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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最后诊断-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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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病理科的责任,因而是我的责任,麻痹大意的结果。”室内又没声响了,象是发生了一件历史性事件似的。就在这间屋子里,约瑟夫·皮尔逊曾经多少次谴责过别人的过失和错误的判断。现在,他自己站在那里——批判了自己。
  欧唐奈琢磨着要不要打断他。他决定不打断。皮尔逊又向他那个方向看着,缓慢地说:“在承担了一些责任之后,我们现在必须赶快防止这个传染病的进一步蔓延。”他向对面的哈里·塔马塞利望了一眼,说:“院长,各科主任和我制定了一些措施,要立即付诸实施。我现在讲一下。”皮尔逊停顿了一下。当他重新开始讲话时,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加强音符。
  欧唐奈觉得在这一刹那,象是老头子忽然年轻了好几岁,使人约略可以看到他这个人当年作为一个思想集中、态度认真、能力高强的医师那个时代的一些形象。这些年来为屋里这些同事所熟悉的那种挖苦人的幽默和接近于轻蔑一切的自负已经消失了。代之以有专业知识的直率口气和与同行同事平等地商量问题的态度。
  皮尔逊说:“当前的问题是找到传染原。由于过去半年里没有好好为炊事人员作定期检查,我们自然应该怀疑食物是传染的媒介,应该先从这里着手来检查。因此在下一顿饭以前,我们要对所有接触食物的人员进行一次体格检查。”他从他的那件磨损了的呢料背心口袋里拿出一个怀表,放在桌子上。“现在的时间是两点一刻,我们还有两小时零三刻钟。在这段时间里,要对所有做饭的、送菜的都进行一次体检。现在门诊室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听说所有的内科医生和住院大夫都已经接到通知了。”他向四周看了看,一些人在点头。“好,我们这个会一结束,”——皮尔逊望了坐在他旁边的戴维·柯尔门一眼——“柯尔门大夫会在另一个房间里交待一下任务。”皮尔逊又指着营养科主任说:“斯特朗夫人负责通知所有有关人员,分成十二人一组,到门诊报到。也就是说,我们在这段时间里要对九十五个人进行体检。”
  “顺便说一下,在体检的时候,请记住带伤寒病菌的人——我们先假定有这么一个人——可能并没有钱德勒大夫所说的那些症状。应该特别注意看有没有不注意个人卫生的人。认为值得怀疑的人应该暂时停止他们的炊事工作。”皮尔逊停住话头象是在思考,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看笔记。然后又继续讲道:“当然,我们都知道体检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碰巧也许能发现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可是有可能我们找不到。很可能要在体检完了之后,我们的主要工作可能要在试验室里进行。要通知每一个体检的人明天早晨交大便。”他脸上带了一丝苦笑。“不能拿便秘作为理由不交;如果今天能交,当然我们也收,表示欢迎。”
  “化验室已经做了给这些人查大便的准备。当然这要花几天工夫——至少两三天。”有个声音(欧唐奈认为是吉尔·巴列特)在说:“九十五个人!屎倒是真不少。”桌子周围响起了一阵笑声。
  皮尔逊转转身,说:“是不少。可是我们得尽量完成这个任务。”说完之后,他坐了下来。
  露西示意要讲话。欧唐奈点了点头。她问:“如果马上找不到传染原,我们还继续用医院的伙房开饭吗?”
  “目前——是这样,”欧唐奈回答。
  院长补充说:“我的办公室正在和外面联系,如果我们觉得有必要的话,能不能找到外面的食堂代办本院的伙食。可是我很怀疑——时间这么仓促——城里哪家能有这个条件。”比尔·罗弗斯问:“我们还收住院病人吗?”
  “对不起,”欧唐奈说。“我忘记提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停收住院病人。已经通知了住院处。当然,我们希望病理科能很快找到传染原,然后我们再研究收病人的办法。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其他人提问。欧唐奈又向会议桌下首看了看,问:“柯尔门大夫,你还有什么补充吗?”戴维·柯尔门摇摇头。“没有。”欧唐奈把摆在他面前的文件夹合上。“好,女士们、先生们,我建议马上开始吧。”在会场上椅子开始移动、个人交谈开始的时候,他对皮尔逊说:“约,我可以和你说一句话吗?”其他人陆续走出房门的时候,他俩一起走到一扇窗前。欧唐奈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让别人听到,缓缓地说:“约,在处理这个问题期间,你自然继续负责病理科。可是,我觉得还得和你讲清楚,在别的问题上原来的决定没有什么改变。”皮尔逊慢慢地点了点头。他说:“是的。我已经想到了。”

二十二

  象一个将军在战斗打响以前巡视自己的部队一样,约瑟夫·皮尔逊视察了病理化验室。
  跟着他的有戴维·柯尔门、病理住院医师麦克尼尔大夫、卡尔·班尼斯特和约翰·亚历山大。皮尔逊、柯尔门和麦克尼尔是在医管会开完紧急会议之后直接来的,两个化验员根据原来的指示清理了紧急工作以外的其他工作。
  皮尔逊巡视了一遍以后,对其余四个人说:“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带有侦察性质的。在大约九十五个炊事人员当中要找到一个带伤寒病菌的人。这也是一个速度问题;用的时间越长,传染病的扩散机会就越大。我们侦察的手段就是化验大便,今天开始送来,大部分明天早晨送到。”他对麦克尼尔说:“麦克尼尔大夫,今后几天你的工作是保证化验室暂停一切不重要的工作。检查所有的常规申请单子,决定哪些需要先作,哪些可以推迟,至少要推迟一两天。你认为紧急的化验可以交给卡尔·班尼斯特,尽量和他一起工作,但不要给他的工作份量加得太重,除去重要的项目以外,其余时间留下来,让他参加当前的中心工作。”麦克尼尔点点头,皮尔逊接着说:“你自己处理外科手术回报。把看来紧急的先处理掉,能推迟的先放一下。如果有你不十分有把握的诊断,给柯尔门大夫或者我打电话。”
  “好,我现在就去办公室查看一下。”麦克尼尔走了出去。
  皮尔逊对其余的人说:“我们给每一个大便样品单独作一个玻璃片。不要把好几个培养物放在一起,那样做有搞混的危险;损失了时间,又得返工重作。”他问亚历山大:“咱们的麦康吉培养基①够不够作大约一百份的?”
①麦康吉(MacConkey,1861——1931),英国细菌学家。麦康吉培养基为一种麦康吉琼脂,胆汁肉汤液。
  约翰·亚历山大脸色苍白、眼圈还红着。他半个小时以前刚从伊丽莎白那里回来。但他立即作了回答。“不够,”他说,“我们也就有两打左右,一般只够几天用的。”他对化验室问题的反应是习惯性的。可是在他回答过之后,心里在琢磨:对皮尔逊大夫这个人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连自己也说不清。他觉得应该恨这个老头子,是他的漫不经心造成了他的孩子的死亡。也许过些时候他会恨他的,可是现在,他只感到深深的隐痛和默默的哀愁。面对着目前大家的繁重工作,对他来说也许倒是件好事。至少他可以在百忙之中忘却一些悲哀。
  “我明白,”皮尔逊说。“那么就请你在培养室里一直工作到所有的玻璃片都准备出来为止。我们必须在今天下班以前准备出来。”
  “我现在就开始吧。”亚历山大跟着麦克尼尔走了。
  现在皮尔逊自言自语道:“我们得作九十五份标本,就算一百份吧。假定有百分之五十的乳糖是阳性反应,其余的百分之五十要作进一步检验。恐怕不会再多了。”他看着柯尔门,让他肯定一下。
  “我同意。”柯尔门点点头。“那么好吧;每份标本需要十个糖试管。五十份标本——就是五百份。”皮尔逊转身向班尼斯特问:“有多少糖试管可以用,干净无菌的?”班尼斯特想了一下,说:“可能有两百个。”
  “有把握吗?”皮尔逊认真地问。
  班尼斯特脸一红,他又说:“一百五十个总会有的。”
  “那么再要三百五十个来。给供应室打电话说需要今天送到,不能拖延。告诉他们以后再补手续。”皮尔逊接着说:“打完电话以后,开始把试管分成十个一组。先用原有的,再用他们送来的。查一查糖类的储备。记住需要葡萄糖、乳糖、卫茅醇、蔗糖、甘露醇、麦芽糖、木糖、阿拉伯糖、鼠李糖,还有一个试管盛吲哚产物。”皮尔逊一口气不加思索地数出这些试剂,脸上藏着得意的神色,又对班尼斯特说:“你可以在化验室标准工作规程第六十六页上找到沙门氏病原①生化鉴别表。好吧,开始行动。”
①沙门氏病原(Salmonellatyphi),伤寒病原。
  班尼斯特急忙跑到电话那边去了。
  皮尔逊转身问柯尔门:“你想想,我还有什么遗漏吗?”柯尔门摇摇头。老头子掌握局势之迅速彻底,使得柯尔门又惊讶、又感动。“没有,”他说,“我想不出有什么遗漏的。”皮尔逊看着那年青的病理医师,愣了一会神,然后说:“那么咱们去喝杯咖啡吧。这可能是今后这几天仅有的一次机会了。”在迈克·塞登斯走了以后,费雯才感到他这一走给她心里留下多大的空白,没有他,今后这几天会显得多么漫长。但是她相信让迈克离开几天是对的。这可以使他俩都能有机会清理一下思想,仔细考虑一下未来。并不是费雯自己还需要考虑什么,她自己的感情是很坚定的,可是这会对迈克公平一些。可是,到底是不是这样呢?她突然又觉得她这样做的真正动机也许是认为自己的感情毫无问题,而是要求迈克去证明他的爱是否真诚。
  可是,这并不是她的原意。但迈克会不会这么想呢?费雯心里在嘀咕:假如在他眼里,她好象不那么信任他,不愿意单从表面上看,接受他对她的忠诚,迈克会不会这么想呢?的确,从表现上看,他没有这么想;可是假如他也象她现在这样,前思后想,结果认为就是这样的,那怎么办呢?她考虑是不是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写个条子解释一下她的真正意图——可是就在眼前,她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她准知道吗?有时候把一件事情想清楚可真够困难的;一开始你做了自己认为是对的事,然后,又怀疑别人可能误会了,于是可能又找出自己从来没有想到的意思。无论什么事,怎么才能够真正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做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呢……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在什么时候?……
  门上轻轻叩了几下,洛布顿夫人进来了。看见她,费雯突然忘记了她已经十九岁,已经是一个成年人,能为自己决定问题了。她伸出双臂。“■,妈妈,”她说,“我的脑子都乱死了。”给炊事人员作的体格检查工作进行得很快。在一排门诊室的一间小诊室里,钱德勒大夫刚给一个男厨师作完检查。“好,”他说,“可以穿衣服了。”开始,内科主任还拿不定主意,他亲自参加给一部分人检查会不会有失身份呢?但最后他决定还是参加的好。他的态度就象一个指挥官感到在进行一次滩头堡冲锋时需要身先士卒一样,觉得有那么一种道义上的责任。
  实际上钱德勒大夫对欧唐奈大夫和皮尔逊大夫一直驾驭着全局的这种状况是不大满意的。自然,欧唐奈作为医管会主席,理应对医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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