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4部-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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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地说到这儿,忽然明白,指.汽着朱铁汉说:“你呀,你呀,你是掌着咱这个大家产的大权的人,怎么能信着他们的意儿干这个傻事呢?〃
其实,高大泉一提到“东方红农业社的那辆家底子车”,朱铁汉就听明白了。他的心里猛然一惊,好像一坑平静的水,突然投进一块大砖头,一下子就翻动起来。那是一个多么深刻的记忆,朱铁汉怎么能忘掉呢?仅仅是两三年前,就是面前这个党支部书记,为了买半辆老式的旧车,作了多大的难,吃了多大的苦?就是面前这个饲养员,为了帮农业社一把,咬着牙要出卖房基地! 为了买那半辆车,想凑一百斤小米子,十几条硬汉子,都急得团团转,最后不得不把往肚子里填的口粮均出来;车买上了,男女老少,却勒着裤带过了好几个月苦口子· ,一不易,真不易呀!千难万难,又是千幸万幸,总算从那个难关里闯过来了。如今,社里的粮仓满着,社员的粮囤满着,一半人家在银行里都有了存折,投有存折的主儿,手里也有富余钱。穷苦人,好不容易地熬到了这一步,还不该吃得好点儿。穿得好点儿,玩得痛快点儿吗?说这
种想头就是病,就是传染病,朱铁汉总有点想不通。当然,杀那么多的猪,把交国家的任务往后推了,把给社里多积肥的事忘掉了,这不对,纸烟、鞭炮,也不是非买不可,节约一!;来,也是对的。但是,支书把弦儿定得那么高,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了吧?朱铁汉这个人,心里有事脸上挂幌子.他对高大泉的批评,在肚子里转了这么几个圈儿,气消了,脸色也缓和了。
高大泉了解他,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对做错的事情己经能够正视,就进一步开导他说:“铁汉哪,关心社员的生活,这是咱们当干部的本分,一时一刻不能忘到脖子后边,一辈子也不能忘到脖子后边。可是,这个关心,咱得关心在点子_! 。条件允许做到啥地步,就做到啥地步,不能出圈子、跳格儿。特别不能顺着一些人的心思办事儿。个人的要求,那是个没底儿的洞,谁也填不满。一个农民,入了社,思想就变成干干净净的社会主义的了?不见得。包括咱俩在内,要想真正地抖落掉身上的农民意识,不知道得在砧子上再锤打多少遍哪。我们要生着法儿给社员打防疫针,也得不怕疼,先给自己打防疫针,不闹病,不闹传染病,一心一意地朝正道上拉着社会主义的大车,不停气地往前奔口”
朱铁汉抽身站起,爽快地说:“你不用再往下讲,我明白了。咱们猪不杀了,纸烟、糖块,还有鞭炮,都不买了。还不行吗?〃 刘祥满意地说、“早该这样。四口猪的肉,也足够用。猪头、下水,谁家急用,社委‘一讨论一定,得了。这多干脆J 〃
高大泉笑着说:“刘祥大叔,你别上当,他并没有真明白。”朱铁汉朝他翻白眼:“咋样才算真明白?戴上纸帽子,拉上我游两趟街,你才‘满意呀?〃
高大泉说:“拉你游八趟街,也不顶用。不是我小瞧你。说实在的,连我自己,对眼跟前发生着的问题,也只是刚看到一点小苗子,刚闻到一点味儿;它到底是个啥问题,多深?多浅?多严重?根子在什么地方?用啥药才能治好?题目一大堆,道理一大串。
咱们得再认真地看看、仔细地闻闻。”
“哎哟,你还能抓出一个反革命集团来呀?〃
“不会。这种毛病,要是撒开巴掌让它长,像彩霞河决了口子也不堵,也许比一个反革命集团更害人、更可怕。你别不出好气儿口我不逼你立刻就一通百通口只要求你提高警惕性,自己堵漏洞,也用心察看四周的动静。咱们好一块儿研究对策。把大伙的劲头扭到搞社会主义的正道_丘,好好地大干一场.前进一步。”就在这时候,保管员玉环,带着正在家里度寒假的巧桂和春禧走进来。
玉环一迈门槛儿就说:“村长,他们的腰鼓队,初一参加大团拜,跟我来领腰鼓和鼓褪。”
朱铁汉正没好气儿,就眼皮也没抬地回答她说:“她们领啥,你就给她们吧。这事儿也找我?〃
春禧插言说:“那鼓褪上的绸穗子都褪了色,难看极了。”巧桂也帮着说:“大伙儿说得换新的,说你答应给买。”朱铁汉瞪起眼珠子,吼地喊了一声:“你们都全得传染病啦?' '
三个姑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不知啥馅儿,互相看一眼。
玉环有点不高兴地对朱铁汉说:“你就点个头,或是摇个头,给不给他们买吧?〃
“不买茗”
“初一还演不演呢?〃
“不演:〃
三个姑娘又互相看看,全都撅起嘴巴。
春禧不怕朱铁汉,冲着他说:“我们怎么你了?你干吗跟我们耍态度呀?〃
朱铁汉说:“我得了大传染病! 〃
玉环赶忙推着两个伙伴要往外走。
高大泉忍住笑,叫住她们问:“等到初一,你们的腰鼓队真不演出了?〃
巧桂也显得很恼火地说:“村长不让演,就不演吸!〃 高大泉又间:“群众要求你们演呢?〃
春禧脸朝着朱铁汉回答:“那就让群众找他。把他拉出来,在会场上扭一个广
两个伙伴“嗤”的一声笑了。
高大泉接着自己的话茬说:“能不能想个别的办法?本着东方红农业社的老传统,想个最好的办法,这样,既能保证演出,又不用买绸子浪费钱。”
玉环想了一下说:“那就不要穗子。”
巧桂说:“不要穗子,光秃秃的两根棍,那叫啥呢?〃 高大泉说;“对。穗子还得要。”
春禧眨了眨眼说。“我猜着了,支书的意思,从各家去借。对吧?〃 …
玉环说:“瞎姗。谁家有现成的绸条子呀?'
高大泉说:“私人手里肯定没有这种东西。我的意思,也不是让你们去借。我想了个东方红社老传统式的主意,你们去试试看― 能不能买一袋红颜料,把旧绸穗子煮一煮,染一染呢?〃 玉环先叫好了:“这个办法行,反正旧绸穗并没有坏。一染,准像新的一样。”
刘祥也插了一句:“煮的时候,放几个盐粒儿,一定挺鲜艳。”三个姑娘马上要去试验。
高大泉又叫住了她们:“要是试验成功了,你们总结一下经验,写一篇感想稿,广播广播。咱们都得在心坎上死记住一条:过个人的日子要勤俭,过农业社的集体日子更要勤俭。增产跟节约配上对儿,才是搞社会主义的作风,才是光彩的、好看的。咱们得
永远发扬这个作风,才能搞好社会主义的事业。铁汉,你说这样对不对?〃
朱铁汉没有回答,一撩门帘走出屋。
春禧挺奇怪地间高大泉:“大泉哥,村长到底犯啥毛病了?〃 刘徉笑着替高大泉回答:“你个小孩子家,别乱插嘴。常让大泉哥给你们打打防疫针,就传染不着你们啦。”
这时候,从大院外的广播台上,传来朱铁汉的声音:“东方红的社员同志们,马上到饲养场领过节的猪肉,每口人平均二斤,只能少要,不能多要口快着点呀!' '
高大泉静静地听着,沉思起来。
四有一点不顺气儿
广播的声传到邓久宽家,他正像个老太太似地盘腿坐在热炕头.! ,津津有味地数点着票子。他停住手,仔细地听听,听清是分猪肉的事儿,就赶忙把票子卷起来,用一张毛头纸包上,又用一块旧布裹上,最后又在外边缠上一根纳鞋底用的小麻绳。他冲着门帘子问:“黑牛他们还没有回来?〃
蹲在堂屋地的锅台边旭鸡毛的郑素芝,头不抬,手不停地回答男人说:“没哪。他们要回来了,能这么安静?〃
邓久宽在手掌心里掂着票子包说:“黑牛这孩子,都要变成娶媳妇大汉子了,还是那么贪玩。你去看看他吧。”
郑素芝说:“你不知道我这儿占着手。一离开,猫啦狗的,给我叼走了怎么办?你又没干啥活儿,自己跑一趟还不行?〃 “我还有别的事儿到北街去哪。知
“你去找周士勤?他把砖瓦给咱订了没有?' '
“钱还不够数目,忙着订它干啥。”
”唉,真没想到,操持盖几间房子这么难。”
邓久宽又把手里的钱包掂了掂,一边下炕穿鞋一边说.“用不着唉声叹气地发愁,没啥难办的事儿。你把两口猪喂出去,加上几窝兔子;我呢,多出几趟车.连提成带补助,进项也不小;几项加在一块儿,买些零七八碎的,差不离儿。秋后一分红,买大木件的钱和买砖瓦的钱,全都来了,再开春,就能动工。三月庙会,保管你能住上新房子。”
郑素芝说:“你别到外边吹乎这个去。三婶那天来,把我数叨半天。她不愿意咱们花心思张罗这种事儿。”
邓久宽已经打开了红漆柜盖,往里边塞着钱包说:“听她的J 她敢情没事儿,大松心石她的儿子、孙子都在外边,有现成的楼房住嘛。我两个儿子,眼瞅着长个儿,不准备下房子,咋给他们成家?”他把柜盖放好,加了锁,又说,“秦文吉告诉我,大泉回来了。”
郑素芝说:“这一回,他出去的时间真不短。连咱们社员都放了假,他还不该回家团圆团圆呀。”
“还是你去帮着黑牛提猪头吧。我去北街看大泉一眼。有几句要紧的话,我得跟他说道说道。”
叭忙什么。他又不是在家里坐一会儿就走,早晚还见不着?〃 “等人们都知他回来的信儿,又得把他给围上。一天到晚,走马灯似的,总有人缠着他,我还能插进嘴去呀J 看样子,将来要见见他,得像到大医院瞧病似的,挂号挨个儿了工”
郑素芝从男人的这句话里,听出有点不满意的味儿,就替高大泉解释说:“如今,他管着一个村,办着一个社,还挂着乡里的I .作,千头万绪多少事。哪能像过去,圈拢咱们十几户那阵儿,从早到晚总跟你一块儿滚呀户
邓久宽拿过答帚打扫那用青砖铺过的地,反驳媳妇说:“也怪他爱揽事.照理说,苦着熬着扑腾这几年,难走的道儿甩在屁· 股后边,登上了高岸儿,能够让他松松心了,他反倒像给钟表上弦似的,更上紧了。家里边的事儿,他什么也不顾,什么也没兴头。连院子的几畦菜,都吃不饱肥,喝不足水,跟着他受委屈。你看看,全社四十几户,就剩下他那一户还没有脱掉穷坯子。”郑素芝提着褪光了毛的肥鸡,左右地观看着说:“小龙妈也没当好他的帮手,这几年,她跑野了,紧学大泉的样子,该管的事儿管,不该管的事儿,她也管,人家都叫她二支书。过节了,别家的孩子都穿个里外三新,她连一双新鞋都顾不_! 给孩子做。亏了彩凤偷偷地给小龙买了一双,要不然多难看。”
邓久宽把管帚靠在门后边那抹了净灰的白墙根,一抬腿跪到罩着条格子床单的羊毛毡子上,从高高的花被褥垛上拉下大棉袄,又站到地上穿起来;接着,一伸手从挂照片镜框的钉子上,摘下绷着免皮的棉帽子,扣到头上。这样,他就很精神地走出屋。农村有句谚语,叫做‘’人得喜事精神爽,闷来愁肠吨睡多”。这谚语,在大草甸子上不知流传了多少年。每个人随着年龄增长、经过亲身体验,都认为它非常真切,因而又传下去,一直传到一九五五年的今天。可是,这个翻身农民、走社会主义道儿