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川小鬼-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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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以下的说明都是现学现卖,从高村那里听来的。
大部分的社团都是每年交接一次,而京大青龙会的一年级生升上二年级后,也会从学长学姐手中接下传承的棒子,到此为止都跟其他社团一样。不同的是,这些一年级生升上二年级后,京大青龙会不会招收新的成员,也就是这一年不会招收大一新生。等这批二年级生升上三年级后,才会再招收新成员。就这样,每隔两年才会招收一次新社员,自然形成“两年交接一次”的惯例。
“搞啥啊……好怪异的社团。”
“所以我一开始就问过你是不是很奇怪……你还说你不知道咧!”
“他们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我问过菅原学长,他说就是去爬大文字山、去琵琶湖露营什么的,好像都是些户外活动。”
“哦……”我问归问,却不怎么在意,只轻轻发出鼻音回应他。突然,散在暖炉桌上的社团传单中,一张蓝色的纸映入我的视线。我抽出来一看,果然是在上贺茂神社拿到的青龙会传单。
无法满足于一般社团的你!要不要加入京大青龙会?我们是为了增添大学生活的乐趣,每天不断做各种挑战的全新类型社团。我们还会跟其他大学交流,所以,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哟!
我还是觉得这篇文案写得很烂,反复又看了几次,越看越纳闷,如果真如阿菅学长告诉高村的那样,都是从事一些无关痛痒的活动,那么大可写得具体一点吧?把活动内容写得这么含煳(也可能只是文字功力太差),应该有它的道理,如果真是爬大文字山,去琵琶湖露营这么纯朴又平凡的活动内容,未免跟这种暧昧不清的文案太不搭调了。我立刻把这种突兀的感觉告诉了高村。
“那么,你现在仍然觉得他们是宗教社团?”
“不,并不是。”
“那么,你认为是自我启发那一类的社团?”
“不是……”
我无法给他明确的回答,我只是单纯地叙述自己的感觉而已,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令我意外的是高村的态度,他在响应我随口提起的问题时,语气显然有点冲。
“怎么,你喜欢那个社团啊?”
高村在电话那一头犹豫地沉默了一下,给了我“嗯”的简短回应。
“所以你打电话来是要问我为什么不参加例会吗?”
“不,我只是打来问你要不要去参加这次的例会,并没有问你为什么不参加,我没那么积极。”
“喂、喂,干吗这么害羞嘛!”
“我才没害羞呢!害羞的是你吧!”
“什么意思?我干吗要害羞?”
高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话:“佐田雅志。”
我握紧手机,感觉到整张脸红了起来。高村怎么会知道我心中的秘密呢?瞬间,我陷入狼狈慌乱的状态中。
“你、你怎么……”
“是早良同学告诉我的啦!她说你哪天跟她大谈佐田雅志。在第一次见面的Lady面前,谈佐田雅志不太好吧?这样会不受Lady欢迎哦!”
他以超标准的发音说出“Lady”这个字,那种自以为聪明的声音,让我脑海中清楚浮现出他狡黠一笑的脸庞。我羞愧得恨不得立刻冲上清水舞台,从上面跳下来。'1'但是另一方面,大脑又对早良京子的名字快速产生反应,所以心中小鹿乱撞。可是,为什么高村会跟早良京子谈到这件事呢?
“啊,迎新会结束后,我们交换了手机号码。”
高村若无其事地说明原因后,开始报告早良京子的私人情报:“她爸妈今天从老家来看她。”我拼命压抑,不让我对高村的嫉妒火焰大量喷射出来。
“老实说,上礼拜参加迎新会时,我觉得这个社团的气氛很不错,虽然‘京大青龙会’这个名字是有点那个……安倍,你觉得怎么样?我看你那天好像也玩得很开心。”
他讲到一半我就没在听了,满脑子想着早良京子和她的鼻子。那一晚,我没向她要手机号码,就那样匆匆与她挥别了。惟一不想要却拿到的电话号码就是高村的。我连向一个女生要手机号码的勇气都没有,我一边强烈苛责如此懦弱无能的自己,一边独自消失在包围着鸭川沿岸的黑暗中。
“对了,早良同学好像也玩得很开心,说想去例会看一看。”
这时,我突然苏醒过来,高村的声音瞬间灌入耳中。
“咦?”
“我是说,早良同学好像也觉得那里的气氛不错,怎么样,下礼拜三的第一次例会,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的眼睛立刻扫过暖炉桌上的三角形日历,下礼拜三没有安排打工,上面只写着“迎新会、河原町、专卖品同好会”。
“真拿你没办法……我就跟你去看看吧!”
知道可以再见到早良京子,我的心跳就像指数函数一样攀升,但是我不露声色地表达了我要去的医院。
“哦,Thank you,安倍。”
“不过,你以后不可以向任何人提起雅志的事,他可是我最重要的心灵大师。”
可能是一时会意不过来“雅志”是什么,一阵空白后,高村突然说:“关于这件事……”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我想问你……佐田雅志是谁啊?”
“啊,你说什么?”
这个世上不可能存在的问题,让我哑口无言。
“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问别人,别人也只是笑,所以我以为是不太好的人。”
“你胡说什么,雅志是最高境界啊!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可是个国民歌手呢!啊——啊——啊啊啊啊——你真的是日本人吗?”
我不由得紧握手机,火爆起来。
“就是啊……大家知道的事,我通通都不知道。啊……这种时候,我就会觉得跟大家有很大的隔阂,好寂寞、好凄凉……”
听到高村那么悲切的声音,我赶紧安慰他:“喂、喂,提起精神来,改天我把CD借给你。”心情这才稍微平复的高村说:“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雅志的事。”在如此坚决的发誓后,挂断了电话。
我快速地抓起电暖炉桌上的三角形日历,用圆珠笔划掉“专卖品同好会”,一边压抑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一边在格子里大大写满“京大青龙会几个字”。
其二
宵山协定
没错,我早就看出来了。
当阿菅学长在上贺茂神社把传单交到我手上时,我就看出京大青龙会哪里不对劲了。
但是,我清澈的眼睛,被阿菅学长一个接一个提出来的户外娱乐活动,以及早良京子的存在给蒙蔽了。我完全没有察觉,在快乐的太平日子背后,“荷尔摩”的影子正朝我们步步逼近,就这样迎向了宵山之夜'1'
但是,在进入那一晚的话题之前——也就是在叙述我们突然被告知“荷尔摩”存在的“祗园祭宵山事件”之前,必须先稍微提一下另一件事。
就是关于我们京大青龙会第五百代成员的事,还有我跟早良京子的事。
当我发现时,我们京大青龙会第五百代成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凑齐了十个人。就是这种“不知不觉”,让我感觉到京大青龙会的可怕。
万物皆在“预定和谐”'2'的理论下进行着。我和高村、早良京子、芦屋、松永、纪野、双胞胎三好兄弟、坂上、楠木文共十人,会成为京大青龙会的成员,早在葵祭那天从阿菅学长手上接过传单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
'1'7月14日至16日的“宵宵宵山”、“宵宵山”及“宵山”是祗园祭的前夜祭,到了17日便是祗园祭的高潮——山鉾巡行'2'“预定和谐”是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Leibniz)的理论,认为上帝在创造世界之初便已预先安排,使得万物间能够相互协调,达成和谐。
我们全都是五月十五日的葵祭“路头之仪”行列中的临时工作人员,而且每个人都在回家的路上,在上贺茂神社拿到阿菅学长分发的蓝色传单。那时,我很怀疑阿菅学长怎么会知道我是京大的新生,最后随便下了一个结论,告诉自己他会那么判断应该是有我不知道的理由。就某方面来说,包括对阿菅学长的行动所产生的怀疑在内,我那样的结论并没有错,也就是说,阿菅学长看得到我和高村看不到的东西,他只要依据他眼睛所见,把传单发出去就行了。
去大文字山健行,去岚山烤肉,去比睿山兜风,去琵琶湖露营——京大青龙会在五月举办的种种户外娱乐活动,都是阿菅学长计划收服我们的策略,也是为了在“宵山之夜”前巩固成员所释放的烟幕弹。当然,我们几个人在这个社团的确挺“合”的(在京大青龙会是以散发一样的“味道”这样的专业术语称唿)。对阿菅学长来说,把传单交出去后,只要紧锣密鼓提出企划,把我们绑在社团里就行了。
不过,我前面所说的十个人,并不是一开始就凑齐了。十人当中,有人没参加过三条木屋町居酒屋“贝罗贝罗吧”的迎新会,也有其他人参加了那个聚会,最后却没有留下来。我不知道阿菅学长究竟把传单交给了几个有“味道”的新生,但是并非把传单发出去,成员就会像被催眠了似的纷纷靠过来,因为也有人参加例会后,发现感觉不合,以后就不来了。所以这里跟一般社团一样,也存在着成员去留的敏感问题。
但是在不知不觉中,环视周遭,我们已经聚集了十个人。
阿菅学长那一代也是十个人,据说,再上一代也是十个人。八成是不管追溯到哪一代,只要有“荷尔摩”的活动,就一定是十个人。不论哪一代,应该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恰巧凑齐了十个人,不多也不少。
在思考这些事情时,我不由得怀疑,地球上是不是有超越人类智慧的神明存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想法啦,譬如说,看到吊在屋檐下的晴天娃娃'1',就会想在全国八百万尊的神明中,是不是会有一个稍微影响一下明天的天气。
总之,自然而然聚集的十个人,聚集的方式也都很随性。首先,我、高村、早良京子、芦屋、楠木文五个人,是通过三条木屋町居酒屋“贝罗贝罗吧”的迎新会加入的;双胞胎三好兄弟是经由五月最后一周的大文字山健行活动加入的;松永是在六月第一周的岚山烤肉活动中加入的;纪野是在第三周的比睿山兜风活动中加入的;最后一个坂上是七月时在琵琶湖的露营活动中加入的。
总是有股冲动想否定世上所有社团存在意义的我,为什么愿意忍受在初夏登山、在溪流旁生火、在兜风的路上晕车、在琵琶湖游船上晕船这些原本不用忍受的事,主动参加京大青龙会主办的活动呢?不用说,当然是为了早良京子。
'1'又称扫晴娘、晴天和尚,流行于中国农村和日本,是一种悬挂在屋檐上祈求晴天的布偶。
也不知道是看上这个社团的哪一点,早良京子跟高村一样,非常积极地参加每个礼拜三的例会以及周末的户外娱乐活动,所以我也顺势装出一副很不想去,却被高村硬拉去的样子,参加了周末的活动和几乎所有的例会。不过所谓例会,也只是学生餐厅或京大附近的西餐厅七嘴八舌聊天的晚餐聚会而已。原本不擅长这种事的我,通过每个礼拜都跟同一票人见面的训练,也渐渐跟阿菅学长以及其他老社员们攀谈起来,甚至和其他新生也打成一片。不过,偏偏跟早良京子就是无法自然交谈,跟芦屋那个法律系的男生好像也八字不合,几乎没说过话。至于两个一年级女生当中的另一个女生楠木文,则是因为她太过沉默寡言,我也还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在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