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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纸牌屋2:玩转国王-第5章

小说: 纸牌屋2:玩转国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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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担心,厄克特先生。请您记住,这对我也是头一遭呢。”国王在王储的位子上待了大半辈子,不到四个月前才终于加冕为王。这位“新手国王”带着他走向一个做工精良的白石壁炉架,两边各有一把椅子。墙边是一排锃光瓦亮的大理石柱子,高耸无比,支撑着天篷之下的天花板,上面全是浸润着艺术家们心血的女神浮雕。壁龛中两根石柱之间,挂着浓墨重彩、硕大无朋的王室先祖肖像,都是由不同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绘制而成。精美的手工家具围绕着一块华丽的羊毛织花地毯,从这个巨大房间的一边延伸到另一边,上面装饰着红色镶金边的花朵图案。这只是个起居室而已,但能住进来的人只能是皇帝或者国王。这里面的陈设可能百年来都没有变过,唯一有些扎眼的是一个书桌,放在远远的角落里,大约是想离靠花园的窗户近一些,好借一些天光。桌子上全是纸张、小册子和挂钩夹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台电话被埋在里面,只能勉强露出个头。国王认真批阅文件和阅读书籍的态度是出了名的,从这张桌子看来,果真是名副其实啊。
  “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厄克特先生。”两人在椅子上就座,国王亲切地说,“别人都觉得我们在创造历史。不过这样的场合可没有什么定势可循。我没什么好给你的,不会絮絮叨叨给一大堆建议,也不会交给你首相官邸的印章。我也不用请你亲吻我的手或者宣誓什么的。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要求你组织一个政府。你会的,对吧?”
  国王陛下真实诚挚的态度让他的来客露出轻松的微笑。厄克特六十出头了,比国王年长十岁,不过单看两人外表可没那么大的差距。年轻一点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发际线有明显变高的趋势,腰身也在渐渐蜷曲,显得和年龄不符。外界传闻说,国王毫不在意物质生活,一生只追求对灵魂的严厉拷问和修行。这种生活带来的影响清楚地显现在他的外貌上,而厄克特脸上时刻挂着随和的微笑。作为政客,他谙熟寒暄招呼之道;作为学者,他也不缺超然和清高。他训练有素,懂得何时收敛锋芒、韬光养晦,也知道必要时要瞒天过海。这一切他做起来轻轻松松,而国王却丝毫不具备这些气质。厄克特丝毫不觉紧张,只觉这房间里好冷。事实上,他有点可怜眼前这个“年轻人”被困在这么个庄严冷漠的地方了。他向前倾了倾身子。
  “是的,陛下。能够代表您组建一个政府,我感到无限荣幸。我只希望昨天大选结果公布之后,同僚们都不忘初心。”
  最后这句有点反讽的幽默,但国王没反应。他在想别的事,前额逐渐皱起。这张脸家喻户晓,在无数的纪念性马克杯、盘子、茶盘、T恤、毛巾、烟灰缸上都出现过,偶尔还被印在马桶上呢,大多数纪念品都出自遥远的东方。“实话跟你说,我希望这一切都吉星高照,新王登基,新首相上任。要办的事情还有很多啊。新千年正在招手,新视野就在前面。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吧。”
  厄克特特别夸张地摊开双手:“我没有……时间太仓促了,陛下。我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重组政府,讨论一下工作重点……”这完全是在打哈哈。他知道话不能说得太具体,否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而且多年扶摇直上的仕途给他提供的也多是经验,少有全面的措施。对于所有政策上的条条框框,他以学者的态度给予天生的漠然和蔑视。那些年轻的对手拼命用十分具体的计划和承诺弥补自己资历的不足,结果却发现步子迈得太快,把自己的弱点全都暴露了,只能任人摆布。目睹这一切的厄克特总有种残忍的快感。面对记者咄咄逼人的问题,厄克特的策略就是泛泛地提一提国家利益这样的老生常谈,然后再给他们上头的编辑打电话让治治这些不听话的小卒子。精于此道的他成功度过了那喧嚣骚动的十二个首相竞选日,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有困惑,这样的策略能为自己保驾护航多久呢?“我想我的第一要务就是听听大家都怎么说。”
  这都是些陈词滥调,厄克特自己说出来都吃惊得很,但听者却往往洗耳恭听,愉快地当了真。这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眼前这位至高无上的君主默默地点头表示赞同。他坐得相当不安稳,只贴着椅子的沿儿,紧绷的身体轻微地来回摇晃:“竞选的时候,你说到,我们国家正处在一个十字路口,准备迎接新世纪的挑战,同时在上世纪最优秀的遗产基础上开创新局面。”
  “继承传统,鼓励创新。”厄克特重复了一句滚瓜烂熟的台词。
  “太棒了,厄克特先生。现在你手里握着更多权力了。这是个很棒的工作,就跟我一样。”他双手交叉,突出的指节仿佛组成了一座教堂的尖顶,眉间的褶皱依然“阴魂不散”。“我希望我能够—当然是在征得你同意的情况下—以某种方式,协助你做些工作。”他的语气竟有些怯生生的,好像被人拒绝惯了,老是失望似的。
  “当然,太荣幸了陛下。我真是欣喜若狂……您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
  国王握住领带结,那是一条老式窄版领带,国王把它拧成很纠结的形状:“厄克特先生,具体的想法是属于党派政治的,那是你该负责的领域,我完全不应该插手。”
  “陛下,您如果有任何想法,我会很感激的,请言无不尽吧……”厄克特机械客套地回复道。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听?”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的渴望,本想用一声轻笑掩饰过去,却没能成功,“但我必须万分小心才行。过去只是王储的时候,我还能有自己的观点,有时候甚至还能畅所欲言一下,但国王可不能让自己陷入党派争论的旋涡。我的顾问每天都长篇大论跟我讲这个道理。”
  “陛下,”厄克特轻轻打断了他,“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您提什么建议我都洗耳恭听。”
  “不,还不是时候。你事情还很多,我就不耽误你了。”国王站起身来,是送客的意思,但并没有往门那边走,只是继续十指紧扣,突出的指节很是引人注目。他的鼻孔微微张开,还在沉思之中没有回过神来,仿佛正在虔诚地祈祷。“也许……要是你同意的话……我只说一点。最近我一直在看报纸,”他朝乱糟糟的书桌扬扬手,“维多利亚大街上工业部那些旧楼要拆了。那些楼样子真是太丑陋了,一点也没有20世纪的面貌。真是该拆。要是可以的话,我亲手开推土机去铲平都行。但那是威斯敏斯特最重要的地方之一,离议会大楼很近,紧挨着西敏寺'9'本身,那可是我们最神圣、最伟大的纪念建筑之一啊。你不觉得这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吗?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时机,创造与时代相符的伟大建筑,可以骄傲地传给下一代作为宝贵遗产。我衷心希望你,你的政府,能够确保这个地方得到应有的建设……怎么说合适呢?”他说得断断续续的,感觉像个寄宿学校的小孩在怯生生地向老师要什么东西。他在绞尽脑汁地寻找一个合适的“外交辞令”:“要‘合乎气派’。”他显然很满意这样的措辞,点点头表示对自己的肯定。厄克特认真的注视又让他更大胆了些。“‘继承传统,鼓励创新’,就像某个聪明的家伙曾经说的那样。我知道环境事务部大臣正在考虑好些不同的方案。坦率地说,有些方案真是太奇怪了,真那么做,恐怕流放罪犯都不够格。我们就不能改一改‘铁公鸡’的性格吗?就这么一次,定个好点的方案,与西敏寺目前的风格搭调,能够显出对先祖们成就的尊重,而不是让某些肤浅的现代主义者去标新立异,侮辱咱们的传统……”他的嘴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起来,“设计坟墓一样阴森森的钢筋大厦,里面的人也会很压抑,外面看那一堆钢筋水泥心情也不会好!”他刚才的羞怯荡然无存,全是义愤填膺的激情,双颊浮现一片潮红。
  厄克特用微笑告诉国王“包在我身上”。这种表情他用得可谓轻车熟路,像呼吸空气一样自然:“陛下,我可以向您保证,政府……”他本想说“我的政府”,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会把与环境的协调放在首位的。”这更是老掉牙的老生常谈了,不过这种情况下你让他说什么呢?
  “哦,但愿如此。我刚才有点失态,抱歉了,但我觉得环境事务部大臣随时会做出决定,所以有点着急了。”
  在那一瞬间,厄克特本想提醒国王,这是一个“准司法”'10'事务,之前投入了数月的时间和数百万金钱,经过了详细的规划和调查,现在就等相关大臣以所罗门王般的智慧来深思熟虑,作出决定了。厄克特本想告诉国王,他这时候横插一脚,无异于法庭上陪审团不遵守规定,私自扰乱法官的视听,但他把这些话都吞进了肚子里,“我会关注这件事的,陛下。我向您保证。”
  国王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永远都是向下看的,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真挚,还总带着点忧伤的感觉,好像背负着某种罪恶感在生活。然而,现在他的瞳孔中毫无疑问闪烁着无限的热情。他握住厄克特的手:“厄克特先生,我们俩一定会相处甚欢的。”
  房间那端的两扇门又一次毫无预兆地打开了,国王的私人秘书看似自作主张地站在门口。厄克特谦恭地对国王鞠了个躬,向门口走去。他已经迈过了门槛,身后响起国王的高喊,“再次感谢您,首相!”
  首相。是的。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坐上了首相的位子。
  “那么……他说了些什么?”夫妻俩乘车前往唐宁街的路上,妻子的问题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什么?哦,没说什么。祝我一切顺利。谈了谈未来的巨大机遇,还提到了威斯敏斯特附近的一个建筑工地,说什么一定要仿造都铎王朝风格什么的……就那些乱七八糟的呗。”
  “你会顺着他的意思办吗?”
  “莫蒂玛,要是真诚这码事儿能当饭吃,那整个英国都要被撑死了。幸好现在不是中世纪了。国王要做什么?开开花园派对,帮我们省省选别人做头儿的麻烦就得了,别到处都想去插一脚。”
  莫蒂玛扑哧一笑,表示赞同,一边心烦意乱地在包里翻找着口红。她出生于大名鼎鼎的柯宏家族,是古时苏格兰国王的直系后代。很久以前,这个家族就被剥夺了祖传的地产和遗物,但莫蒂玛从来都以“苏格兰王室后裔”的骄傲身份自居,同时将很多现代贵族视为“入侵者”,包括“现任王室”。对,私下里她总是这么说。说白了,王亲贵戚要么是会投胎,要么是会选另一半。不过有时候也逃不开兴衰更替、起义夺权甚至血腥杀戮。谁坐王位怎么说得清呢?不是姓柯宏,就是姓温莎,都是靠天时地利人和而已。有时候一谈起这个话题,她就会喋喋不休,让人兴味索然。厄克特决定赶快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当然要顺着他的意思办啦。这个国王还算是有点良心,有点想法的。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宫里那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不管怎么说,还有其他的硬仗要打呢。我希望他能成为我坚定的后盾,利用他在民众中的影响力来支持我。这可是很有用的。”他的语气很严肃,双眼望着远方,仿佛在审视即将到来的挑战,“不过,说到底,莫蒂玛,我是首相,他是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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