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百物语-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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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耀轻笑了一声，“我若动心，便倾尽一生一世，狼族素来只忠诚与自己的伴侣，也只会有一位伴侣——”说着，他定定看着清和双眼，柔声道：“你说，我会不会轻易动心？
清和一时只觉得自己几乎快沉在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里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一眨不眨地看着黑耀，一双眸子湿润得快滴下水来。
二人这么怔怔地望了半晌，黑耀忽地伸手覆盖住清和双眸，觉得自己再看下去似乎就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般，他咳了一声，松开手，扭头看向楼下道：“又换了个人。”
这话题转得突兀，只是清和也还沉浸在方才的氛围里，有些呆呆地回不了神，此刻便也跟着扭头看下去，“哦，是个跳舞的姑娘。”
楼下正是个一身紧身火红衣衫，露出小腹的女子，正妖娆地扭动着腰肢，不时朝台下楼上飞来一个媚眼，更是引得众人不时的拍手叫好，场面一时热闹至极。
二人正心思不定地瞧着楼下热闹，忽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黑耀朝门边扫了一眼，冷声道：“不必叫人进来。”
门外那人似乎是顿了一顿，却径直推开了门，朝着露台边坐着的二人走去。
黑耀眉头微皱，扫了来人一眼，冷声道：“你这等道行，也敢随意行走？”
那女子掩口一笑，“小女子修为自然不如二位上仙，今日来却是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二位照拂一下。”
清和抬头看去，一愣：“咦，你不是今天同卖花姐姐说话的那个……么？”
他原想说“那个人”，此刻又觉得有些不妥，故而只得忽略过去。
那女子正是洛儿，她朝着清和眨眨眼，“上仙不必在意，小女子原是那玉钟的精魄化成，说起来倒还在途中与二位见过呢。”
黑耀打断她，冷冷道：“你来有何事？”
洛儿又看了一眼黑耀，眼波流转，这位妖修修为极高，若是能得其精气滋润……她心念微动，便将身子不着痕迹地偏了过去，离黑耀更近了些，声音也放得媚极软极，“上仙怎么这般不解风情，在这阁子里，一个女子去找一个男子，还能有什么事呢？”说着，她更似柔弱无骨一般地要往黑耀身上靠去——
她才挪了半步，便被一道极强的力道推开，她狼狈地倒在门边吐出一口鲜血，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却注意到那身形纤瘦的清丽少年一脸不渝之色，心中转了几转，立刻明白了自己行为的愚蠢。
再抬头看向那一袭黑袍的青年，洛儿神色中已然没了半点绮念，只低着头恭敬道：“上仙恕罪，洛儿冒昧来访，只因待会儿要对几个凡人出手，还望二位上仙不要插手……”
“我们没那么闲。”黑耀挥了挥手，“滚吧。”
“是。”洛儿捂着胸口，强撑着站起来，迅速地关上门离开了。
清和皱了皱眉，“我还以为你不推开她呢。”
黑耀捏捏他脸颊，“想些什么呢。”
“她就很漂亮嘛，又是玉魄，不老不死的。”清和嘀咕了一句，立刻被黑耀拍了拍头：“不许胡说八道。”
“她身上怨气极重，也不知那些符咒还震不震得住她。”清和道。
黑耀淡淡道：“那也不是我们能管的，这些人既贪恋她美色，献出些自己精气也不亏。”
二人正说着话，清和忽地拉了拉黑耀袍袖，道：“你瞧，她上去了。”
黑耀凭栏望去，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在夜色中面色尚带了些苍白，益发地显得弱不禁风，叫人看了难免升起一丝怜惜之情。
却见洛儿微微勾了勾唇角，脸上显出一分为难的神色来：“洛儿实在是没有什么才艺呢，叫诸位见笑了。”
台下一时都是些喧闹，道“不妨事”“洛儿表演什么都是极好的”。
清和便笑，“看起来大家倒是很喜欢她呢，这样子也这般捧场。”
黑耀道：“倒不如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洛儿轻轻拍了拍手，众人便安静下来，只盯着台上的人不做声。
“多谢诸位如此捧场。”洛儿微微欠了欠身，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带了些奇异的神色，似笑非笑地扫视了台下诸人一圈，又将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老鸨身上片刻，便缓缓开口道：“那么，洛儿就献丑了，请今晚的诸位看一场戏好了。”
众人不解，倒是头一次听说这洛儿会唱戏，一时间又是议论纷纷。
洛儿抬头看向点亮大红灯笼的门口，微笑道：“这可就开始了。”
她话音刚落，一排手执兵刃的捕快迅速走进场内，将台下尚未回神的众人团团围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洛儿：我……我明白了！绝对不会打扰二位上仙的！
黑耀：很好，滚吧。
清和：不打扰……很好。
……
清和：……可是，她明白什么了？
黑耀：我也不知道。
☆、第 27 章
众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皆是大惊，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老鸨赶紧跑到那捕头身旁，赔着笑脸道：“官爷……这，却是为何？”
“为何？”那捕头横他一眼，“你这阁子里惹了人命官司，自己小心着脑袋！”
老鸨一怔，神色惊惶不定，她们这样的青楼，暗地里自然糟践了许多清白女子，见不得人的人命官司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同官府素来是心照不宣的，如今这么明晃晃地来抓人，却是叫她猜测难定了。
那老鸨正兀自犹疑，又听那捕头厉声道：“这阁子里出了人命官司，在场的人统统不许走！”
清和正瞧着热闹呢，门却被人一脚踢开，几个官兵晃了晃手中的长枪道：“不许轻举妄动！”
清和与黑耀对视一眼，皆在二人眼底发现了淡淡笑意，清和道：“这就是好戏啊。”
那几个官兵也是一怔，他们进得门来才发现这房内的人气度不凡，似乎是遇到了不该招惹的人，只是如今门也闯了，自然不能就这么出去，却也没有再上前，只是留了一人守在门边，不时向屋内看上一眼。
黑耀倒是闲适得很，从手边果盘里拿了粒青枣递到清和嘴边，“吃吧，倒是场好戏呢，我们且慢慢地看着。”
清和一口叼住那枣子，点了点头，又抬头朝那楼下看去。
此刻那捕头指使着数人去阁中翻检，又环视众人一圈，道：“你们可有谁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抖开，众人望去，那上面却画着一口玉钟，颜色碧绿，上刻有一众符咒。
老鸨看着心中一颤，正待说话，却听得一女子微微发抖的声音道：“我……我认得！”
众人循声望去，却看那人正是站在台上的洛儿。
洛儿并不理会旁人目光，只捏着衣角，神色不安：“我，我见过的。”
那捕头眼前一亮，道：“哪里见过？”
洛儿歪着头想了想，抬头看着老鸨，神色犹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那捕头看了看他二人，冷笑道：“你若不说，我便将你抓回去！”
洛儿一惊，立刻指着老鸨道：“我在妈妈的房里见过的！”
捕头点点头，朝几人招了招手，那几名捕快立刻将老鸨与洛儿缚住，强拉着走到了门口。
老鸨惊叫道：“误会！我何曾……”她忽地打住话头，恨恨盯着洛儿道：“这东西我早送给了这小蹄子！如何还会在我这里！”
洛儿委屈道：“妈妈说笑么？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可能给我！”
“吵什么！”那捕头恶狠狠吼了一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她们绑回去！剩下的人继续找！”
众人齐齐答应一声，又将一众不相干的人赶出阁去，一时间只听得叫骂声不断，叫人生生心烦。
一盘混乱之中，却无人注意到那角落灯盏被人碰得倾斜，蜡油滴到了一旁的红锦上，很快便燃起了一丝青烟。
黑耀瞧了一眼，笑道：“这阁子怕是保不住了。”
清和看了也是一惊：“呵，那洛儿姑娘用了自己半分精气在那烛火上头呢！”
正待细看，门口那捕快道：“二位既是不相干的，快些离了这是非之地吧！”
清和看他一眼，笑道：“知道了。”说着，自黑耀怀里起身，二人便头也不回地出了这阁子。
才一出得门，便听里面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声：“走水了！！”
他们回头去看，那阁子里已然火光冲天，只怕是半点也剩不下来了。
一时间众人都只顾着往门外逃来，那老鸨本来已被押到了一边，正逼问洛儿为何要害自己，见到这一幕，竟是目眦尽裂，不管不顾地挣着要去救火，她大半生都耗在了这阁子上，若是毁于一旦，只怕再也回不去往日风光了。
几名衙役拼命拉住她，洛儿在一旁笑了笑，柔声道：“几位大哥却是不必的，妈妈心里只有这阁子，还不如放她去看个清楚呢。”
几名衙役看着洛儿的眼睛，竟是魔怔了一般，齐齐松了手，那老鸨立时往那阁子奔去，众人只顾着后退，何曾想过竟会有人往阁子里跑？一时都没拦住，眼睁睁瞧着那老鸨投入一片火海之中，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洛儿又转身朝身后那一片黑暗的夜色道：“你瞧，如今，都死了。”
那片夜色中走出个人来，一袭白衣，头戴斗笠，分明是那个卖花的女子。
清和在一旁扯扯黑耀衣角道：“瞧，又是那个卖花的姐姐。”
“她竟真与这玉妖有所牵连。”黑耀看了她一眼，沉吟道：“恐怕今日都是她的托付。”
清和看着那个几乎隐没在一片黑暗中的人影，一时又想起那个雨日里，安静坐在路边的素衣女子，心里莫名有些萧索，只闷闷道：“我们走吧。”
黑耀觉察到他心绪不宁，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都不是我们该插手的。”
清和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那一边，洛儿却道：“我说的已经做到了，你承诺我的呢？”
那女子点点头，揭下斗笠道：“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那斗笠下的一张脸疤痕加错，不过粗粗一看已叫人心里忐忑，唯有一双凤眼斜斜上挑，却流露出些许风情来。
洛儿瞧着却没有一点吃惊的神色，反而是淡淡一笑：“那老鸨好手段，你不肯卖身，竟毁了你当年艳绝西南的一张脸。”
那女子一笑：“若非当年那安长宇狼心狗肺，我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所以说啊，男人是最靠不住的。”洛儿捂着嘴笑起来，“你如今可明白了？”
“嗯。”
洛儿满意急了，“如今你也算是报了仇了，想必再无牵念了吧？”
见对方点了点头，洛儿道：“那你去城郊等着吧，我过会儿便来找你。”
女子沉默地转身离去。
洛儿看了会她的背影，转回身来尖叫一声，那几名呆呆傻傻的衙役这才回神，正待发问，却见洛儿已倒在了地上，伸手去探鼻息时，已然一点气息也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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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乌鸦叫了一声，从树枝上扑扇飞起。
青年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暗骂了一声晦气。
他又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女子啜泣，他心里一惊，犹豫着循声而去，却见月色下，一袭白衣的女子头戴斗笠，正跌坐在草丛里。
“姑娘……”他试探着叫了一声，那女子回过头来，声音仍是哽咽：“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