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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非亲兄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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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呢。”天雷只好点头。
  母亲看到天雷点头,很满足的样子:“我想吃龙肉,你能给我弄来?”
  “啥是龙肉?”
  “你有这份心,娘就知足了。”母亲摸了摸天雷的头。
  天雷问母亲道:“你还想吃啥?”
  “要说,我就爱吃鱼……”母亲叹口气说。
  “那你等着!”天雷说完要走。
  “跟你爹说了,他说买。你等等!”天雷的话让母亲感动了,她下炕,拿了五块绿豆糕:“你们五个,一人一块。”
  天雷把一块绿豆糕放嘴里,拿了四块出门来。分给玉龙、马薇薇、玉凤各一块,拿着手里剩下的一块对我说:“净瞎掰,不给你吃!”
  只要天雷能和母亲和好,我不吃绿豆糕也高兴。不过,天雷还是把绿豆糕塞进我的嘴里。
  那天下午,天雷带着玉龙、薇薇和玉凤真的给母亲逮鱼去了。村东的荷花塘是我们新村最大的池塘,不一会儿功夫,天雷和玉龙就摸了五条“鞋底子”大鲫鱼。马薇薇和玉凤看到活蹦乱跳的大鲫鱼,高兴得大呼小叫。
  三梆子带着伙伴儿小东正在村外游荡,听到玉凤的喊叫跑过来。天雷和玉龙见三梆子来了赶紧上岸。
  三梆子看着鲫鱼,结结巴巴地问天雷:“谁让你、你……你们逮的?”
  小东帮腔:“赶紧倒回去!”
  天雷问:“咋着了?”
  三梆子指着池塘:“这是养鱼池,知道不?”
  玉龙说:“哪写着养鱼池了?”
  小东:“我们说是养鱼池就是养鱼池!”
  三梆子一着急就眨眼跺脚:“这坑、坑里的鱼……都、都是啊……我、我们哥俩养的!”
  天雷:“哪写着你们养的了?”
  “我说、说是我们养的就、就是……我们养的!没收了!”三梆子说着就要端鱼盆。天雷抢过鱼盆说:“你说是你们养的,你叫一声,它要答应就归你!”
  小东:“叫啥?”
  天雷:“叫爹!”
  三梆子挥起一拳打向天雷,天雷一脸盆扣向三梆子。
  就在四个人就滚在一起,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我正在家里做着大闯叔给我留的算术题。等我看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兄弟回家,已经是黄昏了。
  母亲看到兄弟和玉龙脸上、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很是心疼:“你俩咋又去打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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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六章(2)



  天雷说:“我、我没打架……”
  “我、我们摸鱼去了……”玉龙说。
  马薇薇补充说:“大姨,天雷说,你想吃鱼……”
  母亲回头看天雷,天雷结结巴巴地说:“三、三梆子抢我、我的鱼,就、就打起来……”
  母亲有点不相信:“真的?”
  玉龙说:“大妈,是真的……”
  “你看看,鱼没摸来,挨顿打,还把结巴着上了……”母亲心疼地说着,接过我拿来的红药水,给天雷和玉龙上药。
  “鱼来了。”父亲说着,提了几条鲫鱼进院儿。
  母亲对天雷说:“你看看,你爹这不把鱼买回来了么。你非要去摸干啥啊。”
  父亲进来:“我转了半天都没有,都到铁道边了。嘿,碰上三梆子卖鱼呢……”
  我和兄弟面面相觑。闹了半天,天雷逮的鱼被三梆子抢走,又被父亲买了回来。
  三梆子把兄弟打成这样,还抢走我们的鱼,最可气的是还把鱼卖给父亲!他也欺人太甚了!我一定要教训教训他!
  我压着心头的怒火,悄悄走进三梆子家院子,从窗户可以看到屋子里三梆子一家正在吃饭。我顺手拿起一块砖,走到窗前。一砖把玻璃砸碎了,我冲屋子里正在吃饭的三梆子一家人吼道:“告诉你三梆子!再欺负我兄弟,我就给你开瓢!”
  三梆子一家露出惊异的表情,我扔了砖,扭头离去。
  在我的努力下,母亲和天雷的关系渐渐缓和。我把一篮子鸡蛋吃完,在大闯叔的帮助下,我的算术成绩明显提高。这次考试,我算术得了九十四分。
  父母高兴地请大闯叔吃饭。大闯叔看着我的算术试卷很高兴:“这家伙,九十四分儿了,我说爷们儿,可以啊。”
  得到大闯叔的夸奖,我腼腆地笑了。
  母亲给大闯叔斟酒,连连道谢。大闯叔向母亲保证,一定要让我得双百。
  母亲高兴地说:“大兄弟,你要是保证天雨得双百。你的对象我就包了,保准让你称心如意!”
  大闯说:“我说大嫂子,这大话可不是吹的,罗锅可不是崴的!疤瘌眼儿可不是剋的!”
  大闯叔在父亲他们这一拨儿矿工里是最有文化的,人长得又周正。所以搞对象条件高。光父母给介绍的对象不下一打了,就是没有看上眼的。这次,母亲再次保证给大闯叔找个称心如意的对象。
  一九七六年,我和天雷、马薇薇、玉龙小学毕业。我如愿以偿得了双百。我的记忆里,永远储存着这样一幅景象:夕阳的余晖中,天雷骑着自行车,驮着马薇薇;我骑着自行车驮着玉凤;玉龙骑着自行车,穿行在我们之间。三辆自行车穿过铁道,跃上街头,我们嬉戏玩耍,洒下一路笑声……
  我怀念我的少年时代!
  那晚的饭桌上,母亲特别准备了丰盛的饭菜。父亲一边看着六张试卷,一边捏着酒盅,美滋滋地喝酒。六张试卷都是“100”。
  父亲喝完一盅,我把着酒壶给父亲斟一盅。父亲高兴极了。他竟然掐着嗓子,唱起皮影戏:“南来的燕子北方长,城里的姑娘,扎根在山乡……”
  父亲喝完酒,唱完戏,然后交给我们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晚上给大闯叔压炕。原来,母亲真的给大闯叔介绍成了对象,明天就结婚办喜事了。
  压炕是北方的婚俗,就是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要找三个男孩儿陪着新郎官在洞房里住一夜。预兆和祝福新郎新娘婚后多生贵子。
  我和天雷只闹过洞房,没有压过炕。天雷有些不愿意去。父亲把我们叫到身边,窃窃私语道:“我告诉你们,不去准后悔,被窝都是好吃的……”
  我和天雷听说有好吃的,眼睛马上放光。天雷问道:“都是啥好吃的?”
  父亲狡黠一笑:“去了就知道了。”
  给大闯叔压炕是我童年里最有趣的一次经历。那天晚上,我和天雷、玉龙并肩躺在大闯叔布置一新的洞房里。一想到有许多好吃东西,我们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大闯叔似乎看出了我们会捣鬼,所以一直监督着我们。我们只好装睡,直到大闯叔传来轻微的酣声,我才睁开眼。
  天雷捅着大闯:“大叔!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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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六章(3)



  大闯翻个身,继续睡了。我看到,天雷悄悄坐起来。拉过新被褥,麻利地捏着被角。然后拆开被褥,掏出了枣和栗子,偷偷吃起来。玉龙听到声音,轻轻问天雷:“你吃啥呢?”
  “枣,栗子。”天雷只顾吃顾不得说了。
  “哪儿来的?给我点儿。”看来玉龙不知道被褥里有“秘密”。
  “小点儿声儿!你那褥子被里也有。”天雷说着把一颗枣放进嘴里。
  玉龙拆开被褥寻找着,一会儿也吃起来。天雷见我没有动静,在我耳边轻轻说:“哥,你被子里有枣儿和栗子……”
  我闭着眼,嘴里早就塞满了枣和栗子:“爹说,给大叔一样儿留俩,取个吉利儿,早立子……”
  天雷捂着嘴笑了。
  第二天,大闯叔迎娶俊俏的媳妇大琴,举办了全矿最热闹的婚礼。母亲搀扶父亲回到家已经是晚上。父亲喝醉了,舌头有点大,进了家还说个没完:“好饭不怕晚。大闯这回遂心了。这媳妇儿不光长的俊,还知书达理。媳妇儿,我替我们兄弟谢谢你,谢谢你啊。”
  母亲把父亲扶到炕上躺下:“谢啥,是人家有缘分。”
  父亲说:“再过十几年,我们儿子也该娶媳妇了。”
  母亲叹口气:“到那时,我们也白头发了。”
  马薇薇端一碗水进来:“大姨夫,你喝点水。”
  父亲赶紧坐起接过:“你看看,我们闺女多懂事儿哦。”
  “哎?这哥俩干啥去了?”母亲想起了我和兄弟。
  “准是到大闯洞房听声去了。”父亲说完,带着满足和微笑睡去了。
  父亲说的对,此刻,我和天雷、玉龙正在大闯叔洞房外的窗下“听声”。北方的婚俗中,在晚上闹完洞房,一对新人入睡后,窗外总会有一帮孩子偷偷去听新郎新娘的悄悄话。如果没有听声的,主人还要请上几个“听声”的。究竟因为什么,我直到现在也不清楚,也许是为了让这喜庆的时刻蔓延得更长一些吧。
  红窗帘包裹着大闯叔和大琴婶的幸福和喜悦。灯光熄灭的时候。我们三个从窗台下站起来。天雷耳朵使劲贴着窗户,眨巴着眼睛。玉龙迫不及待地问到:“听见啥了?”
  “大叔给大婶子唱雁南飞呢”。天雷一边听一边说。
  我问:“那大婶子干啥呢?”
  “我哪儿知道哦?”天雷有些着急。
  “你看看。”玉龙催促说。
  玉龙驮着天雷上了窗台。天雷在窗户的塑料膜上捅个窟窿。向里看,可是看不见,他又捅了一个窟窿……
  突然,洞房里亮了灯。天雷跳下窗台,拉着我和玉龙就跑。大闯打开窗户,看着窗户上的窟窿,喊道:“天雷你个坏蛋!等你结婚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是个快乐的夜晚,我和兄弟天雷跑回家,我们并肩躺在炕上,也许玩闹了一天太累了,我们俩手拉着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谁也不会想到,就在这个夜晚,一场震惊世界的灾难正悄悄降临到我们身上。
  半夜,我被剧烈的颠簸惊醒,窗外,蓝光闪烁,大地发出怪兽般恐怖的呼啸,剧烈的颠簸之后是剧烈的摇晃,我被吓呆了,这时,我突然看见了父亲的身影向我扑来,接着,整个屋子坍塌了……
  一片黑暗。
  一片死寂。
  这就是震惊世界的唐山大地震!三十年过去了,但我的记忆里永远凝固着这样一个时刻: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日三点四十二分。
  蒙蒙细雨中,母亲抱着薇薇,在废墟上呼喊:“他爹!天雨!天雷!”
  满脸是土的天雷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娘,这是咋了?”
  母亲搂过天雷:“孩子,地震了。看见你爹没?”
  天雷摇摇头。
  母亲:“看见你哥没?”
  天雷还是摇头。
  “你咋把你哥哥扔喽哦!赶紧找!”母亲说着,跪在废墟上,一边用手扒着土一边喊:“天雨!他爹!”
  天雷和薇薇学着母亲的样子,用手扒着废墟。
  地震时,母亲和薇薇被甩到了窗外,天雷虽然被砸在里面,但他钻了出来。只有我和父亲被砸在废墟下面。
  这时候,几位解放军战士跑过来。母亲见到解放军就哭了:“亲人哪,快救救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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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六章(4)



  我和父亲埋在废墟里,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呼喊。就在房子倒塌的那一刻,父亲扑到我的身上。此刻,父亲的脊梁上,是两尺厚的砖瓦废墟,而我像一只小鸟一样,畏缩在他的胸膛下。父亲为了我有更大的空间,两只手支撑在地上。泥土烟尘呛得我们说不出话。我害怕极了:“爹,咱死了咋办?”
  “好儿子!有爹在,你就能活!”父亲咬着牙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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