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诊断-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个词的含意。他知道,如果这个诊断一确定下来,那将意味着费雯生了恶性肿瘤,可能扩散到她身体的其他部位,而且也许已经扩散了。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不迅速作手术,她活过一年左右的机会都几乎等于零。而手术则意味着截肢,而且在确诊之后得马上就作,好使癌细胞不会扩散得太远。即使如此,成骨肉瘤患者截肢后没有续发病的比例也只有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八十的患者预后不良,有的只能再活几个月。
可是不一定就是成骨肉瘤。也可能是普通的良性骨瘤。机会各为百分之五十——或然率均等,就象你转一个银币看正反面一样。迈克·塞登斯一想到这儿就出汗。对他自己和对费雯来说,这个活体检验结果真是关系重大啊!
他曾想去找露西·葛兰杰把事情说清楚;可是又考虑了一下,决定不这样作。
他置身局外,可能会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如果一把自己牵涉进去,有好多情况可能就都不告诉他了。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别人说话也要小心了。他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无论如何,是良性还是恶性,他都得知道!
和费雯谈话,同时把问题包住,这是不大容易的。昨天晚上,他和费雯单独在病房的时候(另一个同房病人出院了,还没有进来新病人),费雯还拿他情绪不好和他开过玩笑。
她吃着他给她买的葡萄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你怕让我给拴住,不能今天和这个姑娘睡,明天和那个姑娘睡了。”
“我从来没有那样干过,”他勉强装成和她一样轻松的样子说:“没那么容易,得花你不少功夫呢。”
“你在我身上就没花多少功夫。”
“你不一样,那好象是很自然的。”她听到这儿没说什么。“是的,我知道。”然后,她又兴致勃勃地说:“不管怎么样,你再想脱身可不行了,迈克·塞登斯大夫。我决不再放你走了——永远也不了。”他吻了她,把她搂得紧紧的,他没想到自己如此激动。她转过脸用鼻子蹭着他的耳朵。她的头发贴着他的脸,柔软,芬芳。她小声说:“还有一件事,大夫——离那些护校女学生远点;她们都不规矩。”
“真的!”他又装着很有兴致地回答着。并把她推开一点说:“为什么没有人早点告诉我?”她穿着一件薄薄的蓝色便服,胸口是敞开的,里边是一件同样浅蓝色的睡裙。他突然觉得她是多么年青、多么美丽啊,叫他都透不过气来。
费雯看了看门口,门是关着的。她说:“她们今天晚上在护士室干活,是她们告诉我的。大概至少得过一个小时才会有人来。”他吃了一惊,然后笑了。他为她的诚心诚意和单纯坦白着了迷。他说:“你说在这儿,现在?”
“为什么不可以呢?”
“如果一有人来,我就会被人从医院里撵出去的。”她小声说:“那天晚上你怎么没管那个呢?”她的指头尖轻轻地从他的脸上滑下来。他在一阵感情冲动之下弯起身子吻了她的颈。当他的唇慢慢地往下移动时,他听见她的呼吸紧促起来,感到她的手指在他的肩头搂得更紧了。
一时他被诱住了,但是理智终于占了上风。他用胳臂搂住了她,温柔地低语道:“费雯亲爱的,看完了病,我们就真自在了。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时间都是我们的了。”这是昨天的事。今天下午,露西·葛兰杰在手术室那一层作活体检查。
迈克·塞登斯看了看表。下午两点半。按照手术室的时间安排现在就该开始了。如果病理科抓紧,明天就可以知道结果。在又荒唐、又真实的感情指使下,他发现自己在祷告:上帝啊,请求你,上帝——让它是良性的吧!
麻醉师点了点头。“我们准备好了,露西。”露西·葛兰杰大夫走到手术台的一端。她已经戴好橡皮手套,穿上了手术罩袍,低下头冲费雯笑笑,说:“用不了多大时间,你不会感到什么痛苦的。”费雯也想笑一下表示点信心。但她知道她没有笑出来。也许是因为她觉得有点迷糊——她知道给她吃了点什么镇定剂,也作了脊椎麻醉,她的下身失去了知觉。
露西冲做她手术助手的实习医生点点头。他把费雯的左腿抬了起来,露西开始解下裹着那条腿的消毒巾。今天早晨,在还没有把费雯送到手术室来以前,已经把那条腿刮净,彻底洗刷了一番,涂上了硫柳汞消毒药液①。现在露西又作一遍消毒工作,用新的消毒巾在膝部上下铺盖好。
①硫柳汞消毒药液(merthiolate),即乙汞硫代杨酸纳,医用1:1000或1:30;000溶液作表面组织防腐剂。
在手术台的另一边,一个手术室护士拿着一张叠好的绿色罩单。露西站在她对面,两人把罩单张开,罩在手术台上,使罩单上预先开好的洞眼正对着膝盖的部位。麻醉师走过来,把罩单头上的一边固定在手术台上方的一根金属棍上,挡住费雯的视线,手术室的其余部分她都看不到了。麻醉师向她看了看,说:“放轻松些,洛布顿小姐。真的,这就跟拔一个牙一样,比那个还舒服一些。”
“请递手术刀。”露西伸出手,护士递过一把手术刀。她用刀刃的中部迅速在膝下划了四公分长的口子。血立刻涌出伤口。
“蚊嘴钳子。”护士递过来,露西夹住了两个小出血点。“请给缝上,好吗?”她让开一点,让实习医生在钳子处缝合。“我们来割穿骨膜。”实习医生点点头,露西用刚才割开骨外厚纤维组织的手术刀,利索地又割下去。
“准备好锯。”护士递过一个斯特莱克电动锯。她后边一个护士提着电线不使它碰到手术台。露西给实习医生讲着:“我们取下一个锲形骨样。只要二分之一或四分之三英寸就行。”她抬头看了看屋子一头光亮的屏幕上放出的X光片子。“当然,我们要准确地切到肿瘤,不要把顶出来的好骨头切下来。”露西打开电锯,锯了两下。每次锯到骨头时都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关了电锯,把它交给护士。“我看行了。镊子!”她小心地轻轻把骨样取出来,放在后边那个护士拿着的一小缸的曾刻溶液①里。这个骨样在标明病历号之后将连同化验单子一起送到病理科去。
①曾刻溶液(Zenkerssolution),供生物标本用的一种固定剂及防腐剂。
麻醉师问费雯:“觉得还没事吧?”她点点头。
他告诉她:“用不了多少时间了。骨样已经取了出来,就剩下缝伤口了。”露西已经在台子上缝骨膜,用连续缝合法②。她在想:如果只做这个就简单了,可是这不过是做探查。下一步就要看约瑟夫·皮尔逊对她送去的骨样怎么下诊断了。
②连续缝合法(runningsature),即连续八字缝合,一种外科手术缝合。
想起约瑟夫·皮尔逊,露西联想到欧唐奈告诉她的一件事:今天是病理科新来的副主任到达伯林顿的一天。她希望新来的这位大夫能好好地安置下来——为了欧唐奈,还有其他的等等原因。
露西尊重这位外科主任的作法,尽量不经过很大周折来改进医院的工作。但据她在一旁的观察,欧唐奈在必要的时候是不会回避斗争的。她猛然察觉自己又在想着欧唐奈了。最近奇怪的是她的思想老围着欧唐奈转。也许是因为他俩工作很接近的缘故吧。他俩在做手术的时候总有机会见面,一天见不着面的时候是很少的。现在露西在想,什么时候他会再请她吃饭去呢?或者她也可以在她的家里请一回客。有几个人她早就想请了,欧唐奈也可以一起来。
露西让实习医生过来缝皮下组织。她对他说:“用间断缝合①,三个就够了。”她注意看着。他作得比较慢,但很仔细。她知道三郡医院有些大夫不给当手术助理的实习医生多少活作。但是露西记得自己早先站在手术台旁边是多么希望作点练习啊,练练打结也是好的。
①间断缝合(interrupted suture),亦称节节缝合,一种外科手术缝合。
那是在蒙特利尔——十三年以前她在蒙特利尔总医院开始实习,此后就学了矫形外科专业。她常想,医务人员选择专业的偶然性有多大啊。时常是由于在你当实习医生的时候参加了某些病例的治疗,给了你很大的影响。就她本人来说,在麦克吉尔医预学校,以后在多伦多大学医学院,她的兴趣转变了好几次。甚至在她回到蒙特利尔的时候,她还没决定是学一门专业,还是就做一般医疗工作。然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使她在一个外号叫“老骨头”的外科医生的带领下实习了一阵子。这个“老骨头”的外号是因为他特别擅长矫形外科才这样叫起来的。
当露西认识“老骨头”的时候,这位外科医生已经六十多岁了。从这个人的为人和性情看,他是她遇到过的最讨厌的人。多数医学院都有这样的人,但“老骨头”集讨厌之大成。在医院里他经常侮辱人,不论是实习医生、住院医生、他的同事、以及病人,都毫无例外。在手术室里,只要一有碴儿,他就用酒吧间和轮船码头上学来的粗话破口大骂。如果护士递错了一个器械,平常日子他就照着那护士掷回去,脾气好些的时候,他就冲着墙给掷过去。
可是,尽管他经常如此表演,“老骨头”却是一个头等的外科医生。他做得最多的是跛足儿童的整骨手术。他在这方面的成就是世界闻名的。他从来不改正他的粗暴行为,甚至对他给治病的小孩,也象对大人一样粗鲁。可是,不知为什么,小孩子却好象并不怕他。因此露西常常琢磨是不是小孩子的直觉比大人的判断更为准确。
正是这位“老骨头”的影响决定了露西的前途。当她亲自看到了整形外科的成就时,她产生了分享这种荣誉的念头。她在蒙特利尔总医院实习的第三年,一直在做“老骨头”的助手。除去他的为人之外,她什么都学他。甚至对露西,他的态度也是一样的。可是在实习快结束的时候,露西特别得意的是他对她叫嚷得比对别人少得多了。
从那时以后,露西当了正式的矫形外科医师,也取得了自己的成就。现在,在伯林顿,由于很多大夫给她送来很多的转诊,她成为三郡医院的忙人之一。这些年她只回蒙特利尔一次。那是两年以前,参加“老骨头”的葬礼。
人们都说那次葬礼是蒙特利尔医务界最大的葬礼之一。几乎每一个挨过老头子骂的人都参加了教堂的安葬仪式。
她的思想又转回到现在了。活体差不多作完了。露西点了一下头,实习医生继续缝合皮肤,还是用间断缝合。现在缝最后的一个结了。露西看了看上面的挂钟。全部手术用了半个小时。现在是下午三点钟。
在差七分五点的时候,一个十六岁的医院杂务员一边在地板上打滑,一边扭着屁股,嘴里还吹着口哨,来到了血清化验室。他通常都是这样进来,因为他和班尼斯特过不去,总爱招惹他生气。和每次一样,这位老化验员抬起了头,吓唬着这个小伙子:“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你进来的时候再这么捣蛋。”
“我很高兴这是最后一次。”小伙子毫不在乎。“实话告诉你,你老这么挑三拣四的,都把我烦死了。”他接着吹他的口哨,把他在门诊化验室收集的血样盘子端得老高。“血放在哪儿,德拉克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