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屋2:玩转国王-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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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到自己是天下无敌的大英雄。总有一天,他会时时刻刻都有这种感觉,人人都得按照他的规矩来行事。不过,等他到达了权力的顶峰,就会开始走向一败涂地的下坡路了。古往今来没人能够幸免。登峰造极的人认为不再有新的挑战了,只是重打旧仗,胜利没有悬念。他们的思想观念开始变得封闭,他们不再敏锐灵活,不再能在面对危险时巧妙规避,及时调整。他们不再有远见,只是陈腐机械地重复自以为是的经验。当然,现在还没轮到厄克特,但总会轮到他的。她不介意他利用自己,只要她也能利用他就行了。她心里也一直很清楚,这种事情就像所有事情一样,绝不会长久,不可能一辈子。她的双手顺着他胸口滑落,在衬衫扣子之间的缝隙里穿梭。首相们总是被什么东西推着走的,首先是他们自己内心的虚荣心和战无不胜的感觉,另外还有选民、选区、同僚以及政坛的朋友,但这驱动力里面没有国王。很多年了,还没出过什么首相为了打败国王拼死一战的事情。
“别担心客户的问题,我会帮你办妥的。”
“谢谢你,弗朗西斯。”她吻了吻他的后颈窝,手指仍然在扣子缝隙里滑来滑去,仿佛钢琴家在练习音阶。
“你的工作真是做得太好、太出色了。”他的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
“厄克特夫人不在吗?”
“她去法伊弗看她姐姐去了。”
“听起来是个很远的地方啊。”
“是很远。”
“哦。”
扣子全被她解开了。他还站在全是报纸的地面上,面对着正门,如同守卫桥头的荷雷西奥'50',做好了与任何入侵者决一死战的准备,感觉自己战无不胜。当他和她在一起,露出这副表情,显出这股气场的时候,她知道,对他来说,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甚至还隐隐地希望门突然间打开,让唐宁街的所有人看看,他正和这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迷人女士在一起,让他们知道他是个真男人。也许他还没有意识到,当她在这儿时,那些人已经不敢再闯进来了,没人进来传口信,没人来送内阁文件。这种时候他们总会先找个借口提前打个电话,或根本就不来。他们是知道的,当然知道了,但也许他不知道这些人已经知道了。也许他已经变成那个感觉迟钝、不再敏锐灵活的领导者了。
“弗朗西斯,”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知道很晚了,天色暗了,但是……你一直许诺说要带我去看看内阁会议室,看看你的专座的。”
他无法回答。她用手指轻柔地按压在他嘴上,让他发不出声。
“弗朗西斯?请带我去吧……”
注 释
'49'据说处死爱德华二世的方法颇为残忍,凶手奉命用一根烧红的铁条插入爱德华二世的肛门,爱德华二世死前的惨叫传到几里外的村落。
'50'传说中独自站在桥上孤独奋战的罗马勇士。公元前6世纪罗马受到外敌入侵,不得不毁掉一条河上的桥来阻止敌军。荷雷西奥独自一人站在桥头奋战,直到和桥共同坠入河流,而他却得以生还。
第二十九章
君主要是“掉了肥皂'51'”,那可就糟了;要是没有男仆来帮他捡,那可如何是好?
他又失眠了,而且他知道自己最近总是喜欢无理取闹,小题大做。很多很荒唐的小事情,比如仆人给他换了个漱口杯,并没有事先请示,因为总是应该给国王用最新、最好的,结果他却恶言相向,现在又羞愧难当。最终他要回了那个旧的漱口杯,但却斯文扫地,显得疯狂恶毒。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清楚了自己的问题之后,感觉好像更糟糕了。
浴室的镜子里浮现出一张憔悴干瘦的老脸,眼角的鱼尾纹仿佛复仇的魔爪,眼里曾经燃烧的激情之火早已奄奄一息,快要熄灭。他细细看着这张脸,仿佛有父亲的影子,但他是个多么凶猛、不羁和执着的人啊。他不禁颤抖起来,他的生活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变老了。他的前半辈子都在等待中度过,等待双亲驾崩,自己即位,就像现在孩子们等着他驾鹤归西一样。如果他今天就一命呜呼,全国上下会举行国葬,数百万民众会哀悼他,但又有多少人会记得他呢?而且不是要记得这个有名无实的领袖,而是将他作为一个真正的人那样去怀念。
童年时还是有些聊以寻乐的事情的。他至今还记得自己最喜欢的游戏,在王宫的守卫面前冲来冲去,每次都会看见他举臂敬礼,听到他按照礼节立正时靴子发出的声响,清脆悦耳,煞是好听,到最后他和守卫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从来没有过一个正常的童年,总是独自一人,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出外玩耍,接触别的玩伴,而现在,他们又要夺走他的男子气,毁掉他的壮年生涯。他看电视的时候,有一半的广告都看不懂。一系列的信息,什么抵押贷款啊,储蓄计划啊,钱财分配啊,增白剂啊,消除角落顽固污渍、深入刷毛内部强力清扫什么的,好像他平时接收到的信息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使用的是最柔软的卫生纸,但完全不知道去哪儿买的。早上起床他甚至都不用摘掉牙刷的盖子或者换剃须刀片,这一切都是事先有人做好的,一切。他的生活是不真实的、被人脱节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狭小鸟笼。
就连那些他们找来做些杂活的女孩子也叫他“陛下”,而且不仅仅是在公共场合第一次见面时;后来他们单独相处,躺在床上,“坦诚相见”,大汗淋漓,让他看看普通人是怎么打发时间时,她们也恭敬地叫他“陛下”。
他已经尽力了,努力达到别人心中期望的国王形象,而且有时做得更多。他的足迹遍布威尔士和苏格兰高地,四处去察访民情;他还亲自驾驶过船只、直升机,从一千五百多米的高空跳下来;更别说管理慈善委员会,开办医院,出席其揭牌和剪彩仪式;当别人侮辱他和模仿他的可怜样子时,他只能心胸大度地哈哈大笑,装作不在意明显的侮辱;当别人恶意传播关于他家人的谣言时,他只能咬紧嘴唇,把另一边脸伸过去让他们继续扇;他曾经在军中受训,地上泥泞不堪,全是湿润的黏土,他在那上面匍匐前进;现在,他又要在湿润泥泞的伦敦报业匍匐前进了。他们所要求的一切,他都做了,但这还不够。他越努力,他们的嘲笑和讽刺就越残酷。他这份工作太难做了,别人对他的期望太高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高位之下,其实难副了。
他看了看镜中人那日渐光秃的头顶,这点是遗传自父亲,下垂的眼袋也是一样。今天早上的报纸他已经看了,各种各样的报道、辩论、推测和影射。这些一线记者们,他们全都武断地下了自己的结论。有的好像跟他很熟、很亲近,能一眼看穿他的灵魂;有的则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他只是他们的财物,方便的时候就拿出来展示一下,帮他们在法规上签签字,重大场合剪剪彩,帮他们提高报纸的销量。他们绝不会允许他融入这个世界,但又剥夺了他独处的权利,夺走了他苦闷的生活中唯一的轻松一刻。
他的双眼曾经如水晶一般湛蓝清亮,现在却血丝充盈,写满了疲惫和疑惑。不管怎么样,他必须要找回勇气,找到出路,要赶在他们将他完全击溃之前,但对一个国王来说,出路在何方呢?他的手颤抖起来,完全无法控制,而他的思想则在困惑中搅成了一团乱麻。手里的漱口杯也晃悠起来,他用湿乎乎的手指握着那个陶瓷杯子,想重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然而杯子还是止不住往下掉,就像突然被邪灵附身,挣脱了国王的手指,掉在地面的瓷砖上。他呆呆地望着,一动也不动,仿佛在观看一场芭蕾舞悲剧表演。漱口杯先是碎成了好几片,把手四处乱跳,好像在向他招手,又仿佛在逗弄着他,最终绝望地一跃,彻底摔落在地,和其他碎片一起变得更碎,如同成千上万个愤怒凶悍的利齿。啊,他最喜欢的漱口杯最终还是离他而去了,这都是他们的错。
注 释
'51'“掉肥皂”,drop the soap,监狱常用名词。在监狱浴室里,如果你掉了肥皂,而你弯腰去拾起它,那么就打开了自己的“后门”让人家“乘虚而入”。比喻做了蠢事而招致麻烦。
第三十章
一月第三个星期
他若死去,必将万人空巷,人们会吊唁驾崩的王。我也必将是其中一员,与他们一起注视棺木缓缓通过。我当然要确定他真的已经咽气了。
“我就不能等到总决赛的时候来做这事儿吗,蒂姆?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足球的。”比赛还没开始,场内已经人声喧哗,厄克特必须叫喊着来跟蒂姆谈话。
“总决赛要到五月去了,我们可等不到那时候。”斯坦普尔双眼放得贼亮,扫视着球场,他的兴致可不会因为上司的抱怨而消减。他还没一个足球那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是个铁杆球迷了,而且,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要让厄克特融入到普通人当中,显得亲民。让大家看看,首相也和常人一样,出来看球赛,放松,和大家聊天嬉闹。斯坦普尔分析说,媒体最终会厌倦这种日复一日的作秀,但新鲜感至少会维持到三月份。眼下就是个很好的场合,灯光耀眼、人头攒动的欧冠资格赛,英国的球队对阵劲敌德国佬。英国的足球队好几次都在世界杯上成为德国佬的手下败将,对胜利的急切渴望在阶梯状的看台上沸腾着,卫星信号传递到电视机前的每个选民的心中。他数次提醒不情不愿的厄克特,球迷大概没有歌剧院的观众那么有钱,但他们手里的选票可要多得多。厄克特到场,就是和他们一起并肩保卫国家的荣耀,就从首相变成了亲密的战友和哥们儿了。
突然间,他们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叫淹没了。人潮涌动,那股狂热劲儿传遍了整个球场。球迷都激动地站了起来,仿佛个个都变成了祖辈和父辈,拿出了英国人和德国佬在索姆河、凡尔登、维米岭'52'和其他几场浴血奋战中狭路相逢的那股子狠劲儿。贵宾包厢里坐着大腹便便的足球相关部门的官员,到处扔着喝了一半的饮料和杂志,上面登着哪位球员又拉伤了韧带,甚至还有更胡说八道的“化妆间秘闻”。这些全都不对首相的胃口,他坐在位子上缩成一团,好像完全躲进了大衣里面,而斯坦普尔坐在厄克特的后面一排,他站起来俯身看了看,发现上司竟然偷偷带了个边长不足三英寸'53'的迷你电视来,他在看晚间新闻呢。
“这女人年纪太大,不适合穿比基尼了,如果您问我意见的话。”斯坦普尔戏谑地说。
液晶屏上显示的是一张狗仔队拍的照片,用长焦镜头拍的,比较模糊,有种加勒比风情,但大家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夏洛特王妃在一个人迹罕至的私人沙滩上纵情狂欢。热带地区的色彩真实引人入胜。
“你对我们的王室可真不公平,蒂姆。她做的事没什么不妥当的啊。毕竟,一个王妃,和一个肤色晒得特别漂亮的同伴一起出现在海滩上,这又不是犯罪。就算他比她年轻很多,身材也要好很多。上周她还被拍到在格斯塔德滑雪,这也没什么关系啊。你完全不懂我们的王室工作是多么努力。我真是反感英国人这种嫉妒,难道就因为我们在一月的大冷天坐在这儿冻得蛋都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