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文学历史电子书 > 春明外史 >

第39章

春明外史-第39章

小说: 春明外史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知道的。这位先生,虽然不演戏,他依旧还是女装,三更半夜,坐着一辆车子,
到处乱跑。”吴碧波道:“这真是新鲜事。”黄梦轩道:“这算什么,还有呢。”
杨杏园皱一皱眉毛道:“罢了!许多年不会面的朋友,会了面把正经话丢了,尽管
谈这些话作什么?我们说别的罢。”说着偏偏头想了一想,笑道:“没有会面,好
像有许多话要说,见了面,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索性一句话都没有了。”吴碧波道:
“我倒找着一个问题了。梦轩,你订了婚没有?”黄梦轩道:“这个话就是个极困
难的问题了。我们吃这行饭,大家闺秀,固然是不肯给你的,就是规规矩矩小户人
家的闺女,她也不愿意。所以来做媒的,除了忘八兔子贼的同行,就是不三不四的
流氓。我要是好好的成头家,怎样能答应?再要说到自己找一个吧,我们的社交,
是不许公开的,无论和男和女交朋友,都有嫌疑,哪里找去?”吴碧波嘻嘻地笑道:
“人家总说新剧家是拆白党,好像拆白党就是新剧家的代名词,这样看来,却是冤
枉。”黄梦轩道:“冤枉也不冤枉,新剧家轧姘头的事,是有的。不过这都是鬼鬼
祟祟来的,哪有好的妇人肯干这样事?在这里面去找老婆,那不是找产妇鬼收生吗?
我是看得多,想得破,决意不来的。要马虎一点,一百二十个老婆也有了。”杨杏
园道:“姨太太大小姐玩戏子的事情,在上海租界上,虽然不算一回事,可是北京
的人,遇着这样的事,都是恨得咬牙切齿的。我劝你仔细一点,不要上人的钓钩,
闹穿了,可不是玩的。”黄梦轩道:“这桩事,我是把持得住的。”说着,在大衣
里面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来,拿着给杨杏园看道:“你瞧,我还没有来一个礼拜,就
有人把买卖送上门来。当真这拆白的罪,都在新剧家吗?”杨杏园接过来一看,那
信封上写着“面交薛春絮先生收内详”,共是十个字。笔力十分细弱,一望而知是
位读书不多的女子手笔。在信封里一抽,里面有一张小八行,上面写道;
    春絮先生惠鉴:在汉口的时候,我长看你的戏,就很爱你。现在你又到北京来
了,真是有缘,我现在特以请小德儿送这信给你,请你会一面,你是个有情有义的
人,一定不推迟的,回信请交来人可也。
                                        姚淑贞敬上
    杨杏园看了笑道:“倒有意思。虽然有几个别字,爱好之情,溢于纸上。这小
德儿又是谁?”黄梦轩道:“我也不知道是谁。这封信是我那用人交给我的。据他
说,是前台一个女茶房交给他的。大概这就是小德儿了。”吴碧波这时早把信接过
去看了一遍,笑道:“好一个既淑且贞的女子,却会写出这一封信来。”便问黄梦
轩道:“她上面说,在汉口就常看你的戏,当然是你一个老知己。她到底是怎样一
个来历,长的可好看?”这时伙计将他们先要的汤包端了上来。黄梦轩用筷子夹了
包子,低着头一个一个慢慢地吃。吴碧波把筷子敲着酱油碟子当当的响,对黄梦轩
道:“你说呀。”黄梦轩吃着包子,只是微笑。吴碧波道:“你笑什么?”黄梦轩
道:“我笑你这人,真是外行。你想台上唱戏的,就是我这个薛春絮;在台下看薛
春絮的,也不知有多少。他们天天看戏,自然认得我,我怎能知道台底下谁是张三
李四呢?这封‘信,也不过许多女看客里头一个人来的信,叫我怎知道她是什么来
历,好看不好看呢?”杨杏园道:“说是这样说,她既然寄一封信给你,决不能一
点渊源没有。”黄梦轩道:“这种事多的很,哪里有什么渊源!寄封空信那不算回
事,还有人把很贵的东西送上门来的呢。”杨杏园道:“那末,你对这封信,怎样
答夏。”黄梦轩道:“哪里能答复,答复就纠缠不清了。只要不理她就得了。据我
看来,这人大概是半开通式的大小姐。她勾引新剧家,也像捧角家捧坤伶一样,哪
里说得上什么情义哩!”三个人谈了一会,又各人吃了一碗汤面。黄梦轩道:“今
天白天,是一本新排的戏,我还得去问问戏情,不能再坐了。你们也到后台玩玩,
好不好?”杨杏园道:“我们也有事,改日再到后台来瞧你罢。”说着还了茶账,
各自散去。
    黄梦轩一人回游艺园。走到后台自己屋子里,只见桌上放了一个白纸洋式信封,
写着薛春絮先生启,旁边写着一个庞字。拆开来一看,原来是张请帖,上面写明订
于月之二十星期日花酌候光,庞寿康谨订,席设聚禄院笑红房间。薛春絮正拿着看,
他的用人老刘走了过来,说道:“这是庞经理送来的,请这里几位拿大包银的吃花
酒。黄先生去不去?”黄梦轩道:“这真奇怪了,他们不是怕我们胡闹吗?怎样请
我们逛窑子起来。”老刘道:“这不过是应酬名角儿的意思。在作经理的人,也是
应该有的。”黄梦轩道:“这个我怎样不知道。但是哪里不好请客,何必一定请到
窑子里去。你想,这八大胡同里面,最是招人耳目的地方,将来人家要看见新剧家
成群结队上窑子里去,加点作料,造出新闻来,岂不是一桩骇人听闻的事吗?”老
刘道:“反正是经理请我们,又不是我们自己去的,怕什么?要不然,咱们问问别
人,看他们的意思怎么样?”黄梦轩道:“也好。”不大一会儿工夫,唱丑的江呆
翁,唱生的胡蝶意来了,恰好他们都在被请之列。黄梦轩便问他二人去不去?胡蝶
意道:“经理老板既然来请我们,不去不是不给人家面子吗?”黄梦轩道:“我就
怕这事传到花报馆主笔先生的耳朵里去了,又是一个敲竹杠的好材料。那时候,跳
到黄河里去也洗不清。”江呆翁道:“哪有那么巧,我们刚刚吃一餐花酒,就被报
馆知道了。就是他登出来了,我们也可据实证明,说是庞经理请的,不是我们的罪。”
黄梦轩见他们都愿意去,心想乐得玩玩,也就不持异议。
    到了次日,他们把夜戏唱完,当真就大批的到聚禄院来、庞寿康本人之外,还
约了一个广东先生作陪,其余的就是新剧家了。因为时间不早,笑红房间里,早把
酒席摆好,大家来了,马上就坐起席来。庞寿康也倒会招待,照着包银请他们坐席。
花旦吴钿人,吃银三百圆,坐一席;悲旦薛春絮,包银二百圆,坐二席;老生吴野
埃,包银一百八,坐三席;其余包银只差一二十圆,便含糊坐了。他自己边下,摆
下一只方凳,笑红便坐下了。黄梦轩一看,只见笑红梳了烫发的辫子,辫子上拴了
一个大红绸结子,身上穿件宝蓝素缎旗袍,圆圆的脸儿,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越发
显得风流。笑红从前也在汉口做过生意的,心里早就有个薛春絮。今晚同在一桌吃
酒,真是想不到的事情。她见黄梦轩对她望着,坐在庞寿康身后,对黄梦轩瞧了一
眼,眼角一动,露出一点笑容。黄梦轩看见她这个样子,正中了他的心病,脸上一
红,便低了头,只看面前的银酒杯子,搭讪着轻轻的问隔座的吴野埃道:“红姑娘
真是红姑娘,连酒杯子都是银的。”吴野埃正要告诉他,花酒都是如此。不想黄梦
轩这话,好几个人都听见了,说他是外行,大家哈哈大笑,黄梦轩越发难为情。还
好,在这个时候,帘子一掀,一个姑娘披了水银色斗篷进来。笑红看见,先叫一声
老五,吴野埃拿手一拐黄梦轩,轻轻地道:“这就是报上说的总务厅长彭海,花几
万块钱讨去三天的赛仙。”黄梦轩看时,大家止住了笑声,也都把眼光射在她身上。
赛仙脱了斗篷,有娘姨接了过去,却走到笑红身后,在她耳朵边喁喁的说话,眼睛
却望着吴钿人、黄梦轩、胡蝶意三个人,滴溜溜的只转,又轻轻拍了笑红肩膀一下,
抿着嘴笑了一笑。这胡蝶意脸皮是挺厚的,便问笑红道:“你们笑我什么?”赛仙
对笑红夹夹眼睛,叫她不要说。笑红道:“我们说我们的话,笑什么你管得着吗?”
庞寿康对赛他道:“我倒知道你的用意。和小白脸打无线电,是也不是?”赛仙将
他肩膀一拍道:“不要瞎说。”也就在那位广东先生旁边坐下。这几位新剧家都怕
生是非,不敢叫局,就是笑红赛仙各唱了两段曲子,就算了。一来夜深了,二来花
酒也没有什么好吃,大家坐了一会儿,便散了席。黄梦轩觉得口里有点渴,便在水
果碟子里拿了一个蜜柑,要剥着吃。笑红手里正剥好了一个蜜柑,自己只吃了一瓣。
她见黄梦轩要剥蜜柑,便把手里剥好了的交给他。黄梦轩只得接过来,红着脸笑着
轻轻地说道:“谢谢你。”笑红瞅了他一眼,操着苏白,把嘴一撇道:“娘娘腔。”
这些人抽烟的抽烟,洗脸的洗脸,倒也不会留意他两人的交涉。
    也是怪事,黄梦轩不过吃了笑红几瓣蜜柑,心里好像总有一桩什么事一样。回
到家去睡觉,睡在枕头上,不觉又把刚才吃花酒的情形,闭着眼睛温上一遍。想到
笑红递蜜柑给他吃的时候,“暗里头曾将手把我的胳膊,轻轻地持了一下。后来替
我穿大衣,又把脚暗暗地敲了我腿一下,这实在是有意思。”想着,只见笑红走了
过来,笑道:“你想什么?向我房间里去坐坐罢。”黄梦轩听了她的话,巴不得如
此,便走进笑红房子里去。笑红跟着走了进来,握着他的手,拉他在绣屏背后小铁
床上坐下。一只手摸着黄梦轩的脸道:“你在台上扮起女的来,怎么那样像?连现
在我都疑惑你不是男子。”黄梦轩被她摸得脸上发痒,忍不住笑起来。他正在得意
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叫道:“春絮!春絮!怎么了?说梦话吗?”黄梦轩睁眼睛一
看,原来是一场梦。天已大亮,胡蝶意在床头喊他呢。黄梦轩慢腾腾的坐了起来,
在枕头底下,找出他的手表一看,已经十二点钟了,离开幕的时间,只有两个钟头,
应该起来吃点东西,好去化装。便披着衣服起来,一面叫老刘打洗脸水,忽然想起
昨天晚上买了一把牙刷,放在大衣袋里,便伸手到衣架上大衣袋子里去摸,只觉里
面软绵绵的,有一样东西。这却非原有之物,不知从何而来。此物为何,下回交代。





  
 


            第十六回  欲壑空填花丛迷老吏  坠欢难拾宦境困英雌

    却说黄梦轩触着软绵绵一样东西,抽出来一看,却是一条水红洒花绸手绢。一
股子花粉香气,扑鼻而来,黄梦轩失声道:“咦!这块手绢……”说到这里,忽然
省悟过来。看见胡蝶意站在这里,便改口道:“还在袋里吗?’湖蝶意走过来,将
手绢拿过去一看,说道:“我向来没有看见过你这条手绢,哪里来的?”黄梦轩道:
“我早就有了,是在汉口买的,前两天在箱子里翻了出来。我想带到戏台上去用,
不料到了化装的时候,老找不着,谁知却放在大衣袋里。好几天没有穿大衣出去,
所以就把它忘了。”胡蝶意是个无心的人,也没有理会他的话,说了几句就走了。
这里黄梦轩一想,这块手绢分明是笑红的。但是她什么时候塞在我袋子里的呢?怪
不得她敲敲我的腿呢。一个人越想越有意思,越有意思越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