻,这是他快意亲仇以来,对敌何止百人中,从未遇到的情形。
当下他不敢怠慢,拾起两支剑,掷向前面,口中叫道:“前辈,朋大哥,这些甲兵乃心寒木所制,坚固异常,只可用剑拆招,千万不能硬碰,请接剑!”
两道寒光,如闪电般飞至,刚好为朋三省抵挡了一招!
朋三省俯身拾剑,立刻与木人又斗在一起.飞天狐则早接过韩剑秋递来的剑,迎杀起来。
大家都有了武器,接斗起来自是比较轻松,其中最为费力的是飞天狐,因为他距离两女最近,又是此一行的长者,他除了应付本身所遭到的木人,还得接应梅儿与罗秋,每在她们两人遇险之际,立即补上一招。
几个人边打边走,慢慢已接近另一边甬门,木制甲兵为韩剑秋击碎了几个,梅儿跟罗秋仗着身子灵活,左闪右躲,加以飞天狐作适当的掩护,相机以剑猛削,倒也给她俩弄断了好几柄木人所持的剑,可是依然还有七八十个木人,围着他们猛砍直刺,招数怪异,不虞受伤。铁心寒木,质地坚硬,即使神兵利器也削它不断,因此把一行五人围在中间,一筹莫展。
蓦而,朋三省大叫一声,原来他腿上被刺了一剑,另一木人对他提剑就削,锋刃照准颈项,梅儿、罗秋距他虽近,惜又自顾不暇,飞天狐相隔甚远,力不从心,眼见即将不救。
韩剑秋对这位草莽英雄,结识于偶然,相处于忧患,因而产生出真感情,此次随自己前来赴生死之约,眼见此景,情急之下,顺手取出一件物体脱手而出,“铮”然一响,将木人长剑打断,侥幸救了朋三省一命。
这件物体,正是他快意亲仇的鬼头标帜,此物曾在吕梁山出现一次。
韩剑秋鬼头标帜掷出后,不敢怠慢,身形连闪,闪过三对木人,“袖中刀”一招“清风拂柳”,拍开攻上身来的两支长剑,人已来到朋三省身畔,保护着他不再受袭。
激斗仍在进行着,韩剑秋对这么多没有生命的木人,一面打一面想,他想到烟斗老人曾经留言,说甲兵乃是诸葛侯木牛流马的滥觞,那么一定有它变动的机钮,只要能找到它的机钮,一切问题也就解决了。
心里想到这里,眼睛就开始注意了,可是这些木人全身雕制成一个甲兵形状,根本就找不到一丝破绽。
就在他心神微分之际,突然一个甲兵一招“刀劈华山”,举剑向他头上砍来,韩剑秋左手举伞迎上,右手“袖中刀”朝甲兵胁下点去,陡地甲兵“呼”的一响,不但停止了攻击,而且退回壁间去了,原来被他无意间触动了甲兵机钮。
韩剑秋心中这份狂喜就甭提了,他慌忙大叫道:“梅儿,注意,等甲兵举手的时候,点胁下,那里是它的机钮。”
梅儿这时正在空中,闻言纤手两摆,一式“平沙落雁”,身体降落时,指触脚点,同时制住了两个甲兵,其他的人见状,心中大喜,抖擞精神,不到一会工夫,将所有甲兵都一一送回原位。
梅儿气吁吁的走到甬道门口,猛然一掌,将门打开,一丝曙光透进,原来他们在此跟甲兵斗了大半夜,已近黎明时刻。
大家把受了伤的朋三省扶到外面,韩剑秋替他洗净伤口,涂上“朱胶”后包扎好,始朝天深吸了一口气,释然道:“七险山道总算全部走完了,不过照我来想,烟斗老鬼决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前途恐怕尚多艰险呢!”
语毕,又是一声慨叹,这个年轻人虽说有坚强意志,技艺超绝,然而经过一日夜的煎熬,几度生死脱劫,所以尽管英气透见眉梢,但仍掩不住那一脸疲倦之色。
飞天狐笑着道:“贤契,别泄气了,经一事长一智,我老头子一生傲啸江湖,手头大大小小的狠仗不知经过多少,眼皮子底下瞧得起谁来,想不到给烟斗老鬼摆弄了两次,这笔帐我得好好跟他结算。”
顿了顿,又道:“吉人天相,七险已度,朋老弟的伤势也没有多大妨碍,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走几步,告诉烟斗老鬼,他以为天罗地网的七险山道,已被我们闯过来了,也让他开开眼界,莫以为宇内无人,一味自尊自大。”
朋三省为飞天狐引得豪情大发,长笑道:“前辈快人快语,晚辈敬为先报捷音。”
说完,一声长啸,清厉激发,震得山谷回响,树枝瑟瑟,山间晨起觅食的苍鹰,也被惊得引翅远扬。
这位江湖豪士,顿忘腿伤痛苦,引吭长啸,一泄胸中郁闷。
清啸乍歇,梅儿突然用手一指,道:“韩哥哥,你看那木牌。”
韩剑秋凝目望去,只见上面写着:“诸位功力盖世,连度七险,冠绝古今,白草坡前,一快恩仇。”
烟斗老人
一同谨启
无耳道长
众人一看,便知对方是养精畜锐,迎战疲惫之师,但众人此行目的,就是要解决一切恩怨,何况这是生死之约呢!
在大玄山的东边十五里处,有一片荒芜凄凉的斜坡,坡上坡下全生满了蓬乱的齐胫野草,而这丛丛的野草却是霜白色的,略带一点灰苍,因此,大家称它为“白草坡”。
现在,这清晨,一个愁惨的、阴郁的清晨。
坡顶,韩剑秋正盘膝坐在草丛中,形色显得凝重而肃穆,他对面,梅儿与罗秋并肩靠在一起,两把长剑斜躺在自己膝上,朋三省略带紧张的在抬头张望着,飞天狐冷漠的将目光投注向大玄山那烟雾凄迷的山顶。
空气是寂静的,静得像是凝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