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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第91章

小说: 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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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牛百善不管怎么样,最终还是没有工作组老迪同志的智商高、心眼多、动作灵活;再说了,他也没有工作组老迪的身体素质好,于是他和老迪同志相持没有多久,就心慌、气短、腿软得跑不动了。他扭回头看看工作组老迪同志,只见老迪同志这会儿和他只是脚前脚后地相差一步之遥了,而自己随时都有被老迪同志抓住的危险,但他还是舍不得让这个已经到手了的白麦面馒头,就这样重新落回到老迪同志的手里。你别看平常人总说他蠢、傻,这会儿他倒还给机灵过人了,情急智生,喀的一声,瞬间就从喉咙里咯了一口稠痰,呸地一下子就吐在了那个白麦面蒸馍上他刚才咬过一口的地方,然后把它扔在地上,用脚再一踩一踢,一下子就把那个馍踩扁并踢出去老远老远,滚得几乎到处都沾的是泥土,成了一个泥疙瘩。工作组老迪同志一见那馍现在一下子被牛百善给折腾得脏的简直就没办法再吃了,也就不再去捡那个滚在地上的馍了,而是指着牛百善恶狠狠地骂道:“牛百善,你熊甭缠事。你这个二杆子记着,今天的事我跟你没完!我就不信煮不下你这个牛头。咱走着瞧,我叫你这熊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说完他就无可奈何地扭身回去,又到食堂管理员的办公室里吃自己的饭去了。
  牛百善才不在乎工作组老迪同志所说他的那些话呢。他若无其事地捡起了那个被他刚才不得已扔在地上,踩了一脚并踢出去老远,已经沾满了泥土,老迪认为脏得不能再吃而不要了的馒头,一边拍打着沾在上边的脏物,一边以胜利者的姿态冲着工作组老迪的背影不住地嘿嘿嘿干笑,嘴里同时还念念叨叨地说:“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若否认他们便是否认革命,若打击他们便是打击革命。’谢谢老迪同志,你这人真好。”说着就大口大口,津津有味地吃起那个脏得连看都看不得的白麦面蒸馍来。
  
  第十五章 碧霞持家(上)
  
  当时被人们誉为人民公社心脏的集体食堂,由于社员群众的口粮过分紧缺而日渐捉襟见肘,步履维艰,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人民公社的社员群众尽管走社会主义大集体道路的信心坚如磐石,立志勒紧裤带闹革命,但是由于营养不良,面色由蜡黄到发青,而患上浮肿病的人越来越多,心有余而力不足。尽管人民公社的领导三令五申,严禁社员走个体化道路—吃饭开小灶,如果一经发现谁开小灶就毫不留情地把他拉到群众大会上狠批猛斗,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尽管生产大队也不断地在加大监控力度,派民兵走马灯似的在村里前街后巷地不停巡查,察看谁家灶房的烟囱在饭时冒烟,然而干部在暗中开小灶的隐情不得而知,单就社员群众来说,为了生存,家里在饭时烟囱冒烟的现象不仅屡禁不止,而且越查还越多,越查越由地下转成了公开。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都有点儿像猪八戒见了百骨精一样—你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咱们大家都不是妖怪。有心济世,无力回天;大势所趋,人事难以阻挡。为了存活下去,社员群众在所不惜,冒着上批判会挨批斗的极大危险,总在想方设法,偷机钻空子,弄点能充饥的东西,暗地里夹带着往肚子里填,可是肚子这个让人讨厌的东西—填不满的坑—它还总是饥,人们简直不知道它能有多大,里边到底能装多少吃的东西。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天经地义,无可厚非。虽然“勒紧裤带干革命”这口号听起来豪迈雄壮,悦耳中听,喊起来喊得震耳欲聋,也多少能够振奋人心,但是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是它不知怎的,越喊竟越没劲儿了,越喊也越没了感召力,以致于到后来就仅仅流于表面的形式化了。人民公社的集体食堂,在名存实亡的情形下,终于有一天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支撑下去了,只好宣告因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而寿终正寝—人民公社的心脏就此没了,社员群众在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又得以一家一户为单位,堂堂正正地在自家屋里做饭吃了。幸好这些社员群众早先在走社会主义大集体道路—吃食堂时,还暗中都给自己留着条后路,那些锅锅灶灶的家具多少都还在,集体食堂一解散,这些家什稍加拾掇拾掇,就凑合着能用—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太费什么事。只是这回却苦了走社会主义大集体道路最坚定的老贫农牛百善同志。
  纯真可爱的牛百善同志在大炼钢铁的时候,真心实意地以实际行动支持庙东村生产大队完成上级所下达的钢铁任务,总以为现在大家都在集体食堂里吃饭,以后就再也用不着灶房里所用的那些锅锅灶灶—铁器家具了,把它们闲着搁置在家里反倒是个累赘,于是把土改时人民政府从地主手里分给自己的那些铁锅、铁灶头—凡是灶房里所用的铁器家具就都搬了出来,摔碎当废铁上缴了。这会儿集体食堂解散了,各家各户又都在各自的家里做起饭来吃,可怜他灶火里要什么没什么,想做饭简直就没法子下手,急得他在家里跑出跑进地骂爹骂娘又骂他自己:“我他妈的真是个狗日的王八蛋,当时怎么鬼迷心窍,把锅给摔碎当废铁缴了,到如今弄得这做饭该咋弄呀么?哎呀我的妈呀!我现在该怎么办呀?总不能吃生生面块子吧?”最后他禁不住就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你看他哭得那个凄怆劲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是谁也感动不了,看见他哭的人不仅都不同情他,反而还暗中嘲笑说:“挨球的不亏,我看你一天还装积极、充先进不?这才是老天有眼,善恶终报。”不过后来人民公社的领导们看他的日子实在没法过前去,又念起他是个老贫农,总算是给他照顾了一口小铁锅和一把饭勺子。这才算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使他将就着得以度日。
  号称人民公社的心脏—集体食堂—出问题了,不跳动了,解散了,不复存在了,随着各家各户自己做饭吃,这磨面就成了一个日益突出的现实问题。这几年生活困难,人尚且吃不饱肚子,牲口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整年吃的都是粗饲料,比如禾秆、麦秸什么的,至于生产队给牲口所留的那些精饲料,几乎就到不了牲口的嘴里,全都被人巧立名目,以各种合法的手段给套腾走吃了。几年来由于长期的困饿,五十年代刚入农业社时生产队那么多膘肥体壮的牲口,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都死掉了。单就剩下的那些牲口来说,你想,也不会是很健壮的,当时有人编了几句顺口溜来描绘它们状况,美其名为“三快”,即“进圈比出圈快,卧时比起来快,脊梁杆子比刀子还快”。尽管牲口的身体健康状况是这样,但仍然还是生产队耕田种地,乃至开展各种农事活动的主要动力,人们的日常生活一刻也离不了它—它们整日劳作量之繁重,据此你就可知一二。现在再加上各家各户磨面又都需要用它来曳磨子,这以来牲口们一天就更繁忙了。当时加工面粉的磨子都是由上下两块圆形的大石盘叠在一起构成的,它上面的那一块石盘被牲口拉着或者是人推着加力转动,把夹在中间的粮食研磨,就这样来加工面粉。那么,牲口曳磨子需要付出的力就可想而知了。一头牲口从早到晚,不停地拉磨,一天仅仅才能磨出七八十斤面粉—这还得要是质量好的磨子。然而一个生产队好几百口人吃饭,各家各户都要靠用牲口拉磨来磨面吃,这可不是个小事情,生产队现有的牲口根本就忙不过来。所以为了每家每户磨面时都能用上一定的牲口,且避免社员争着用牲口磨面引起纠纷,生产队就按一家一户人口的多少和生产队牲口的可使用量给社员们分配了使用牲口拉磨的时间。牛保民家人口少,每月还分不到一天牲口拉磨的时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刘碧霞因为主持着他们家的所有家务,就常常为牲口拉磨磨面的时间不够用而犯愁。她家常常一个月用牲口拉磨所磨的面吃不到下旬,早早就完了。这使得刘碧霞很熬煎,因此每逢用牲口磨面的时候,她就挖空心思、想方设法,把使用牲口的时间增长一些,同时让牲口在有限的时间内跑快,从而能够多磨出一些面来。
  你看,每次轮到刘碧霞用生产队的牲口磨面的时候,她天不明就去生产队的饲养室牵牲口。生产队的饲养员在被窝里睡得还正香呢,就被她拍门打窗子地给叫醒了,于是躺在被窝里没好气的冲着她发凶:“谁?天还没明哩在那儿吵吵什么呢?你烧焦得睡不着,还让人家睡不睡觉?也不知道缺德不缺德?”俗话说:“天明觉,鬼抬轿。”饲养员这会儿实在舍不得离开他那舒适的热被窝,但此时又被这个心急火燎的刘碧霞吵得一刻都睡不安宁,十分怨愤又丝毫没有办法。刘碧霞这会儿厚着脸皮,也不在乎饲养员的态度好与不好,只管尽量地对饲养员说好话,讨好饲养员说:“你看,今天该轮着我使用牲口磨面了,我们家一个月还分不到那么一天使用牲口的时间,你就行行好,给我家留上一头性子急,劲头儿大,跑得快的牲口好不?”饲养员很看不惯她这人的为做,不耐烦地一个劲儿说:“知道知道。你这话不知道都说多少遍了,也不嫌烦不烦?你说,生产队里的哪一头牲口不好?你这人一下子这么早就来牵牲口,你都没看看牲口这时候喂了没喂?你回吧,等会儿让牲口吃饱了再说。”刘碧霞好不容易等着轮到自己用生产队的牲口磨面了,这个时间她是非充分利用不可的。早在前几天她就和面磨子的主人预先约好了今天她用磨子磨面的时间。这会儿一刻千金,她怎肯让时间一分钟甚或一秒钟地这样白白浪费过去?她这个人,向来都是认为凡是属于她自己的权利,她就要百分之百的享有,甚至还要多占一点儿便宜这才觉着公道,事实上一公道她就认为自己了吃亏。在磨面这件事情上,她更是分秒必争了,等不得饲养员把牲口喂饱,就又急匆匆地跑来牵牲口。她的心理是凡事要先下手,先下手为强,只有先下手才能有主动权,有挑选的余地,因此当用牲口磨面的其他人还都认为牵牲口为时尚早—牲口也和人一样,得让它先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还没来牵的时候,她就捷足先登,从众多的牲口中给自己挑了一头体力最好、最擅长拉磨的,把它给牵走了。
  在她牵着牲口从饲养室里往出走的时候,饲养员在她背后冲着她还一再叮咛说:“德草他妈,你牵的这头牲口拉磨性子急,见不得人从后边赶。你使用它时得顾惜着点儿,不要只顾狠活路、赶时间磨面,把它逼得太紧了。记着,你千万不敢一天面磨得把这头牲口给累坏了。”“没事,没事,我是知道的—你尽管放心。”刘碧霞一边满口应承着,一边手里牵着自己所挑的那头称心如意的牲口,心里乐滋滋的就向磨面房走了去。
  刘碧霞一到磨面房,套好牲口,就别的什么都置之度外了,随即顺手从放在身旁的扫帚上抽了一根长长的扫帚棍儿,攥在手中,高高地举过头顶,对着那牲口一声猛喝:“嘚儿!”声到手到,手里的扫帚棍儿就狠狠地抽在了这牲口的屁股上。她所牵的这头牲口,饲养员早就再三叮咛她是个急性子,你想,怎么能经得起她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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